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甲骨文字新编》中的声符形化字

杨军会， 黄 丹

(三峡大学 文学与传媒学院， 湖北 宜昌 443002)

殷墟甲骨文字编自甲骨材料发现以来约有数十种之多，近年来出版的就有曹锦炎《甲骨文字形表》、刘钊《新甲骨文编》、李宗焜《甲骨文字编》，这些甲骨文字编为学者学习和研究甲骨文提供极其方便的检索。由于甲骨新材料、新字形的发现，字编在不断地补充和完善，更重要的是字编的编撰凝聚着编著者在甲骨整理和考释中的见解和观点。陈年福先生的《甲骨文字新编》于2017年5月由线装书局正式发行出版，字编是陈年福多年来在甲骨材料的整理释读、数字化基础之上完成的。将甲骨字形录入数据库建立《殷墟甲骨文字词总表》，并对已出版的甲骨著录和新出土的材料逐句录入，出版大型甲骨释文《殷墟甲骨文摹释全编》，整理包括《甲骨文合集》《甲骨文合集补编》《英国所藏甲骨》《小屯南地甲骨》《花园庄东地甲骨》等几十种著录在内的甲骨材料，共计二十六万条卜辞。在全面整理卜辞和数据库逐渐完善的基础上完成了《甲骨文字新编》，这部字编同以往甲骨文字编不同之处在于甲骨文字形数字化的呈现，是异体字形的萃集，共收录甲骨文已释字2129个，另收重文710字，合文222个。其中新释、改释的甲骨文有百余例，本文想围绕字编谈谈在改释、新释的甲骨文中所体现出的“声符形化”构造规律，这是字编在甲骨构形研究和释字上所体现出的重要观点。

“声符形化”是指早期形声字声符兼表形的构造规律，于省吾在《释具有部分表音的独体象形字》一文中指出形声字是由某些独体象形字发展到具有部分表音的独体象形字，然后才逐渐分化为形声相配的形声字的，这些具有部分表音的独体象形字他称之为“独体形声”，并举“羌”、“姜”、“天”、“麋”等字为例，说：“这类文字可能将来仍有发现。”[1]正如于省吾先生所料，在甲骨文整理和对构形研究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了一批这类字形，我们将其称之为“声符形化”，陈年福认为这是汉字早期形声字的一个重要特征，“不仅有助于直接考释甲骨文中的形声字，而且也有利于揭示形声字的产生机制，丰富汉字的构形理论”[2]。关于这一构形规律的阐释，在陈年福先生《释“以”——兼说“似”字和甲骨文声符形化造字》(2002)、《甲骨文词义论稿》(2007)、《从甲骨文论早期形声字的声符形化现象》(2016)等相关论著中都有谈及，此不赘述。《甲骨文字新编》(以下简称《新编》)中很多改释、新释字体现了“声符形化”的构字规律，有的已释字在构形上也符合这一理论的解释，《新编》用“～兼表形”、“声兼表形”来分析这类字形。本文选取《新编》中较有代表性的改释、新释字来说明。

1.改释、新释字

蔌

起

《合集》7244：

己亥卜：永贞起徝。

贞：不其起徝。

徝，陟也，登升意。从彳、行，直声。“起徝”指出发陟山而行。

《合集》456正：

以武芻。二告。

贞：乎取起伐。

蹏

《合集》13695正：

雂

丙辰卜：丁巳其雂印，允雂。(《合集》19781)

戊寅卜：雂其雨。今日羞[中]日允[雨]。(《合集》20908)

癸酉卜，王[贞]：旬四日丙子雨，自北丁雨，二日雂。(《合集》20966)

腢

卜辞“疾腢”就肩部疾病进行占卜。

胅

此字旧释胶，《新编》释胅，谓从肉矢声、矢兼表形，义训肿，于卜辞文意可通。《淮南子·精神训》：“一月而膏，二月而胅，三月而胎。”《广雅》：“胅，肿也。”慧琳《一切经音义》引《通俗文》：“肉胅曰瘤。”《说文》：“瘤，肿也。”可见胅即肉瘤肿胀一类病症。字形正像人体肿胀形，中间为“肉”字，人形实为与之相似的“矢”字，“肉”、“矢”既要参与构形表意，“矢”又要有意地突显其表意的功能。

壬戌卜，古贞：御疾胅匕癸。

御疾胅于匕癸。(《合集》13675正)

《新编》中这类声符形化字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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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已释字符合“声符形化”例

类似的字例还有：

还有的甲骨文在常用字形之外，其异体字是声符形化例，《新编》收录并作出分析，比如：

声符形化构字规律的揭示，体现了形声字的特点，有助于我们弄清形声字产生和发展的过程，古人充分地认识到，声符是汉字发展的重要构成部分，并结合汉字的表意性特点，将声符合理地呈现在汉字构形中，这一规律将指导我们在甲骨文未识字的领域中继续前行。

甲骨文字编体现了编著者对于甲骨释字的新识见，正如陈年福所说，“凡古文字学者，每人心目中皆存有自己所认可之一字表。甲骨文是同一字形往往数释并存，见仁见智，各不相同，似乎未有定论，然在学者眼中，每一字形总有一种考释结论为其个人所认同，或已公布，或未公布而已。故形迹于纸之字编，必少于存乎古文字学者心目之字编也。”[6]在笔者看来，先生对甲骨释字数十年来孜孜不倦地探索，对于甲骨材料的整理和对构形规律的揭示，为古文字学者提供可参考的重要依据，在甲骨学研究上又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其对甲骨文研究的执著和见解将影响后辈们的甲骨治学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