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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在英国的译介阐释与翻译策略

2018-10-23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8年10期
关键词:英译本译介译本

王 琳

上海理工大学外语学院

一、引言

英国是西方国家中最早译介《红楼梦》的国家,译本数量也最多。据统计,《红楼梦》共有9种英译本,其中全译本两种。其英译历程可以分三个阶段:1830年至1893年,共有4种译本;1927年至1958年,共有三种英译本;1979年至今,共有两种译本。

二、《红楼梦》英译的三个阶段

《红楼梦》最早传播到英国,是在中英两国文化交流迅速发展的19世纪。但19世纪70年代前译介局限于摘译和节译,译介目的主要是作为汉语学习教材。1830年英国皇家学会会员戴维斯(John Davis)译介了《红楼梦》第三回中《西江月》两首诗,以“On the poetry of Chinese”为名发表在《大不列颠和爱尔兰皇家亚洲学会会刊》2卷。1842年时任英国驻中国宁波领事的罗伯特·汤姆在《The Chinese Speaker》上发表了《红楼梦》第六回片段。1866年12月至1869年,英国人波拉译本《红楼梦》前八回“比通灵金莺微露意,探宝钗黛玉半含酸”,连载于《The Chinese Maganine》。1892年,前英国驻澳门副领事乔利译本The Hong Lou Meng or the Dream of Red Chamber,A Chinese Novel第一册在香港乔利出版。翌年,第二册在澳门出版。此译本译至56回,是英国乃至西方各国出版的最早单行本,代表了19世纪《红楼梦》英译本的最高水平。

20世纪初,英国人赫德逊摘译了《红楼梦》第四回,以“一个古老的故事”为题发表在上海出版的《中国杂志》上。此译文仅是第四回提要,并非原文翻译。20世纪颇受读者好评且有较大影响的是中国译者王际真的节译本,1929年由美国纽约加登城道布尔戴·多兰公司和伦敦劳特莱基出版公司同时出版。此英译本译至40回,共39章371页,1958年重新增订后再版。同年,中国译者王良志英译本在纽约出版。此书虽故事完整,但对原作有大量删减。

真正意义上的英文全译本是1973年大卫·霍克斯依据80回程乙本《红楼梦》译的The Story of the Stone第一卷1-26回,作为“企鹅古典丛书”由英国企鹅出版社出版。霍译本《红楼梦》共分五卷出版,1977和1980年分别出版第二卷27-53回和第三卷54-80回。第四卷81-98回和第五卷99-120回由霍克斯女婿约翰·闵福德翻译,分别于1982年和1986年出版。这是目前传播最广、影响力最大的全译本。霍克斯忠于原著,“译文将每一字、每一句都译了出来,是翻译文学名著的不二法门”(林以亮,1973)。霍译本《红楼梦》一经问世便引起研究者浓厚兴趣,广受读者欢迎和喜爱。为方便读者阅读,霍克斯费时费力地在第一卷书前加上汉语拼音说明和长篇评介序言,在书后附录“金陵十二钗”、“红楼梦曲”、第一卷人物表和曹雪芹家谱,在封底附上了内容简介;在第二卷书后附录了中国律诗、牌九、若干灯谜等习俗性词语注释。周珏良在《数百年来的中英文化交流》中写道:“到了20世纪,风气大开,英国文化对中国文化影响增大,中国文化对英国文化在某些方面也有突出影响。……霍克斯的英译本《红楼梦》,更是文化交流上的大事”(胡文彬,1980:388-389)。

1978至1979年,杨宪益和夫人戴乃迭合译的120回三卷本《A Dream of Red Mansions》由北京外文出版社出版。杨译本译文准确、严谨,最大限度地保留了中国文化的传统和本色。书中还附有著名红楼画家戴敦邦先生的插图。

三、译介阐释与翻译策略

《红楼梦》英译具有历史语境化特点,其译介阐释和翻译策略择取都受到当时社会文化背景和文学观的观照,是中英两国文学、文化乃至政治交流的结果。《红楼梦》在英国文学地位的不断提升及经典化历程体现了中英文学译介与接受过程中的误读现象与时代变迁,见证了中国文学、文化走出去并日益得到西方列国认可和重视,最终成长为文化输出强国的历史。

1910年版《英国百科全书》第11版“中国”条目评论《红楼梦》“是一部非常高级的作品。它的作者由于政治理由,小心地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它的情节复杂而富有独创性,最后并以悲剧结尾。在小说的故事发展中,主要线索是恋爱,其中交织着阴谋、野心、财产、贫穷以及人生的其他领域。有四百多个人物,每个人物都有独特的个性,并以奇妙的技巧写成。”1964年版《英国百科全书》第14版评价相对客观,认为《红楼梦》“讲的是一个伤感的有着深刻的心理描写的故事,背景是一个大家庭和它的逐渐衰败的命运。曹霑逝世时,小说尚未结束,由高鹦续成。小说两主角之一伤逝时赚人的眼泪,至少不亚于前此塞谬尔·理查逊所写的《帕美拉》”。随着《红楼梦》英译本的增多和全译本的出现,英国汉学家对其的认识逐渐深刻。在20世纪70年代英国出版的《大条目百科全书》中《红楼梦》被誉为“第一部杰出的中国小说”和“世界最佳小说之一”。第13卷“小说”条目中高度赞誉了《红楼梦》的文学价值,评论“曹雪芹所写的《红楼梦》的特色,相似于高尔斯华妥的《福尔赛世家》和托马斯·曼的《布赘勃洛克一家》。这是一个大家庭衰败的故事,并夹杂着爱情的纠纷,充满着悲凉的情调。”

埃文·佐哈尔的多元论认为,翻译文学在中国文化多元系统中的位置会影响翻译策略重充分性或重可接受性的选择。当源语国文学处于世界多元文学系统边缘时,翻译文学会倾向于偏离充分性,重可接受性;反之,当源语国文学处于世界多元文学系统中心时,翻译文学则会比较倾向充分性。此外,翻译策略的选择在很大程度上也决定于译者本人的文化立场。中国文学、文化走出去,日益被西方列国认可、接受的历程在《红楼梦》翻译策略,尤其是人物名称的翻译策略变化中有明显体现。

19世纪的英国经过工业革命后经济文化迅速发展,位居欧洲列强之首,处于多元文化的中心,且译者都是英国人,故《红楼梦》中人物姓名以可接受性为主均采用音译的方法。五四时期中国学者在吸纳西方文学经典和思潮的同时,开始主动对外宣传中国文学经典,译介《红楼梦》。此阶段的人物姓名译介均采用了凸显东方韵味的意译方法,方便外国读者记忆人物并理解人物性情。在王良志版本中,黛玉被意译成Black Jade,宝钗被意译成Precious,袭人被意译成Pervading Fragrance。在王际真版本中,王熙凤名为Phoenix,宝钗名为Precious Virtue,鸳鸯名为Loyal Goose。

20世纪70年代初版的杨宪益、戴乃迭版本中,人物姓名多采用音译加注释的方法,开始偏向充分性翻译策略。袭人被译成His-jen,后加注释到,Literally“assails men”卜世仁则音译成Pu Shih-jen,后加注释Homophone for “not a human being”。这是因为 1949年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在中国第一届文艺代表大会上把1942年《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作为艺术指导方针,以改变文学的整体面貌,并呼吁在社会主义建设实践中实行“文艺为工农兵服务”、“文艺为政治服务”。中国以文化强国自居,成立了专门的翻译小组,急切地向世界输出中国古典文学。杨宪益站在对外宣扬中国文学经典的立场,采用直译的翻译策略,力求忠实地将《红楼梦》原貌呈现给外国读者。

而霍克斯在译介《红楼梦》时主要站在翻译文学译入语国家的读者立场,试图“把每样东西都译出来,甚至包括双关语”(林以亮,1976:8)。霍译本中的人物姓名主要采用了音译与意译并重的形式,社会地位较高的人物多采用了汉语拼音直译,贾政音译为Jia Zheng,熙凤为Xi-feng,黛玉为Dai-yu;而对于奴仆、艺妓、僧道神仙等主要采用了意译的方法,如:袭人译为Aroma,意指芳香,紫鹃意译为nightmare,妙玉名为Adamantine,意为钢铁、金刚石。

四、结语

文学翻译总是处在源语文本和目标文本的权力关系中,它不仅是语言间的转换,更是不同文化价值体系间的相互碰撞与妥协。译者常常处于在源语和目标语文化中进行取舍的两难境地中,而又往往倾向于牺牲源于文化的价值标准,创造性叛逆的向译语文化靠拢。

《红楼梦》在英国传播与接受过程中必然产生的阐释反差,对于探究跨文化交流过程中不可避免产生地文化碰撞、适应和交融,以及误译、误释等现象,对于推动中国传统文化理念和文学精髓向世界各国的传播,具有借鉴和参照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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