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山秘境

李惠赘

老君山位于丽江与剑川、兰坪交界处，属横断山系云岭主脉，金沙江环其左，澜沧江绕其右，因其岭脊走向围成半环状，恰似一个马蹄形的老君炼丹炉而得名，曾被称为“滇省众山之祖”。

正逢假期，我们驱车从甸南下高速，沿剑兰线到了羊岑乡的大佛殿。蓝天、白云、田野、黄澄澄的稻谷，山脊。绿岑岑的松林。各色喇叭花掛上篱笆，深深浅浅的黄，深深浅浅的绿，秋的气息扑面而来。我闭目，想要把这一切深秋的美景都珍藏到我内心深处。

大佛殿，一个彝族村寨。青石块和红砂石板铺就的村道条条相连，彝族风格的房屋，土红色搭配少许暗黄色，图案以火和太阳为主。配以牛角、酒壶、鹰翅、虎头等彝族传统图腾、服饰等符号元素装点房屋。小村简单、朴素，溢满乡愁，写满绵密的陈年旧事。太阳歇在山巅。我们刚好到达大佛殿的彝族客栈：开心彝栈。掌柜禄森是个典型的彝家小伙，棱角分明，黝黑的皮肤。高高的鼻梁，汉语彝语信手拈来，能说会唱，彝家汉子的豪爽、热情、好客，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开心彝栈位于大佛殿村青龙河畔，抵达时格桑花已开遍山野，老屋、垛木房、阁楼，都是我喜欢的元素。大门左前方是正房，右前方是耳房，左右两边是两个人字梁的亭子，用棕盖的屋顶，很具人间烟火和彝家风情。耳房旁边是客栈，阁楼式，楼上三面是窗，楼下有一个露台，一把适合两个人的椅子，搭配彝族风格坐垫，一方小桌，格桑花穿过围栏亭亭地笑着，青龙河就在脚下，在这里休闲、度假、看书、抚琴都是甜蜜而浪漫的。

正房是土木结构的老屋，木质门窗，木质楼梯，楼下中间一格堂屋的老火塘依然保留，左边右边正前方摆放三个木质的长椅，长椅上铺了带花纹的羊毛毡，坐在长椅上，围坐火塘，高度刚好，可见设计者的独具匠心。火塘热腾腾的草木灰里烤着洋芋，土茶罐里的烤茶滋滋冒着热气，吃着爽口的洋芋，喝着略带点糊香味的烤茶，和掌柜禄森拉着家常，一个美妙的夜晚就这样过了。

次日清晨，吃过掌柜禄森为我们准备的早饭，我们早早出发。越野车穿梭在云南松、华山松林中，青龙河淙淙的水声伴随着我们，格桑花、蒲公英等各种野花摇曳在晨光中，当青龙河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公路也止步了。下车，整理行装，帐篷、睡袋、雨具、两天的食品，重装徒步老君山从这里开始。

过木桥，跨水沟，穿树林，大片槲栎闯入视野，偶尔有几株铁杉、冷杉、野樱桃。顺着河谷迂回近一个小时，坡，越来越陡，一株株高大伟岸的冷杉成排成片成岭，盘根错节的杜鹃林夹杂其中，白的、淡紫的、幽蓝的龙胆花开满山野。背包仿佛越来越重，但在队友们的鼓励、帮助下，又觉得轻松了许多，大家愉快前行。

三颗针一路伴随。接近山顶。杜鹃花矮树灌丛成片出现，雪茶细细密密，岩白菜株高叶厚，麦冬、半夏长在广袤的林中。冷杉林、杜鹃林、高山铐万顷苍翠，偶有几株鸡爪槭的红叶黄叶点染，让整片森林都灵动起来，苔藓长成堆，走在上面，有点蹦床的感觉。经过七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我们抵达太乙峰北侧的九十九龙潭。

在老君山主脊线北侧海拔3800米以上的山坳里，有湖泊、沼泽数十个，沿着太乙峰北边成串分布，被称为“老君山九十九龙潭”。姊妹湖、人才湖、三才湖、日月湖、太极湖、黑龙潭、黄龙潭……峰回路转，叠水相连，细瀑飞溅。潭水来自春天的融雪和夏季的降雨，清凉澄澈，幽蓝深邃。这些冰蚀湖泊，形状各异，在阳光和花木的映照下呈现出蓝、橙、黄、绿的绚丽色彩。

潭边，视野所及，全是上百年的冷杉林，树干挺拔，树枝遒劲，傲然挺立，斑驳的树皮镌满了千年光阴的故事；太上峰、太乙峰逶迤连绵；林间，蓝钟花、滇龙胆、青叶胆、蓝玉簪龙胆、钟花蓼、紫菀、灯盏细辛、密枝杜鹃、迷人杜鹃等各种秋花绚烂；水草们在湛蓝的湖水中，随波纹轻轻摇曳：蛐蛐蚂蚁在黄黄的秋草中窃窃私语：野花赶在冬天来临前拼命开放；山，俊朗；水，柔媚；草，金黄；山在湖中，湖在林中，人在景中，一幅天然水彩画，婀娜多姿地开放在天地之间。这样的景致，让我想起王观的一首诗：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石海石河是老君山一道独有的风景。老君山多为火山熔岩结构，经历了第四季冰川期，碎裂的岩石经融雪和雨水冲刷后。堆积在太乙峰北侧的谷地，慢慢就汇成海淌成河，整个海整条河都是石头，海里的石头大大小小、光滑圆润，或奔跑或静卧，跑或仰视苍穹，或低头沉思，河里的则规整有序的以栈道的形式整齐地铺排向远方，不见水，但你却听得到涔涔的水声，犹如一首动听的山歌顺河谷流淌，让所有的石头都有了灵性。让所有的峰峦都有了生命，这样的杰作，让你不得不叹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在姐妹湖畔，在杜鹃花林中，我们安营扎寨。拿出保温的米饭、烤鸡、红酒，同行的向导是个彝族阿哥，想得格外周到，竟然给我们每人带了一个喝酒的杯子。队友们围坐一起，吃着热腾腾的饭，喝着葡萄酒，谈天文，说地理，聊生活，话未来……

是夜，恰逢农历八月十七。据说今年的月亮十七圆。时光定格在八点，天气晴好，饭后打包好带回的垃圾，此时月亮盛装出现在山巅，又圆又亮，感觉离我特别近，近得仿佛冷杉的树梢，杜鹃的花叶，都会触碰到它。今夜，海拔四千多的老君山顶，注定是不一样的中秋，不一样的明月。大家静坐湖畔，赏月喝酒。月亮慢慢升高，塔形的冷杉把天空勾勒得更加深邃静谧，深情的月光铺满山峰，铺满湖面，铺满我们五颜六色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