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有“摔跤手的灵活”

宋晓军

7月6日，虽然除美国之外签署“伊核协议”的其他六国在维也纳发表了维护“伊核协议”的共同声明，但是一位与我熟悉的媒体朋友，还是对之前伊朗总统和革命卫队指挥官暗示要封锁霍尔木兹海峡的言论有所忌惮。当他担心地问我“每天途经霍尔木兹海峡运往中国的几百万桶原油怎么办”时，我对他说，伊朗最高精神领袖哈梅内伊在“伊核协议”签署前曾说过一句话：要有摔跤手的灵活。

先简单解释一下哈梅内伊说这句话的背景和大意，即在“伊核协议”谈判期间，伊朗国内有所谓“保守派”认为总统鲁哈尼对美国让步太多，而这时哈梅内伊说这句话的大意是：有的时候可以像摔跤手一样“以退为进”。应该说，正是哈梅内伊的这句话才使得“伊核协议”最终得以达成。值得注意的是，根据美国海军的记录，在“伊核协议”达成的2015年，伊朗革命卫队在霍尔木兹海峡附近海域对美国海军的“骚扰行动”为22次，在“伊核协议”开始正式落实的2016年为36次，而在2017年美国大选年为14次，但到了特朗普上任一年后威胁并退出“伊核协议”的2018年为0次。由此可以判断，伊朗在打霍尔木兹海峡这张“牌”上并不是那么随意的。

当然，哈梅内伊的策略也不是那么单一。就在5月8日特朗普宣布退出“伊核协议”并给出90天和180天达成新“协议”的期限后，4月14日在伊朗支持下拿下大马士革东部的东古塔地区的叙政府军，于5月中旬就开始集中大部分精锐部队南下，完成了对靠近约旦的德拉省和靠近戈兰高地的库奈特拉省的“碾压式”包围。在这期间，尽管有以色列空中打击和美国口头警告的威胁，但伊朗仍坚持为叙政府军提供大量的物力和人力支援。据以色列媒体和当地一些社交媒体披露，在叙南部战场上仍有众多伊朗支持的武装人员身穿叙军军装直接参与作战。而就在7月6日当天，叙军宣布已攻占了德拉省与约旦接壤的纳斯布（Nassib）口岸。与此同时，黎巴嫩真主党的突击部队已分两路准备对盘踞在库奈特拉省的极端组织与反对派武装发起进攻。那么眼下伊朗在叙南部的“进”又意味着什么呢？

7月7日，叙政府军在德拉省与约旦接壤的纳斯布口岸巡逻

毫无疑问，伊朗在叙南部的“进”，很可能就是为了在11月4日美国开始实施石油禁运前的某一个合适的时间点实施“退”。而这种“退”，在俄罗斯和伊朗都试图主导重塑战后叙利亚的背景下，也为普京7月16日在赫尔辛基与特朗普的会谈提供了一个利益的切入点。7月4日俄外长拉夫罗夫表示，伊朗是该地区的关键力量之一，要求伊朗完全从叙利亚撤军并放弃自己的利益是绝对不现实的。从拉夫罗夫的表态中可以推断，美、伊、俄三方都有自己优先的利益诉求。简单说，美方可能希望伊朗减少对以色列、约旦、沙特、阿联酋的威胁和牵绊，而约旦、沙特、阿联酋三国正是支持特朗普版“以巴和平计划”最重要的三个国家（另一个是埃及）;伊朗可能希望维持其石油出口，从而缓解国内经济困境以减轻政权的压力;而俄罗斯则可能希望稳固其在叙战后重建中的主导地位。

最后我想说的是，以上只是基于“摔跤手的灵活”这句话而设定的各方利益訴求的简单描述。而在现实中，如果再叠加上美国对“伊核协议”签署各方发动贸易战和国际油价的变量，美、伊、俄三方在中东的博弈一定会更加复杂。但不管“伊核协议”的未来走向会如何变化，哈梅内伊说过的要有“摔跤手的灵活”这句话，都可能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参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