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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农民教育对军队基层政治教育的启示

2018-10-23粟盛玉

学理论·下 2018年3期
关键词:军队毛泽东思想政治教育

粟盛玉

摘 要:在以移动互联网为特征的新时代环境里,思想政治教育工作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这时应回到毛泽东农民教育思想中寻找破解思路:要运用科学的理论工具分析教育对象、要着力为官兵解决真实而关键的问题、要进入基层官兵的生活境域、要依托高效的新兴渗透载体。

关键词:毛泽东;农民;军队;思想政治教育

中图分类号:A8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8)03-0059-04

如何对农民进行思想政治教育是毛泽东十分关注的问题。由于初创时期的人民军队主要由农民组成,所以农民教育问题不仅涉及中国革命的群众根基,还关系人民军队的先进性,是军队思想政治教育的先声。在当前改革强军的大背景下,时代呼唤基层思想政治教育拿出最扎实的效果。学习毛泽东关于农民教育的成功经验,将对我们做好基层思想政治教育产生巨大的启示意义。

一、毛泽东农民教育思想的基本原则

通过对中国社会的观察与思考,毛泽东很早就清醒意识到农民在中国革命和建设中的关键性作用,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就已指出了对农民进行思想教育的必要性。在此后长期的思索、实践和反思中,毛泽东逐步把握住了对农民进行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规律,总结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农民教育思想,提出了一系列指导教育实践的基本原则。

(一)教育的起点:阶级分析原则

马克思主义的阶级理论认为,个人或阶级在宏观经济生活中的地位、对生产资料的占有情况决定了其在政治、社会、文化等其他一切领域里的生存状态与思维方式。农民作为一个阶级,有该阶级所独有的立场与诉求。而农民内部又分化为不同阶层,不同阶层农民的政治态度、思想倾向也是不一样的。只有坚持阶级分析原则,运用阶级分析方法,分析教育对象的阶级特征与阶层特性,才能在对农民进行思想政治教育时做到有的放矢,对症下药。

毛泽东熟谙马克思主义阶级分析方法,早在1926年的《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中国农民中各阶级的分析及其对革命的态度》中就科学地对中国农民阶级进行了剖析,初步形成了符合客观实际的农民阶级图谱。在1930年《兴国调查》中,毛泽东通过调查,概括出土地革命前后各阶级、各阶层经济地位的变化情况,进而推导出不同阶层农民的基本态度和思想情况,为有针对性的思想政治教育找到了逻辑起点。

(二)教育的动力:利益维护原则

马克思在《神圣家族》中论述思想与群众的关系时,一针见血地指出:“‘思想一旦离开‘利益,就一定会使自己出丑。”[1]毛泽东也深刻认识到,要使对农民的思想教育获得感召力,就必须从农民的立场出发,满足农民的实际利益诉求。于是,在之前阶级分析的基础上,毛泽东迅速锁定了对中国农民来说最大的利益:占有农业生产中的核心生产资料——土地。他提出:“谁能解决土地问题,谁就能赢得农民。”[2]沿着这一思路,他创造性地将对农民的政治教育和土地改革结合起来,成功激发起广大农民空前高涨的革命热情。

1933年,毛泽东对闽西上杭县才溪乡进行了实地调查。在《才溪乡调查》中,他总结到:“这样大数量的扩大红军,如果不从经济上、生产上去彻底解决问题,是决然办不到的。只有拿经济上的动员配合着政治上的动员,才能造成扩大红军的热潮。”[3]可以说,利益维护与教育动员的结合,为面向农民的思想政治教育提供了最强大的动力。

(三)教育的方法:贴近生活原则

理论要想成为改造世界的物质力量,就必须掌握群众,必须进入群众的生活。毛泽东历来反对离开中国实际去照搬照抄理论,要求对农民的思想政治教育必须通俗易懂,贴近生活。

毛泽东本人就是此原则的最好贯彻者。他有着深厚的哲学功底与古典文学素养,但对农民讲课、做报告时却从不掉书袋,语言通俗。但这却是当时农民耳中活生生的语言,他们熟悉的、愿意倾听的语言。1929年,毛泽东提出了更加具体的教学十条原则:“启发式(废止注入式);由近及远;由浅入深;说话通俗化(新名词要释俗);说话要明白:说话要有趣味;以姿势助说话;后次复习前次的概念;要提纲;干部班要用讨论式。”[4]正是这种放下架子、贴近生活、符合规律的教育方法,把我党先进的立场、观点一点点传递给了广大农民。

(四)教育的形式:多重渗透原则

感受是一种比说教更强大的力量,尤其是针对当时还不习惯理论思考的农民。对农民的教育,毛泽东主张采取生动、直观的形式,用农民喜闻乐见的文化载体,将党的方针政策和革命理论一点点地渗透进农民的精神世界。他提出了很多具体的形式:“第一口头讲话,第二贴布告,第三写标语,第四出传单,第五演新剧,第六墙报上做文章,等等。”[4]秧歌、戏曲、合唱、标语、简报、春联、漫画等各种教育形式迅速在农村推广开来,像磁石一样吸住了农民的眼睛、耳朵以及思想。

1942年5月,毛泽东发表了著名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明确提出文学艺术要为革命服务、为群众服务的方针。以此为标志,中国最广大农民的思想政治教育与中国最先进知识分子的文学艺术创作之间,形成了一个牢固的接口。这一方针此后被长期贯彻下来。一大批饱含革命热情、充满艺术魅力又广受农民喜爱的文艺作品喷涌而出,其中很多成了真正的经典,至今仍被我们传唱。可以说,文艺是毛泽东为农民思想政治教育找到的一口极具渗透力的紅色染缸。

二、毛泽东农民教育思想与当前军队基层思想政治教育的契合点

站在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军队政治工作面临着新的情况、新的环境、新的要求。我们不禁要问:数十年前的毛泽东农民教育思想是否还具有继续挖掘的价值?是否还适用于指导今天的基层思想政治教育?答案绝对是肯定的。因为从教育的性质、目的、对象、内容等多个方面考察,毛泽东农民教育思想与当前军队基层思想政治教育都有着惊人的契合。

(一)讲政治:均有鲜明的政治性

任何政党都以掌握或参与国家政权为基本目标,都需要调用一套包含愿景与纲领的意识形态系统对自身的存在与行动进行合法性阐释。对我党而言,无论是对农民的教育还是对军队广大官兵的教育,都具有明确的政治导向。

面对农民巨大的整体力量与相对落后的阶级观念这一矛盾,毛泽东认为:“无产阶级思想领导的问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边界各县的党,几乎完全是农民成分的党,若不给以无产阶级的思想领导,其趋向是会要错误的。”[5]如何把农民的力量导入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革命的轨道,是毛泽东农民教育思想要回答的重要命题。同样,作为在社会主义国家机器中合法垄断了暴力的军队,我军必须是党领导下的人民军队,必须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坚定护卫者。而面对着来自不同社会阶层、拥有多元思想观念的当代青年官兵,如何使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社会主义中国的主流意识形态获得他们的真心认同,是当前基层政治教育关键而又艰巨的任务。

可以看到,毛泽东主张的农民教育与当代军队基层思想政治教育,都具有极为鲜明的政治性。从教育目的上看,二者均力图实现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在最广大范围内得到理解、认可和拥护;从教育内容上看,二者均以意识形态的阐述与推广——即我们所说的政治教育——为核心内容;从教育组织上看,二者均由党的宣传部门总体规划,由党的基层组织具体实施。正因为拥有这样的共性,毛泽东农民教育思想的基本思路与做法非常值得当前军队基层思想政治教育借鉴、学习。

(二)重实战:均有突出的实践性

“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1]我党的指导思想从来不是抽象的理论推演,而是步步实事求是、时时解决问题的结果。毛泽东农民教育思想也不是漂浮在半空的设想,它扎根在最具体的现实情况中。

1937年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正式形成后,大量知识分子涌入延安,掀起了一场兴办学校的热潮。一些人试图将农民教育也纳入正规的学校教育中,大规模关闭分散、简易的农民教育场所,将农民集中到少数几个正规学校接受教育。结果这种形式既不便于农民的家庭生产,又增加了农民的经济负担。在教育内容上,他们照搬国民政府的课程内容,脱离农村实际,远离农民生活,极大破坏了农民的学习热情。毛泽东及时制止了这一脱离实际的行动,指出农民教育要立足当前的战争环境、立足农村的现有设施、立足农民的认知特点,把农民思想政治教育与敌后斗争、劳动生产、日常生活结合起来。在他的指导下,各抗日根据地因地制宜的冬学、读报识字组、夜校、民教馆等得到了复兴和推广,使我党在广阔农村的思想阵地愈发稳固。

在当前强军兴军的征程上,军队基层思想政治教育更加强调一个“实”字,这与毛泽东农民教育的唯实理念高度一致。一是都瞄准实战。毛泽东农民教育思想成形于残酷的敌我武装斗争中,教育活动时时面临着非常现实的军事威胁,这使得教育的形式与内容都高度贴近实战;在当前的人民军队,战斗力标准已牢牢立起,广大基层部队也亟须一套能够真正面向战场的思想政治工作方法。二是都立足实际。毛泽东农民教育思想里那种强烈的实事求是气质,我们能在前例里切实感受到;今天的军队基层思想政治工作也面临着具体而严峻的“实际”,一方面是更加开放的军营环境、更加多元的社会价值、更加活跃的教育对象,另一方面是略显僵化的教育模式和非专业的政治工作者队伍,这需要我们有能力有智慧将当下的实际与未来的需求调和起来。三是都追求实效。无论是之前的农民教育还是当下的军队思想政治教育,都追求实际的教育效果,并要求这一效果能够通过教育对象的行为表现出来,能够在战场上得到检验。

(三)接地气:均有显著的基层性

“群众给历史规定了它的‘任务和它的‘活动。”[1]只有掌握住处在最基层的广大群众,才可能汲取到推动历史发展的最强大力量。群众路线的成功,人民战争的伟大,都取决于它们遵循了这一唯物主义的历史规律。而农民教育和军队基层思想政治教育,其要义都是要掌握群众,掌握住大众或军队中最根基的部分。可以说,二者都是对群众、对蕴含于群众中的磅礴物质力量的自觉追寻,是对群众路线和人民战争思想更趋具体的落实。接地气、重基层,也就成了二者必然的共有的特性。

从更加细节处审视,毛泽东农民教育思想与当前军队基层思想政治教育的基层性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都面向相对低层的对象。革命战争年代的中国农民大多数是文盲,他们对于当时中国和世界的宏观了解基本为零,同时具有明显的阶级局限性,如毛泽东所说:“中国农民群众……的小生产的特点,使他们的政治眼光受到限制。”[5]虽然当前军队基层士兵的文化层次、学历水平一直在逐年提高,但相较于社会整体,参军入伍依然还主要是低学历青年的选择。二是都教授比较基础的内容。对农民教授的内容主要是扫盲,讲解党的土地、参军优待、妇女解放政策,以诉苦大会为主要形式的革命对象教育等。军队基层思想政治教育也主要是讲政策、摆事实,从大框架上宣传党的创新理论,再加上一些情感层面的激励和鼓动。二者都简单明了,没有复杂的归纳或演绎,也基本上不刻意追求深度。三是都广泛使用非专业的教育实施者。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出发,毛泽东坚信人民群众有能力自己教育自己、自己解放自己,在对农民的政治教育中他非常注重对农民教育骨干的培养与使用。农民教育一定程度上就是一场群众性的自我教育活动。当前的军队政治工作情况也很类似,大多数一线教育者没有政治学、教育学、心理学或政治工作学等任一方面的专业背景,都需要边学边做,边做边学。

三、毛泽东农民教育思想对做好军队基层思想政治教育的启示

从改革开放至今,人民军队所面对的时代环境发生了极其剧烈的变动。全新的时代特征给军队基层思想政治教育带来了全新的挑战。一是移动互联网的挑战。智能手机及以之为平台的一整套消费、娱乐、社交网络的高速发展,赋予移动终端极大的黏性。只要有机会,大部分基层官兵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拿手机。军队基层思想政治教育不得不与为数众多的微信公众号、视频、直播、网剧、手游、漫画争夺基层官兵的眼球和耳膜。二是多元价值观的挑战。当今中国社会不再处于一种由单一发声渠道绝对掌控的局面。一批拥有庞大用户群的网络自媒体占据了舆论风口,一批拥有百万粉丝的意见领袖主导着一个个社群。代表多种价值观的声音随处可见。军队基层思想政治教育所宣扬的主旋律价值观,已不再像以前那样具有无须解释的天然权威,而是要承受多元观念的冲撞与考验。三是开放环境的挑战。基层部队的外部环境曾经是相对封闭的,外界的干扰和杂音很少,在這种封闭式环境中对官兵进行思想灌输比较简单。经过几十年的对外开放,部队所处的大环境已经高度开放,这是我国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处在这种环境中的基层官兵大都视野开阔、思维活跃,对其再用老一套的灌输式教育已经难有成效。四是脱离实战的挑战。战争年代,思想政治教育是否到位、是否提高了部队战斗力,能马上接受战争的检验与反馈。政治工作者能高频地试错与调整,并迅速找到最适应实战的思想政治教育模式。而长久脱离战场,只能通过别国经验、理论推演、演练演习进行判断,终究与真实战场存在差距,基层思想政治教育要做到有的放矢难度很大。战争年代,基层部队优胜劣汰的压力极大。而长久脱离实战的部队则不然,尤其是思想政治教育,其效果往往需要通过其他活动间接表达,很多时候做好做坏表面上看不出显著差别。所以基层思想政治教育实施者很容易以应对上级检查为导向,把主要精力放在确保官兵背记要点、补齐笔记等形式的完备上。

面对这些新的情况,我们可以试着回到原点,回到问题本身,回到毛泽东农民教育思想那里寻找破解的思路。

(一)要运用科学的理论工具分析教育对象

在毛泽东那里,分析农民是教育农民的起点。军队思想政治教育沿用了此方法,却很少深挖这一做法的思想内核,未能将其充实发展以不断适应新的问题。长期以来,分析教育对象在基层思想政治工作者的理解中无非是通过谈心掌握其自然情况,如家庭背景、受教育程度、社会经历、个人爱好等,以此表征教育对象可能的思想和行为倾向。这种分析模式能够取得一定效果,但其访谈方式、信息结构、分析方法都缺乏科学的操作指导,高度依赖个人经验和习惯,容易受刻板效应影响对官兵特点做出机械、片面的判断。事实上,毛泽东对农民的调查与分析绝不是简单的率性为之,而是具有使用科学方法的自觉。早在新文化运动时期,毛泽东就研读了大量西方前沿学术理论。如严复在1903年翻译的《群学肄言》——即著名实证主义社会学家斯宾塞在1873年发表的《社会学研究》,毛泽东就曾仔细研读并写出体会[6]。毛泽东参照了可以说是当时世界上最前沿的社会学研究方法,其在中央革命根据地进行的实地调查都展现出极高的真实性和完整性。

反观当下,系统抽样与调查的方法早在20世纪上半叶就已被广泛使用,复杂性科学在20世纪80年代就被创立并迅速成为指导美军建设的重要理論,依托大数据的社科分析方法也在全面兴起。无论是在研究上还是在实践上,我军思想政治教育对这些理论工具都使用不多甚至闻所未闻,已经远远落后于时代。亟须各级政治工作者、各方向的政工研究者,提高自身运用科学理论工具的意识与能力。

(二)要着力为官兵解决真实而关键的问题

毛泽东对农民的思想政治教育之所以能够成功,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通过为农民解决现实问题打开了进入广大农民观念世界的突破口,而他所抓住的问题——土地问题——又是最真实、最切中要害的问题。军队基层思想政治教育也应当结合当前实际,努力发现和解决官兵所面临的真实的、关键的问题。一是解决真实的问题。这一要求看起来似乎多余,但我们做得并不好。一些基层政治工作者习惯想当然地以为自己了解基层官兵的需要,不作深入调查研究,凭直觉行事。例如有些单位以丰富官兵业余文化生活为目的,在节假日高密度地安排晚会表演活动、体育竞技活动等,导致官兵感觉放假过节比正课还累。这看似在为官兵着想,其实解决的只是虚构的问题、不真实的问题。二是解决关键性问题。作为群体的教育对象不可能拥有绝对一致的利益诉求。在资源和精力都有限的情况下,有必要抓住主要矛盾,为官兵解决关键性问题,在可接受的成本内实现效益的最大化。不应让精力过多被牵扯在不重要的,或者重要但当前不可解的问题上。其实毛泽东当时也面对着农民群体高度复杂的利益诉求,例如离婚问题。《寻乌调查》就记录了一些根据地男性农民的怨言:“同志!你唔要来讲了,再讲埃村子里的女人会跑光了!”[7]但毛泽东正确地判断出这不属于关键性问题,会随着土改的深入而自然解决。三是将解决问题与思想政治教育顺畅对接。解决问题的目的,终究是要使教育对象在增强的获得感中、在对基层党组织的认可中,全面接受党的理念、认同党的主张。毛泽东就实现了解决问题与政治教育的顺畅对接,把广大农民的获得感都最终引向了对“共产党好,社会主义好”发自肺腑的呼喊。所以军队基层政治工作者在解决好问题后,还要做好进一步的意义阐释和价值引导。

(三)要进入基层官兵的生活境域

贴近生活是毛泽东农民教育思想的重要原则,但这不意味着只讲日常琐碎,不谈革命理想。贴近生活的目的是要寻找到一个恰当的支点,撬开教育对象的认知体系,使教育内容进入其生活境域。境域(Horizont)是现象学的重要概念。胡塞尔将其描述为一种“特殊世界”,我们只有在其中才能以主题的方式生活,它是我们兴趣的地平线[8]。简言之,一个人的生活境域就是与他发生意义关联的存在者的总和。一件事物只有进入官兵的生活境域,才能与他们发生相互作用。思想政治教育要有效,就必须进入官兵的生活境域。当前有的基层政治工作者习惯于照本宣科地传达文件,这固然最大限度地确保了教育内容的权威性与准确性,也能使官兵接收到全部内容甚至背出要点,但往往无法使抽象的理论表述与基层官兵具体的生活构建起关联。没有进入官兵生活境域的理论,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堆抽象的教条,根本谈不上领会、认同或践行。

如何使政治教育进入基层官兵的生活境域呢?毛泽东为我们提供了两方面的思路。一方面,要使教育内容与官兵建立连接。以标语为例,从现存的史料看,中央苏区从未出现过类似“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这样的对我党大政方针进行直接概括的标语,而大多是“打土豪,分田地”“劳动青年加入红军!”[9]这样的与农民生活连接紧密、可以直接指导其行动的内容。与之相反,在当前一些部队营区内,经常可以看到将宏观论述直接拿来作标语的现象。有些论述是高度抽象的,若没有进一步的阐释,很难与官兵建立起连接,至少起不到潜移默化的教育作用。另一方面,要使教育内容直观化,尤其是可视化。毛泽东对农民的教育生动直观。在直接教育中使用诉苦大会、现身说法等富有画面感的教育方法,在生活中广泛运用秧歌、戏曲、标语、简报、漫画等直观可视的表现方式。当前我军官方发布的一些教育漫画、动画、微电影,画风清新,语言生动,热度持续走高,是朝此方向的一种有益尝试。

(四)要依托高效的新兴渗透载体

毛泽东农民教育运用了一系列高效的渗透载体,最典型的是戏剧。戏剧可以说是当时最有受众吸引力的、渗透力最强的载体之一,对于那时的中国乡村社会具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如在赣南、闽西农村地区,演戏之风十分兴盛,“古戏台星罗棋布,遍及全区城乡,以宁都为例最多时多达147座”[10]。我党依托戏剧这一载体对农民进行教育,将先进的政治寓意和内涵嵌入传统戏剧的唱段中,在广大农民中取得了十分惊人的教育效果。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在延安实地采访后这样写道:“红军占领一个地方以后,往往是红军剧社消除了人民的疑虑,使他们对红军纲领有了基本的了解,广泛地传播了革命思想,争取了人民的信任。”[11]

很遗憾,对于当今时代最高效的渗透载体,例如短视频、网剧、手游、直播、社交媒体等,我们并没有在军队政治工作中很好地运用,甚至唯恐避之不及。一方面是由于我们缺乏认识,将短、平、快的现代传媒所展示的内容视为庸俗文化,视为应该批判的对象,甚至用行政手段限制基层官兵与之接触,要求他们只读马列原著和党的理论。这种批判与扬弃的眼光值得肯定,但这种做法却严重脱离实际。如果按照这种思路,毛泽东时代的农民教育岂不是该只组织农民研读《共产党宣言》、学习《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毛泽东不但没有这么做,反而对当时质疑戏剧的同志嚴肃指出:“不能把人民喜闻乐见的土里土气的东西斥之为低级趣味。”[12]另一方面,我们也缺乏使用新兴渗透载体的能力。新媒体的运营、内容的制作与分发、粉丝的互动与管理,都有一套全新的模式,遵循着全新的规律。相较于商业新媒体,军队政治工作部门及政治工作人员对这些规律的把握还非常有限。总之,我们应当解放思想,提高能力,在基层思想政治教育中更好运用新兴渗透载体的力量。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286,502,285.

[2][美]埃德加·斯诺(Edgar Snow).斯诺文集:第1册[M].北京:新华出版社,1984:208.

[3]毛泽东.毛泽东农村调查文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341-342.

[4]毛泽东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104-105,271.

[5]毛泽东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77,183.

[6]王树山,王健夫.毛泽东书信赏析[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97:16-17.

[7]毛泽东.毛泽东中央革命根据地斗争时期调查文集[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0:129.

[8][德]胡塞尔(E.Edmund Husserl).欧洲科学的危机与超越论的现象学[M].王炳文,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555.

[9]王建柱.见证中国革命历史风云的“活化石”——记赣南中央苏区标语和漫画[J].文史春秋,2017(4).

[10]王永华.苏区戏剧与中共意识形态教育的政治互动[J].党史研究与教学,2016(3).

[11][美]埃德加·斯诺(Edgar Snow).西行漫记[M].董乐山,译.北京:东方出版社,2005:110.

[12]张恒.毛泽东和戏曲[J].中国戏剧,199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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