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八艳之顾横波：一代名花因恨死，为全气节毁红颜（二）

木匠

话说顾媚被徐氏用一顶小轿抬到了位于苏州当时最繁华的地段金谷替的李凌波家。一进院门，徐氏便高喊道：“李小姐，你快出来看看，看我今天给你带来的这个小囡怎么样。”

话音未落，就见从正房里闪出一位年龄在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家常衣服的妇人。这位身材匀称、肤色白里透红的妇人，正是名噪一时的苏州名妓李凌波。徐氏一见到她，便将顾媚往前一推，说道：“还不跪下，叫妈！”顾媚倔犟，不肯下跪，只是站在那里，梗着脖子，上下打量着李凌波。徐氏正要发作，李凌波却急步上前，拦住了徐氏。原来，李凌波一见到顾媚俏丽而叉倔犟的小模样，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

李凌波来到顾媚的身前，蹲下身子，拉起她的小手，和颜悦色地说道：“好孩子，不用怕，欢迎你，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说着，便让侍女把这个小姑娘带进屋，给她洗个澡，换身衣服。见侍女把小顾媚带进屋里，李凌波这才转身向徐氏道：“婆婆，有劳了。”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一张50两的银票，交给徐氏，说：“咱们这就算是人财两清了，我还有点事，就不留您了，您老走好。”徐氏得了银子，也就欢天喜地地去了。再说顾媚跟着侍女来到房中，只觉得香气扑鼻，再看屋内的陈设，也都十分雅致，临窗一张红木桌上，放着一张宣纸，一幅“岁寒三友图”刚画了一半。

“小姑娘，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这就去为你准备洗澡水。这里的东西，你千万不要乱动哦，一会儿小姐回来，见东西乱了，会不高兴的。”侍女说着，转身进了里屋。顾媚虽然胆大，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也是有些不适应。但她毕竟是个小女生，活泼好动，开始她还能一个人老老实实地待着，可是时间一长，她就覺得无聊了。于是，走到桌前，拿起一支画笔，左看右看……

这时，李凌波推门走了进来，看她正拿着笔洗里的小勺，在那儿舀水玩儿，小顾媚听到响动，回身看到李凌波，竟吓得小手一抖，将笔洗打翻在地，心想这下坏了！怕是要挨打了，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没想到李凌波竟是扑哧一笑，走到她的跟前，一伸手便将她脸蛋上挂着的泪珠擦掉了，又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顾媚。”小顾媚回答道。

“你认字吗？”李凌波又问。小顾媚摇了摇头。

“那你会画画吗？”

小顾媚又摇了摇头，但马上又补充说：“我妈妈是绣娘，以前她绣花的时候，我总是站在旁边看，看多了，也会一点。”

“那你过来看看，是我画得好呢，还是你妈妈绣得好？”李凌波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小顾媚领到桌前。

“你这还没画完呢？我哪知道你画完了会是怎么样。”小顾媚说。

“哈哈，好聪明的姑娘！”

这时，侍女回到了房中，一见李凌波，就说：“辰光不早了，一会儿文老爷就要到了，他还等着要看小姐的这幅画呢？来，小妹妹，姐姐带你去洗澡。”“我不，我就要在这里看阿姨画画。”小顾媚已不似刚来时的拘谨。

“好了，好了，你就让她待在这里吧。我看她这身上也挺干净的，你去把她的新衣服拿过来，就让她在这里换了吧。还有，再拿几块点心过来……”李凌波说。旋又转身对顾媚说道：“小囡，就听你的，你就在这里看我画画好不好？”

“好。”小顾媚顿时觉得眼前的这位阿姨好亲切。随后，李凌波便走到桌前，从笔架上取下一支毛笔，蘸好墨，就画了起来。片刻工夫，一幅“岁寒三友图”就画好了。

这时，侍女也把李凌波为顾媚准备好的一身用红缎子裁成的新衣服取了过来。李凌波亲手给她换上。换完再一看，不由得赞道：“真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这不活脱一个年画上的小美人儿吗？”说完，又一把将小顾媚抱上妆台，给地面上扑了些粉，又画了一个红嘴唇。然后说道：“囡，你自己看看，好不好看？”

“呀，真好看，这还是我吗？”小顾媚偷眼向镜中扫了一眼，也被自己模样惊着了。她刚离开娘亲，来到这陌生的环境，心里始终有种戒备。但在感受到李凌波这位漂亮的阿姨对自己的各种好后，也从心里对她产生了一种好感。她眨巴了眨巴眼睛，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囡，我真是喜欢死你了，你喜欢我吗？做我女儿吧。”李凌波一见，趁热打铁道，“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那好吧，可是你要说话算话哦。”小顾媚歪着头，想了想说。随后，又很小声地叫了声“妈”。就这一声“妈”，把李凌波叫得那叫一个心花怒放。这时，只听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即门帘一挑，走进来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李凌波一见，立即便迎了上去，向那老者深施一礼：“文老爷，您来啦，快请坐。小岩快去给文老爷沏壶茶来。”

这位文老爷不是别人，正是号称“吴中四才子”之一的文征明。他虽已年近六旬，头发都已花白了，但精神很好，嗓门也很洪亮：“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前日，我让你画的岁寒三友图可曾画好？”“画好啦，您请来看。”说着，李凌波便将文征明引到了桌案边。

“不错，不错。我说凌波啊，你这画可是画得越来越好了，都快赶上我那唐寅老弟了。”文征明一连声地夸赞道。

“呸，文老爷，您又拿人家取笑了。你那贤弟可是名满天下的大画家，我这两下子，如何能跟人家比呢。”李凌波红着脸说道。

“人要有自信，成功都是勤奋造就，而且你在绘画上是有天赋的，只要你坚持画下去，将来一定会有所成就的。”文征明正色说道。

“咦，这个小囡是你新招的？”文征明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屋子一角的顾媚。

“正是，还不快过来拜见文老爷？”

“文老爷好。”顾媚十分乖巧地开口问了声好，然后又上前一步，就要给这位文老爷行个大礼。

“好囡，莫要跪下了，看把这身新衣服再跪脏了，你李妈妈又该怪我了。”文征明一句话把大家都逗笑了。文征明随即从腰间取下一块玉，递给顾媚，说：“好囡，我不知道今儿能见到你，所以也没给你准备什么见面礼，这块玉就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吧。”顾媚觉得这老头可真有趣，但叉不敢贸然接受他的礼物，便回头偷看了一眼李凌波。李凌波笑道：“既然是文老爷给的，那你就收着吧。”

“谢谢，文老爷。”别看顾媚只有十一二岁，但也知道礼多人不怪。“不谢，不谢。”文征明随即将她拉到身前，仔细端详起来。然后说道：“凌波啊，真是可喜可贺，你得请我浮上一大白了。我看这姑娘的眉眼，和你小时候还真有几分相像。这下，你可算是有传人了。好囡，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顾媚。”

“顾媚，这名字有些俗气。我看你这一双眼睛，水灵灵的。有道是‘秋水横渡，不如就改作‘横渡吧。嗯，不对，你李妈妈的名字中，也有一个‘波字，犯了忌讳了……”文征明自顾自地说道。

“嗨，同一个字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没有那么多讲究。我看这‘横波这名字就很好。囡，以后你就叫‘横波了。”李凌波笑道。

“好！横波，横波……”文征明也很高兴，当即展开一张宣纸，拈笔在手，略一沉吟，便写下一首绝句：

盈盈秋水自横波，浅着红衫胜绮罗。

自是江南春色好，清塘行看涌新荷。

李凌波一见，笑道：“文老爷，是不是太过誉于她了。”

“不，凌波，你听我说，老天给了我一双慧眼，我是绝不会看错的。这小国不仅模样俏，人也机灵，只要你下点功夫，好生点拨于她，将来必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