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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的“遗憾”

2018-10-25沈栖

检察风云 2018年20期
关键词:吏治张居正万历

沈栖

明朝大臣张居正,官至首辅。在任期间,整饬吏治,加强边备,改革漕运,丈量土地,实行“一条鞭法”,强化内阁和六部事权,裁省冗官,朝廷为之一新。张居正的胆识和政绩,确有史誉。

史书称:“明朝的政治,充满无数腐化的因素。”腐化的势力,侵蚀一切,笼罩一切,何况一个全权在握的首辅,张居正更易成为腐化势力“围猎”的对象。面对“贪贿公行”的流弊,张居正起先也是头脑清醒的。他在《答工部郎中刘公伯燮言用人毁誉》中有段自白:“仆近来用人处事,一秉公心,谬持愚见,旁人无所关其说,士大夫公见之外,不延一客,公谈之外,不交一语,即有一二亲故,间一过从,不过相与道旧故,遣客怀而已,无一语及于时政。”你看,“公心"“公见”“公谈”,说得何等坚定,那么,张居正“行”又是如何呢?

隆庆六年,湖广巡抚巡按提议为张居正在故乡江陵建坊。他极力辞免,说:“敝郡连年水旱,民不聊生,乃又重之以工役,使万姓睊睊,口诅祝而心咨怨,将使仆为荣乎?辱乎?”(《答荆州道府辞两院建坊》)结果,到了万历元年,这座规模可观的第宅还是营造了。张居正在给友人的信中流露了一种身不由己的心态,无奈地说:“仆营私第以开贿门,其罪愈重。”这里,正印证了唐代名臣陆贽的一句警策之言:“贿道一开,展转滋甚。”不是吗?史书有录:万历六年,有人替张氏创山胜,万历八年,建三诏亭,万历九年,重行建坊表宅。张居正是“辞”而不成,还是默认,无可考稽,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这一“贿道”,在他当政的时期,从未堵上,相反,越来越畅通,以至巡按御史刘台弹劾张居正,称其“辅政未几,即富甲全楚”(顺便提一下,张居正尸骨未寒,由他从一个孩童辅佐起来的神宗抄他家,搜得金银十九万五千两,还有大量的房产、土地,倘非贪贿,从何而来?)看来,张居正的“整饬吏治”是不彻底的,他的“清廉”是大打折扣的,换言之,是先廉后贪。

当然,张居正似乎也有苦衷。一次,他与两广总督刘尧海谈及“吏治”问题,说:“屡拟严旨,奖廉饬贪,欲庶几以身帅众,共成羔羊素丝之风,而终不可易。”“严旨”“屡拟”而不行,“以身帅众”而不成,这便构成了这位欲施雄图大略的政治家从政的遗憾。

对张居正从政生涯中的遗憾略做分析,于今似仍有两点借鉴意义。一是,要驱逐自己身边的小人,以保持为政者的政声。这里说两件趣事:一位知县贿赂,张氏拒绝,知县误为嫌少,便设法加添,经不起再来一次拒绝,他索性借上一条玉带一并献上,张居正只是“原璧归赵”,并不加追究。另一巡抚,声名不佳,“活动”到张居正家,张居正也仅是數落他几句,却不将他列入“整饬”的对象。这类小人明里戚戚,暗里行贿。张居正又有多少“抵制力”呢?

另一点是张居正没有清“家门”。张居正甫任首辅,有洁身自好的一面,但他有同族,有儿子,有弟弟,尤其有那位放荡不羁的父亲张文明,极为贪婪,凭借着张居正的声名和地位,到处“捞一把”,令张居正难堪的“委之于私家,陷之以难却”的事屡见不鲜。在那个“子为父隐”的社会,对张文明的放肆和贪婪,张居正岂能“以身帅众,共成羔羊素丝之风”?

我始终认为:制度性腐败,乃是封建社会的不治之症。纵使文景、贞观、康乾这些所谓“盛世”也难以杜绝腐败的潜滋暗长,更遑论其他年代贪贿公行!事实上,皇帝从“家天下”的最高利益出发,最为担心的是文臣武将尤其是像张居正这样的高官谋反,而不在乎他们是否贪贿。宋太祖赵匡胤对宰相赵普说的一番话堪为典型地道出了皇帝老爷的心思:“朕今选儒臣,即使是全部都贪污受贿,也比不上五代时一个叛乱的武将危害大。”(《通鉴长编》卷一三)正因如此,像张居正这样的遗憾也就不足为怪了。

图:付业兴 编辑:夏春晖 386753207@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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