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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一路”国家跨国并购网络关系发展及影响因素研究

2018-08-23朱庆虎

中国软科学 2018年7期
关键词:跨国社团一带

郭 毅,陈 凌,朱庆虎

(北京工商大学 经济学院,北京 100048)

一、问题的提出与文献回顾

“一带一路”倡议自提出以来,得到国际社会的积极响应并在实践中获得深入发展,这与倡议契合了区域内资源、技术、市场等经济元素在各个国家间的差异化分布状况。胡杰武等[1]对跨国并购进行原因分析,发现“一带一路”沿线不同国家之间资源禀赋和产业结构具有很强的互补性,跨国并购的标的国家往往是那些资源密集和基础设施比较健全的地区。Maurer等[2]考察了国家在技术水平、资源差异、要素禀赋等方面的特点与其参与跨国供应链合作形式之间的相关关系,研究表明,亚非欧国家群体内部经济资源差异化明显,这是区域内国际经济合作的重要基础。但另一方面,由于制度、体制、历史传统等方面的影响,“一带一路”国家之间在经济开放程度、社会治理水平等方面参差不齐,客观上造成跨国经济合作的现实阻碍。例如,Ouyang(2017)[3]、Dinc(2013)[4]、Greve(2017)[5]等学者从东道国社会治安的状况、政府制度规范与经济管制程度、参与国际组织状况等不同方面,论证了东道国的软环境因素是如何影响外商直接投资意愿和投资契约最终达成的。

在各类国际经济合作形式中,跨国并购是实现跨国资源整合,促进全球合作产业链、价值链形成的一种十分有效的方式。与绿地投资等经济合作方式相比较,跨国并购具有前期基础扎实,运营风险小,前景可预期性较好等方面优点[6-7]。但同时跨国并购也相应存在一些问题,如易受地缘政治关系影响,并购后产业链内沟通和跨文化融合等方面的问题较突出等[8-9]。因此,任何一项成功实施的并购项目意味着:(1)实现了技术、资源、市场等经济要素一体化整合,满足了并购的“必要性”要求;(2)克服了国家之间在体制、文化、发展阶段、发展水平等方面可能存在的现实阻隔因素,具备了并购条件方面的“可行性”。

近20年来,亚非欧国家之间的并购活动日益活跃,学者们已就跨国并购现实状况、发生机理、影响因素等方面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例如:张欣(2017)、张辉(2017)、Didier(2016)等学者分别针对中国企业跨国并购、“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东亚和太平洋地区国家跨国并购,分析其现实状况[10-12]; Anwar(2017)、Boateng(2017)等学者认为研发能力和产业化能力、东道国宏观经济和文化变量等,对解释企业跨国并购的资本流动和流出趋势起着重要的作用[13-14];Bremer(2017)、Chen Yu(2016)等学者的研究则突出了市场强度、民族文化等因素对跨国并购的关键性影响[15-16]。

已有文献从不同维度对跨国并购行为及其原因进行卓有成效的分析,但既往的研究多数聚焦于并购行为本身,而未能将“一带一路”倡议签约国家视为一个既具有相对地域性特征,又体现开放、包容、发展的国际协作整体,没有研究国与国之间各类因素对于并购合约最终达成的影响。事实上,传统的计量方法较难反映国与国之间复杂的非线性关系,也未能从宏观上反映国际并购网络的综合整体特征及阶段性变化状况,尤其是通过并购合约的达成情况反映各种经济资源在区域范围内实现跨境整合的通达便捷情况。

对此,本文拟采用社会网络分析(social network analysis, SNA)方法,对“一带一路”国家间并购网络进行量化模拟,系统性、分阶段分析考察该跨国并购网络演进状况,探析网络演化的主要影响因素。该方法可以将参与并购的各个国家视为社会网络中的各个节点,由此分析各节点之间因契约、意向、合作、冲突等关系而形成的网络交互行为[17]。基于社会网络方法的研究和建模不仅能够帮助我们分析“一带一路”跨国网络中跨境整合的通达便捷情况,还能为整体网络状况优化决策提供信息支持。

二、“一带一路”国家跨国并购的网络演变

(一)“一带一路”国家跨国并购网络构建方法与数据来源

遵照考察对象范围的精细程度不断提升的逻辑,本文将从整体状况、社团集聚、个体地位三个逐次递进层级,从不同维度切入分析2002-2016年间“一带一路”国家并购网络的特征性。

(二)“一带一路”跨国并购网络整体状况的阶段性演变

本文用网络密度(density)测量“一带一路”跨国并购网络中各国之间联结程度,密度越高则意味着整体网络中各个节点的达及彼此的效率越高,意味着国家之间克服国别障碍、实现并购目标的活动越为顺畅。无向网络的密度公式可表达为:

(1)

图1的结果明显呈现出三个阶段的特征:第一个阶段为2002—2007年,是“一带一路”跨国并购快速发展阶段,各国并购频次越发活跃,实现的国别联系越发紧密;第二个阶段为2008—2012年,是跨国并购网络衰退阶段,就时间区间上看受全球性金融危机影响较为明显;第三个阶段为2013-2016年,是跨国并购网络复苏阶段,显示全球经济回暖以及中国等国家提出的新型国际合作框架等对跨国并购产生的积极作用。

密度算法可以从纵向时间维度上显示“一带一路”跨国并购网络“发展—衰退—复苏”三个阶段性特征,但密度作为一项显示网络整体特征的指标,无法细化刻画同一阶段整体网络内部节点的子群化集聚特征。事实上,受地缘、文化、多边国际经济合作组织参与状况等因素的影响,国家之间在国际经济合作方面呈现较为明显的社团集聚状态[19],同一社团内部国家之间并购联系十分紧密,而在社团之间却存在较大反差。

(三)“一带一路”跨国并购网络的社团发现

图1 2002-2016年“一带一路”跨国并购网络密度与三阶段的划分

(a)第一阶段(2002-2007年) (b)第二阶段(2008-2012年) (c)第三阶段(2013-2016年)图2 “一带一路”并购网络中国家群体聚类及演化

表1列出了各个阶段社团集聚情况,从中可以形成以下几个判断:

(1)同一子社团内部国家之间的并购活动活跃,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社团数量减少,社团融合的趋势十分明显,表明通过并购活动形成的产业跨国分工、资源跨国整合的聚类效果越来越明显。(2)同一子社团在较长时间区间跨度上保持着内部成员构成的相对稳定,表明“一带一路”各个社区聚集持着较强的自稳定性。(3)地域邻近以及由地域邻近所形成的相对稳定的文化共同体属性,可能是贡献于并购社群关系形成的主要因素。但随时间推移因地理因素导致社团划分的情况有所减弱。

(四)“一带一路”网络并购网络各国紧密中心性特征刻画

由于网络中一些国家在资源禀赋、经济体量等方面存在相对优势,更容易成为网络内其它国家在并购目标选择时的重点标的对象,当该国与网络内越来越多的国家建立并购合作关系时,这个国家在整体网络系统内的相对地位则得以不断改善,在客观上也提升了网络整体并购活动的通达便捷程度。对此,本文进一步运用社会网络分析中的“紧密中心度”(closeness centrality)方法,其刻画的是一个节点通过网络达到其他节点的便捷地位,在与其它个体的联接中更有效率(Beauchamp,1965)[21]。对于“一带一路”跨国并购网络中而言,紧密中心性可以分析单个国家与网络中其它各个国家之间的并购联系状况,以此评析单个国家在促进整体并购网络效率提升过程中的相对地位。相对紧密中心性其定义如公式(2)

表1 “一带一路”并购网络三个阶段的社团划分状况

(2)

(a)第一阶段(2002-2007年) (b)第二阶段(2008-2012年) (c)第三阶段(2013-2016年)图3 “一带一路”国家跨国并购拓扑结构演化

表4列出了三个阶段相对紧密中心度计算结果,我们的发现及可能的原因分析如下:(1)新兴市场经济国家在三个阶段均稳定在排名前列,表明“一带一路”并购网络中各国紧密性特征可能受自身经济实力的影响。(2)新兴工业化国家罗马尼亚与工业历史悠久的捷克,具有较好的技术水平,在三个阶段均稳定在排名前15。特别是捷克,中心性排名从第一阶段排名15进入第三阶段排名第六。(3)人力成本较低的国家如乌克兰、保加利亚三个阶段排名均处于前10,尤其保加利亚,紧密中心度在最近一个阶段排名第一。

三、“一带一路”国家跨国并购网络演变的原因探析

本节我们采用“一带一路”各个国家2002—2016年对外并购网络中的紧密中心度及其变化,表征网络系统的通达便捷状况,并通过构建计量模型,分析各类影响因素,探析导致跨境并购网络变迁的原因。

表4 “一带一路”跨国并购有向加权网络三阶段紧密中心性入值排名前15的国家

(一)模型选取及指标来源

1.模型选取

本文建立如下基本面板模型:

(3)

其中被解释变量y为网络各节点的紧密中心性点入值,反映某国在并购网络中的效率地位。MIN与WGI分别为“一带一路”国家矿物产值占比和全球治理指数,x为其他解释变量。∂0为常数项,μit为随机扰动项。除MIN与WGI外,本文对其他所有变量取对数处理。

2.指标选取及来源

本文主要用“并购资源条件”表示跨国并购的目标标的动机,用“并购实现条件”保护因素表示跨国并购实现必须的硬件设施条件。

(1)并购资源条件

市场、技术和要素条件构成跨国并购的三大动机[22],寻求潜在的消费市场、国家或者产业间的技术支持与资源能源间的产能合作成为国家间跨国并购的主要目标[23-25]。我们用人均GDP和实际有效汇率指数显示并购目标国家的市场状况。人均GDP能够反映并购接受国的消费能力和经济发展水平,显示了并购接受国的市场潜力,实际有效汇率指数影响一个国家的支付能力,实际有效汇率指数变动会导致跨国并购的成本变化,从而影响跨国并购发生的可能性。技术条件选取的是中学入学率,研发支出占比。中学入学率反映了一个国家劳动力资本水平,从而能够体现出国家是否具备与跨国并购相应的劳动力素质储备。研发支出占比体现一个国家在研发活动上的投入表明国家是否具备跨国并购的技术优势和技术支持。要素条件选取的是劳动人口占比,矿物资源占比。劳动人口占比和矿物资源占比分别反映了一个国家劳动和资源的丰裕程度,表明国家在跨国并购网络中是否具有相对比较优势[26-32]。

(2)并购实现环境

并购实现环境因素主要从制度环境和基础设施环境两个维度来考察。制度环境选取的是全球治理指数和经济自由度指数。全球治理指数体现一个国家能否提供持续的投资者保护环境,而经济自由度指数反映了政府在经济中扮演的角色和发挥作用的边界。基础设施环境选取的是铁路里程数,固定电话用户数,电网覆盖率和互联网用户数。基础设施环境指标反映了一个国家交通和信息方面的便捷程度,是支持资源、信息、技术等要素跨区域流动,实现并购目标的重要保障[33-38]。

本文选取2002-2016年全球67个国家的面板数据作为研究样本。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世界发展数据库(WDI)和美国基金会中心数据库。指标选取、来源及参考如表5。

表5 指标说明与数据来源

(二)实证结果与分析

在应用面板模型进行参数的估计之前,为避免数据之间存在单位根首先对数据进行LLC检验,检验结果表明数据之间不存在单位根,可以进行回归。静态面板模型的估计方法有混合效应、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三种形式。通过F检验和Hausman检验对三种估计方法进行筛选,确定对于不同的y值合适的参数估计形式。对紧密中心度值进行参数估计,结果如表6:

表6 紧密中心度模型估计结果

注:***,**,*分别为1%,5%,10%的显著水平。

在并购资源条件方面,从回归结果可以看出,市场条件中实际有效汇率在1%的显著水平上与紧密中心度负相关,表明较低的汇率水平会提升国家在网络中的便捷地位;研发支出占比在1%的显著水平上与紧密中心度正相关,研发支出的增加会提高东道国企业被收购的可能性;资源条件中矿物资源占比在10%的显著水平上与紧密中心度保持正相关,东道国资源越丰富越容易成为跨国并购中的标的方,这表明在“一带一路”跨国并购网络中资源寻求和技术寻求是促成跨国并购成功、提升国家间经济协作网络紧密程度的重要因素。

在并购实现环境方面,相对于人口、资源、教育水平等刚性条件而言,制度环境选取的全球治理指数的经济自由度指数取决于一个国家对于自身纳入国际经济合作价值的认知和行动。由于本项研究对象国家均为已经和中国签约的“一带一路”国家,这些国家对于通过接纳并购等形式参与区域性国际经济合作在认知和行动上均已形成相对的共识,在社会治理和经济开放方面也相应做出了与国际接轨的一致性、规范性调整,因而全球治理指数和经济自由度指数对于促进该国家在并购网络紧密中心度的贡献也相对不明显。

而基础设施环境中的四个指标中铁路里程数、固定电话用户数在1%的显著水平上,电网覆盖率在5%的显著水平上对紧密中心度均有正向影响。说明基础设施建设水平、交通便捷程度和信息通达程度对于跨国并购中的目标选择具有重要影响,交通的便捷程度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能源资源跨地区流动的速度,从而在以资源和技术为动机的跨国并购中存在影响显著。

四、研究结论与对策建议

基于以上研究,我们发现:(1)“一带一路”国家跨国并购网络密度值呈现出明显的三个阶段的特征,网络中整体紧密强度易受全球经济形势的影响,中国等大型经济体所提出的诸如“一带一路”国际经济合作框架,对于提升国际经济合作网络整体紧密程度有积极正向的作用。(2)跨国并购网络具有明显社团结构,呈现出“中心-半边缘-边缘”特征,表明“一带一路”各国在网络中紧密性特征上呈现较大的群体间差异。但社团之间融合的趋势十分明显,表明国家之间并购联系的紧密强度在不断提升。(3)子社团内部显示出的良好的群体内资源整合效率特征,新兴市场经济国家、新兴工业化国家,以及基础设施建设完善的国家紧密中心性较高。(4)资源、技术、基础设施建设水平和实际有效汇率对于提升一个国家在“一带一路”并购网络中与其它国家联系紧密的程度,具有积极的贡献。对此,我们认为:

第一,中国“一带一路”倡议对跨国并购网络的明显整合效应表明,中国应该充分发挥在“一带一路”中市场、产能、要素等方面的大国地位与影响,为促进经济协作网络整体的通达便捷发挥作用。在新一轮全球化受阻之际,中国应当以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姿态积极参与全球治理,愿意以自身的发展惠及其它国家,为“一带一路”发展中国家创造市场机遇、促进产能合作、实现能源要素互联互通做出重要贡献。

第二,尊重“一带一路”国家间既有的合作模式,依照科学理念并采取有效措施促进存在差异的国家群体之间的合作融合。“一带一路”国家间并购联系网络呈现社团集群化的特点和社团间融合化的趋势,意味着地缘关系、民族文化以及国际经济合作组织参与状况等因素依然对跨国并购等经济合作关系有明显的作用,我们应该充分尊重上述因素的现实影响,同时坚持“共商、共建、共赢”的“一带一路”理念,尊重合作意愿与合作方式,促进经济社团群体之间的合作融合。

第三,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帮助处于跨国并购网络半边缘和边缘状况的国家融入“一带一路”国际经济合作关系。资源、技术、基础设施建设水平和汇率状况是影响一个国家融入跨国并购网络的主要因素,也是当前一些国家在网络中处于半边缘和边缘状况的主要原因。中国在与“一带一路”国家进行产能合作时,应充分评估项目是否有利于改善合作国家的基础设施,开发资源、技术,有利于从汇率、税收、产业政策等方面帮助合作国家完善营商环境,将合作共赢作为基本的价值目标。

第四,当前逆全球化浪潮有不断加剧态势,美国高举贸易保护主义大旗,挑起中美贸易冲突。在这一背景下,“一带一路”国家之间的经贸合作关系尤显重要。中国应该切实把握“一带一路”国家工业化加速发展阶段的各类诉求,积极探索中国与“一带一路”国家在市场、技术、要素等方面的多元化合作形式,在提升彼此经济福利同时实现东道国运营地的良性、协调、可持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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