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爱到大爱的升华
2018-10-13徐洪靖
徐洪靖
摘 要: 2010年出品的抗日战争电视剧《雪豹》在全国掀起了空前的收视热潮,人们更是被故事中主人公周卫国的英雄形象深深折服。他刚毅、果断、聪明、机警、坚强、勇敢,是一个出色的军事家、革命家和领袖,更是一个充满了浓情蜜意、爱憎分明、有血有肉的人。小说始终以爱恨为主题,从个人的小爱到民族的大爱,把周卫国这样一个人物形象塑造的淋漓尽致。本文将从弗洛伊德人格心理学角度来分析英雄的成长历程,分析“本我、自我、超我”之间的冲突和矛盾在他身上的体现。
关键词:周卫国;弗洛伊德;人格心理学;大爱;英雄
一、引言
弗洛伊德是奥地利著名的心理学家,他沟通了文学和心理学的联系,开拓了文学研究的新领域。由他提出的人格心理学将人格划分为三个部分:“本我(id)”、“自我(ego)”、“超我(super-ego)”。“本我”的构成包含了个体的一切原始的冲动和本能欲望,它无条件地按照“快乐原则”行动,没有道德是非和时空限制。它唯一的要求是寻求本能需要的最大限度的满足和心理刺激的彻底消除。“自我”是在现实环境中由本我中分化发展而产生,代表了人格中理智和意识的部分,其行为准则是“现实原则”,即根据现实条件和客观环境来调整本我与外部世界的关系。“超我”遵循“道德原则”,是人格结构中代表理想的部分,是道德化的自我,是用自我理想来确立行为目标,用良心来监督行为过程,使自我摆脱本我的纠缠,按照社会规范和要求活动。人格结构中的三个层次相互交织,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它们各行其责,通常处于协调和平衡状态,从而保证了人格的正常发展。
这种人格心理学理论被广泛运用于作品中人物自身心理活动的分析,是一个理想的心理活动分析工具,有助于把握人物心理活动中压抑与冲突的复杂关系。在作者张健、景旭枫出版的《雪豹》这本小说中,主人公周卫国本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为了守护自己的爱只身杀死日本人,从而走上抗日道路,从国民党军官到土匪二当家的再到共产党的团长,在不断成长过程中经历了各种爱恨情仇,内心充满了矛盾冲突,从人格心理学的角度充分体现了他的本我、自我、超我之间的不断撞击与不断调整,使得盲目冲动的本我,通过自我寻找各种满足本我的途径、对象和方式,最终实现了超我的完美胜利,保证了英雄形象的逐步确立。
二、小爱中本我的自然流露
弗洛伊德认为本我是一个原始的、与生俱来的和组织性的结构,他是人出生时人格的唯一成分,也是建立人格的基础。只要当一个人有冲动行为时,我们就可以看到本我在起作用。本我是非道德的,是本能和欲望的体现者,为人的整个心里活动提供能量,强烈要求得到发泄的机会。本我遵循着“唯乐原则”工作,即追求快乐,逃避痛苦。弗洛伊德说:“我们整个心理活动似乎都是在下决心去追求快乐而避免痛苦,而且自动地受唯乐原则的调节。”
周卫国的“本我”虽然不失为爱国的热血青年,但他有纨绔子弟的冲动、莽撞、做事不计后果,不知也不能以大局为重,完全体现了他所具有的原始冲动和本能欲望,其中最重要的是性欲望和攻击欲望。“快乐原则”在这个时期的周卫国身上被淋漓尽致地呈现出来。周卫国和陈怡冒著枪林弹雨送到前线的慰问品,不是粮食不是不是水而是烟、酒和糖果为的是能让战士们兴奋。当他们知道自己有可能死在战场上时,周卫国笑对陈怡说:“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后悔! “我早就想告诉你,我爱你!” “我太幸福了!今天,我虽死无憾!”此时的周卫国心里充满了他对陈怡的狭隘的小爱,并不会去想这样的死有多大价值。
他对陈怡的爱让他偷拿了父亲的手枪,一个人勇敢无畏地闯进了日本人的武馆,举枪把那两个嚣张的日本人一个打伤一个打死。这个时候他杀日本人只是为了爱情,但正因此他也失去了爱情。周卫国为了陈怡可以不顾一切。得知陈怡已经结婚(当时他不知道她和张楚是假结婚),他伤心欲绝并在酒馆喝得酩酊大醉。这一系列的行为说明了周卫国是一个重情之人,他有爱国热情,有儿女柔情,有男儿的侠义豪爽之情,但也体现了一点:一旦他的快乐被别人侵犯,他“本我”的冲动和欲望就会压倒一切,不顾后果地进行报复和攻击。
周卫国和萧雅的爱情充满了戏剧性,温馨而浪漫。萧雅本身也是一个善良而感性的女人,温顺的像一只兔子。她的温柔与体贴使得周卫国只要一有空,就会带着她四处游玩。萧雅买了一对儿瓷猪,将瓷猪举到周卫国面前:“你看这对瓷猪像不像我们?”周卫国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正色地说:“一点都不像!至少,你没有那只母猪漂亮!”萧雅佯怒,举起拳头在周卫国胸口轻轻捶了一拳:“好啊!你敢说我不如母猪漂亮!那你找母猪去好了!”
周卫国笑了,抓住萧雅的拳头:“在我的心中,这世上又有谁能比我的小雅更美呢?”男儿的柔情蜜意表露无疑。如果此时的周卫国和萧雅结为夫妻,我相信就不会有以后的顶天立地的抗日英雄,因为萧雅是那么的需要他的关爱和保护,因为他的心里会被自己的幸福和快乐填得满满的,小爱必定胜过潜在的大爱。
弗洛伊德在《文明及其不满》中,不加掩饰地认为:人的原始动力在于本能,而本能,只遵从快乐原则,像是一锅沸水,根本无法控制,好比是我们的饥饿、性欲、仇恨与喜爱。小爱的本我在周卫国身上以侠义的形式体现出来:为了营救被叛徒出卖的异性哥哥,他冒着生命危险巧妙机智地与日本人和国民党周旋,并对哥哥说:“我不管你是什么党,我只知道你是我最好的哥哥”;为了救突围时被日本人抓住的土匪头子朱子明,周卫国想也没想,转身就要回去,并定定地看着试图阻止他的刘远,说:“你是我哥,大当家也是我哥!他对我有恩,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得把他找回来!”兄弟间的义气,没有刻意地去刻画,但却如空气一般充斥在每一个角落里。
三、烈火中自我的宣泄释放
弗洛伊德认为自我是意识结构部分,是通过后天的学习和对环境的接触发展起来的。本我,不能直接地接触现实世界,为了促进个体与现实世界的交互作用,必须通过自我。个体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学会了不能凭冲动随心所欲,他们逐步考虑后果,考虑现实的作用,这就是自我。自我是遵循“现实原则”的,因此它既是从本我中发展出来,又是本我与外部世界的中介。弗洛伊德在《自我与伊底》一书中把自我与本我的关系比作骑士和马的关系,马提供能量,而骑士则指导马的能量朝着他想去游历的路途前进。这就是说,自我不能脱离本我而独立存在,然而由于自我联系现实,知觉和操纵现实,于是能参考现实来调节伊底。这样,自我按照现实原则进行操作,现实地解除个体的紧张状态以满足其欲望。
沉浸在小爱中的周卫国即使在战场上,面对数万敌人,最想的还是他的小雅,因为他坚信只要守住阵地,就能保护他的父母兄弟和爱人。但这一切都破灭了。南京沦陷!十万国民党军竟然被区区百十来日本人撵着跑!他与小雅近在咫尺,却无能救爱人出虎口,一声枪响,天人永隔!用的是他送给她防身的手枪,为的是不让他以身犯险。周卫国被强行拉出战场,喊得撕心裂肺,痛得肝肠寸断。本我的小爱被剥夺,遵循“现实原则”的自我就必须联系现实,知觉和操纵现实,来调节本我,并现实地解除个体的紧张状态以满足其欲望。
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当一个人不得不放弃他的性对象时,当欲望、本能在现实中遇到了挫折、障碍、困扰时,人的心境就会形成一种压抑,他的自我常常会发生一些变化。也就是说,自我为解决超我与本我之间产生的冲突,会使用心理防御机制。周卫国的自我选择了在烈火中宣泄,释放本我产生的愤怒和仇恨。
死欲 弗洛伊德相信人类由互相冲突的两种欲望所驱动:爱欲和死欲,即死亡驱力(Death Drive)。当萧雅已死,周卫国万念俱灰,意志低迷,不愿苟活于世,一心只想随香魂去了,他发了疯似的冲向敌人,只求一死,被打中了一枪。他顾不上痛,努力甩开战友:“小雅……”
仇杀 宣泄(Catharsis)一词来自希腊文,本意为净化。弗洛伊德认为宣泄室释放压抑在心中的能量,包括三个方面:情绪、认知及行动。在意识到失去了萧雅,情绪达到极度低落的时候,周卫国在行动上只采用了一种宣泄方式:仇杀。他开始疯狂地杀戮日本兵,在救范小雨时、在骑风口、在玉米地、在救百姓的村子里,他把所有的有鬼子的地点都当成复仇的战场,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对,从不留一个活口,也不留俘虏。此时的他在一次次的杀戮中释放自己的仇恨。
呐喊与哭泣 宣泄的目标就是要达到彻底地倾诉,真正释放被压抑的情感,所以宣泄必须是持续地一再调适,如果以为只要一次宣泄就觉得问题已经解决,反而会让自我跌入一种虚假的净化,一种微妙的自我中心中。周卫国的自我调适能力非常强大,也非常奏效。萧雅死时他撕心裂肺的哭喊、每次杀死鬼子时他地动山摇地呐喊、登上山顶表达思念时他肝肠寸断的大喊,每一次呐喊都让人随着他的情感而动容。周卫国是真正的男子汉,因为他流血也流泪。眼泪滚落是为了他的爱人,为了他的战友;在清风寨,他眼泪奔涌只为他爱了很多年却成了别人妻的女人;断臂之后,他泪眼迷蒙只为那空空飘飞的袖子;审干运动时,他的哭带着愤恨和无奈,只为那些一个个倒在战场上的生死兄弟们。
四、大爱中超我的完美胜出
从自我到超我,其实是每个个体的必由之路。自我的矛盾迫使自我不断地被新的对象关系所刷新,自我不断地壮大,不断地更新,他拥有了趋向超我的必然力量。所以,当超我出现在个体身上的时候,他也发现每个自我都会和他一样地走向超我。超我是人格结构中居于管制地位的最高部分,是由于个体在生活中,接受社会文化道德规范的教养而逐渐形成的。超我有两个重要部分:一是自我理想,是要求自己行为符合自己理想的标准;二是良心,是规定自己行为免于犯错的限制。因此,超我是人格结构中的道德部分,从支配人性的原则看,支配超我的是完美原则。
周卫国从一个毛头小伙变成了优秀的军事指挥官,战火的洗礼把他变成了为民族危亡舍生入死的男子汉,无疑是他经历了小爱的本我、宣泄的自我之后,通过自我理想和良心的引导,实现了超我的完美胜出。培养这样一个英雄的土壤就是对国家民族的大爱,对共产主义理想的坚定不移。他的人生历史性的转变是从和共产党人邱明的第一次握手开始的,也使他真正认识到只有共产党才能救民族于水火之中。在救百姓的那场战役中,周卫国看到共产党人的博大胸怀和批评与自我批评的精神;在攻打莱阳军火库的惨烈战斗中,他看到了共产党人的英明决策和顽强斗志;在阻击鬼子的每次反扫荡战争中,他看到了共产党人的群众路线和和亲民政策;在国共合作中,他提出了“中国人不打中国人的口号”从而真正推动国共合作;审干运动时,面对个别共产党领导者的错误决定他能努力克制冲动的本我,一忍再忍,因为此时他已完全相信共产党能够及时纠正自己的错误,回到正确的抗战路线上来;在营救自己父亲时他的军事才能体现的淋漓尽致,一句“倭寇驱尽日,我儿还家时”表现了英勇无畏的民族气概;而当刘远郑重地宣读上级批准他加入中国共产党时,他再次激动地泪流满面;他在战火中逐渐成长,完成了从国民党軍官到共产党人的华丽转变。
此时,周卫国的超我已经不受制于小我的爱的羁绊,摆脱了小我的现实关系。他从自我的对象转向了非我的对象,他更全面地认识了“我”。他爱所有的对象,他愿意奉献给所有对象,他的存在就是最高层次的爱的存在,就是个体在超我阶段的高尚的德性。所以他的超我是博爱的我。
有了共产主义为信仰的周卫国,他的自我被寄宿在信仰对象那里。自我甘愿放弃自己,甘愿听从信仰对象的安排。他已经不是他自己,他就是信仰对象的代言者,而信仰对象则成为决定他所有行动的基本力量。因此,周卫国的超我是信仰中的我。
正是这种博爱、这种信仰,才能使周卫国号召了他周围的富商大贾、流亡学生、草莽流寇、山野村民行动起来一致抗日,甚至连外白内黄的“伪军”都不再那么可恶,在外敌面前,政见的不同,身份的迥异、财富的多寡,都不再是合作的藩篱,保家卫国、抵御外侮成了他们共同的姓名。
五、结论
弗洛伊德主张,人类文明之所以能够形成并不断发展,就在于人能够主动地对自己的原始本能冲动进行控制,并把因受阻而不能直接发泄出来的能量移置或者升华到社会认可或赞赏的活动中去。《雪豹》中的主人公周卫国从玩世不恭的富家少爷,成长为雷厉风行的特战队长、百战不倒的抗日英雄,经过一次次情感的洗礼,一次次战斗的磨练,在血与火的洗炼中得到了人格的超越和精神的升华,最终升华到了共产主义这个最高目标。他的个人成长经历无不体现了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无不体现着“自我、本我、超我”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正是这种矛盾和冲突在人类心灵间产生了一种本能的强烈的共鸣,使得我们久久不能忘记故事结尾的经典语句:我们之所以投笔从戎,不是为了成为军人,而是为了和平!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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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钱青.文学批评方法手册.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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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王梓媛.弗洛伊德人格理论与文学批评.科技信息,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