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基于集群行为理论的足球球迷暴力行为情绪和认知双路径模型研究

2018-10-26

沈阳体育学院学报 2018年5期
关键词:暴力行为集群效能

梁 斌

(重庆工商大学体育学院,重庆400060)

随着足球在人们休闲、娱乐和竞赛活动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由球迷引发的暴力行为愈加频繁地出现在足球场上,其规模和危害性也呈现快速上升的趋势,给社会、政府以及比赛运营方带来多层次损害,引起多方关注。近些年学界运用集群行为相关理论对各种领域暴力行为进行研究成为热点,特别是van Zomeren,Postmes和Spears提出了集群行为社会认同模型(SIMCA)[1],受到了众多学者的关注,已在环境保护和经济改革等诸多领域中获得了验证和应用。其中,环境保护方面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人们应对全球环境变化的行动,集体身份认同、情绪和集体效能够有效地预测人们参与环保行动的意愿[2-4]。经济改革方面的研究主要是在全球经济衰退背景下各方应对政府经济政策的行动,在被置于不佳处境之下时,人们的愤怒情绪[5-6]和对集体的信任[7-8]成为此类集群行为发生的重要原因。尽管球迷暴力被认为是典型的集群行为,但是却很少有学者将其应用在该领域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本文基于该理论模型,对日益受到关注的我国足球球迷暴力行为心理进行研究,以期更加深入地把握球迷心理,从而促进健康球迷文化的发展,为形成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球场文化提供理论支持。

1 相关研究综述

1.1 足球球迷暴力行为定义

国内外研究中,足球球迷暴力行为发生的主要场所为比赛场地内外,暴力的主要表现形式包括语言和肢体等类别[9-11]。结合国内外学者对球迷观众暴力行为的已有研究,本研究足球球迷暴力行为的操作性定义为:足球比赛的观众,在赛前入场、比赛期间和赛后离场期间,以温和型暴力行为(口头语言、肢体语言和标语等)或激烈型暴力行为(身体接触与对抗等)对他队球迷、球员、教练及其他工作人员实施的辱骂、侮辱、挑衅或殴打等。

1.2 集群行为研究

1.2.1 集群行为的界定

法国社会学家Le Bon是最早关注集群行为的学者,他以“乌合之众”描述人们的群体性行为[12]。Park和Burgess在研究中首次引入“集群行为”概念[13]。Olson认为集群行为并非由非理性主导,而是人的理性选择,并提出搭便车等集群行为的特征[14]。Wright,Taylor和 Moghaddam提出的集群行为定义受到了学界的广泛认可:如果某人像所属群体典型成员那样去行动,且其行动旨在改善所属群体状况,那么他即是投入到了集体行动中。这一定义包含两大特征:1)集群行为是以集体行为的形式发生的;2)行为的目标是提高所属集体的利益[15]。

1.2.2 集群行为社会认同模型(SIMCA)

集群性事件一直是热点问题,主要有相对剥夺理论、认同理论和资源动员理论等。总体而言,集群行为曾经的两个主要研究方向为“个体经济人”和“激情团体成员”,即集体效能和情绪两个互相对立的方向。近年来学者对这些理论进行整合,van Zomeren等人利用多年集群行为研究结果所进行的元分析研究表明集体身份认同、愤怒情绪和集体效能三个因素共同作用可以对集群行为意愿和行为本身产生中等水平的预测[1]。同时提出集群行为社会认同模型(SIMCA),认为集群行为的引发主要是基于情绪和认知两条路径。其中,集体身份认同之所以能作用于愤怒情绪这一变量,源于集体身份认同成为集体愤怒情绪产生的群体性基础,从而使具有集体身份认同的个体因为集体愤怒情绪而参与集群行为。集体身份认同之所以能够作用于集体效能这一变量,主要源于集体身份认同能够令成员对集体能力充满自信[16]。

1.2.3 集群行为理论下足球球迷暴力行为模型

国内外学者都将球迷行为归入集群行为范畴,而且近些年以集群行为视角研究球迷暴力行为成为热点。Spaaij认为集群行为是欧洲球迷暴力行为的主要形式[10]。石岩和马博强调球迷群体行为的集群性非常明显,当本方球队处于劣势地位时,他们可能归结为对手或裁判等因素。这就造成了双方球迷之间的相互对立性,形成了鲜明的群体边界,最终这种集体情感很容易引发球迷暴力行为[17]。van Zomeren,Leach和Spears经过进一步整合Lazarus应对理论后认为,可以将集群行为整个心理过程看作是连续的评价过程。其中,初级评价主要是判定当前弱势地位与集体身份认同的关联程度,只有当弱势地位情景与集体身份认同之间存在一定关联时,愤怒情绪和集体效能才能成为暴力行为意愿发生的两条路径[18]。同时,van Zomeren等人认为情绪和认知双路径在集群行为发生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并不相同,高集体身份认同的群体成员仅需要愤怒情绪的触发就可能付诸于行动,因此,愤怒情绪在高集体身份认同群体中具有更加显著的作用。低集体身份认同的群体成员则不仅需要愤怒情绪的触发,还需要一种对自己群体力量的自信,也就意味着,愤怒情绪和集体效能的共同作用才能够触发低集体身份认同群体成员的行动[1]。

因此,本研究分为两个部分,研究1:以定量化研究方法为主,采用多学科交叉理论,以van Zomeren的SIMCA模型为基础,将SIMCA模型中的不公正感、集体身份认同、愤怒情绪和集体效能作为主要变量,以各变量之间的关系,特别是集体身份认同-愤怒情绪-暴力行为关系和集体身份认同-集体效能-暴力行为关系作为主要路径,构建足球球迷暴力行为认知与情绪双路径模型(图1),并以问卷调查等方法对模型进行验证与分析,以更加深入地探究足球球迷暴力行为的心理机制;研究2:检验不同集体身份认同球迷群体暴力行为的愤怒情绪与集体效能双路径差异性,假设:1)同效能路径相比,情绪路径在触发高集体身份认同球迷暴力行为的过程中具有更大的作用;2)情绪和效能路径在触发低集体身份认同球迷暴力行为过程中具有基本一致的作用。

图1 足球球迷暴力行为认知与情绪双路径模型

2 研究方法

以足球球迷暴力行为意愿作为集群行为的测量指标,包括温和型暴力行为意愿和激烈型暴力行为意愿。基于集群行为理论下的足球球迷暴力行为模型,使用问卷调查法,对我国足球球迷暴力行为心理进行研究。

2.1 调查对象

2013—2014和2014—2015赛季中国足球职业联赛期间四川、江苏、湖北、山东、北京和重庆等地球迷会球迷。

2.2 问卷的研制

分别采用足球球迷集体身份认同问卷(Heere和 James)[19],足球球迷暴力行为意 愿 问卷 (梁斌)[20],不公正感问卷(Tausch等人)[21],愤怒情绪问卷和集体效能问卷(van Zomeren)[1],对足球球迷的集体身份认同、不公正感、愤怒情绪、足球球迷暴力行为意愿和集体效能等进行测量。梁斌在对上述各个问卷进行翻译、编制或修订的基础上,验证了各问卷的信度和效度,各项指标均达到可接受的范围[20]。其中,足球球迷集体身份认同问卷5个分量表的克隆巴赫系数在0.875到0.903之间,足球球迷暴力行为意愿问卷所包含的温和型暴力行为意愿与激烈型暴力行为意愿2个分量表的克隆巴赫系数分别为0.933和0.828,不公正问卷的克隆巴赫系数为0.847,愤怒情绪问卷的克隆巴赫系数为0.739,集体效能问卷的克隆巴赫系数为0.838。各个问卷的结构效度验证结果也基本达到研究要求,可以用于后续研究(表1)。

国内外学者集群行为研究中的普遍范式是将行为意愿作为集群行为的测量指标[1,22-28],因此本研究也采用以足球球迷暴力行为意愿作为集群行为的测量指标,包括温和型暴力行为意愿和激烈型暴力行为意愿。

表1 各个问卷结构效度验证结果

2.3 问卷的发放、回收和数据处理方式

研究1:2013—2014和2014—2015赛季中国足球职业联赛期间,选取四川、江苏、湖北、山东、北京和重庆等地球迷会球迷,在联赛或足协杯比赛前对到达球场周围的球迷实施问卷调查,发放问卷400份,其中无效问卷46份,有效问卷数为354份。使用AMOS7.0对所获得数据进行结构方程模型验证,确定足球球迷暴力行为认知与情绪双路径模型。

研究2:选取研究1中四川、江苏、湖北、山东、北京和重庆等地区共354份有效问卷。首先计算集体身份认同问卷分数,然后根据得分进行分组。分别选取上30%(106人)和下30%(106人)的球迷作为高集体身份认同组和低集体身份认同组进行调查。利用SPSS 17.0对高集体身份认同组和低集体身份认同组足球球迷的集体身份认同分数进行T检验,确定两组球迷集体身份认同的显著性差异;随后,使用AMOS7.0进行模型比较,对不同集体身份认同球迷组中集体效能和情绪双路径系数差异显著性进行检验。

3 研究结果与分析

3.1 认知与情绪双路径模型研究

3.1.1 研究结果

结构方程模型分析结果显示 χ2/df、GFI、AGFI、CFI、RMSEA和NFI等指标基本达到标准,该模型总体上达到可以接受的拟合程度(表2,图2)。各路径中,除了集体效能-激烈暴力行为意愿路径不显著外,其他各条路径均达到显著水平。因此,认知与情绪双路径模型符合研究设想,球迷暴力行为是在认知和情绪双重作用之下发生的,情绪和效能双路径对暴力行为意愿,特别是温和暴力行为意愿具有显著的预测作用。

表2 足球球迷暴力行为认知与情绪双路径模型拟合指数

图2 足球球迷暴力行为认知与情绪双路径模型

3.1.2 结果分析

一直以来,集群行为研究基本上沿着两个方向发展:第一,强调集群行为的非理性,正如LeBon的“乌合之众”理念;第二,关注理性在集群行为发生和发展过程中的重要作用。这两个方向在历史发展过程中一度是独立甚至是对立的,因此产生了集群行为的理性和非理性对立发展[29]。但是,近年来,学者越来越多地达成共识,即人的理性决策是一个复杂的过程,也受到了情绪等非理性因素的影响[30]。情绪和理性也成为对决策产生影响的两大重要因素[31]。van Zomeren等人认为集体身份认同会令人群产生系列性的心理过程。当人群遭遇到于己方不利的情境时,群体内的集体身份认同很容易引发大家的集体愤怒(情绪),同时带来人们集体效能(认知)的凸显,在愤怒情绪和集体效能的双重作用下,群体爆发暴力行为[1]。同时,这一过程中Lazarus应对评价理论是认知和情绪两条通路发挥作用的基础[32]。认知通路为“问题聚焦应对”,情绪通路为“情感聚焦应对”。球迷通过评价,确定自己球队在比赛中的遭遇是否违法或者不公平,并将改变球队这种弱势地位评价为与集体自我目标相联系、相一致的行动。一旦球队遭遇被评价为违法或者不公平就会引发愤怒情感,情感聚焦应对的集群行为就很有可能发生。同时,评价还会对集体应对能力进行评估,高集体应对能力的评价结果将会赋能个人及集体,提升集体效能,提高群体行动意向和行为。

3.2 不同集体身份认同球迷暴力行为双路径区别研究

3.2.1 研究结果

3.2.1.1 两组球迷集体身份认同差异性T检验结果显示,低集体身份认同球迷和高集体身份认同球迷的集体身份认同平均数分别为53.018和70.198,存在显著差异(P<0.01)。

3.2.1.2 高集体身份认同球迷群体 1)高集体身份认同球迷暴力行为双路径通道。结果显示χ2/df、GFI、AGFI、CFI、RMSEA和 NFI等指标基本达到标准(表3)。尽管模型还存在修改的空间,但鉴于样本量偏少等因素,该模型总体上达到可以接受的拟合程度。

表3 高集体身份认同球迷暴力行为双路径模型拟合指数

路径系数显示(图3),高集体身份认同足球球迷温和暴力行为的情绪和效能双路径均达到显著水平,其中愤怒情绪-温和型暴力行为意愿的路径系数为0.31,集体效能-温和型暴力行为意愿的路径系数为0.20。

图3 高集体身份认同球迷双路径模型

2)双路径系数差异的显著性检验。尽管高集体身份认同足球球迷暴力行为的双路径系数不同,但需要进一步检验两者之间的差异是否达到显著性水平。检验程序如下:分别设置两个模型:限制模型和自由模型。在限制模型中,集体身份认同-愤怒情绪-温和暴力行为意愿路径为路径1,集体身份认同-集体效能-温和暴力行为意愿为路径2,路径1系数=路径2系数;对自由模型不做任何限制。检验假设是:若限制模型路径系数1和路径系数2存在显著性差异,那么自由模型与限制模型两个模型之间的检验结果应该具有显著性的差异。

表4内容为两个模型(限制模型与自由模型)拟合优度对比。其中,NFI、IFI、RFI、TLI等指数相差不大,限制模型比自由模型的卡方大了0.091,但未能达到显著性水平,表明限制模型与自由模型之间未有显著性差异。因此,无论是否将路径系数1和路径系数2限定为相同,都不会对模型产生影响。意味着,对于具有高度集体身份认同的足球球迷而言,两条路径在预测球迷暴力行为方面并不存在显著性差异。

表4 高集体身份认同球迷双路径系数差异性对比

3.2.1.3 低集体身份认同球迷群体 1)低集体身份认同球迷暴力行为双路径通道。结构方程模型分析结果显示 χ2/df、GFI、AGFI、CFI、RMSEA和 NFI等指标基本达到标准(表5)。

表5 低集体身份认同球迷双路径通道模型拟合指数

路径系数显示,低集体身份认同球迷温和暴力行为的情绪和效能双路径均达到显著水平,分别为0.29和0.24,因此,对于低集体身份认同的球迷而言,愤怒情绪和集体效能都能够激发温和暴力行为(图 4)。

图4 低集体身份认同的球迷双路径模型

2)双路径系数差异的显著性检验。采用高集体身份认同足球球迷暴力行为双路径系数差异相同的检验方法,对低集体身份认同球迷暴力行为双路径系数差异进行显著性检验。表6内容为限制模型与自由模型的拟合优度对比。其中,NFI、IFI、RFI、TLI等指数相差不大,限制模型比自由模型的卡方大了0.019,但未能达到显著性水平,该结果表明设置的两个模型之间,限制模型与自由模型不存在显著性差异。所以,对于具有低集体身份认同的足球球迷而言,两条路径在预测球迷暴力行为方面并不存在显著性差异。

表6 低集体身份认同球迷双路径系数差异性对比

3.2.2 结果分析

验证结果表明,无论是对高集体身份认同球迷还是低集体身份认同球迷而言,愤怒情绪路径和集体效能路径都能够预测他们的暴力行为意愿,但是路径系数上存在一定差异。进一步的路径系数显著性检验结果显示,对于高集体身份认同球迷而言,愤怒情绪路径并未如假设一样表现出比集体效能更为显著的预测效果,这可能是因为球迷群体特征、集体效能与不同球迷暴力(激烈暴力行为和温和暴力行为)之间存在着更为复杂的关系。

首先,Templeton,Drury和 Philippides研究认为集群行为群体可以分为非知觉群体、知觉群体和认知群体,不同群体对集体身份认同的认知水平不一,其中认知群体的认知水平最高[33]。高集体身份认同球迷群体属于高认知水平的群体,具有较强的集体效能。因此,当遭遇不公境遇时,球迷群体自然地既具有较高的集体效能,又产生较高的愤怒情绪,其结果是愤怒情绪路径和集体效能路径具有基本相同的预测效果。

其次,殷融和张菲菲认为集体效能在不同级别暴力行为中所体现的作用并不相同[34]。通常情况下,作为认知群体的球迷们相信内群体努力(集体效能)可以激发人们解决问题的动力,从而更积极地进行集群行为。但是,当事件危害性升级后,集体效能与行为意愿之间的关系出现变化,集体效能“缺位”将会促使人们采取更加激进的集群行为。Tausch等人认为在更加暴力或程度更加激进的情景下,人们参与集群行为的原因不再是强烈的效能感,反而是因为效能感的缺失或急剧降低[21]。因此,当球迷看到球队受到诸如裁判黑哨和对方球员暴力比赛等情景时会爆发愤怒情绪,特别是高集体身份认同球迷,愤怒情绪会随着不公正情况的演变而不断升级;同时球迷相信自己群体的力量,并相信球迷群体的行为一定程度上可以改变自己球队的窘境,进而采取如语言、标语和身体姿势等类的温和型暴力行为。然而,当球迷的温和行动无法改变球队不利局面时,他们会逐渐认为球迷的力量并不会产生效果。在这种情况下,一些球迷可能会选择“再无可失(nothing to lose)”的策略,选择暴力程度更高的行为。部分球迷甚至相信,无论是语言冲突,还是直接的肢体冲突,可能都无法改变不公正待遇,但是却可以产生公众效应,引发媒体广泛关注,争取第三方的同情。

4 结论

学科交叉和理论整合已成为体育社会学研究的重要方向,在此趋势之下,本研究构建出足球球迷暴力行为的心理模型,并以定量化的研究证实认知和情绪在足球球迷暴力行为中的作用,同时论证了集体身份认同、集体效能和愤怒情绪等变量在球迷暴力行为中的关系,进一步认识了以群际冲突为主要特色的足球球迷暴力行为的心理机制。足球球迷集体身份认同形成后具有显著的稳定性,相同集体身份认同成员之间共有“认同”,具有较强的凝聚力,群体外成员之间存在认同差异,甚至排斥,具有显著的敌对态势。通过更深层次的机制分析发现情绪和效能对不同集体身份认同球迷暴力行为的预测并无显著性差异,这与van Zomeren的观点并不完全一致。这一结果预示着足球球迷的群体特征、集体效能与不同球迷暴力(激烈暴力行为和温和暴力行为)等变量在暴力行为心理过程中存在着更多互动的复杂关系,需要针对不同的群体特征、不同水平的集体效能和不同球迷暴力之间进行更细致的研究。

猜你喜欢

暴力行为集群效能
齐口裂腹鱼集群行为对流态的响应
立足优化设计提高作业效能
基于信息素决策的无人机集群协同搜索算法
红外空空导弹抗干扰效能评估建模
提升水域救援装备应用效能的思考
勤快又呆萌的集群机器人
媒介分析:动画暴力对儿童的影响
第一次遭遇家暴该怎么处理?
新形势下如何发挥专卖内管委派制的作用和效能
所暴力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