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力社：集中不一样的烟火，绽放得更美

本刊记者_高洪云

刘自力（后）与部分社员合影，右一为社长一凡

初见刘自力，是在一次饭局上，他约了几个川大校友。五十岁的他，黝黑，清瘦，鬓发微白，烟瘾较大，对红酒不乏研究。聊的话题很广，听到有人说出金句，他开心得鼓掌，然后一手举杯说道：“这几年，那些胡吃海喝，聊得很没营养的饭局和人，我能躲就躲。一顿饭，能收获几句这样有见地的话，得到启发，我觉得值了，饭局也是学习的机会！”

2017年年底，爱摄影的他，在川大举行一场慈善拍卖会。期间，有位学弟想拍一幅作品，被一位不差钱的校友竞价了，但刘自力还是把这幅画给了喊价略低的学弟。“既然是公益，尽量让大家都参与。”最后他的摄影作品近50000元的善款，都捐给了一家叫“善工家园”的专门照料残障人士的慈善机构，用于安装残障人士宿舍的暖气片。

他现在是胜景美途国际旅行社有限公司董事长，一年之中，花不少时间满世界旅行，朋友圈时常分享不一样的风景和人，以及诗歌，读书感想等。多年的阅历，遍及全球的足迹，使他的眼界愈加开阔，更加包容，这种思想，也渗透到他的企业文化，日常生活之中。

“这里不欢迎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四川大学自力社，是刘自力发起的。社员的来源就是历年获得自力——志东奖学金的川大学生。2014年，他与校友朱志东先生，现任广东雅思教育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注：本刊随后会另行报道），设立了“自力——志东奖学金”，在川大三文三理共六个学院选拔和鼓励优秀学生。

该社的宗旨是：“之于团体，建立一个精英大家庭，让自力社成员遍布各地。之于成员，提供交流平台、丰富阅历、接收福利、共同成长。”

或许，现在的校园已经没有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风貌了。但在一个小社团内，还是可以尝试构建多元的生态圈，让一些不同的思想和观点碰撞，提升大家的思维能力

记者手头有一本该社的《2017社员风采展》册子，翻阅之后，真觉藏龙卧虎，囊括了写作、翻译、社会实践、创业、演讲、辩论、歌手、国家发明专利获得者、器乐、科研能手等。一个明显的特征是，这些成绩占到全年级前20%的社员，很多人的特长并不单一，没有一丝传统的书呆子气。

设立这个奖学金，发起这个学生社团，刘自力的初心就是为了感恩母校，给这些优秀学生提供更大的舞台，让他们的年轻生命绽放得更美丽，并传递好的价值观和多元的文化、不一样的视觉，毕业后在社会上，能有所担当，成就自己的同时，为社会国家做些贡献。

社员的构成，有少数民族学生，地域上，远至新疆、东北、东南沿海，近的有成都本地。可以说，全国省份快覆盖完了。许多毕业后出国深造。

当然，这个奖学金不为扶贫，注重文化上的碰撞，文理科的对话，并会推介川大往届杰出校友资源给他们认识，交流心得，给晚辈指点一二。

张诗萌，2015级文化与新闻学院本科生，成都人，自力社成员，2017年荣获社会实践类奖学金，川大行知协会会长。高中时，她爱读史铁生，《冰点周刊》《新京报》等，并参与公益活动。进入川大后，暑假参与支教，周末参加社区的彗星自闭症儿童康复志愿，到绵阳的一个国学堂做义工，陪农村留守孩子等。

她跟社员一起，募集冬衣、图书，邮寄到甘孜州、凉山州以及新疆等地的山村小学。去支持成都高升桥的岩羊手工艺品店，央视报道过，店主是一位英国老太太，曾是医生，在中国很多年，现在帮助一些残疾人义卖手工艺品，让他们自食其力，找到生命的价值和尊严。

当然，她参与的志愿活动还有很多。她做过一项校级的调研比赛，选择的是姑息医学。在这些具有关怀的志愿和调研过程中，有辛酸，更有感动，对复杂中国，她有了更深的认识。

自力社目前有两位社长，其中之一是艺术学院的姚若彬，高中时就是黄冈中学的学生会主席，高考后17岁，创办“学霸家教”，规模很快成势，第二年就积累了100万，跟同学合作，现在是芝兰教育科技有限责任公司CEO。

当然，仅仅会挣钱是不够的。2016年暑假，姚若彬带着团队去湖北麻城木子店镇长岭关村调研、支教，引起了当地政府的关注，麻城北站党委书记还到视频中出现的几位留守儿童家走访，视频上传至公众号“学霸之路UP”上，不少学生家长和爱心人士，向该村捐款捐物。

小有成就后，姚若彬给母校捐赠“芝兰奖学金”，同样在2017年，又与内蒙古偏远地区陈旗一中签订网课协议，免费捐赠全年网课，突破地域限制，为教育均衡，尽自己的一份心力。

“这个时代，不缺聪明人，更不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缺的是有爱心、愿意奉献的价值践行者。”刘自力接受采访时说。

张诗萌近照

姚若彬，自力社的另一位社长

自力社的一次读书分享会

“开阔的眼光很重要”

另一位社长一凡，内蒙古人，来自呼伦贝尔大草原，川大外国语学院俄文系2015级。父母大学学的是蒙古语言文学，第二外语是日语，他家族是成吉思汗那一谱系。

得益于家庭的熏陶及自己的勤奋，他现在能熟练演奏包括马头琴、低音提琴、长笛、萨克斯、苏格兰风笛在内的11种乐器。练跆拳道，多种球类不在话下，2018年寒假，在老家他跟着本旗的一位太极师傅学习。

选择俄语专业，是因为高中时他想进体制，有外交家的理想，尤其军事外交。高考填志愿时，心仪的学校没有招收相关专业，最后来到川大。

他的一位学长在学校时是帅哥，从事外交行业几年，开始秃顶，身材走形。机缘巧合认识后，他告诉一凡，这份工作面临夫妻分居、作息不规律、长期喝咖啡等困扰，忙得没时间健身。加上自己的研究，一凡重新规划了人生目标，想去国外留学，在大学教书，最好离海近，校内有湖，闲暇写作，遛狗等。

他的父亲也鼓励他走出去。国外目前他心仪的学校是西雅图华盛顿大学或者加州。记者问如果在中国呢？他回答“深圳，很有活力很年轻，地缘上讲，是国内开放的桥头堡。”

这两年，他去了日本、俄罗斯、新加坡自由行，到美国加州大学和中国台湾参加冬令营，近距离地观察了异域文化。

在日本，他惊叹这个国家的干净，发现日本人真的跟电影上看到的那样表情浮夸，友善，且平均身材并不矮。在车站打车，出租车司机听说目的地后，建议他换坐高铁，更快且省钱。

因为专业，他对俄罗斯也有不少感触。国人的了解太匮乏了，无非“战斗民族”，酗酒，天寒地冻，知道一些俄罗斯文学作品而已。但很多人搞不懂这个曾经的“老大哥”历史上有几个朝代。而俄罗斯汉学家对中国的了解，并不比日本逊色。在这方面，中国对俄罗斯学术的翻译，还有很多功课要做，川大俄语系的教授们，正在做一项浩大的翻译任务。

在美国加州三个礼拜，他抽空跑了趟旧金山。这二十天，有三个晚上他听到窗外有枪声，而枪支在这个国度很便宜，从三四十美元到几百美元的都有。对美国的医疗，他大呼贵得发指，称“千万不要在美国生病”。美国的治安，也不能一概而论。富人区治安“夜不闭户”，但贫民区则没钱雇警察，比国内很多城市乱得多。下午五点之后，街头就会冒出来帮派分子、飞车党、瘾君子等。

当然，让他吃惊的还有很多，比如他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东亚图书馆，查询书目时输入自己家所在的小镇名字，竟然出现6本。这在国内大学，几乎难以想象。他注意到国外的课堂上，学生很有表达欲，一个问题抛出来，常常有三分之二的学生举手，更有人不等点名直接站起来回答。

中国学生高中阶段累得举世无双，到大学则太轻松。而一凡看到美国的大学生，压力大多了。某天上午，他听了一节社会心理科，没有教科书，下课时老师布置作业，下节课要讲某本书的前300页内容。图书馆的书未必够，而下节课就是第二天下午，“一个晚上和上午，要争着去找书，看书，找不到了要打印或者看电子书，多仓促啊！美国大学的打印店，生意好火爆的。”

美国政治，也让他感触很深。比如一位老师讲特朗普如何如何，有学生就站起来，驳斥老师“毫无逻辑”，然后抛出自己的观点，老师一点不恼怒，笑说“有道理”。

那段时间，他遇到了一起校园打砸事件。起因是一个倾向共和党的社团，请了一个支持特朗普的人来演讲，校外的人也混进来听，而本校大部分师生是反对特朗普的。后来出现了争执。一凡很吃惊，第二天问该社团的成员是否要对此负责，对方反问“为什么要负责？那是在表达自己的观点……”，当听到一凡说洗衣店被砸了影响自己洗衣服时，对方咧嘴，连说几个“Sorry”。

当然除了亲身阅历，一凡在自力社也听到不少在欧洲留学的社员分享见闻。才知道浪漫之都巴黎，很有些脏乱差。去英国不用怕生病，但排队费时。更有建议称“能去德国留学别去法国”，引得他大笑不已。

“尊个性而张精神”

自力社评选社员时，除了刘自力和朱志东，川大校级、院级领导和老师之外，学生也加入评选委员会。

一凡觉得自己获评，是自由展现时，有点风趣幽默等。也有学生直接抛出成果说话，比如跟中国政府合作，在凉山州做一些扶贫公益；发表了多少篇SCI论文；作了哪些创业项目；写了七八部小说等。

简单地讲，自力社无意成为一个“高分俱乐部”，而是个性纷呈，学术精英、创业能手、才华横溢者，热心公益者等，正应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校训。

记者跟几位社员聊天，他们觉得自力社内很自由，跟刘自力、朱志东、聂胜哲等学长聊天时，很平等，轻松而愉悦。

刘自力讲述了自己对平等这一精神的看法。刚毕业的时候他在一家公司工作时，和美国同事工资差异巨大，那时候他有些窘迫，有一两位美国哥们儿善意而艺术地资助他，巧妙地照顾了他尊严。而传统农业社会、封建社会的等级森严，施舍者高高在上，受与者卑微而过度感激，都是不文明的。从这些可爱的外国朋友身上，他学习到人与人之间，尽管存在物质层面的区分，但在人性上却是平等的。知道感恩的他，这几年去美国，都会去找这些昔日朋友，把酒言欢，表达谢意。

“眼光拉远了讲，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圈子，门槛很高，比如巴菲特、马云的饭局，这些人都有一段摸爬滚打的奋斗期，然后笑傲一时。在这层意义上看，自力社也是个圈子，川大校友会更是个大圈子。有幸进入，学到多少，看个人的造化”，刘自力常对社员说。

自力社的成员出国时，刘自力就会给所在国家的川大校友群打个招呼，让照顾一下。这是中国的人情，对这些学生、家长来讲，都是善举。

而这些年轻社员，也集中了这个时代的大学生的优点。据一凡社长讲，一起座谈时，游戏这类话题，是聊不起来的。微信群中，并没有闲人刷屏，“大家都有自己的规划，时间宝贵，无聊说明内在匮乏，自力社中闲人很少。”

曾经，一凡心高气傲，在这里看到比自己厉害的人太多了，这只会激发他的斗志。社员及刘自力等学长身上的意志力、自律、责任心等，让他获益匪浅。

张梓轩是川大才子，也是一凡好友，6岁开始弹钢琴，12岁通过中央音乐学院钢琴九级（共九级）。自2016年9月起，担任川大钢琴队副队长，参与举办、演奏近10场学校音乐会，演奏曲目包括肖邦、莫扎特、舒曼、柴可夫斯基、德沃夏克等名家作品。除了是学霸，学俄文的他翻译托尔斯泰的小品、索洛古勃诗歌，均获奖得到认可。

自力社的人才还有很多，这些人在一起，交流碰撞，以后会生发出怎样的能量或意义，难以预判。

而刘自力，在经营公司之余，还会背着相机，带着一两本书，有灵感时会写几句诗，满世界行走。对了，他说自己最爱的作家是毛姆。

最近一次见面，他设想在郊区或景区众筹一栋民宿，一半房间投入商业维持运转，有个小而精的图书馆，有个漂亮明亮的餐厅兼酒吧，其他房间留给朋友来住。这就是他的爱好，一个极简主义者的小小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