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医脉诊源流考
2018-09-18刘俊杰王伟孙晓丽王金平弓铭王佩佩赵慧辉
刘俊杰 王伟 孙晓丽 王金平 弓铭 王佩佩 赵慧辉
【摘 要】 藏医学脉诊理论和方法极富民族特色,其形成、发展深受其他医学的影响。基于藏族发展史对藏医脉诊史进行梳理,并对藏医脉诊形成过程中产生重要作用的中医脉诊进行比较,有助于理解藏医脉诊的内容和方法,评估其对临床的指导意义,为中医脉诊临床实践提供一定的参考。
【关键词】 藏医;脉诊;源流
【中图分类号】R29 【文献标志码】 A【文章编号】1007-8517(2018)13-0001-03
Abstract:Theories and methods of Tibetan medicine pulse diagnosis are extremely ethnic. Its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are deeply influenced by other medicines. Based on the history of Tibetan nationality, combined the history of Tibetan medical treatmentand comparedwith pulse diagnosis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hat has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development of Tibetan medical pulse diagnosis.It is helpful to understand the content and methods of Tibetan medical pulse diagnosis and to evaluate its guiding significance for clinical practice. It also provide some reference for the clinical practic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pulse diagnosis.
Keywords:Tibetan medicine; Pulse Diagnosis; Source
藏医学是民族医学中重要的一支,已有2千多年的历史,其源自古代苯教医术,发展的过程中受到中医、天竺、波斯医学等的影响。藏医脉诊是藏医诊断体系中最重要的诊断方法,透过脉象可以测知机体内在病理生理状态、疾病的寒热性质、病变脏腑、严重程度乃至预后等诸多信息,同时也是医生处方的重要依据,其地位是其他诊法所不能替代的[1]。藏医现有脉诊体系仍延续藏医经典《四部医典》的脉诊方法和理论,与中医脉诊有诸多相似之处,同时又有其自己的特色。
1 藏医脉诊源流
1.1 吐蕃前时期(公元6世纪及以前) 在此阶段的藏医学尚未形成自己的体系,因其带有苯教属性,此时期的藏医又称为苯医。
早在公元前二、三世纪,藏族先民即认识到某些动物、植物和矿物可用于治病。随着社会生产的发展,产生了放血疗法、火疗法、涂抹疗法等较为原始的治疗方法。并在外伤疾病及各内科系统疾病的治疗过程中,逐步认识到人体解剖结构、运动规律及各种疾病的病理生理机制,积累了丰富的藏医经验和理论[2]。
1.2 吐蕃时期(公元7世纪至9世纪) 藏医脉诊的形成,主要受到藏地以外医学的影响。对此有不同的记载和说法,一种说法认为,藏医脉诊的形成先受天竺医学影响。如第司医史概论传说:公元3世纪,天竺醫生布西嘎协和妹妹布西嘎则入藏传医,并带去了脉诊经、饮食疗法经、药物方剂经、放血火灸经、治疗创伤经等五部医经。但此说经学者们考证后发现有误,因天竺医学彼时并无尿诊和脉诊诊法,也就无从谈起将脉诊传入西藏了,有确切史料支持的天竺医学传入西藏,为松赞干布时期[3]。另一种说法由于史料记载更为详实,可信度更高,其突出了中医脉诊对藏医脉诊方法和理论形成的影响。如法国汉学家胡亚与黄光明合著的《中国医学》中提到,西晋王叔和所著《脉经》曾传入西藏。书中记载[4]:“在吐蕃王朝正式建立前不久,有内地传去脉学方面的书,极可能是王叔和所著之《脉经》”,并给出3点理由:①王叔和与当时的吐蕃王朝赞普囊日松赞大体处于同一时代;②《脉经》著成之前的中医学著作之中还没有脉学方面的专著;③在宇妥·元丹贡布所著的《脉学师承记》、《脉诊及其启示》及《医学四续》中有关脉诊方法和理论的篇章,其内容受中医脉诊影响很深,与中医脉诊有诸多相同、相似之处。
公元633年,松赞干布迁都拉萨,将文字统一,自此西藏进入有文字记载的历史时期,这对藏医学的发展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松赞干布很重视医学的发展,在其统治期间,多次向周边国家请求名医入藏。公元641年,文成公主入藏,传说带去牲畜五千五百种,工匠五千五百人,并带去了医药知识和纺织、建筑、造纸等手工技术。《西藏王统记》记载:“治四百零四种病的医方百种,诊断法五种,医疗器械六种,论著四种……”,而此处所说论著极有可能是《黄帝内经》、《八十一难经》、《神农本草经》、《伤寒杂病论》。
公元8世纪,藏王赤德祖赞再次要求与唐王朝通婚,710年,金城公主入藏,带去大量医生与医著。这些医著在经过汉族医僧马哈金达、甲楚卡更、摩诃衍,与藏族琼布孜孜、琼宝顿珠、觉拉门巴等人先后整理、合作、翻译,汇编成了集藏族本民族医疗经验与外国和汉族地区医学内容为一体的115章藏医经典《月王药诊》。此书中有对脉诊理论和方法的大量记载,是现存最早的藏医经典。其中所载的诊脉学,既吸收了古印度医学的五大(土、水、火、风、空)行气的医学思想,又很大程度地接受了中医阴阳五行学和四时、五脏脉诊之法的内容,同时也不乏自成一体的脉理论说和诊断方法。如《月王药诊》第25章《鬼脉》[5]中说:“肝脉属木,右肾脉属水,肝在东方属木。心在南方属火,肺为青色是西方。水为北方,呈现白色,脾属土在东北方。”这其中既有与中医理论相似之处,同时也在此基础上有所发展。
公元755年赤德祖赞之子赤松德赞继承王位,在其执政期间,藏医学有了很大进展,取得了诸多成就。最具代表性的是藏族医学家宇妥·元丹贡布集前人基础和自身20多年临床经验著成的经典著作《四部医典》。该书第四部分《后续医典》中重点介绍了诊断方法,如尿诊、脉诊等。《四部医典》是藏医学的大成之作,其成书标志着藏医学的发展进入了成熟时期。《四部医典》关于脉诊理论的记载较之于《月王药诊》有了诸多进展[6],其明确指出了诊脉的具体部位,并将《月王药诊》所规定的左、右手甘部的脏腑配属根据藏医对人体构造的了解纠正过来,使其理论更能贴合藏民族病理生理特点。此外还提出了七种奇脉学说,并详细论述了脉应五时、脉象与五行的关系、病脉脉象、死症脉象等,极大的丰富了藏医脉学体系。正因于此,其所奠定的脉诊方法和理论取代了《月王药诊》中的诊脉学而为后世藏医所尊崇。
2 藏、中医脉诊比较
《四部医典》[7]书中指出,脉搏是给医生通知病情的使者,并规定了脉诊13项内容:事先准备,脉诊时间;切脉部位,切脉手法,脉性,三种健康人的脉性,季节脉与五行,七种奇脉宣寓言,健康人的脉搏与病脉,从总脉象与具体脉象辨病情,三种死症脉判断吉凶,鬼邪脉,命脉断寿数。针对上述部分内容,将藏、中医脉诊方法异同进行比较,有助于进一步理解藏医脉诊特点。
2.1 在事先准备和脉诊时间方面 中医学著作《素问·脉要精微论篇》指出:“诊法常以平旦,阴气未动,阳气未散,饮食未进,经脉未盛,络脉调匀,气血未乱,故乃可诊有过之脉”。《四部医典》则强调在脉诊前一日,患者需要禁食酒肉或难以消化及影响病情的饮食,忌房事、贪睡、语多、劳神等。时间上则以早晨太阳刚刚升起,患者静卧于床,热气未呼出,冷气未吸入,空腹、未活动前,阴阳调和、呼吸均匀为宜。可见,两种医学虽然所记载的文字不同,但对于脉诊的要求是一致的。
2.2 在切脉部位和手法方面 部位上,两种医学的脉诊方法均以食、中、无名三指定寸、关、尺(冲、甘、恰)。有别于中医学脉诊方法以中指于桡骨茎突内侧定关,向前为寸,向后为尺,藏医学以两手腕部第一条横纹向下一寸、桡骨茎突内侧食指定寸(冲),余二指分别为关(甘)、尺(恰)。
手法上,中医以寸、关、尺定有浮、中、沉三候,分别施以举、按、寻(轻、中、重)三法,三指可同时用力也可集中单指用力。而藏医切脉方法强调三指分别用力,即寸脉取于皮肤,关脉取于肌肉,尺脉取于骨。此外,还强调左右有异,男女有别。即诊妇女患者先诊右手(医生用左手)脉位,男子患者须先诊左手(医生用右手)脉位。
2.3 在脉应五行及脏腑分候方面 脉应五行方面,由《四部医典》所确立的五行分候与中医理论基本一致,均以肝、心、脾、肺、肾分应木、火、土、金、水。
脏腑分候方面,中医脉诊三部依据左、右手之不同,分别以左手应心(小肠)、肝(膽)、肾(三焦),右手应肺(大肠)、脾(胃)、命门(膀胱)。藏医脉诊则与此不同,具体表现为男子左手三部应心(小肠)、脾(胃)、肾(三不休),右手应肺(大肠)、肝(胆)、肾(膀胱),女子的寸脉与男子相反。即脏腑分候方面有两点差异:①寸脉所属男女有别;②关脉所候脏腑与中医相反。
3 讨论
综上所述,藏医脉诊是藏族先民、医学家们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实践的基础上,结合藏民族自身生理、病理特点,广泛吸纳外民族医学理论和方法后形成的一种具有民族特色的诊断方法。吐蕃时期,文字的统一及外民族医学尤其是中医学的传入,对藏医脉诊的形成产生重大影响,而《四部医典》的成书则标志着藏医脉诊理论体系进入成熟阶段。通过对比藏、中医脉诊在切脉部位、方法、脏腑分候、五行相应等方面的异同,更有助于发现藏医脉诊在形成过程中与中医脉学的渊源。而藏医脉诊中极富特色的男女诊法及脏腑部位分候差异,其科学性如何及是否能够为中医临床脉诊提供参考,尚有待进一步的科学研究去探索和证实。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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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丁玲辉,李志鹏.藏医简史及发展现状[J].中国民族医药杂志,1996,2(3):3-4.
[3]星全章.藏医药学精要述评[M].北京:民族出版社,2015:37-79.
[4]王弘振.安多藏蒙医药史研究[M].兰州:甘肃民族出版社,1994:30.
[5]毛继祖,马世林译注.月王药诊[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12:33.
[6]李玉娟,杨梅,罗艳秋.中医与藏医之脉诊比较[J].云南中医学院学报,2006,S1:94-97.
[7]宇妥·元丹衮波著.毛继祖,马世林,罗尚达译注.四部医典[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12:280-2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