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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山坡,本姓龙

2018-09-20娜彧

西湖 2018年6期
关键词:鲁院山坡想象力

《西湖》杂志本是小说新锐作家出发的地方,最近又开辟了一个“双重观察”,大体上是已经上路的作家们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另外的作家,相当于印象记。我读过前面几期,都是男作家写男作家,女作家写女作家。这次我和朱山坡互为观察,却是一男一女,貌似不一样,却还是一样的,因为朱山坡同学“和娜彧在一起,从未想到过性别问题”。我当然不生气,反正我也不喜欢人家叫我女作家。再说,因为我姓朱,山坡一直都叫我本家,本家关系总要近一点。

朱山坡是广西人,本姓龙,出生在一个叫朱山坡生产队的地方。这是我认识朱山坡以后在一次聚会上才知道的典故,当时一笑,想难怪会有人叫这么奇怪的笔名。后来想想,这个人是有野心的,或者叫理想。

我知道朱山坡,缘于他是我们江苏著名文学刊物《钟山》看好的不多的作家之一。《钟山》曾经有个网站,首页有个图文并茂的“《钟山》看好”,我恍惚记得,他和苏童都在里面。那时候我刚从国外回来,国内的期刊也没怎么读过,苏童老师当然是早就熟知的,可朱山坡是谁?我在网站上读了一些他的文字,便有意无意地找来另外一些他的小说阅读。我说找了一些来读,实际上是我的确喜欢朱山坡的文字了。要不,我既不是批评家也不是编辑,作为普通读者自然是喜欢了才会找来读。

朱山坡的小说好在哪里,是批评家的事情,我说的不算。我这篇小文主要还是说说印象中的朱山坡,最多就是带上些读后感。仅此而已。

我自己也是写小说的,我知道“小说语言”这个名词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意味着什么。那种天马行空但又恰好落到实处的语感是小说之所以为艺术不可缺少的条件之一。而在朱山坡的作品中,你不必担心会失望。朱山坡的语言并不简洁,可以说密集,做到密集而不繁琐需要功底。朱山坡有这个功底,他的语言密集但环环相扣,一点点地吊起你阅读下去的欲望。我以为,朱山坡作为小说家,他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小说语言。

情感是我想说的朱山坡小说里的第二个优势。好的小说一定是有诚实的情感的,这个诚实不是道德也不是是非意义上的,是不作假、不哗众取宠,是即使寂寞也不会随波逐流,这种情感在作品中读者能够感觉得到,也许是颓废的、也许是阴暗的,因为真实而具有了力量和美的因素。读朱山坡的小说,倒没有颓废和阴暗,但偶尔会让你感觉到一些心知肚明的狡诈、愚昧、荒唐——这些情感于他的小说人物,都是真实的。朱山坡对他小说中的人物有着悲悯、同情和爱,正因为作者对小说人物的熟悉和情感的真实,我们感觉到了小说人物狡诈后面的韧性、愚昧后面的智慧、荒唐后面的可爱,而且,都是可信的。

第三是想象力,通常我们在读小说的时候,不会单独想到作者的想象力这个问题。但是,当我读到朱山坡的《鸟失踪》的时候,是真的折服于他的想象力:他生生地将一个父亲变成了一个既真实又虚幻的鸟人。尽管这篇小说我不大满意他的结尾,但是,自始至终我的阅读被他的想象力所激动着、驱赶着。后来我回过头去想,其实不仅仅是《鸟失踪》,属于他自己的小说语言后面,支撑的恰恰是作者丰富的想象力。

上面,我说了不少读后感。实际上,我要说的是我见到的朱山坡。

我第一次见到朱山坡是在南大的一次讲座上,那时候他刚来到南京大学作家班,说起来我应该算他师姐了。而我们,也已经通过网络这样的工具互相熟悉了,或者说他也知道在南京有我这样一个写小说的。那天有个不错的文学讲座,他给我发短信问我来不来,我说你帮我占个座。结果我去迟了,他居然在门口等我,当然,座位他也让同学给占了。他既不是帅哥,也不是才子模样,他和他的名字很像,但和他的小说有些距离。如果你没见过他或者他的照片,那么,文字给你的印象:朱山坡应该是有些恶作剧的狡黠、有些孩童的天真、有些旁观者的清淡、还应该有些让人捉摸不透。而实际上,朱山坡是憨厚的、敦实的、亲和的,甚至,乡村的,当然,才华使得他尽管讷于言然而仍旧让人感觉到深藏不露和谦逊。

有些麻烦的是,他的口音重,有时候常常被人要求重复说过的话。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大部分时候他是沉默的,但即使在他沉默的时候你也能感觉到他的诚恳;他不恃才自傲,也不夸夸其谈。可是偶尔聊起小说,聊起文学,他的眼神会活起来,并且,也完全忘了自己有口音的普通话。他最著名的语录是“商女不知芒果(亡国)恨”,当时我们同学好几个人都沉默了,片刻,哄堂大笑。当然,他还有很多段子。在鲁十七。

呀,我忘了说,我们真是有缘的,在2011年的春天,我们成了同学——鲁迅文学院第十七届作家班的同学。

我记得他申請鲁院的时候在QQ上说,娜彧,你去吗?你也申请吧,我们可以做同学。别人这样说我会有些疑心的,他干吗这么热情?但朱山坡这样说,我一点什么想法也没有,我知道他实诚、大约对这个师姐印象不错,仅此而已。他没想到,我真是他的同学。当然,我也没想到。虽然没想到,但同窗四个月,我在夸山坡同学的基础上再爆些鲜为人知的料。看了就看了,别外传哈。

在鲁十七,不,在“江湖”上,朱山坡小说写得好大家都知道的,所以他一来就是学习委员,我们叫他“朱委员”。

朱委员虽然是班级“领导”,依然还是不大说话。尽管这样,我们班不少女生都是久闻其名,她们常常主动地找他聊天,她们惊讶于写《鸟失踪》、《我的叔叔于力》、《两个棺材匠》的才子原来如此不善言辞,然而,也因此感觉更加亲切,她们和他,在半猜半聊中心无芥蒂地探讨小说艺术和写作技巧,没想到其他的。

但文人聚集的地方一向是流言蜚语发源处。可能一直到流言四起,朱委员才发现自己无意中成了绯闻的主角。关于那些无聊的流言,无疑是嫉妒和中伤的衍生物,不说也罢。我想说的是,自始至终,我从未听到朱山坡去谴责可能是流言制造者的张三、传播者的李四,不管是明里暗里,不管吃瓜的同学们如何义愤填膺,他依然不大说话,他唯一有些担心的是因他而连累了的女同学。真是无聊!他只是这样说过。这是我特别佩服他的地方:不争辩、不追究,清浊自知。也许他没和我说?不!在鲁院我可能是山坡说话最多的为数不多的同学之一,除了小说,大凡他有些苦恼、不快或者快乐的事情,似乎他都愿意和我这个师姐聊聊,什么叫知己呢?有时候,我觉得我是朱山坡的知己。不是红颜,也不是蓝颜,用山坡的话说:从未觉得娜彧是个女人!我听了这话会不会生气呢?他当然知道我不会生气才说。大约因为没有性别之感,他居然敢说我“情窦未开”,说我“不怀春”。他用词真的很准确,不但在小说中,闲聊中也是,尽管口音让大家听起来费劲,可一旦听懂了,仿佛就说到每个人心里去了。正所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反正,“情窦未开”此后成了我在鲁院最著名的绰号之一。大体上,我喜欢这种忽视性别的关系,可以笑得前俯后仰,聊得天崩地裂也不用担心有人别有用心。我觉得,山坡是懂我的,所以和我走得很近。他知道,我不会误解他;我也知道,他不会伤害我。

后来我去了美国,总是有人让我买美国这个那个,我也挺喜欢购物,所以我在美国的第二年就干脆做起了二道贩子(代购)。朱山坡一声不吭,从不点赞我发在朋友圈的洋货,偶尔提醒我一下和小说有关的话题。我一点都不知道,本家暗暗地为我可惜:小说写得风生水起,差一点就红了,去逐什么利呢?

说话总也不容易听懂的山坡其实很懂人,因为他懂文学,文学就是人啊;他懂真诚,真诚是没有解释也能体会到的气场;他懂分寸的拿捏,要不,他的小说怎么可能写得丝丝入扣?

也许是因为这些原因,我自以为懂山坡,所以他让我来写印象记。实际上我也许并没有写出完全的朱山坡来,但是,我有种感觉,这个将小说写得摇曳生姿然而看起来木讷无趣的男人,也许正和他的笔名一样,其中藏着朴实的野心。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只要他坚持,这种野心终将开花结果!!

会不会有一天,他的那个叫朱山坡的家乡将和他的小说一样众所周知?

朱山坡,我的本家,本姓龙,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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