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两个必然”思想的再认识

吴文霞

（厦门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建 厦门 361005）

《共产党宣言》（下文称《宣言》）的诞生标志着马克思主义的诞生，是马克思主义的首次完整、系统的阐述，是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的典型，一直是国内外学者研究的热点之一，对两个必然思想的研究是《宣言》研究必不可少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近年来关于两个必然思想研究的回顾

进入21世纪以来，国内学者对“两个必然”思想的研究热潮不断，研究视角多种多样。有学者从多角度论证“两个必然”思想，有学者探讨“两个必然”与“两个决不会”的关系，也有学者从其他视角解读“两个必然”思想。

论证“两个必然”思想的学者主要是从不同视角论证“两个必然”思想的正确性，以批驳“两个必然”思想过时、“马克思主义过时”的观点。郭红霞认为经济全球化发展、共产主义实践有新的变化，应与时俱进看待“两个必然”思想，只有从当下的实践出发才能深刻认识“两个必然”判断是从经济必然性得出的历史唯物主义判断，是必然趋势。石镇平认为“社会主义必然代替资本主义，这是不以任何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和必然趋势”[1]，并在此基础上从理论角度、历史角度与现实角度分别论证了“两个必然”思想的正确性、科学性，批评认为马克思主义不灵等思想是一种极其短视的行为。还有学者以金融危机为切入点，对比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与我国应对金融危机的举措与成效，指出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是历史必然，尽管道路漫长。

探讨“两个必然”与“两个决不会”关系的学者普遍认为此二者并非矛盾对立的关系，认为“两个决不会”是对“两个必然”的补充、深化。如梅荣政、张乾元认为“两个必然”和“两个决不会”二者内在高度统一，从资本主义社会发展趋势角度来看，“‘两个决不会’具有相对性，是‘两个必然’的内在要求，‘两个必然’理论中包含着‘两个决不会’思想，是‘两个决不会运动’的最终结果。”[2]叶庆丰认为“‘两个决不会’是对‘两个必然’的补充、深化和发展”[3]，深刻认识“两个决不会”有助于我们实际把握社会主义代替资本主义的长期性、艰巨性和复杂性，有助于科学认识当代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发展。

从其他视角解读“两个必然”思想的学者观点也很鲜明。陈巧玲、兰宝以“趋势的性质”为视角，从理论、现实实践、理论与实践结合三个方面全面分析了“两个必然”思想，认为“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理”符合广大人民的意愿，符合社会历史发展的规律，所以社会主义最终必然会代替资本主义。”[4]王传玲对西方生态马克思主义者“两个必然”论证进行了分析，认为他们只是对马克思有关资本与生态对立思想的片面分析，无视马克思有关资本功能的其他论述，没有全面分析资本与生态的关系，并非是他们所谓另辟新的路径研究“两个必然”思想，并在此基础上指出生态马克思主义者“不应当仅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社会化角度，还应当从生产条件的社会化角度说明资本主义的不合理性”[5]。魏强、孙来斌从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维度解读“两个必然”的文本理论逻辑，认为“两个必然”的实现以工人的阶级意识的觉醒为前提，而工人阶级意识的觉醒离不开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共产党人的存在就是为了进行有效的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以启发工人阶级的阶级意识，进而壮大实现“两个必然”的革命主体。

总的来说，近些年来学术界对“两个必然”思想的研究成果丰富，取得众多进展，对已有研究的分析，可以得到以下启示：一是从历史与现实的角度论述“两个必然”思想的科学正确是研究“两个必然”思想的重要切入点，也是反驳当前马克思主义过时论的有力证据。二是已有的研究多是从现实事件出发的实证性研究，大多从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危机、苏东剧变的历史事件角度阐述的。三是已有的研究对“两个必然”思想的基本内涵的研究零散，尚未系统的解释“两个必然”思想，尚未系统的总结出认识“两个必然”的关键点。

二、“两个必然”思想的科学内涵

马克思恩格斯在《宣言》第一章《资产者和无产者》的最后说：“随着大工业的发展，资产阶级赖以生产和占有产品的基础本身也就从它的脚下被挖掉了。它首先生产的是它自身的掘基人。资产阶级的灭亡和无产阶级的胜利是同样不可避免的。”[6]这就是经典的“两个必然”思想，即资产阶级必然灭亡，无产阶级必然胜利。正确认识“两个必然”思想，必须正确认识其科学内涵。

（一）“两个必然”是对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规律的高度总结

在《宣言》的第一章《资产者和无产者》揭示了资产阶级、无产阶级形成、发展、壮大的历史过程，在论述过程中马恩揭示了“资产阶级赖以形成的生产资料和交换手段，是在封建社会里造成的”[7]，以封建社会所有制关系的灭亡与资产阶级所有制的壮大揭示了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的客观历史发展规律，指出当生产关系不适应新的生产力时，会出现变革直至新的生产关系代替旧的生产关系来适应新的生产力。马恩指出资产阶级社会在进行着类似的运动，资产阶级社会周期性的经济危机验证了资产阶级“几十年来的工业和商业的历史，只不过是现代生产力反抗现代生产关系、反抗作为资产阶级及其统治的存在条件的所有制关系的历史”[8]；同时在此过程中锻造了无产者——资产阶级的掘墓人，无产阶级随着大工业的不断发展、资产阶级内部矛盾的不断激化而不断壮大，登上政治历史舞台。基于此，马恩高度总结了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这一历史发展规律的现实映射，即资产阶级必然灭亡，无产阶级必然胜利。所以，要深刻认识到“两个必然”是对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这一客观历史发展规律的高度总结，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必然趋势。

（二）“两个必然”是对历史发展时期的科学预测

这个历史时期有两层涵义，一是指《宣言》发表的特定历史时期，二是指历史发展未来的某一时期。首先，《宣言》作为马克思主义诞生标志的同时也是马恩为指导19世纪工人运动而起草的纲领性文件，因此，“两个必然”是马恩在特定历史时期对资产阶级、无产阶级发展的科学预测。这个特定历史时期即1848年《宣言》发表之前的时期，马恩基于对有文字记载以来的历史时期以及资产阶级、无产阶级工人运动现况的基础，由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作出“两个必然”的科学预测。其次，马恩在《宣言》中指出随着大工业的发展，“两个必然”是不可避免的，但这并不是明确的时间点，应是大工业发展以至“两个必然”实现条件成熟的未来某一时期。正如马克思在1859年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指出：“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9]因此，深刻认识“两个必然”的科学内涵必须深刻认识“两个必然”是对历史发展时期的科学预测，不能因《宣言》发表后的工人运动、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的变化片面断定“两个必然”的错误或过时，应当与时俱进的看待问题。正如马恩在《宣言》《1872年德文版序言》中说明“由于最近25年来大工业有了巨大发展而工人阶级的政党组织也跟着发展起来，由于首先有了二月革命的实际经验而后来尤其是有了无产阶级第一次掌握政权达两月之久的巴黎公社实际经验，所以这个纲领现在有些地方已经过时了”[10]，但“不管最近25年来的情况发生了多大的变化，这个《宣言》中所阐述的一般原理整个说来直到现在还是完全正确的。”[11]因此，要有坚定的理想信念与强大的理论自信，透过现象看清资本主义的本质，认清资产阶级必然灭亡、无产阶级必然胜利的本质。

（三）“两个必然”是生产力高度发展至社会根本矛盾不可调和的结果

生产力是推动历史发展的根本动力，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也是社会根本矛盾。《宣言》论述了生产力的高速发展是资本主义灭亡的重要条件：“社会所拥有的生产力已经不能再促进资产阶级文明和资产阶级所有制关系的发展”[12]，“资产阶级用来推翻封建制度的武器，现在却对准资产阶级自己了。”[13]于是，有学者从当今资本主义生产力高度发展、苏东剧变的事实出发，认为“两个必然”思想已经过时。全面系统地分析该观点，可知该观点并非科学，错误的实质在于只看到了生产力高度发展是“两个必然”实现的必要条件，却没有看到生产关系不适应生产力的矛盾不可调和是其充分条件。《宣言》在强调生产力重要性的同时也明确说明了“生产力已经强大到这种关系所不能适应的地步，它已经受到这种关系的阻碍；而它一着手克服这种障碍，就使整个资产阶级社会陷入混乱，就使资产阶级所有制的存在受到威胁。”[14]当资产阶级防止危机的手段越来越少，“资产阶级赖以生产和占有产品的基础本身也就从它的脚下被挖掉了”[15]的时候到来，资产阶级灭亡和无产阶级胜利也即到来。由上述论证，可知生产关系完全不能适应生产力是“两个必然”实现的必要条件。只有满足生产力的高度发展、同时生产关系完全不能适应生产力的充分必要条件，“两个必然”才能成为事实。所以，在深刻认识“两个必然”思想的科学内涵时必须深刻认识到“两个必然”是生产力高度发展以至矛盾不可调和的结果，并非只要生产力发展就能实现。

三、认识“两个必然”思想的思考

（一）“走进去”和“走出来”是认识“两个必然”思想的基本原则

作为21世纪新时代中国青年，正确分析和判断关于“两个必然”思想的论断，不被别有用心的思想渗透，也不局限于“两个必然”浅薄的概念记忆，关键在认识“两个必然”思想时坚持“走进去”和“走出来”的基本原则。所谓“走进去”就是要遵循《宣言》文本本意、文本时代背景客观现实，以“当事人”视角理解“两个必然”的科学内涵。这是避免曲解“两个必然”思想、避免相信否认“两个必然”正确性言论的最根本的方法。所谓“走出来”就是在深刻认识“两个必然”思想的科学内涵前提下，结合当下社会历史的发展，运用历史唯物主义、辩证唯物主义方法重新思考认识“两个必然”在现代的变化，深入思考“两个必然”过时论者论据的可信度和矛盾点，深入反思“两个必然”至今仍未成为事实的原因与本质，深刻认识资本主义新变化的本质与社会主义发展的现实，进而在反复求证的过程中逐步达到对“两个必然”思想的科学认识，逐步接近真理。只有始终坚持“走进去”和“走出来”的基本原则，才能正确认识并思考“两个必然”深刻内涵与本质，才能深刻理解“两个必然”是对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历史规律的高度总结、是对历史发展时期的科学预测、是生产力高度发展以至矛盾不可调和的结果，才能深刻理解“两个必然”是历史必然趋势、也是需要发挥主体性的漫长又艰巨的过程，才能抵御过时论者的攻击、甚至“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二）“两个必然”是历史客观规律与必然趋势，仍需工人阶级发挥主体作用

“两个必然”是客观历史发展规律的高度总结，是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必然趋势，但必然趋势不会自动实现，仍然需要广大无产阶级觉醒，自觉进行伟大革命斗争。换言之，“两个必然”的实现不仅需要社会生产力的不断发展，而且需要广大革命群众发挥主体性，否则没有实质意义。关于这一点，马恩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早已有阐述：“历史上周期性地重演的革命动荡是否强大到足以摧毁现存一切的基础；如果还没有具备这些实行全面变革的物质因素，就是说，一方面还没有一定的生产力，另一方面还没有形成不仅反抗旧社会的个别条件，而且反抗旧的“生活生产”本身、反抗旧社会所依据的“总和活动”的革命群众，那么，正如共产主义的历史所证明的，尽管这种变革的观念已经表述过千百次，但这对于实际发展没有任何意义。”[16]因此，工人阶级意识觉醒，自觉发挥主体作用是“两个必然”成为事实的重要条件，所以要不断加强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一分钟也不忽略教育工人尽可能明确地意识到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敌对的对立”[17]。这在21世纪的社会主义国家仍然适用，在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的今天仍然适用，同时这也是共产党人夺取胜利的重要法宝，正如列宁指出“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会有革命的运动。”[18]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理想信念是精神之钙、思想的总开关，作为新时代中国青年有必要坚定共产主义理想信念，坚信“两个必然”思想的正确性，并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

（三）资本主义的发展与社会主义的低潮不能验证“两个必然”思想的过时

二战结束后，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国家生产力发展迅速，相比之下，社会主义国家处于低潮，尤其是在20世纪80—90年代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后，福山以“历史终结论”高度宣扬资本主义制度的胜利、社会主义制度的失败，也因此有学者以资本主义的发展与社会主义的低潮否认“两个必然”的正确性。但进入21世纪以来，经济危机的阴霾至今仍飘在资本主义国家的上空，福利政策危机、欧洲难民问题、恐怖主义等因资本主义本质带来的矛盾在西方社会此消彼长。相反，中国社会科学院发布的《2013—2014世界社会主义黄皮书》科学指出21世纪的世界社会主义呈回归与复兴的趋势与走向。值得肯定的是我国为世界社会主义发展所作的贡献，值得注意的是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兴起“马克思热”，尤其是《资本论》的热销，可以说正是因为汲取了马克思主义真理的教训改良资产阶级所有制，资本主义经济才得以保持。21世纪的社会主义在发展中国家焕发蓬勃生机，在发达国家不断渗透深入，正印证了社会主义必然取代资本主义的必然趋势。

（四）正确认识“两个必然”思想必须与时俱进

在170周年前发表的《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从人类历史发展以来生产力生产关系发展变化的历史进程，生动地揭示了资产阶级、无产阶级如何产生，揭露了资产阶级必然走向灭亡、无产阶级必然胜利的历史发展规律。今时今日，作为新时代中国青年再认识“两个必然”思想必须与时俱进，在理论与实践相统一的基础上深刻认识其本质内涵。一方面，我们要深刻意识到“两个必然”思想是建立在唯物史观的伟大哲学变革前提之下的，是建立在人类历史发展的客观规律基础之上的，她实现的前提是生产力的高质量高度发达，是要经历漫长的历史时期的。另一方面，结合当下国情世情认识“两个必然”思想尤为重要。其一，当前资本主义国家仍占据且将长期占据世界绝大多数，资本主义生产力尤其是资本主义核心科技生产力仍将占世界前列，资本主义发达国家尤其以欧美老牌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仍将且很长一段时间都将占据世界有利位置，但资本主义制度的生产资料私人占有的本质仍根深蒂固、资产阶级固有的剥削的本质仍以缓和的或非缓和的形式存在——一句话，资本主义国家资产阶级制度本质矛盾并没有随着生产力的进步而消失，反而以某种形式一直存在着。其二，我国作为最大的社会主义国家，21世纪的科学社会主义在我国焕发出新的生机。十九大报告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已进入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转变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国内生产总值突破八十亿，稳居世界第二，并为世界经济增长作出巨大贡献；实现六千多万贫困人口稳定脱贫，第三服务产业、手机支付、AI科技智能服务、互联网平台普及、共享经济进一步向前推进，人民的生活日益美好。“一带一路”建设深得沿线国家认可与稳步推进、博鳌亚洲论坛携手亚洲人民共同开创繁荣未来，中国的大门越开越大，追求开放、和谐共存，共同为世界和平发展贡献力量。中国实现强起来的飞跃，用掷地有声的现实回声向全世界宣布社会主义道路的正确性，大国外交、中国朋友的不断增多也正反映了社会主义道路的强大生命力与吸引力，也说明了科学社会主义终将变成现实。当然，我国的发展还存在诸多问题，这与我国当前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国情分不开，与我国生产力水平分不开，但这只是历史进程中的一个暂时的现象，还有漫长的道路需要一代又一代的共产主义者奋斗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