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估算及其影响因素
2018-08-27张前程金敏敏
张前程,金敏敏
(安徽大学经济学院,安徽合肥230601)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保持着高速增长的势头,创造了世界经济发展史上的“中国奇迹”。其中,投资是创造这一奇迹的重要因素,因为投资能够从供求双侧同时发力推动经济增长。同样,投资对推动安徽经济成长发挥了关键作用。特别是自2005年以来,安徽投资率持续高于全国水平,最近几年甚至超过50%。从增长速度看,改革开放以来,在大部分年份,安徽投资增长速度都大于GDP增长速度。在拉动安徽经济的“三驾马车”中,投资可谓居功至伟。
在经济新常态下,安徽对接“一带一路”倡议和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打造长江经济带重要增长极,离不开投资的大力推动。对安徽来说,投资仍是拉动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那么,投资的回报率就构成观测安徽经济运行效率的重要指标。鉴于安徽仍处于工业化阶段,工业投资在总投资中起主导作用。在安徽经济发展中工业投资回报率的水平和趋势究竟如何?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受哪些因素影响?如何提升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考察这些问题对理解安徽经济转型发展的内在规律,对分析安徽经济运行的近期表现和未来前景具有重要意义。基于此,在经济发展新常态以及安徽经济面临“三期叠加”的背景下,本文对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展开系统研究,力求从工业投资回报率入手探求安徽经济稳增长、调结构、转方式的可行之道。本文首先选取合适的投资回报效益评价指标估算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然后,深入研判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的影响因素及其影响方向和力度;最后,以分析结果为依据,提出提升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的政策建议,力图为安徽经济转型升级提供理论支持。
一、相关文献综述
与本文相关的文献包括两方面:一是有关投资回报率的估算,二是有关投资回报率影响因素的分析。
(一)投资回报率估算的研究述评
投资回报率,是由投资带来的回报与所用资本之间的比值。估算资本的投资回报率(一般简称“资本回报率”)的方法有多种,根据数据来源的不同,可以将估算方法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基于宏观层面的国民收入核算数据,以收入法GDP核算中的营业盈余作为资本回报指标,以固定资产存量作为资本存量指标,据此来估算投资回报率。例如,龚六堂和谢丹阳以计量回归的方法获得投资回报率,也有学者利用Hall-Jorgenson租金公式来估计投资回报率[1-2]。第二类方法基于微观层面的企业财务报表数据,根据资本回报(如净利润等)与资本存量(如净资产或资产等)等财务数据来估算投资回报率。例如,以会计盈余作为测度投资回报率的重要指标,以市场价值作为测度投资回报率的重要指标[3-5]。
由于数据可得性的限制,宏观层面的投资回报率样本量较小,但是覆盖面广泛,包含全部经济体的投资效益情况,能够全面、综合地评价经济体的投资回报率。然而,以计量回归的方法来估算宏观层面的投资回报率面临遗漏变量的问题,可能导致估计偏差。利用租金公式的方法则简单直接,而且具有较好的经济学意义,因而现有文献大多采用这一方法进行估算[2]。比如,孙文凯等、黄先海等、方文全、白重恩和张琼等[6-9]。这些文献从全国或省际层面运用该方法估算了总投资回报率或工业行业投资回报率。但是,采用这种方法需要首先估算资本存量,从现有文献看,由于对资本存量统计口径的不一致,从而导致投资回报率的显著差异。
微观层面的投资回报率以企业公开的财务数据为基础,样本量大,指标定义清晰明确,易于计算解读。CCER“中国经济观察”研究组利用工业企业的财务数据计算工业部门投资回报率[10]。具体而言,主要采用9种指标来衡量投资回报率,如表1所示。这里,所有者权益(净资产)、总资产及固定资产净值源于资产负债表数据;净利润来自企业损益表,是企业扣除所有费用和税收后的利润;总利润即税前利润总额,为净利润与企业所得税之和;社会总回报为总利润与资本方承担的间接税之和。张勋和徐建国采用这一方法,将估算结果拓展至2011年[11]。然而,运用微观层面数据估算投资回报率也面临一些问题。首先,微观数据或取自上市公司,或取自工业企业,无法涵盖全部企业,不具有广泛的代表性。其次,微观数据的样本企业会随着时间而变化。对于上市公司而言,企业的上市和退市是动态可变的;对于工业企业而言,纳入工业企业数据库的样本企业可能是动态调整的。
表1微观投资回报率指标定义
(二)投资回报率影响因素的研究述评
Robertson认为产业结构是影响投资回报率的重要因素,并且这种影响不依存于经济规模和要素累积的外溢性[12]。蒋云赟和任若恩、Hsieh and Song的研究表明,国有工业企业的投资回报率显著低于其他所有制类型的企业[13-14]。樊潇彦发现国有资本占比程度影响工业行业的投资回报率,其中国有资本占比中等行业的投资回报率最低[15]。舒元等的研究显示,垄断性行业或国有经济占比高的行业投资回报率较高[16]。邵挺的研究表明,产权差异是决定投资回报率的关键因素,私营企业投资回报率远远高于国有企业[17]。
Cull等人基于中国企业数据,研究发现,企业被侵占风险、契约执行效率和外部融资可得性均显著影响投资效益[18]。万华林和陈信元探究了治理环境对企业非生产性支出的关系,指出企业所在地区的治理环境通过降低交易成本、节约非生产支出等机制,能够有效提升投资回报率[19]。胡凯和吴清分析了制度环境对投资回报率的影响,研究发现,政府干预与非税负担有效降低了投资回报率,产权保护则未能显著影响投资回报率[20]。白重恩和张琼实证分析了中国投资回报率的影响因素,结果发现,政府干预和投资率显著负向影响投资回报率,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比重显著正向影响投资回报率[9]。杨君和肖明月的研究表明,价值链低端生产对投资回报率呈倒V型影响,资本存量、人力资本和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对投资回报率有负向影响,对外开放水平对投资回报率有正向影响[21]。张勋和徐建国发现全要素生产率对投资回报率的影响最大,其次是经济周期和实际利率,三者对投资回报率的总影响达到80%[11]。
综上所述,现有文献从多方面考察了投资回报率的影响因素,所聚焦的影响因素各有侧重,得到的结果也有所不同。但总体而言,制度环境、所有制结构、人力资本、经济发展水平等因素都对投资回报率有一定的影响。
二、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估算
(一)估算方法
对于工业投资回报率,由于工业企业财务数据较完整规范,本文借鉴CCER“中国经济观察”研究组的方法,直接采用微观层面的工业企业投资总回报与资本存量之比度量[10]。即
投资回报率=投资总回报/资本存量 (1)
下面,本文将用(1)式来估算安徽工业行业投资回报率,鉴于1998年之前的数据不可得,估算数据的时间跨度为1998—2015年。
(二)数据说明
1.投资总回报
所谓投资总回报,即企业通过运作由投资形成的资本,将所得收益减去成本费用后的全部剩余。根据归属主体,投资总回报可以分为两部分:一是归属资本所有者的收益(即企业利润),一是归属社会的收益(即企业上缴的税收)。会计损益表等式“利润=收入-成本”界定了投资回报的基本范畴。现有的会计准则中包含了不同口径的利润指标,比如“毛利润”“营业利润”“税前利润”和“净利润”等。其中,净利润指标衡量资本经营中归属资本所有者的净回报(即权益回报),从资本所有者角度而言,该指标在衡量投资效益方面具有其他利润指标不可比拟的优势。
除了净利润之外,资本投资的总回报还应包括上缴给政府的部分税收,这部分可称为资本的社会回报(CCER“中国经济观察”研究组,2007)[10]。显然,企业所得税属于资本社会回报。除此之外,对于交易税和增值税等间接税,虽然表面由企业上缴,但企业可以通过税负转嫁的方式让消费者承担一部分,因此间接税由企业和消费者共同承担,其中由企业承担的部分属于资本社会回报。但是,企业和消费者各自承担间接税的比例无法直接获取,需要做大致估计。为此,本文以估算期收入法GDP核算中的“营业盈余”与“劳动者报酬”的比值来分解企业和消费者承担的间接税。在统计年鉴中,工业行业的间接税包括“产品销售税金及附加”与“本年应交增值税”。那么,以(2)式估算资本方承担的间接税:
这样,工业行业的投资总回报可以表示为(3)式:
投资总回报=权益回报+社会回报
2.资本存量
统计年鉴中工业行业的财务数据相对齐全,可用三种不同口径的指标衡量资本存量:其一,所有者权益,这是从资本所有者角度测度资本存量;其二,总资产,这是从企业所动用的全部资源(包括所有者权益和负债)角度测度资本存量;其三,固定资产净值,这是从企业的固定资产角度测度资本存量。由于固定资产在企业总资产中占有重要地位,而且在宏观层面的投资回报率估算中,资本存量是以固定资产投资为基础构建的,因此,在估算工业行业投资回报率时,本文采用固定资产净值衡量资本存量。其中,固定资产净值以统计年鉴中的“固定资产原价”与“固定资产累计折旧”之差来表示。
以上数据皆来自《安徽统计年鉴》(1999—2016)。
(三)估算结果
(1)安徽工业总投资回报率
首先,我们估算安徽工业总投资回报率,表2给出了所需数据和估算结果。
从估算结果可知,安徽工业总投资回报率总体呈上升后下降趋势,由1998年的1.85%上升到2010年的30.33%,又下降到2015年的23.01%。上世纪90年代末,国有企业陷入发展瓶颈,很多国企面临亏损、破产的困境,国家对国有企业进行了深入改革,工业部门中的国企比重高,因此工业总投资回报率在此期间很低。随着国企市场化改革的推进,以及现代企业制度的建立,安徽工业总投资回报率逐步回升,在2010年达到样本期间的最高水平,即30.33%。2012年后,安徽工业总投资回报率又有所下降,尤其是2014年下降幅度较大,这与安徽步入经济新常态以及经济结构调整有关。此外,在2008—2010年间,安徽工业总投资回报率不断上升,说明全球金融危机对安徽工业总投资回报率的影响较弱,这可能是安徽经济对外开放程度相对东部沿海地区要低,因此受外部冲击的程度小。
(2)安徽工业分行业投资回报率
接下来,我们估算36个工业行业1998—2015年的投资回报率。限于篇幅,没有将各行业估算的具体数值一一呈现,而是将其绘制成图1,以展示各行业投资回报率的动态演变趋势。
通过观察图1,可以发现:第一,除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之外,所有行业的投资回报率都经历了先上升后下降的过程。第二,各行业在1998—2000年的投资回报率很低,这与当时的国有企业改革以及宏观经济下行密切相关。第三,进入新世纪以后,伴随宏观经济进入新一轮上行周期,以及微观经济主体重新塑造,大部分行业的投资回报率逐步回升。第四,大部分行业投资回报率在2010和2011年达到最高值。第五,在2012或2013年之后,所有行业的投资回报率均有不同程度的下降,其中煤炭采选业的投资回报率甚至为负。这与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经济正从增量扩能为主转向调整存量、做优增量并存的深度调整,以及去库存、去产能等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大背景一致。
计算1998—2015年安徽工业分行业的平均投资回报率,不难发现,在36个工业行业中,平均投资回报率位居前十位的行业分别是:烟草制品业,仪器仪表制造业,皮革、毛皮、羽绒及其制品业,工艺品及其他制造业,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有色金属矿采选业,饮料制造业,文教体育用品制造业,家具制造业,金属制品业。这些行业的平均投资回报率达到30.5%以上。其中,烟草制品业的平均投资回报率最高,达到127.62%,这与烟草制品业的特殊行业背景和垄断地位相关;仪器仪表制造业的平均投资回报率达到58.87%,说明安徽省精密仪器和文化办公用机械制造业具有较高的投资竞争力。皮革、毛皮、羽绒及其制品业的平均投资回报率为43.88%,意味着安徽省在这种劳动密集型行业有着较强竞争优势。其政策意涵是,除烟草制品业较特殊外,投资回报率排名较高的这些行业可以作为安徽省工业发展和投资的重点关注领域。
投资回报率位居后十位的行业分别为:水的生产和供应业,石油加工及炼焦业,煤炭采选业,燃气生产和供应业,化学纤维制造业,电力、热力的生产和供应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造纸及纸制品业,纺织业,非金属矿物制品业。这些行业的平均投资回报率皆低于17.0%。其中,水的生产和供应业平均投资回报率最低,仅为2.35%,这是因为,作为公用事业,该行业并不以追逐利润最大化为唯一目标,还要坚持社会效益优先;石油加工及炼焦业的平均投资回报率为4.18%,位居倒数第二,在有些年份甚至处于亏损状态;煤炭采选业的平均投资回报率为6.41%,位居倒数第三,尤其自2011年起,煤炭采选业投资回报率大幅下跌,2015年已跌至-6.65%。此外,我们可以发现,在投资回报率较低的行业中,石油加工及炼焦业,煤炭采选业,电力、热力的生产和供应业,黑色金融冶炼及压延加工业,非金属矿物制品业等皆属于传统的矿产能源类行业,尤其是近年来这些行业投资回报率大幅下跌。说明传统的矿产能源类行业面临较大的去产能压力,投资效率低下,进一步增资扩产的空间非常小。
三、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的影响因素分析
投资回报率受多种因素影响,为深入挖掘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的决定机制,并预测其未来变动趋势,需要识别安徽投资回报率的影响因素及其影响力度。本文参考现有文献,并结合安徽实际,主要考察经济景气变动、人力资本、金融发展、对外开放和基础设施等对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的影响。
具体而言,本文的指标选取和度量如下:
(一)指标选取
1.经济景气变动
一般情况下,在经济扩张期,产品需求增加,企业盈利能力提高,投资回报率相应上升;相反,在经济紧缩期,产品销路不畅,企业盈利能力下降,投资回报率也相应降低。鉴此,可以预期实际GDP的波动显著正向影响投资回报率。本文采用安徽省实际地区生产总值的增长率衡量经济景气的变动。
2.人力资本
在物质资本投资既定的情况下,人力资本质量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资本使用效率,进而影响投资回报率。然而,如何准确度量人力资本质量却是相关研究的难点,现有文献采用不同指标间接表征人力资本水平。借鉴现有文献,并基于数据可得性,本文采用安徽省每万人口中在校大学生数量的自然对数作为人力资本的代理变量。
3.金融发展
金融发展的作用在于便利资金融通,一方面能将资金引导到生产效率高的部门,改善资金在不同部门间的配置效率;另一方面,发达的金融市场能够为生产各环节提供资金支持,防止生产链断裂,从而加快生产循环。这两方面都能够提高资本投资的使用效率。鉴于银行业在安徽金融市场中的主导地位,本文以安徽省银行贷款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衡量金融发展水平。
4.对外开放
对外开放拓展了产品需求空间,对地区经济、能源和原材料等产生深刻影响。同时,通过“市场换技术(管理)”等可以从国外引入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因此,对外开放可以从多方面影响资本使用效率,进而提升投资回报率。本文采用“对外依存度”指标表示安徽对外开放水平。“对外依存度”以进出口总额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刻画。由于统计年鉴中的出口总额和进口总额皆以美元计价,本文根据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将其分别转换为人民币计价,然后再计算对外依存度。
5.基础设施
良好的基础设施有助于降低商务成本,提高交易效率,也便于形成企业集群或产业集聚,获取“集群(聚)租”,有利于拓展企业盈利空间,进而提升投资回报率。本文利用安徽省滞后一期公路里程的自然对数表示基础设施水平。
(二)模型构建
利用以上指标构建计量模型
R=a0+a1Gdp+a2Hc+a3Fin+a4Ftd+a5Ins+ε
其中,R表示投资回报率,Gdp表示宏观经济景气变动,Hc表示人力资本,Fin表示金融发展,Ftd表示对外开放,Ins表示基础设施,ε为随机扰动项。
(三)回归结果分析
基于数据可得性,本文采用安徽省36个工业行业数据为样本进行计量检验,时间跨度为1998—2015年,样本观测值为648个,显然这是一组平衡面板数据集。
本文分别采用三种方法进行回归,即混合OLS、固定效应FE以及随机效应RE,所得结果报告在表3中的第2—4列。可以看出,不管采用何种方法,所得结果非常一致,这说明回归结果非常稳健。
为判别究竟使用哪种面板模型方法更合适,首先,根据LM检验,P值为0.000 0,故强烈拒绝“不存在个体随机效应”的原假设,即认为在随机效应和混合OLS模型二者之间,应该选择随机效应模型。对于在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之间,究竟使用固定效应还是随机效应模型,为此进行Hausman检验。Hausman检验结果显示,P值为0.231 5,故不能拒绝原假设,认为应该使用随机效应模型,而非固定效应模型。因此,接下来以表3的第(3)列为基准进行分析。
表3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影响因素回归结果
可以看出,经济景气变动(Gdp)的回归系数为1.565 4,并且在1%的水平上具有显著性,说明经济景气状况是决定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的重要因素。在经济景气高涨时,安徽工业部门的投资回报率相应较高;反之,在经济景气低落时,工业投资回报率也随之降低。同时,这也表明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具有顺周期性,受到Gdp波动状况的深刻影响。作为相对不发达省份,夯实经济发展基础,加快安徽经济发展速度,是提高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的关键举措。随着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在调结构、去产能、去库存的压力下,近年来安徽经济增长速度有所减缓,相应地安徽工业各行业的投资回报率也有所下降,这可以部分解释为何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近年呈现下降趋势。
人力资本(Hc)的回归系数为0.113 1,并且在1%水平上具有显著性,说明人力资本质量能够显著促进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的提升。究其原因,可能在于:其一,工业部门拥有较高的人力资本质量有助于提高经营管理能力,能够拓展市场需求,把握市场机会,提升资本使用效率,从而扩大盈利空间,提高投资回报率;其二,工业部门往往属于资本密集型行业,投资决策至关重要,甚至关系行业生死存亡,拥有较高的人力资本质量有助于把握市场投资机会,确定合理的投资时间和方向,从而提高投资效益和投资回报率;其三,工业部门的机械化、自动化、智能化和信息化程度较高,拥有较高的人力资本质量有助于提升先进生产设备的使用效率,从而提高投资回报率;其四,工业部门投资活动往往涉及生产设备的更新改造,拥有较高的人力资本质量有助于员工及时掌握新设备的操作技能,从而降低投资的调整成本,提高投资回报率。
金融发展(Fin)的回归系数为0.470 5,并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金融发展能够有效促进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的提升。工业部门一般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金融发展可以改善资源配置效率、缓解融资约束、转移投资风险,从而提高资本投资回报率。具体而言:首先,由于资本的逐利性,金融发展能引导资金投向具有较高盈利性的企业和行业,优化投资结构,提高资本在企业间和行业间的配置效率,从而提升行业整体的投资回报率;其次,金融发展能提供充裕的社会资金,为工业行业生产经营各环节提供资金支持,防止资金链断裂造成的生产、流通滞缓,提高资本运营效率,进而提升投资回报率;最后,金融发展能降低信息不对称,开发丰富的金融产品以规避和转移投资风险,使投资者在更确定的环境下做出投资决策,从而优化投资效率并提高回报率。
对外开放(Ftd)的回归系数为-1.549 2,并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对外开放降低了安徽工业资本回报率。这与理论预期完全相反,可能因为安徽对外贸易主要以加工贸易为主,位于全球价值链低端环节。一则,在对外贸易中,掌控价值链核心环节的国外企业通过不断强化自身实力将弱势企业锁定在价值链低端[22];二则,处于价值链低端的企业往往创新不足,很容易被价值链高端的发达国家企业“俘获”并锁定[23]。此外,高质量的人力资本短缺也是阻碍价值链进一步提升的重要因素。因此,安徽在对外开放中的价值链提升仍然任重道远,而且安徽对外开放中所处的加工贸易环节是价值链中竞争特别激烈的一环,技术含量低,利润获取能力较弱。这种以加工贸易方式嵌入全球价值链低端的对外开放模式阻碍了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的提升。
基础设施(Ins)的回归系数为0.090 6,并且在5%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基础设施有助于推动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的提升。第一,基础设施本身具有较强产业关联效应,基础设施的建设能够带动其他行业尤其是工业部门的发展,特别是重大基础设施工程的建设通过产业波及与乘数效应推动许多工业行业的发展,从而提高工业投资回报率;第二,作为公共物品,基础设施具有较强的外溢性,对于工业部门而言,无论产品销售还是原材料购买都依赖于基础设施状况,好的基础设施能够有效降低商务成本,增进商流、物流效率,进而提高工业投资回报率;第三,良好的基础设施有助于形成产业集聚效应,促进工业企业簇群发展,由于工业企业一般需要上下游协同配套,形成产业集聚或企业簇群能够使得工业企业获取“集聚(群)租”,增强盈利能力,从而提高工业投资回报率。
四、结论及政策启示
工业投资回报率是反映供给体系质量的一个重要指标。相比发达地区来说,安徽经济发展水平仍相对落后,政府需要高度重视工业投资回报率在安徽经济发展中扮演的重要角色。本文利用1998—2015年间工业行业数据对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进行了估算,发现在此期间工业投资回报率总体上呈先上升后下降趋势。从分行业来看,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具有如下特征:第一,除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之外,所有行业的投资回报率都普遍经历了先上升后下降的过程;第二,各行业在1998—2000年间的投资回报率很低,这与当时的国有企业改革以及宏观经济下行高度相关;第三,进入新世纪以后,伴随宏观经济进入新一轮上行周期,以及微观经济主体重新塑造,大部分行业的投资回报率逐步回升;第四,大部分行业投资回报率在2010和2011年达到最高值;第五,在2012或2013年之后,所有行业的投资回报率均有不同程度的下降,其中煤炭采选业的投资回报率甚至为负,这与中国经济进入新常态,经济正从增量扩能为主转向调整存量、做优增量并存的深度调整,以及去库存、去产能等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背景一致。
本文利用面板计量模型对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的影响因素进行了实证分析,结果显示,经济景气变动、金融发展、人力资本和基础设施均对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有着显著的正向影响,这与理论预期一致;对外开放对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产生负向影响,这与理论预期完全相反,原因可能在于安徽对外贸易主要以加工贸易为主,位于全球价值链低端环节,在对外经济贸易中处于不利地位。本文结论具有启示性意义,推升安徽经济景气程度、人力资本质量、金融发展水平、对外开放中的价值链位置以及基础设施水平,是提高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以及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途径。
第一,挖掘经济增长潜力,提升经济景气程度。由经济增长状况决定的经济景气程度是影响投资回报率的主要因素。近年来,中国经济步入新常态,由高速增长阶段转换到高质量发展阶段,经济增长速度有所放缓。鉴于安徽经济相对落后,在提高经济发展质量的前提下,仍然需要把推动经济增长放在重要位置。在国家积极推行“一带一路”倡议和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的背景下,安徽需要抢抓机遇,积极融入长三角,力争成为“一带一路”的重要节点地区和长江经济带重要增长极。在国际产业布局和发达地区产业结构调整的背景下,安徽应该有所作为,积极承接国际和国内发达地区的产业转移,培育安徽产业素质,提升有效供给能力。同时,大力发展创新型经济,以创新驱动经济增长。通过多维度挖掘经济增长潜力,推动经济景气上行,进而提升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
第二,改善人力资本质量,提高资本投资效益。物质资本的使用效益往往取决于人力资本质量。尤其是在当前创新型经济成为经济增长新引擎的背景下,经济的发展和投资回报率的提升更依赖于人力资本。随着剩余劳动力的消化以及“人口红利”的消失,安徽应重视“人才红利”的作用。提升安徽人力资本质量,可以从两方面入手:一方面需要加大教育投资,从内部培育人才。归根结底,人力资本的积累主要来自教育投资,安徽应积极贯彻国家科教兴国战略,发挥既有的科教资源优势,不遗余力提升教育水平,在人才的教育、培训上花大力气,从而提升人力资本素质。另一方面,在各地区“招才引智”竞争加剧的环境下,安徽需要进一步加大人才引进力度,注重从外部引进人才。这需要积极实施各种人才引进政策,切实落实人才引进的相关待遇,尤其要加大高层次人才引进力度,为高端人才集聚创造良好氛围。
第三,逐步消除金融抑制,大力推进金融深化。金融抑制是发展中地区存在的普遍现象,金融抑制遏制了民间投资活力的迸发,阻碍了投资在不同部门之间的配置效率。因此,应当提高安徽金融深化程度,丰富金融产品,健全金融机构功能。当前金融市场体系中,国有银行处于绝对优势地位,拥有其他银行所无法比拟的竞争优势,这将滞缓金融市场效率的提高。因此,大力推行普惠金融,发展中小金融机构和非国有银行,使金融市场形成有效竞争的氛围,在竞争的压力下迫使金融资金投放以盈利为目标。消除国有银行向本地企业提供融资时的规模歧视和所有制偏见,特别需要激励国有银行向民营企业和中小企业提供金融服务,充分发挥金融市场对资本配置的引导作用。理顺政府与当地金融机构之间的关系,增加金融机构的独立性,政府应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能随意干预金融机构的经营决策。
第四,提升对外开放层次,推进产业结构升级。在加大对外开放力度的同时,切实改变安徽在对外开放中以加工贸易为主的状态,实现安徽产业由全球价值链低端环节向高端攀升,提升价值链位置以及对外开放层次。这要求,一方面要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营造推进安徽产业结构升级的大环境,抑制产能过剩行业,清退僵尸企业,切实降低企业成本负担,释放工业行业盈利空间,加快推进安徽工业行业结构升级,提升安徽工业行业的国际竞争力。另一方面要依托安徽科教资源优势,加强区域创新体系建设,对接“中国制造2025计划”,从供给侧以技术创新、“互联网+”、智能化等重塑工业经济部门,着力培育企业自主创新能力,积极推进企业产品创新,提升产品技术含量,提高产品附加价值,进而增强安徽工业行业出口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获利能力。
第五,加快基础设施建设,降低商务交易成本。国家深入实施“一带一路”和长江经济带战略,有利于安徽进一步发挥沿江近海、居中靠东的区位优势。安徽应在基础设施领域“补短板”,进一步加快基础设施建设,加大投资规模。打造交通等基础设施硬环境,构建立体化、快捷化交通网络,全面融入长三角一体化和长江经济带发展,加速融入国际国内物流大循环,实现更高层次、更广范围、更大力度的开放合作格局。此外,在打造大数据、物联网、移动互联网、云计算等基础设施软环境方面更要有所作为,奋力争先,这决定安徽工业部门在未来国际国内产业竞争中能否抢占制高点。通过打造优质基础设施环境,推动物流、商流、信息流、资金流、人才流的有机融合和汇集,既可降低商务交易成本,又能发挥生产要素集聚优势,从而提高安徽工业投资回报率。
此外,鉴于安徽工业行业之间投资回报率存在明显差异,政府在制定产业发展战略时应充分考虑不同行业的投资回报率和投资竞争力。深入探究行业间投资回报率差异的原因,有针对性地压缩部分投资回报率低的行业,发展投资回报率高的行业,引导资金从投资报酬率低或投资竞争力弱的行业流向投资回报率高或竞争力强的行业,进而改善安徽经济资源在工业行业的配置效率,并顺势助推安徽经济结构的转型升级以及供给体系质量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