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行者:柴新春
2018-10-27冯国伟
□ 冯国伟
人生,就是从原点出发的行走。而艺术家,则背负着缪斯之梦,在脚步丈量大地的同时,用他的眼睛去观察,用他的手去描绘,用他的心去诉说,从而以肉体和灵魂的方式完成人生的修行,以求抵达理想的圣殿。柴新春,无疑就是这样的一位艺术行者。
对于生于新疆,在新疆生活、工作的柴新春而言,艺术是他的理想,而行走就是他的宿命。从十五岁开始习画,他就不停地在新疆这片热土上行走着。从那拉提到塔什库尔千,从哈密到和田,从雪山到沙漠,从牧场到戈壁,而四十余年的沉淀,呈现给世人的不仅有一条横贯天山南北的地理之路,还有倾注在油画布上,蘸有色彩、构图、笔触、光线诸要素构成的灵魂之路。从激荡多变的风景,到朴拙生动的人物,光油画写生他就创作了一千余幅,通过这些画,让我们触摸到了一个人面对艺术的虔诚和执著,面对天地人心的肃穆和敬畏,面对自我成长的坦率与坚持。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脚步的丈量,而是一个人的心灵成长史和艺术历程记。
从他大量的不间断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不同阶段柴新春油画作品中所具有的时代烙印,看到不同时期他的艺术思考和探索,也能看到不同心境下他的个人趣味与状态。所有这些变化都是在行进中完成的,是在一个人的艺术苦旅中沉淀的,是在新疆这样一片广阔辽远的大地上成就的。这种独具个人标签式的风格演化,与书斋式的经典临摹和学院化的观念嬗变有了不同的演化轨迹,也有了不一样的参考和对照价值。
《童年的记忆》(油画)
《大学生之六》(油画)
柴新春的艺术功力非常扎实。他毕业于中央民族大学美术学院,学院的系统教育和他个人的勤奋苦学,使他的艺术探索并不仰仗于新疆题材的优势和地域特色的加持,反而能从一种艺术自身变化的轨迹看出他的努力和拓展。他早期的创作,留有学院教育的痕迹,显然受了前苏联厚重扎实画风的影响,比如上世纪九十年代创作的《老俩口》《进城》《夕阳》《生息热土》这些作品,底蕴深厚气息浓郁,是偏重历史叙事的,与那个时代的整体风向也有关联。这一类作品更多关注的是题材和色彩,社会道德和大众的价值观往往左右着大众的集体审美,也自然间接影响着画家的创作。进入新世纪,柴新春的绘画有了新的变化,抒情的意味大于叙事,笔触干净,构图凝炼,比如《秋》《秋实》《看新娘》等作品,伦勃朗、席勒、柯罗及印象派大师的影响在他的作品中不时有所显现,这种带有古典主义的写实风格使他从题材的形式感中跳出来,对技术的迷恋,对画面语言的精心雕琢开始成为画面的主体语言,这种表达是凝重而虔诚的,有种肃静、庄重的沉郁之感。近十年的创作,尤其是他大量的风景写生作品,能明显看出柴新春新的变化和追求,作品的仪式感越来越弱化,笔触越来越松脱,色彩更加克制和收敛,而涉及的题材则更加宽泛,来自于历史和时代的宏大叙事被更多个人的感受和情绪所替代,身即山川的意象化和对人物形象的捕捉有了更深的感知和表现,绘画语言的空灵使画面有了更多的诗意,体现出了更多的中国画意味。这些变化,可以看出柴新春的创作经历了一个从侧重社会到艺术乃至回归个人心灵的演变。这种从大到小、由外向内、由眼及心的变化其实正暗合着当代艺术整体的时代演进,只不过,在新疆这片浩翰的大地上,一个人的艺术行旅中,总是显得那么渺小,但一点不缺少完整和坚硬。
《铁热克提之秋》(油画)
《北江雨后》(油画)
正是这种漫长的旅途所具有的孤立和孤独感,我们能看出柴新春的艺术初心,那就是对真、善、美的不懈追求。在与风景的对话中,在与人物的交流中,在与内心的靠近中,柴新春笔下的风景慢慢褪去了形象和概念,呈现出了乡野的本色和旷野的质朴感,而成为个人的独自吟唱和抒情。就如他作品《家园》中那溢出画面的野花,既能看出形态也能闻到花香;而他的人物也从庄重到质朴,突破了民族服饰、骨相、动作等元素所具有的鲜艳、明媚和约定俗成的表现,而成为了一个有温度的人。这种观察的角度是审慎的,带有一定距离,但又不是冰冷的。这种保持适度距离的视角所带来的客观性,也许恰恰还原了真实和现实,成为个人的心境和状态,也成就了个人的视角和表达。
在以众多表现新疆题材的油画作品中,柴新春的画并不以热烈的形式取胜,也不以独特的视角见长,但他的气质如同一株新疆云杉,不畏寒凉,挺拔自健,更因为带着行走中的风和雨,带着思考中的静和动,带着绘画中的情与意,有了一种外冷内热,蕴籍而悠长的诗意。那是需要静下心来体味的。
那一刻,我们是否也能感受到画外的柴新春在天地之间发出的一声感慨:我来了,我在!
(本文图片由柴新春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