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克罗地亚考察原生态河流

朱卓毅

克罗地亚这个名字对很多人来说可能有些陌生，这个国家位于亚得里亚海东海岸，和意大利隔海相望，属于地中海沿岸国家。克罗地亚曾经是南斯拉夫的一个加盟共和国。在20世纪70—80年代，南斯拉夫电影《桥》《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等在中国风靡一时，笔者对克罗地亚为数不多的一点印象，就来源于这些电影。这一次在国家科技部的支持下，我带队去克罗地亚，对当地的原生态河流进行实地的考察、观测和采样，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和期待。

Tips 1

地中海气候

夏季炎热干燥，冬季温和多雨。由西风带与副热带高气压带交替控制形成，是亚热带、温带的一种气候类型。它因在地中海沿岸地区最为典型而得名，其分部范围还包括黑海沿岸、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澳大利亚西南部珀斯和南部阿德莱德一带、南非西南部，以及智利中部等地区。

气候两重天

这次启动克罗地亚之行，一是因为克罗地亚和中国有很好的合作关系；二是因为克罗地亚有很好的原生态环境；三是从河流大小来说，克罗地亚的河流与中国的中小型河流（如海南岛的万泉河）相当；四是与中国相比，克罗地亚在河口、近海等区域的养殖很少，环境受养殖业影响小。就研究河流而言，克罗地亚对中国来说是很好的对比样本。

我们首先抵达了克罗地亚首都——萨格勒布（Zagreb）。这是一个受苏联影响很大的城市，在机场附近的老城区有成排成排的苏联风格的公寓。每栋公寓有6层，看上去和中国城市旧式小区的公寓（也受到苏联很大的影响）风格如此雷同，以致于当我乘车在机场快速路上看向两边时，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中国。到了新城区，建筑就完全是现在的东欧风格了。

当时天气很冷，下着小雨，真不像9月的天气。接待我们的同行说，不巧这几天异常的冷，不过不用担心，等过几天南下，去要观测和采样的地区，就会发现那里完全是另一种气候了。这里要解释一下：克罗地亚其实有两种气候，分别是北部的大陆性气候和南部沿海地区的地中海气候。简单来说，就是北部冬冷夏热，南部终年较暖（甚至可称炎热）。

接下来，我们从萨格勒布驾车前往南部沿海的沃迪采（Vodice）。开始还身处寒冷的细雨之中，翻過一座山脉后，天气立刻转为暖热。这一路上鲜明的温度对比，直到现在仍让我记忆犹新。

逆 流 而 上

我们要进行观测和考察的河流叫作克尔卡河。和中国的长江黄河比起来，它只能算小朋友，但在当地是最大的一条河流，也是克罗地亚一条非常重要的河流。该河流的流域主要为喀斯特地貌，因此流域的盆地中分布有溶洞和暗河，并且河流和海岸的形成都受到地下水的影响。

我们乘坐当地的小船，逆流而上，从河口向上采样，一直到达一个瀑布才停下来。用这样的采样方式，是因为水顺流而下，逆流而上可以采到不同的水样，更为科学、准确。

克罗地亚的同行告诉我们，这个瀑布的所在地是克尔卡河的一处重要景观，已经被开发成一个国家公园。第二天，我们改为乘车，从公路进入这个国家公园。公园门口的门卫见我们是来做科学研究的专家，非常友好地欢迎我们进去，还给我们指路。

在公园内，我们采集了几处关键的水样（具有典型性，能够反映河流主体情况的水样），并按照科学操作规范对水样进行了必要的现场处理，包括冷藏保存。对水样进行现场处理是为了保证水样的质量，比如冷藏就是为了抑制水中微生物的生长。接着，我们驾车将水样带回实验室做进一步处理，如对水样进行过滤，将水中的悬浮物分离出来，以待之后进行科学检测。

Tips 2

喀斯特地貌

具有溶蚀力的水对可溶性岩石（大多为石灰岩）进行溶蚀等作用所形成的地表和地下形态的总称，又称溶岩地貌。除溶蚀作用以外，还有流水的冲蚀、潜蚀，以及坍陷等机械侵蚀过程。

驶 向 近 海

第三天，我们乘一艘小船向外海驶去，进行河口口门以及近海海洋样品的采集和现场观测。这艘船的老船长告诉我们，他曾经在这里经营过水产养殖。当时他在河里搭建网箱，养殖贝类。后来有了这份开船的工作，他就把网箱转让了，周末在附近的小岛上照看自己的土地，工作日开船，还可以支持像我们这样的科研调查工作。

说着说着，我们的小船来到了河流汇入海洋的口门之处。顺着船长所指的方向望去，我们可以看到口门外的海洋中分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岛屿，而口门河道正当中还有一个城堡样的建筑。老船长见我们好奇，便解释道，这其实是一座建在江心洲上的古代堡垒。船离得近了，我们可以看到堡垒顶部的大炮发射口，还有掩护士兵的矮墙。原来，这个古代堡垒是为防御来自海上的敌人（如海盗）而修建的。如有必要，从堡垒基座的几个孔可以拉出粗大的锁链，一直连到两岸的陆地上。锁链拉紧后会悬在河面上，从而封锁整个河口，阻止敌船进入。

我一直坐在船头，看见河水（以及逐渐汇合的海水）非常清澈，几可见底。白色的海底有一些黑乎乎的东西，仔细一看，全都是海参。我告诉船上的克罗地亚同行，这东西在中国可是一道佳肴。一位克罗地亚同行当即跳下船去，潜入水中，十几分钟的功夫就捞了二十多只鲜活的大海参上来。

出于对环境保护的关心，我们关切地问他们，这样直接采捞海参，是否对当地环境有危害，是否违反了他们的法律——要知道，中国已经吃够了过度采捞的苦头，我们希望做出改变。克罗地亚同行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在他们的一番解释后，我们才明白，原来当地人对海参并不感兴趣，海参又没有天敌，以致于在海边大量繁殖，他们正为这里的海参繁殖过剩而头疼呢。至于法律，如果是出于个人食用的目的而进行适量、有限的采捞，并不违法。“看来，我们晚餐可以加个菜了！”一位中国同事的话让全船的人都笑了起来。

再见，克罗地亚

我们每天都要进行现场的观测和采样，晚上还要做过滤等水样处理工作，这让我们的睡眠时间变得很少，但也让人觉得很充实。

在这次考察中，克罗地亚干净无污染的自然环境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也时时想起在中国，人类活动对河流产生了巨大的影响，这次调查研究可以为中国的河流研究提供十分有用的参考资料，这也是我们努力工作的动力。

当考察工作接近尾声，就到了该回国的时候。我们整理好样品和观测记录，做好清单和装箱单，还和克罗地亚同行就今后的合作进行了充分的讨论。当我们登上回国的飞机时，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再见了，克罗地亚，有机会我会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