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笛要录》版本考证
2018-10-30文◎严薇
文◎严 薇
日本大神景光编撰的《龙笛要录》①或记为《註大家龍笛要録譜》《注大家龍笛要録譜》《註大家龙笛要略谱》《注大家龍笛要略譜》《龍笛要録譜》《龍笛要録》《竜笛要録》《龍笛要略譜》《竜笛要略譜》《龍笛譜》《龍吟抄》等。此处所列书名为笔者所见《龙笛要录》各抄本及日文、英文资料所记,为便于比较,均从原字形。,成书于镰仓时代(1192—1333)晚期,全书采用笛指位谱的记谱形式,收录有百余首龙笛乐曲。该书根据宫调进行分类,其中的唐乐调调名属唐代二十八调系统,唐乐曲曲名亦多与我国隋唐俗乐相同或相似,乃是综合了唐乐及其日本衍化物的合成体,是研究日本雅乐的重要史料,也为解决我国隋唐音乐中诸多悬而未决的难题提供了新的依据。我国学界尚无人关注到这部乐谱,即使在日本国内也鲜有人问津。本文对《龙笛要录》的版本进行考察,重点观照现存几种主要版本的比较与考证,希望将它引入国人视野,为中国雅乐的重建提供一些参考和借鉴。
一、《龙笛要录》版本与保存现状
剑桥大学唐乐研究小组成员、悉尼大学荣誉退休教授阿伦·曼瑞特的《对〈注大家龙笛要录谱〉渊源的调查:一部14世纪日本的横笛谱》一文,曾对《龙笛要录》的版本进行了全面而系统的调查。②Allan J.Marett.“An investigation of sources for Chū ōga ryūteki yōroku-fu,a Japanese flute score of the 14th century”[A].Richard Widdess.Musica Asiatica5[C].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9.210-267.笔者依据该文,将文中所述26种传本相关情况整理如下。
表1
③ 本文将题于首页的书名统称为“内书名”,将题于封面的书名统称为“外书名”,因两处书名常有不同,故冠以内外,方便区别。
(续表)
(续表)
据曼瑞特文,见于著书目录的《龙笛要录》抄本有26种,其中尊经阁本与天理大学本虽未署抄写者姓名,但从其外观特征等可看出属14世纪末至15世纪初室町时代之物,曼瑞特先生将此两本认定为其余稍晚时期版本的两个源头。其中,属尊经阁本系统的抄本最多,如藏于宫内厅书陵部的鹰司本(编号609)、伏见宫本(编号893),上野学园日本音乐资料室的円满院门迹旧藏、乐岁堂旧藏,东北大学狩野文库藏本两种,京都大学藏本,东京都立中央图书馆日比谷诸家藏本,羽塚启明图书馆藏本,穗久迩文库藏本,山井家藏本两种,水谷川家藏本等,共计13种。属天理本系统的抄本则有藏于宫内厅书陵部的伏见宫本(编号894)以及穗久迩文库藏本两种。除此之外,曼瑞特在文中还列有一个版本体系,也包括两种较晚的传本,即藏于上野学园日本音乐资料室的円满院门迹旧藏与稻叶氏旧藏。其余六种传本无法归入前述三类且未经验证,如羽塚启明图书馆藏本两种、南纪文库藏本、彰考馆文库藏本、多家藏本、山井家藏本。此外,尚有一种标有1330年的删节谱,该本见于平出久雄目录之中,为多家所藏。
二、现存主要版本比较
以下笔者将对所见的六种《龙笛要录》抄本依时间先后进行详细比较分析,重点观照乐谱收录情况。
1.天理大学藏本
此本藏于天理大学(下文简称“天理本”),共五册,藏品信息页将书名著录为“注大家竜笛要录谱”④本文中,诸本内、外书名字形均从原作,以便比较。,分类记号:761—イ35。每册书衣外侧正面或反面右下角均贴有标签,上有本册编号。
第一册,首页题有内书名“注大家龙笛要录谱”及作者名“大神嫡流景光撰”、调名“太食调”及曲名11首⑤本文所计每调乐曲数量,均未含《音取》《品玄》《入调》《上调子》等。、调名“乞食调”及曲名四首,其后顺次收录两调乐谱。
第二册,首页所题内书名、作者名同第一册,其后为调名“壹越调”、曲名19首及壹越调乐谱,然未收录《皇帝破阵乐》《团乱旋》两曲,且《承和乐》《壹金乐》顺序与目录做了调换。壹越调后接以沙陀调,该页仍有书名“注大家龙笛要略谱”、作者名“大神嫡嫡景光撰”、调名“沙陀调”及曲名12首,其后顺序收录该调乐谱。
第三册,首页所写内书名、作者名与沙陀调同,后录“高丽曲”,包括调名“壹越调”及曲名22首,乐谱实际收录21曲,缺《林哥》。后接“狛平调”,录《林哥》乐谱,后为“狛双调”四曲及其乐谱。
第四册,首页内书名、作者名亦同于沙陀调,其后为调名“盘涉调”及曲名14首,并顺次收录诸曲乐谱。
第五册,首页内书名同于沙陀调,作者名改为“从五位上行左近卫将监大神嫡嫡景光撰”,后书调名“黄钟调”及曲名10首、调名“水调”及曲名五首,并顺序收录两调乐谱。其后接以平调,该页仍有内书名“注大家龙笛要略谱”、作者名“大神嫡嫡景光撰”,及调名“平调”、曲名20首,并顺序收录诸曲乐谱。
此外,尚有“双调”部分,只存书名页、目录页及《品玄》《入调》乐谱。书名写作“注大家龙笛要略”,“”或为误写,作者名同沙陀调,调名“双调”后录有曲名13首。
天理本无跋文,其版本来源、抄写时代、抄写者等任何与之相关的线索均无从得知。曼瑞特依据版本特征等将其推断为室町时代之物,同时亦称其为后期诸多抄本的本源之一。⑥同注②,第215页。
2.宫内厅书陵部藏鹰司本(编号609)
该本藏于宫内厅书陵部(下文简称“鹰司本”),藏品信息页著录书名为“龙笛要录谱”,尺寸为15.3×12.2,折帖式,共7册,书号:56866,函号:609。
第一册,首页自右向左依次写有内书名“注大家龙笛要录谱”、作者名及官职“从五位下行左近卫将监大神宿祢景光”、调名“平调曲”及曲名共计19首。较之天理本,少《鸡德》一曲,而实际收录乐谱在《五常乐》后多《感恩多》一首。末页则有“此谱者以山井安艺守自笔谱书写毕,セ⑦此为日文片假名。、禾、拍子等校勘而已。”“时龙集天正拾五(丁亥)历中冬中澣拜书旃旃”“从五位下行左近卫将监多宿祢忠重(春秋青襟)”等语。
第二册,自“此谱者以山井安艺守自笔谱书写毕,セ、禾、拍子等悉校点而已。”“时天正十五(丁亥)历中冬中澣拜书旃旃”“从五位下行左近卫将监多忠重”始,其后接以《新罗陵王》“急”、《贺殿》等十首笛曲乐谱,《胡饮酒》“序”谱后为本册首页,写有书名“注大家龙笛要录谱”、作者名“从五位下行左近卫将监大神宿祢景光”、调名“双调曲”及曲名共计12首,后录第一曲《春庭乐》至《春莺啭》乐谱。可见,该册末页错放于首页位置,且自《贺殿》处截开,前后倒置。不仅如此,乐谱顺序与目录亦有不符,如《迦陵频》在目录位于《酒胡子》之后,谱中却置于《贺殿》之后;《新罗陵王》“急”在目录位于《罗陵王》“破”之后,谱中却写于末页注释之后;《胡饮酒》“序”并未出现于目录,乐谱却位于写有书名、调名页的前页,似为后来补录,且该谱下记有注释“后土御院仰亡父景益被渡之讫”,当为景益之子所写。此外,较之天理本,目录将渡物“飒踏”“入破”归入《春莺啭》名下。
第三册,“壹越调”直接自《迦陵频》乐谱开始,末曲《壹团娇》乐谱之后亦无末页注释,而径直接以沙陀调曲名12首,无书名、调名。末曲之后写有“此谱者以山井安艺守自笔谱书写毕,セ、禾、拍子等悉以校点而已”“时龙集天正拾五(丁亥)历中冬中澣拜书旃旃”“从五位下行左近卫将监多宿祢忠重(春秋青襟)”。其后则为壹越调首页,包括内书名、作者名、调名“壹越调曲”及曲名19首,书名、作者名文字与平调同,后录《皇帝破阵乐》等六首笛曲乐谱。足见壹越调、沙陀调编于一册之中,该册自壹越调《迦陵频》乐谱处被截为两半,首尾倒置。此外,壹越调《酒胡子》《酒清司》两曲目录与乐谱顺序亦有颠倒。
第四册为高丽曲,亦有书页顺序错乱现象。首页自《昆仑八仙》谱开始,末曲《地久》后录有注文,文字与沙陀调末所写一致。其后似为本册首页,写有书名、作者名、“高丽曲”,随后录曲名21首,“狛平调”及曲名一首,“狛双调”及曲名四首,书名、作者名文字同前。乐谱自第一曲至《新靺鞨》止顺序收录,而《新靺鞨》后按目录顺序即为首页所录《昆仑八仙》。可见该册自乐谱《昆仑八仙》处截为两半,首尾倒置。
第五册,书页顺序仍有错乱,该册为盘涉调,自《苏合香》“急”之乐谱开始,末曲《越殿乐》后录有尾记:
《大家龙笛要录谱》一部(七卷),以山井大乐奧本谱令书写讫。秘曲等一流庭训分有存之旨,悉奉相传之,间为备彼龟镜,具深愚笔,所奉了舜房(净秀)也。仍勒事由之状如件:天平八年三月十日,左卫门权少尉大江基判。右所奉拜书笛谱者,一流当道之。奧仪到于壹越,于平调,于太食,于双调,于黄钟,于盘涉调,并终高丽曲,集烈而一部(七卷)也。爰笛谱相承,非其仁则不能授此谱。可有也,可无也,必不可无也。可有也其仁,及以心传心之旨,则合授以谱者也;深受师传,则仁者用心也。今相传之秘曲等,从大曲至中曲,悉有说说者,毫厘亦正,本无相违者哉。虽然,予愚笔也有于书画之刻刀,刀之误,慎畏后览而已。专乐永传家门,可谓正本哉,云云。时龙集天正万年第拾五(丁亥)历中冬中澣从五位下行左近卫将监多宿祢忠重(春秋青襟)。
这段尾记前一部分为大江基所写,据曼瑞特文,尊经阁本所录后记与其一致,且大江基后记的撰写时间为正平八年即1353年三月十日。⑧同注②,第228页。故此处“天平八年”应属“正平八年”之误,“天平”系奈良时代圣武天皇之年号,天平八年为736年,而《龙笛要录》编者大神景光生于1273年,显然有误。后一部分则为多忠重所写,时间为天正十五年即1587年。可见,鹰司本或为多忠重转抄自尊经阁本,或为多忠重抄本之传抄本。曼瑞特表示据宫内厅书陵部书目,鹰司本为江户时代抄本。⑨同注②,第231页。换言之,此本晚于1587年,当为后人转录多忠重之抄本。
两段尾记后为原第五册首页,包括书名、作者名、调名“盘涉调曲”及曲名14首,书名、作者名同前,其后顺序收录《苏合香》“急”前之乐谱。足见本册录盘涉调曲,自《苏合香》“急”截为两半,首尾倒置。
第六册自乐谱《河南浦》始,《赤白莲华乐》谱后为调名“水调曲”、乐曲目录及乐谱,该调收录乐曲三首,其后为注文,文字与平调大略相同,只是“书写毕”变为“书写讫”。后为该册首页,写有书名、作者名、调名“黄钟调曲”及曲名12首,其中作者职务写为“从五位下行左近卫监”,少“将”字,当为笔误,其余文字同平调。而后顺序收录《河南浦》前之乐谱,只是《感城乐》后多了《鸟》“急”谱,即实际收录13曲。据此,黄钟调与水调编为一册,全册自黄钟调《河南浦》曲谱处被截为两半,且首页置于末页之后。著录曲调方面,较之天理本,鹰司本除黄钟调多《鸟》“急”,还将《清上乐》归入《水调》,《重光乐》《赤白莲华乐》《散吟打毬乐》归入黄钟调。
第七册自《打毬乐》谱始,《拔头》谱后为调名“乞食调曲”、乐曲目录及乐谱,该调收录乐曲5首,较天理本多一曲《鸡德》,其后为注文,文字与平调大略相同,只是“天正十五”句末无“旃旃”二字。后为本册首页,写有书名、作者名、调名“太食调曲”及曲名11首,书名、作者名同平调,而后顺序收录《打毬乐》前之乐谱。可见该册录有大食调与乞食调,且自大食调《打毬乐》谱处被截为两半,首页置于末页之后。
3.宫内厅书陵部藏伏见宫本(编号894)
该本藏于宫内厅书陵部(下文简称“宫本894” ),藏品信息页署书名“注大家龙笛要录谱”,共1册,装于袋缀中,函号:伏894。书衣为灰色,长20.1cm,左上角贴有书签,上题外书名“注大家龙笛要录谱”,右下角贴有图书寮标签,录有书号:67416,册数:1,函号:伏894。护页右侧题写“南第二号”。
首页亦有书名“注大家龙笛要录谱”及作者名“大神嫡流景光撰”,其后依次为调名“壹越调”及曲名19首,“沙陀调”及曲名12首,然乐谱仅录壹越调《皇帝破阵乐》《春莺啭》《玉树后庭花》《河曲子》《诏应乐》《壹金乐》《壹弄乐》等七曲及沙陀调《哢枪》《㝡凉州》等二曲,且《皇帝破阵乐》被置于沙陀调后。
其后为平调部分,写有书名“注大家龙笛要略谱”、作者名“大神嫡流景光撰”、调名“平调”及曲名20首。目录曲名及数量与天理本同,乐谱仅录《皇麞》《廻忽》《想夫恋》《永隆乐》等四曲。
后为黄钟调部分,写有书名“注大家龙笛要略谱”、作者名“从五位上行左近卫将监大神嫡流景光撰”、调名“黄钟调”及曲名十首、调名“水调”及曲名五首。两调目录曲名及数量与天理本同,乐谱则收录黄钟调《赤白桃李花》《清上乐》《应天乐》《圣明乐》等四曲及水调《泛龙舟》《重光乐》《赤白莲华乐》等三曲。
其后径直接以盘涉调部分,题有书名“注大家龙笛要略谱”、作者名“大神嫡流景光撰”、调名“盘涉调”及曲名14首,收录《万秋乐》《苏合香》二曲乐谱。
后为大食调部分,题有书名“注大家龙笛要录谱”、作者名“大神嫡流景光撰”、调名“太食调”及曲名11首、调名“乞食調”及曲名四首,两调曲名及顺序均与天理本无二致。然大食调处仅写有《拔头》一曲之名,未录其谱,乞食调则收《秦王破阵乐》《放鹰乐》二曲乐谱。
宫本894无跋文、册末尾记,未收高丽曲,且为删节谱,甚至有些调仅存目录而无乐谱。其抄写格式、乐曲目录等均与天理本颇为相似,当属天理本系。然有趣的是,该本仅录的几份乐谱中包含了天理本所缺的《皇帝破阵乐》一曲。另,曼瑞特先生曾指出是本用楮纸,从版本特征等可将之追溯至江户时代或其后。⑩同注②,第242页。
4.上野学园藏乐岁堂旧藏本
该本藏于上野学园日本音乐资料室(下文简称“乐岁堂本”),共四册。据曼瑞特文,其目录编号为89—92,每册尺寸为272×191mm,均装于袋缀中,书封点缀以褐色横条,上面的纯褐色书签写有书名“龙笛要录谱”,纸为楮纸。⑪同注②,第234页。第一、二、三册首页及第四册末页有“乐岁堂图书馆”等三枚印章。
第一册,首页自右向左依次写有内书名“注大家龙笛要录谱”、作者名“大神嫡嫡景光撰”、调名“壹越调曲”及曲名共计19首,调名旁注有乐调“壹越”所代表的五常、五色等,并录各曲乐谱,只是《酒胡子》《酒清司》两曲顺序与目录颠倒。后接以沙陀调,调名页仅题书名“注大家龙笛要录谱”、调名“沙陀调曲”及曲名共计12首,未写著者,其后顺序收录诸曲乐谱。
第二册,首页仍仅题书名“注大家龙笛要录谱”、调名“平调曲”及曲名共计19首,调名旁注有“平调”所代表的五常、五色等,并顺序收录诸曲乐谱。后接以大食调,调名页写书名“注大家龙笛要录谱”、调名“大食调曲”及曲名11首,调名“大食”下注“吕平調同音”,并顺序收录乐谱。后再接以乞食调,题书名、调名“乞食调曲”及曲名五首,书名与大食调同,随后顺序收录五曲乐谱。平调、乞食调曲目与鹰司本同,即乐曲《鸡德》均录于乞食调,而非平调目中,然该本曲名《鸡德》下标有“平调”二字。
第三册,首页题书名、调名“双调曲”及曲名13首,书名同大食调,调名旁注有“双调”所代表的五常、五色等,并录各曲乐谱,然乐谱顺序与目录多有不符,如《新罗陵王》“急”位于目录倒数第二曲即《罗陵王》后,乐谱却置于《春莺啭》后;《迦陵频》则与鹰司本相似,目录位于《酒胡子》后,乐谱却置于《贺殿》后。此外,较之鹰司本,多录《青海波》一曲,少录《胡饮酒》“序”,亦无大神景益之子的注释。双调末继之以黄钟调,调名页题书名、调名“黄钟曲”及曲名15首,书名同大食调,调名旁亦注有“黄钟”所代表的五常、五色等,并顺序收录各曲乐谱。后接以水调,题书名、调名“水调曲”及曲名两首,录乐谱,书名同大食调。较之鹰司本,黄钟调多录一曲《拾翠乐》,且《鸟》“急”次序做了调整,因其属渡物而置于最后一曲,此外,还将《平蛮乐》归入黄钟调。
第四册,首页仍题书名、调名“盘涉调曲”及曲名14首,书名同大食调,调名旁注有乐调“盘涉”所代表的五常、五色等,并顺序收录各曲乐谱。后接以高丽曲,亦有书名“注大家龙笛要录谱”及“高丽曲”,其后录曲名20首,又录“狛平调曲”及曲名一首,再录“狛双调”及曲名四首,随之接以诸曲乐谱,然高丽曲实际收录21曲,即《延喜乐》后多录《胡德乐》谱,与其他诸本无异。
第四册末附有跋文,现迻录于下:
龙笛要录跋
嘉保二年,(某)先祖左近卫将监大神惟季宿祢拔出一家秘说龙笛枢要,辑之三卷,名曰《怀中谱》,实当道至宝也。虽然,但⑫原作“伹”,应属“但”字手写体,今改之。辑其秘说,自他数多曲,普通无不审,非秘事等谱者,省略之讫。况古谱简约容易,难通依之。正和五年大神景光始为此谱名曰《龙笛要录》,曲调全备,可谓无遗憾也。今也加校正而呈献者也。
于时延宝二甲寅岁十月七日,正五位下山井右近卫将监大神朝臣景剩。右《龙笛要录》者,当家相传之秘录,努努不可有他见者也。
据此,嘉保二年(1095),大神惟季辑录《怀中谱》三卷,正和五年(1316),大神景光始为《龙笛要录》,较之惟季谱,该谱更加完备,弥补了诸多遗憾,而跋文则由大神景剩写于延宝二年(1674)。若景剩跋文可信,则《龙笛要录》或著于1316年。同时,乐岁堂本当与大神景剩1674年之抄本有渊源关系。然据多数文献,大神惟季于宽治八年便已去世,⑬〔日〕安倍季尚、正宗敦夫《 乐家录》,东京现代思潮社1977年版,第555页;〔日〕岸边成雄、吉川英史《音乐大事典》,东京凡社1981年版,第265页。宽治八年改元嘉保,即嘉保元年与宽治八年同为1094年。故跋文所书“嘉保二年”惟季枢龙笛之要辑《怀中谱》三卷之说便不可靠,这一错误也降低了《龙笛要录》作于1316年的可信度。
综上,乐岁堂本与鹰司本更为接近,如壹越调《酒胡子》《酒清司》两曲目录与乐谱顺序颠倒,双调《迦陵频》顺序错乱,《鸡德》归入乞食调等。然其黄钟调多录《拾翠乐》一曲,将《鸟》“急”作为渡物置于末曲,又归《平蛮乐》于其中,双调多录《青海波》一曲,少录带有大神景益之子注释的《胡饮酒》“序”,且全本并无大江基与多忠重文。但总体来看,两本同属一系当为可信。又据曼瑞特文,乐岁堂本为江户时代中期或晚期抄本。⑭同注②,第212页。
5.京都大学藏日野资矩本
该本藏于京都大学图书馆(下文简称“日野本”),共二册。其书封以褐色为底,上涂有灰色或蓝色横条纹,外书名“竜笛要录上/下”直接写于封面正中,右上角所贴标签写有目录编号“60、り、2”,每册首页均有“日野文库”及“京都帝国大学图书馆”印章。曼瑞特指出,该本规格尺寸与乐岁堂本相似,其目录编号为“8-60,り-2”,纸为楮纸。最初,每册装于袋缀中但为散页,后用最简单的方式即直接从圆孔处穿线将其重新进行装订。⑮同注②,第235页。
上册,首页自右向左依次写有内书名“注大家龙笛要录谱”、作者名“大神嫡嫡景光撰”、调名“壹越调曲”及曲名共计19首,调名旁注有乐调“壹越”所代表的五常、五色等,并录诸曲乐谱,与乐岁堂本相同,《酒胡子》《酒清司》两曲顺序与目录颠倒。其后继之以沙陀调,调名页未署著者,仅题书名“注大家龙笛要录谱”、调名“沙陀调曲”及曲名共计12首,并顺序收录诸曲乐谱,其格式包括书名中的“注”字均与乐岁堂本无异。后再接以平调曲,调名页题书名“注大家龙笛要录谱”、调名“平调曲”及曲名共计19首,调名旁注有“平调”所代表的五常、五色等,并顺序收录诸曲乐谱。后接以大食调,调名页题书名“注大家龙笛要录谱”、调名“大食调曲”及曲名11首,调名下注“吕平调同音”,并顺序收录乐谱。后再接以乞食调,题书名、调名“乞食调曲”及曲名五首,书名与大食调同,随之顺序收录五曲乐谱,末曲《鸡德》名下亦标有“平调”二字。本册末页正中写有“以保己一本写了”,左下角落款为“资矩”。据曼瑞特文,该本为日野资矩转抄自《群书类从》编者塙保己一所藏之抄本,并一直保存于日野文库,直至1901年被京都大学获得。⑯同注②,第235页。
下册,首页自右向左依次写有内书名“注大家龙笛要录谱”、调名“双调曲”及曲名13首,调名旁注有“双调”所代表的五常、五色等,并录诸曲乐谱。与乐岁堂本相同,《新罗陵王》“急”在目录为第12首,在乐谱为第4首;《迦陵频》位于目录第8首,而乐谱则列为第6首;亦录《青海波》,亦无《胡饮酒》“序”。后为黄钟调,调名页书名、调名“黄钟曲”及曲名15首,书名与大食调同,调名旁注有“黄钟”所代表的五常、五色等,并顺序收录各曲乐谱。该调仍录《拾翠乐》,《鸟》“急”仍位于第15曲,与乐岁堂本一致。后为水调,题书名、调名“水调曲”及曲名两首,录乐谱,书名与大食调同。后接以盘涉调,调名页仍写书名、调名“盘涉调曲”及曲名14首,书名同大食调,调名旁注乐调“盘涉”所代表的五常、五色等,并顺序收录乐谱。后为高丽曲,题书名“注大家龙笛要录谱”及“高丽曲”,其后录曲名20首、“狛平调曲”及曲名一首、“狛双调”及曲名四首,然乐谱只收至第6曲《狛桙》结束,第七曲《埴破》仅有曲名,其后诸曲全无。末页仍写有“以保己一本写了”及“资矩”。曼瑞特认为下册的最后几页便可能是于该本散页期间遗失的。⑰同注②,第235页。
据此,日野本与乐岁堂本有着极近的亲缘关系,两者几乎一模一样,同样无1353年大江基文及写有大神景益之子注释的乐谱《胡饮酒》“序”,高丽曲目录中同样少《胡德乐》一曲,黄钟调同样多录《拾翠乐》且将渡物《鸟》“急”置于末曲。其余如所录乐曲、诸曲在目录及乐谱中之排序,甚至小字注释、版面格式等均如出一辙,只是无大神景剩跋文,高丽曲自《埴破》后乐谱不存。据曼瑞特文,该本为18世纪末或19世纪初之物,属江户时代晚期抄本。⑱同注②,第213页。
6.京都大学藏本
该本藏于京都大学图书馆(下文简称“京大本”),共一册,未见于阿伦·曼瑞特文。其外书名“龙笛要录”直接写于书封左上角,右上角所贴标签写有目录编号“60、カ、17”,参照日野本,其目录编号当为“8-60,カ-17”。
首页钤有“京都帝国大学图书馆”“金森氏图书印”等印章,署内书名“龙笛谱”,然书名左侧无著者名,径录“壹越调”及曲名共计19首,并收诸曲乐谱,与乐岁堂本相同,《酒胡子》《酒清司》两曲顺序与目录颠倒。其后为沙陀调,题书名“龙笛谱”、调名“沙陀调”及曲名共计12首,然乐谱顺序多有颠倒,如《㝡凉州》《菩萨》两曲、《涩河鸟》《壹德盐》两曲、《安乐盐》《十天乐》两曲,乐谱顺序均与目录顺序颠倒,换言之,上述六曲目录顺序与乐岁堂本不同,乐谱顺序却无差,然最后两曲《林邑乱声》《新乐乱声》目录与乐谱顺序均与乐岁堂本不同。后接以平调曲,仍题书名“龙笛谱”、调名“平调”及曲名共计21首,并顺序收录诸曲乐谱,较之乐岁堂本,少《王昭君》,多《鸡德》《青海波》《越天乐》。其后题书名“龙笛谱”、调名“太食调”及曲名12首,调名“乞食调”及曲名四首,调名“性调”及曲名一首,并顺序收录诸曲乐谱。其多录“性调”,将《王昭君》归入其中,且大食调多《感恩多》一曲,均与诸本不同。此外,乞食调少《鸡德》曲,又与天理本同而异于乐岁堂本。其后接以双调,写内书名“龙笛谱”、调名“双调”及曲名13首,并收诸曲乐谱,只是《胡饮酒》“破”与《北庭乐》两曲乐谱与目录顺序颠倒。该调录《青海波》,无《胡饮酒》“序”,同于乐岁堂本,然《迦陵频》《新罗陵王》却未出现乐岁堂本、鹰司本等出现的错乱现象。后为调名页,题书名“龙笛谱”、调名“黄钟调”及曲名18首、调名“水调”及曲名四首,并顺序收录诸谱。该本黄钟调多录《西王乐》及渡物《苏合香》《青海波》《越天乐》《千秋乐》五曲,水调多录渡物《鸟》“急”,与其余诸本不同,然其黄钟调录《拾翠乐》同乐岁堂本,将《平蛮乐》归入水调又同天理本。后接以盘涉调,调名页署书名“龙笛谱”、调名“盘涉调”及曲名16首,并顺序收录乐谱。较之诸本,该调多录《鸡鸣乐》《游字女》二曲。后接以高丽曲,调名页无书名,仅题“高丽乐”,其后录“壹越调”及曲名21首、“平调”及曲名一首、“双调”及曲名四首,后录诸谱,其中壹越调《胡德乐》与《胡蝶乐》乐谱顺序互换,狛双调目录第二曲《地久》与第四曲《白滨》乐谱顺序互换。同时,其调名页格式与天理本同。
该本既无跋文亦无注释,甚至未署著者名,因而无法从中得知关于抄写者、抄写年代及版本来源的任何信息。其所收乐调、各调收录曲目、乐曲顺序、排序错误等,或同于天理本、或同于鹰司本、或与两本皆异,显然既不属天理本系亦不属尊经阁本系。比之曼瑞特所述第三种版本系统,⑲同注②,第226—227页。也有诸多不符。虽其封面名为《龙笛要录》,并以此名进入京都大学图书馆编目,然与其余抄本多有不同,尤其所列“性调”为各本所无。据此,笔者以为对这份抄本应持谨慎态度,其到底是否为大神景光所编《龙笛要录》,尚可存疑。故此,暂不将其补入表1中。
上述六本收录乐谱情况,如表2所示。
表2
(续表)
(续表)
(续表)
结 论
本文对《龙笛要录》的抄本流传与保存情况等进行了考察,并对笔者所见的六种抄本详细比较。经分析,宫本894与天理本更为接近,鹰司本、乐岁堂本、日野本更为接近,主要表现为《鸡德》在天理本、宫本894归入平调,在鹰司本等却归入乞食调;双调渡物《飒踏》《入破》在天理本等列为两曲,在鹰司本等并入《春莺啭》名下;黄钟调《鸟》“急”见于鹰司、乐岁堂、日野等本,未录于天理等本;鹰司等本均有壹越调下《酒清司》《酒胡子》两曲顺序颠倒,双调下《迦陵频》《新罗陵王》乐谱顺序错乱等情况。但鹰司本、乐岁堂本、日野本三本中,后两者更为接近,如其双调多录《青海波》一曲,少录《胡饮酒》“序”;黄钟调多录《拾翠乐》一曲,且渡物《鸟》“急”位于最后一曲,又将《平蛮乐》归入其中;高丽曲目录无《胡德乐》名;无大江基与多忠重文。而乐岁堂本、日野本之区别仅为前者录有大神景剩跋文,后者只书塙保己一与资矩之名,且高丽曲遗失数页乐谱。至于京大本,则与尊经阁本系、天理本系及第三种版本系统均有不同,因其无跋文、注释及著者名,未见于曼瑞特所提及26种抄本,又无相似版本作为参照,是以笔者尚无法判断该本是否为大神景光所著《龙笛要录》,亦未将其补充为第27种抄本。
上述六本,天理本、宫本894为删节谱,鹰司本书页顺序多有错乱,乐岁堂本、日野本虽为晚期抄本,然其所录乐曲齐备,亦可互作比对,故此两本对于进一步分析谱内收录诸曲的来源、结构、宫调等,不失为很好的参照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