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庸》视角下的意境之美
2018-10-13杨伟照
杨伟照
摘 要:意境是客观意象和主观境界的统一,即景与情的统一,情和景相交融。将主观的情感融入在客观景象之中,从而蕴发一种高层次的审美感受,表现出独特的崇高的心理情感和精神境界。中庸强调不偏不倚不易,是要我们在一个缺乏确定性的生活中建立起真正的确定性。这也是中国哲学或者说是国学的魅力所在,它能提供我们这种确定性,为我们勇敢的生活下去提供了动力。
关键词:意境;中庸;确定性
中国人在审美取向上追求含蓄美,以内在的品质、性格散发出一种精神美,这表现在高层次上就是意境美。那么,什么是意境呢?唐代诗人刘禹锡在《董氏武陵集》中说:“境生于象外。”他说“意境”或“境界”不是表现在具体事物上,而是超越具体事物,产生于具体形象之外。意境的含义可以追溯到道家思想那里去。老子曰“道”是“无”和“有”、“虚”和“实”的统一;“道”在时间上和空间上是无限的;“象”是有限的,不能充分体现“道”。这就给我们的审美活动指引了理论方向,也是“意境”产生的思想渊源。“意境”是形而上的东西,是虚无的,它只存在于人们的头脑之中,是一种高超的精神现象。“所谓‘意境,就是超越具体的、有限的物象、事件、场景,进入无限的时间和空间,从而对整个人生、历史、宇宙获得一种哲理性的感受和领悟。”(《美学原理》,叶朗,北京大学出版社,270页)在欣赏、感受“具体的、有限的物象、事件、场景”的过程中,个人的思想情感“进入无限的时间和空间”,内心世界由衷地发出一种关于人生的、历史的或宇宙的深沉感慨,“获得一种哲理性的感受和领悟”。
意境是客观意象和主观境界的统一,即景与情的统一,情和景相交融。将主观的情感融入在客观景象之中,从而蕴发一种高层次的审美感受,表现出独特的崇高的心理情感和精神境界。这种“意境”通常反映在以下三个领域:
1.艺术之意境。中国古人的山水画充满了意境美,画家将一些高山、林木、水流、石桥等景物错落有致的按照一定规律组合起来,观赏者可以从中看出画者的匠心独运及其传达的人生意境。诗往往和画结合在一起,以诗阐画,以画释诗,“诗以山川为境,山川亦以诗为境”。“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王维的诗营造出一种静幽的环境,独自弹琴吟啸,构造了清闲、安适、幽远的生活意境,表达诗人对宁谧隐居生活的向往之情。“艺术家凭藉他深静的心襟,发现宇宙间深沉的境地;他们在大自然里‘偶遇枯槎顽石,勺可疏林,都能以深情冷眼,求其幽意所在。”(《中国艺术意境之诞生》,宗白华。选自《中国古代美学艺术论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蒋孔阳主编)
2.自然之意境。中国的园林艺术能够巧妙的将自然之景改造为人文之景,很好地展现出自然的意境。中国园林少不了假山、亭台、院落、翠竹、溪流等特有的景致,只有这些景致才会充分地表现自然的美妙。“轩楹高爽,窗户虚邻,纳千顷之汪洋,收四时之烂漫。”(《园冶》,计成)站立在高而爽朗的亭台楼阁上,眺望远处,四周景物尽收眼底,胸中顿生感慨之意。“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在亲近大自然之后,不觉发出一种感慨:“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古人云:‘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这种对人生的感悟,更是一种高深的意境之美。
3.社会之意境。在封建社会末期,一部《红楼梦》诉说了人的个性受封建势力残酷压抑的痛楚和愤懑。在封建恶势力百般摧残之下,宝黛之间的真挚爱情突破了封建之樊笼,表现得那么纯真、质朴、含蓄、动情,他们的叛逆精神以及对自由、真情的追求是那么的与众不同,生命理想和情趣是那么的高雅,其人生意境是那么的高远!在抗日战争初期,西南联合大学的学子们饱经战争的苦难,在环境极其恶劣的情况下仍旧苦苦学习,以知识救国。穆旦在迁往西南联大的途中这样写到:“走不尽的山峦和起伏,河流和草原;数不尽的密密的村庄,鸡鸣和狗吠;……说不尽的故事是说不尽的灾难”。这是对战争中人民的无比的热爱和对敌人的无情的憎恨,这样的诗句就产生了渴望和平与安宁的社会之意境。
意境之美不仅体现在上述三个方面,还表现在个人的生活情趣与人生追求方面。僧人坐禅,燃一炷沉香,于高山之边,林荫台上,当夕阳沉落,百鸟归巢时,静坐诵经,这种高远的禅境凡人如何悟得?小院花径,稚童嬉戏,煮茶饮酒,或调素琴,或阅诗书,此番诗意的生活情趣又何尝不是一种意境呢?茶道最能代表中国人的精神境界,是中国人不懈追求的崇高意境。
意境之美不仅能给人以直接感官的享受,而且能给人以永久的深远的精神愉悦,且愈久而弥新,令人回味以至无穷。“意境创造人格涵养”,意境越高,其人格素养越深,精神世界也就越丰富。超脱物质的束缚,追求精神的自由,这是中国古人创造意境之美的真正秘密。
苏东坡有一首诗,意境很美:“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诗人对生活的无常,对世界的不确定性的感慨跃然纸上。但是这种诗读多了之后,很容易产生一种相对主义的虚无感。对佛教稍微了解的人都知道,佛教倡导一种不执着,“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虚妄不实,一般人假如陷入太多,也不免产生出消极厌世之感。暂时的逃避在某些时候固然重要,这种逃避在人生中占据太多空间的话总是觉得人生会变得不那么平正阔达。而中庸恰如一剂良方,服用之后让人身强体健,平实坚固。
明代的时候有一个思想家叫聂豹,他说过一句话:圣人过多,贤人过少,众人无过。意思是说圣人无时无刻不在反省自我,认清自己的过错,认为自己在道德上仍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普通人貌似一直认为上天不公,认为自己并无过错,一直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生活在一个环境里,却一直在企羡另一个环境,误认为自己生活的环境一无是处,对当前环境的不满造成了对所负责任之轻。《中庸》则对这种病症开出了药方。《中庸》说“素位而行素”,“素”就是本来的意思。深深扎根于自己的当下的环境,就叫做“素位”,“素位”不是目的,不是归宿,义无反顾的“行”才是目的。《中庸》开头就赋予了人“行”的合法性。《中庸》开头五个字:天命之谓性。天具有最高的超越性,最本根的实体性,天命的任务。天要不停不息地把天命赋予给人,人之性来源于天,得到天命的人,自然具有不断更新自己的超越性。 “其命维新心”是也。就是说只要天还在,我们就没有理由堕落,只要有天在人就有不断前进能力。这是人活于世的形上依据。
除了对峙“抱怨”,中庸还对“浮躁”开出了药方。“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侥幸”,这句话意思是说,君子安心处在平易的地位,等待天命,小人会冒险寻求非分之利。浮躁的表现之一,就是朝三暮四,而《中庸》,就在变幻漠测的世界中给了我们一个不变的原则,帮助我们找到一个确定不移的东西,获得对生活的确信和确证。程颐在解释“中庸”的时候说,“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不偏就是不倚,就是不依赖于外物而立。
不偏不倚不易,是要我们在一个缺乏确定性的生活中建立起真正的确定性。这也是中国哲学或者说是国学的魅力所在,它能提供我们这种确定性,为我们勇敢的生活下去提供了动力。
《中庸》说“素位而行素”,“素”就是本来的意思。深深扎根于自己的当下的环境,就叫做“素位”,“素位”不是目的,不是归宿,义无反顾的“行”才是目的。《中庸》开头就赋予了人“行”的合法性。《中庸》开头五个字:天命之谓性。天具有最高的超越性,最本根的实体性,天命的任务。天要不停不息地把天命賦予给人,人之性来源于天,得到天命的人,自然具有不断更新自己的超越性。
儒家的哲学家们往往希望“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他们不是把普通人当做实现人生蓝图的垫脚石,而普通人当做其成功路上的伙伴。孟子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①顾炎武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②,把人放在大的宏观格局中,通过发挥人的作用,以人为媒介,实现了不同宗教观念,不同精神结构,不同生活方式,不同文化情感的整合。人成了协和万邦、天下大同的枢纽,从而让人有了归属感,安全感和认同感。
我们有时候只要想到一些人,就会感到很温暖,想到一些人的存在,我们就充满了动力,不经意的某一天某一个境遇下见到他,他可能老了,改变了样子,但他身上带有的那种感动人心的品质却没有变,我个人认为,儒家的先哲就具有这样的人格魅力。
注释:
①孟轲:《孟子·尽心章句下》.
②顾炎武:《日知录·正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