我读陆公子
2018-11-06李辉
李辉
陆灏,人称“沪上陆公子”。
第一次见到陆灏,应该是一九九○年年底在人民大会堂。那次河南教育出版社举办一套书信集的发布会,其中有《萧乾书信集》《曹靖华书信集》《叶圣陶周颖南通信集》等。一九九六年河南教育出版社更名为大象出版社,第二年的年初,周常林社长来信,从此我就成了大象出版社的作者和策划者。
陆灏与同班同学郑逸文一起,都在《文汇读书周报》做记者,我的同班同学郦国义正好负责这张周报。那次在大会堂相遇,印象中我们两人似乎没有太多交谈。我们两人开始真正交往,是在范用先生家中。范用家住在靠近东二环的北牌坊胡同。一九九四年,这条胡同要拆除,范用一家搬到方庄。他们夫妇寄来一张“迁帖”卡,对住过多年的小院,依依不舍:“北牌坊胡同那个小院,将不复存在。免不了有点依恋,为什么?自己也想不清楚。许是丢不下那两棵爷爷妈妈辈的老槐树,还有住在那一带的几位长者、稔知。”北牌坊胡同,我和陆灏走进的那个小院,不复存在了,但我和陆灏的交往却逐渐增多。
陆灏阅读广泛,特别喜欢读日记、书信、年谱与传记。可是,陆灏的笔下,总是惜墨如金。他与施蛰存、黄裳、邓云乡等上海老人的故事,本身十分精彩,可是写得颇为节制。这些年,他出书不多。可是,每一本书出来,都是精品。与陆公子相比,我写得实在太快、太匆忙,总是缺少斟酌,字里行间更是缺少隽永。
我们两人常有交往,往来书信却不多。不过,一九九三年十二月,他却连续写来两封信,与施蛰存、萧乾等前辈相关。
一九九三年,施蛰存先生在上海获奖,我写了一篇他的文章,题为《执拗的智者—施蛰存印象》,发表于《读书》杂志。那几年,我与施先生来往颇多,请他谈沈从文与丁玲的交往,他写信要我帮他忙寄《中国文物报》等。在我眼中,施蛰存就是一位智者,而且性情颇为执拗。陆灏兄读了此文,居然喜欢。他写来一信,并说要找一两本施蛰存英文藏书送我,包括自制的“无相庵藏书票”。他信中说:
返沪后,又拜读在《读书》上写施先生的大作,我跟施先生很熟,看到有介绍先生的文章,总感到很高兴,像他这样通才,在现代作家中也是不多的,可惜几十年来一直遭到冷遇,现在突然又“老来俏”起来,他自己也觉得好笑。前不久,他说要做结束工作,把自己的几百册西文旧书的大部分都给了我,让我挑有兴趣的留下,没兴趣的放在凤鸣书店寄销。后来又说,可以代他送一些给有兴趣的朋友。这批旧书中有几本还贴着他自制的“无相庵藏书票”。这张书票我找了多年未得,不期一下子得到好几张。我估计你会有兴趣,过两天我挑一本有书票的代施先生寄赠给你,留作纪念。
十几天后,陆灏又写来一信,他刚刚买到江苏文艺出版社出的我的《萧乾传》新版。他说非常喜欢这个新版本。
很高兴收到你的信,正好我今天买了一本大作《萧乾传》,装帧、用纸堪称国内一流,书能印得这般漂亮,大概是作者最大的欣慰吧!我寄你的书可能这两天就收到了,主要是那张无相庵藏书票颇珍贵,其实蛰公的这批书交给我,也很委屈这些书。我虽然爱书,但英文能力太差,只能珍藏着,留待他日送到更能发挥它们作用的人的手里。
陆灏还随信寄来一幅自谦“涂鸦”的书法,在我看来实为佳品。
时间过得快,九年过去,二○一二年初,陆灏收到我寄去的《封面中国(二)》毛边本,回复一信,摘要如下:
今奉《封面中国(二)》毛边本,非常感谢!兄勤于著述,真让我佩服不已。《收获》的专栏好像停了,今年有什么写作计划?
昨拜读黄永玉先生回忆黄苗子先生的文章,真是妙文!(八十年代也曾写过关于苗子的,也甚妙)只有半个多世纪的老友才写得出如此真而野的追念文章来。老树凋零,兄在京的“老友”只剩下黄永玉先生了。老人一个个走了,我们也慢慢老了。记得那次开黄裳散文研讨会时,你说你五十了,我吃了一惊,转眼我也五十了。呵呵!
我从去年初起调到笔会,在周毅手下当一卒,同时仍在帮《上海书评》编点稿,其他一切如故。何时来上海,盼一聚。
陆灏告诉我,他已调至“笔会”副刊,那可是中国最有影响的著名副刊之一!信中他说自己竟然也快五十了。想一想,岁月如梭,初次见陆灏时,我三十四岁,他二十七岁,一转眼,他居然也步入半百之年。每天数日子,就是如此这般不讲理,翻过一页,又翻过一页,瞬间人就渐渐变老了。
与陆灏一同走进《文汇报》的郑逸文,如今已成为《文汇报》总编辑,重任在肩,一点儿也不能懈怠。陆灏另辟蹊径,读书、撰文、写字、聊天。我们两人见过多次,奇怪居然没有两个人的合影,也是遗憾。二○一八年九月八日下午,在上海思南文学之家举办《文汇报》《解放日报》《新民晚报》的副刊活动,主题为“副刊,上海报纸的重镇”。希望此次陆灏前来,我们能有一张合影。
这些年,我喜欢翻译一些国外的儿童绘本。新翻译的三本,分别为《小黑孩库巴历险记》《房车狗与小姑娘的快乐圣诞》《淘气猴子》。我忽然想到,何不请三位书法好的朋友,将之誊写下来,图文相配,岂不精彩?请戴新伟兄题写《房车狗与小姑娘的快乐圣诞》,请与我一样属猴的杨葵兄题写《淘气猴子》,《小黑孩库巴历险记》就拜托陆灏兄题写了。
为写这些译文,陆公子可是煞费苦心,写得特别用心。二○一七年二月,收到陆灏来信和书写的译文,渐次铺展,欣赏陆公子楷体的清秀之美。在信中,陆灏谈及已與山东人民出版社签约,在黄裳先生百年诞辰之际,出版《黄裳集》。他问及可否请黄永玉、杨苡等人作为顾问,搜集更多黄裳的书信,当然也颇为重要。他信中说:
小黑孩写成一长卷,竖写稍顺手,但恐怕不合要求,字也不好,就不要印出来丢人现眼了。你留着作纪念吧,你又开始写字了,等着拜观。
另有一事向你汇报:山东人民出版社要出黄裳全集,经子善介绍,已与黄家人签了出版合同,二○一九年黄先生百年诞辰前出版,名称初定为“黄裳集”。去年出版社社长来上海,找子善和我商量了初定分创作卷(散文、剧本、报道、诗)、翻译卷、古籍整理和题跋卷、书信卷。日记,黄先生的大女儿只同意出版(一九)七六年以后的,且要删节。我们觉得这样的话,还是暂不收录为宜,等以后时机成熟再完整出版。
这四个部分,翻译卷最便捷,创作卷编辑上有不少麻烦,九十年代后期之后,黄先生出版的集子重复率很高,但又不是全为选本,每一种集子都新旧相参,究竟如何,还要把每本集子的篇目都看一下后再商量。古籍整理就一种,题跋的情况与散文类似,书信部分由我牵头,这一卷征集费力,编辑相对简单,需请老兄鼎力支持。《来燕榭书简》出版后,黄先生致各位的信,烦兄搜集一下。另外,京城还有一些老人,可能有黄先生的信,如王世襄、黄苗子、袁鹰、黄永厚等,也劳烦征集一下。现在只得集到多少算多少,他给叶圣陶、俞平伯的信,两家都没留。还有给香港陈凡的信,虽托人去打听,估计很难找到。这一卷只能是尽最大能力去征集。
我们也和出版社商量了,想聘请几位黄先生的“老”朋友当顾问,初定:杨苡、李济生、黄永玉、姜德明、郑重,你觉得还有谁合适吗?另外再设一个编委会,子善、老兄和我都在其中(名单列出后再请老兄审阅),大致的情况就这样。(二○)一九年夏天出版,也就两年多时间,还是蛮紧张的,尤其是书信征集,可能篇幅不会小,还望老兄帮忙,叩谢!叩谢!
收到陆灏来信,我去看望黄永玉先生,他当即同意出任顾问。之后,联系黄大刚、阮丹青等黄裳朋友的孩子,他们先后找到一些书信发给我。我也将黄裳先生写给我的百余封信扫描发去。陆灏告诉我,黄裳先生写给他的信特别多,应在几百封以上,我想其中的掌故想必十分精彩。春节期间,我去看望姜德明先生,他说与黄裳通信颇多。两人都在天津,往来书信中谈及天津的故事特别多。我建议他整理扫描出版,一定精彩。老姜今年八十九岁,明年就是九十大寿了!
读陆公子的书,总有意想不到的奇妙之处。
《看图识字》中,有一篇《人生边上的事》。陆灏写到,读杨绛的《走在人生边上》一书,他想到一段往事和一本书。开篇写道:
十多年前的一天,我去南京东路新华书店的学术书苑,刚走进书店,就有一个中年男子迎面而来,对我说:“我远远看你走来,你的眉心发黑,三个月之内必有大祸。”随后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上面写着佛教什么机构,说:“我可以为你指点迷津,逢凶化吉。”我当时不假思索,就把名片扔还给他:“你走吧,不要吓唬我!”
但我还真被他吓着了。回到家,越想越害怕,就去请教精通《易》学的好友张文江。文江说,这类“江湖术士”大多是骗人钱财的,不必太当真。但自己多加注意,总是有益无害的。我问他,看相算命这东西到底可信不可信。文江拿了一本小册子给我,让我不妨一读。那是上海佛学书局印行的《了凡四训》。
陆灏读《了凡四训》,读得非常认真。作者是明代的袁黄,字坤仪,号学海。一次在南京栖霞山遇见云谷禅师,禅师开导袁坤仪,在佛像面前忏悔以前种种罪过,发愿做三千件善事,以报天地祖宗之德,于是,袁坤仪改号“了凡”。之后,袁了凡多做善事,必有好报。他写《了凡四训》时,已经六十九岁。
陆灏此文的最后一段写得特别精彩。他从深圳乘大巴前往广州,忽遇险情:
我被那个江湖术士吓唬了一下,读了《了凡四训》,稍稍自慰,以后有一阵子,少出门,不做“缺德事”,有空就用毛笔抄写佛经。
这样慢慢将这件事淡忘了。几个月后,我去广东出差,先到深圳,再从深圳坐大巴去广州。我坐的是大巴最后一排中间的座位。车行在高速公路上,一点都不感觉速度快。突然遇到紧急情况,大巴一个急刹车,我就感觉自己腾空而起,向前飞了出去,在大巴中间的走道上飞过半截车厢后落地,再一路滚到司机的旁边。奇迹般地,我站起来,除了手肘上略有擦伤,也未出血,其他居然毫发不损。惊魂甫定,我猛然想起在书店中那位江湖术士的“警告”。离那天差不多就是三个月。
陆灏与我有同好,喜欢和老人交往,听老人聊天,各种各样的掌故、经历,八面来风,徐徐而来。常听人说,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与这些前辈在一起,总是有一连串的经历,让人感慨。
陆灏在上海与施蛰存、黄裳的交往应该最多。施先生藏碑帖颇多,西文书也颇多。陆灏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开了一个小书店叫“凤鸣书店”,施先生就把那些西文书交给陆灏,请他代为“散书”。陆灏写此篇《北山楼藏西文书拾零》,讲述的就是当年他经手处理的故事:
九十年代起,施蛰存先生开始做结束工作了,其中一项工作就是生前散书。有年轻朋友去看他,他就会让他们从他的书架挑喜欢的书拿走。那时我经常去北山楼,有时是送一些新书去给他看,有时是代他买了雪茄送去,更多时候就是去聊天。每次去,老人总会让我挑几本旧书,或送我一些瓦当拓片等小玩意。
那时,我与几位朋友经营了一家小书店,施先生有一次说,他想把西文书全部处理掉,让我去挑选,挑剩的放在小书店寄售。于是约定一天,我下午过去,他已经把所有的外文旧书都搬出来,我们坐在方桌边,一本一本过目,他向我一一介绍:这本是他以前想译的,那本是谁的藏书。有些他觉得还有用,就留下;有些让我自己保存,不要卖。这样从下午一直到晚上,把他的外文书理了一遍,留下了四分之一,其余四分之三约一二百册让我取走。
陆灏最后悔的一本书,应该是邵洵美签名的那本《黎明》(Daybreak)。施先生告诉过他,他曾想留存,却一时疏忽。这一天,正好李歐梵先生来选书,这本书恰恰被李欧梵挑走。陆灏最后几个字可谓透心凉:“真是懊恼不已。”
陆灏文中说最早的横版书,应该是严复的《英文汉诂》一书。他喜欢读各类掌故,郑逸梅的《艺林散叶》也是我喜爱之书。陆灏写道:
偶然翻阅郑逸梅的《艺林散叶》,其中有一条:“严幾道著《英文汉诂》一书,于一九○二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为我国使用横行排版刊印中文之始。”郑逸梅搞错了出版年份,但已是意外的发现了!我以前也曾留意过这个问题,中国最早的洋装书(平装或精装)是哪年出版的哪一种、最早的横排书又是哪年出版的哪一本?我查过不少介绍近代出版印刷装帧的专著,都没有提到。原来最早的中文横排版书,就是施先生送我的这一本!
此本《英文汉诂》,由商务印书馆首版,时间为一九○五年,即光绪三十年五月。
二○○六年,陈子善、陆灏兄热心张罗在上海举办黄裳先生的研讨会—“黄裳散文与中国文化”,前去参加的有黄宗江、王充闾等人。黄永玉与黄裳一九四七年在上海相识,黄裳、汪曾祺、黄永玉,三人一见如故,成为多年好友。我曾将之称为上海的“三剑客”。黄永玉在凤凰,写了一篇长文《黄裳浅识》,让我带去朗读。他还为黄裳写了一首诗《体系断层》,写他眼中的黄裳印象。
陆灏在《真假董其昌》一文中,开篇写道:
今年六月,在“黄裳散文与中国文化”研讨会的晚餐席上,散文家王充闾先生问了黄裳先生一个问题:散文能不能虚构?黄先生抿了半天嘴,不知如何回答。我在一旁就直接问黄先生:“那么你的散文中有没有虚构?”黄先生说:“难免。”董桥先生在一篇文章中也曾提到,他参加城市大学的一个文学讲座,也有人问他同样的问题。散文能不能虚构,看来这是一个让不少散文创作者为之困惑的问题。
……
尽管董桥先生说自己“顶多只能经虚笔烘托實情,以实笔敷设虚境”,但是我读他前几年的那本《从前》,一直没有当它是散文,而是当作毛姆式的短篇小说来读的。
陆公子写有一系列黄裳文章,《“X太太”》《〈董小宛〉风波》《“黄书”何以被抄》《卸了重负似的》《“自喜老夫脑力未衰”》《不如淡然处之的好》……读后,藏书被抄走的那种滋味,总有隐痛在心。可是,陆灏在《卸了重负似的》一文中记述黄裳的口吻,却显得颇为轻松:
我曾问过黄先生,半辈子辛苦收藏的书籍一旦被全部抄走,当时心情如何。他说当时觉得卸了重负似的,反而很轻松的感觉。这个意思,他在一篇《书的故事》中也说过:“六年前的一天,身边的书突然一下子失了踪。终于弄到荡然无存的地步了。当时的心情今天回想起来也是很有趣的,好像一个极大极沉重的包袱,突然从身上卸了下来。”
快到九十高龄的黄裳,脑力、笔力丝毫不亚于年轻人。记得最后几年,他与不同人打笔仗,字里行间的犀利,令人感叹不已。《“自喜老夫脑力未衰”》一文中,陆灏写韦力去黄裳家里的故事,黄裳找出来的书竟然没有一本是重复的:
自称老夫的黄先生,当年不过五十五岁,即使到了八九十岁,黄先生的脑力仍然未衰。藏书家韦力先生曾回忆说,他去黄先生家看过书,去了几次,中间总隔一段时间,黄先生每次拿出来一些给他看,居然没有一本是重复的。韦力先生很惊讶,说要么黄先生自己有记录,要么就是记忆惊人。那时黄先生已是八十多岁了。
我陪同黄永玉先生到上海,探望黄裳先生是在二○一一年十二月三日。那个上午,两个老人谈得十分开心。黄裳耳朵听力不行,黄永玉便把想说的话写在周毅的本子上,还画一些图,请黄裳看。
没有想到,不到一年,黄裳先生于二○一二年九月五日去世,享年九十三岁。
在黄裳追思会上陆灏发表感人肺腑的讲话,并写在《不如淡然处之的好》那篇文章里:
三年多前我在黄先生追思会上曾说,黄先生从中学生时代开始写作,直到生命最后,创作生涯近八十年,从来没有得到过官方或机构颁发的奖赏,但他有无数读者,其中不乏铁杆粉丝,这是对一个作家的最高奖赏。而去世三年多来,他的著作不断重版,光中华书局就出版了《古籍稿抄本经眼录》《绛云书卷美人图—关于柳如是》和这本《前尘梦影新录》。一个作家的生命没有随他的肉身的消亡而终结,这就是一个优秀的作家。
喜欢读陆公子的书。陆灏在书中,写《寒食帖》《秋山图》,写傅青主、鲁迅、钱玄同、周作人、张爱玲、郑孝胥、张伯驹、陈垣、张充和等,写海外的王尔德、克里斯蒂、卡罗尔、爱德华·纽顿、毛姆、艾柯……每个人的写法虽然各不相同,但文中的详实史料与细节呈现,却颇为精彩。由此可见,在他的笔下,无一字无来处。
有趣的是,在《不愧三餐》一书中,陆灏写了一篇短文《百家姓之外》,谈稀有姓氏。巧的是,前些日子,在维修汽车的时候,我买一个按摩眼睛的按摩器,这位女店员递给我一张名片,姓氏居然是“伞”。我可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个姓。这几天,微信读到一篇关于朱元璋后代一百多万子孙被屠杀的过程。李自成、张献忠等明末“七十二家”起义军揭竿而起,朱元璋的子孙从此面临灭顶之灾。这位姓伞的姑娘告诉我,他们的祖先也是朱元璋后裔,四个兄弟出门避难,每个人带一把伞,以后大家见面就以“伞”相称。姑娘告诉我,他们有个叫“伞”的群,大约全国有几千人而已。
新出版的《不愧三餐》中,陆灏的后记颇为简略,以寥寥数语谈及书名来历:“书名取自陈老莲的诗句‘略翻书数则,便不愧三餐。这几年,也就是多读了几本书而已,聊以自我安慰,似乎日子没有白过。”陆公子的《不愧三餐》,今年八月,就这样迎面走来了。
二○一八年八月中旬,北京看云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