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阳典籍《白云洞山集遗》研究
2018-07-13陈堃
摘要:东阳典籍《白云洞山集遗》,是东阳文化的重要遗产,不仅具有重要的文学价值,还有重要的教育价值。从集中具体文本的分析可见,东阳书院教育既传承文化名人精神,又尊崇儒家育人之道,成为东阳教育发达的重要途径。同时,《白云洞山集遗》背后隐含着重要的地方士人文化智慧,特别在诗文所记的生活常态与精神状态中,表现出极有地方特色的生活哲学与处世法则。这种哲学和法则,是在士人群里和平民群体都适用的实用型智慧,是要达到服务当下生产民众文化生活和科举教育的实际目的。
关键词:《白云洞山集遗》;文学价值;教育贡献;实用智慧
东阳白云洞在县城瞻婺门(俗称小西门)外十里甑山脚下。曾为元代著名学者许谦讲学之所,也是名宦张国维建遂初斋奉母之处,清乾隆四十五年(1780)卢衍仁以其遗址改建白云书院,历代文人学士多有吟咏题记,张国维族孙张振珂,编辑许谦八华学规、张国维遂初精舍学则及宋代以降之游记、题壁、杂咏、纪事、诗文等,为《白云洞山集遗》[1]流传于世,该书也是有关白云山洞唯一的文献资料。《白云洞山集遗》关涉东阳历史两个著名人物,一是著名学者白云先生许谦,一是明代名臣张国维。因此,对其进行研究,首先也是东阳名人文化研究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本课题将地方文献与地方文化研究相结合,挖掘文学发展中的地域特色,辨析地方文化的文学表现,有利于细化东阳典籍的研究成果,有利于进一步考量白云书院的贡献;有利于研究《白云洞山集遗》诗文在地方文化新时期发展中的进一步传承;从历代文人学士多有吟咏题记的考证,侧面评价东阳书院教育和名人文化的影响,有利于为东阳历史文化发展的成果提供又一个明确的证据;有利于发扬光大许谦、张国维的人文魅力;能够为东阳其他各地名声的人文功能的发挥提供借鉴作用。
一、《白云洞山集遗》文本相关
从前述《白云洞山集遗》的成因即可见,这部典籍的产生和流传,实际是东阳教育发展第一个产物,因此相关研究,多包括对东阳书院的研究、许谦研究及张国维研究等多个方面。东阳古代书院面向平民、育人为本,化解官学与平民教育的供求矛盾,从而使东阳书院往往在官学衰败中蓬勃兴起,在官学昌盛时显得相对虚弱。但其“不惟科举”的平民化教育实践,始终植根于东阳人民的教育需求之中,使东阳书院历经宋、元、明、清而绵延不绝。但是,因为东阳毕竟偏于一隅,且书院大多毁坏,没有实在具体的形态流传下来,因此有关东阳书院的研究成果都与其他诸如教育制度在内的研究相关联,专一而论者相对较少。例如,顾宏义在研究东阳这一东阳最早的书院之一横城义塾的时候,就重点考察其规章制度,写成《南宋横城义塾及其<义塾纲纪>考论》 [2] 一文,而郭忠苗、于有清的《石洞书院》[3]、程小青的《来自民间的反抗:南宋官方的禁道学与石洞书院的活动》[4]等代表作品各有侧重,关于白云书院的研究尚未发现。有关许谦的研究成果颇多,刘海泉的《许谦与金华朱学》,何植靖的《许谦的宇宙观及其融合朱陆思想的倾向》,曹继华、冯新华的《许谦名物训释的另一种视角》,慈波的《许谦<白云集>成书及版本考述》,周春健的《許谦与<读四书丛说>》的其中的代表;张国维研究虽没有许谦研究成果多,但也多有对其文献和人格的论述。但是,无论书院研究还是许张二人研究,都没有讲三者结合起来的研究成果,这或与三者在历史中产生了密切的关联的史实不符,是一个值得填补的空白。目前,对《白云洞山集遗》相关文字论述尚不能说进入研究状态。
郭佐唐《东阳私刻本幸存书琐谈》[5]一文中,对该著的背景及来弄去脉进行了梳理,白云洞并非名胜,但因其洞前有白云书院,因元带大儒许谦在此讲学而得名,而东阳一代名宦张国维又在此求学,而成为东阳士人和老百姓敬仰膜拜之地,也就不仅仅只是一个作为地理概念的景点所在,更是东阳人文教育的一个标志,而到元明时期,东阳教育因为南宋以来科举兴盛,而基本形成了耕读传家的社会风气,广大老百姓大兴读书之风,遂成后世所谓教育之乡之美誉。而白云书院,因为洞外有据传为许谦手植紫薇,门楣上拓有张国维题字,而成为读书人争相膜拜之地,到清代后期,书院逐渐形成了许谦,并配以孙扬、张国维的祀祭格局。许谦自号白云山人,世称白云先生,有《白云集》传世。许谦是旧金华府属何、王、金、许四贤之一,道德高尚,律己甚严,每日反省。他名满天下,数被举荐征召,皆不就。许谦一生无球功名,耻于仕元,其学术渊博,浆液后学、诲人不倦,在治学上的成就和崇高的民族气节,正是东阳士人的楷模。许谦门人众多,有成就者甚众,因此收到东阳地方士人的膜拜,是再自然不过的,他讲学的地方,也就成了士人游历瞻仰的日常去处,因此在此所作的诗文,不胜枚举。张国维官至兵部尚书,因为抗清而以身殉国,视为东阳士人学而优则仕的典型代表,又因其气节过人,为后人敬仰。张国维曾在白云洞前筑“遂初堂”,奉养其母,其忠孝德行,也是后代士人赞颂和学习的重要示范。遗憾都是,目前《白云洞山集遗》作为东阳典籍有收入《新编金华丛书》,但是尚未出现对其文本就行研究者。因此,对文化名人而形成的教育文化和社会风气的赞颂,成为《白云洞山集遗》的重要内容,在当前东阳大力弘扬“崇文重教、精工善艺、大气包容、创新图强”[6]的人文精神背景下,研究《白云洞山集遗》,不仅是着眼文本的考察,更是着眼于地方文化精神传承和再创造的考量。
二、《白云洞山集遗》的文学和教育价值
东阳所在浙中地区,南宋以来被誉为“小邹鲁”的美誉。可以说,东阳素有崇文重教之风。但与上述繁盛情况相反的是,东阳地处浙中,山多地少,土地贫瘠。而正是生存环境的恶劣,造就了东阳人吃苦耐劳、好胜心强的品质,也造就了东阳人重视耕读,四方开拓的精神。东阳向有耕读之风,但就其客观条件来看,“耕”实属无奈之举,很难致富,而“读”才是理想追求。只要环境适宜,读书之风便勃然而兴,而一旦学成中榜,便能光耀门第。因此,《白云洞山集遗》的文学价值,于此有了基本的保障。从文学价值看,《白云洞山集遗》代表了东阳文学自宋以来的成就,也代表了东阳明清诗文创作的水平。《白云洞山集遗》主要的内容为文学作品和书院学规,因此,首先有必要从文学研究的角度对其进行梳理。题为集遗,显而易见,均为前人作品。从体裁看,集中文章主要为游记、题壁、杂咏、纪事诸内容之诗文。具体来看,歌咏白云洞风光进而借风景赞颂先贤者最众。如姚琇的《丁卯春日初游白云洞》:平生素有烟霞癖,到处看山惯著屐。滕王高阁昔登临,又从苏子泛赤壁。旷代相逢许与张,两公在此山生色。
此诗写景抒情,实则是表达对许谦张国维的赞颂之情。这首五言律诗,基本上可以代表《白云洞山集遗》诗歌创作的整体特征:这些作品,融自然山水与人文情怀与一体。进一步考察可知,集中超过八成的作品,都来源与明清两代,这不仅从量上可以作为明清两代证明东阳诗文创作风气之盛,而且可以从质上发现明清士人文学修养之高。
从教育价值看,《白云洞山集遗》既反应了古代东阳教育的优秀理念,也展示了古代东阳教育的成果。当然,集中有《金华丛书》胡凤丹所作《序》,实际上就是沿着教育传承的角度来梳理这部集的重要意义,从“白云书院”到“景行堂”,可见后人对许谦的教育贡献是一种高山仰止的态度。同时,胡凤丹强调,《白云洞山集遗》的文学价值,并非在于文学作品的质量,而在于编辑者张振珂的纯儒志士之心,这实际是对集之教育背景和教育目的的充分肯定。编辑者身份的重要性,特别基于白云洞因为白云书院而形成的教育地位的突出所想成的影响,胡凤丹认为:苟非纯儒志士之所为,虽佳作如林,亦将覆瓿而已耳,安能复见于今日、流传于后世哉。从胡凤丹的话中,极易看到东阳教育传承的作用和影响。再看永康人应宝时的《跋》:今读《白云洞山集遗》至《遂初堂学则》,乃益信古今来名位显赫、功业烂然者,无不以学未之基,其毕生精力皆在词章句读间者,即使据清要、历封坼,亦录录无补于世者,不过与草木同腐而已。显然,应宝时所强调的学,不只是学儒家之道,而这种儒学精神,正是东阳教育兴盛,文风粲然的根本原因。当然,进一步从集中的文学作品和学规来看《白云洞山集遗》和文学价值和教育价值是互为表里也互为映衬的。文学作品的文学艺术价值,与耕读传家的教育理念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东阳文化的繁盛表现。《白云洞山集遗》就是其中一个重要的结晶。
三、《白云洞山集遗》所见士人实用型智慧
作为一种民间自发编辑的作品集,《白云洞山集遗》背后隐含的士人智慧值得继续深入挖掘与探讨。若区别东阳历代科举兴盛的事实来看,它既具备了乡绅造福乡里的正统价值,更可以成为士人对草根文化的演述的表征。《白云洞山集遗》的编辑,特别是紫红蕴含的实现与精英伦理的文化互动,可以为当下进一步探究士人的精神世界与思想格局提供了诸多思路。一般而言,集部作品在特定的文化语境中可以担负着“说情”与“道理”的教化职能,也可以成为士人表达自我意识、述说生活哲学、展现处世智慧的传播载体与文化媒介。《白云洞山集遗》的文学作品和学规,既可以视为东阳地方统领式的标志性文化,又可以视为承载士人不同时期文化成就、仕宦文化的重要文化样式。探究《白云洞山集遗》选文观念与学规中所见教育智慧,对剖析东阳士人的实用型文化人格与双重情感倾向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白云洞山集遗》得以编辑出版,不仅文学传承的具体展现,更是广大士人思想意识形态的集中表达。而士人对白云洞文化和教育形象的多元建构,更多时候应该是出于实用性的目的。
一是编辑这试图通过对《白云洞山集遗》家世背景的平民化定位传输自身意愿与精神诉求。《白云洞山集遗》所体现的士人形象的设定,充分显现出士人在维系与官方系统的平衡关系方面所做出的精神努力。《白云洞山集遗》中的诗文,多表达自己所见所观的生活常态与精神状态,表明士人试图通过对《白云洞山集遗》形象的平民化建构进一步凸显自身的生活哲学与处世法则。二是士人在建构《白云洞山集遗》平民形象的过程中注意地方实物、风物与《白云洞山集遗》之间的关联度,力图通过文化基础上的演述来增进与白云书院之间的亲密关系,从而达到服务当下生產民众文化生活和科举教育的实际目的。显然,在东阳地方士人看来,对《白云洞山集遗》的接受与认可,在某种程度上便是对他们自身文化观念、处世惯习的认同与接纳,甚至是对他们自身持有信奉的尊重与理解。在东阳,《白云洞山集遗》的继续流传在某种程度上彰显了士人对《白云洞山集遗》教育文化的信奉与敬仰。诗文与教育理念的交织,让《白云洞山集遗》本身更具生命的宽度与文化的厚度,也让士人有机会表露自己的真实意愿与生活诉求。于是,在《白云洞山集遗》中,不管是历史元素的融入还是显示教育发展元素的附会,在某种程度上均流露出潜藏在士人心中的精神诉求与价值指向。正是在这种基于文化精神和现实教育的双重作用,白云书院成为士人表情达意、展现生活哲学、显现处世智慧的重要传输媒介。《白云洞山集遗》对东阳日常生活的场景的描摹,很有可能是当地士人生活状态的真实映射。例如,观察鸟鸣,暗示着士人在劳作过程中形成的农时观念,秧田家畜则暗示着士人靠地吃饭的生存方式和饲养家畜的生活模式,同时,在一些诗文中,还可以看到进一步强化自身的这种宗族自豪感与地方文化认同,进而以一种更加合理恰当的方式协调与家族、宗族、村落及社会之间的稳定关系;二是对《白云洞山集遗》形象的平民化建构可以反映出士人的双重人格特质。如果说中的《白云洞山集遗》是士人自我意识的理想型代理者,《白云洞山集遗》中,对民间生活和劳作生活的描摹,显示其时东阳普通士人处于同样处于社会底层。从深层次讲,该其实是士人尝试通过耕读文化的延续,来调节自身与其他社会阶层之间的社会关系。这是士人在处理与其他社会阶层关系问题上所做出的努力,也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广大普通士人的处世智慧与行为准则。其中,士人作为读书人和教育这的双重自我认同的行为,显现主要体现在士人形象的塑造上。而这种士人形象的人格建构,实际上凸显了士人精神世界的复杂性与矛盾性,也体现了士人在特定意识形态环境下形成的矛盾精神特质与主观能动意识。
综上所述,东阳士人对《白云洞山集遗》平民形象的普通身世背景设定、士人角色塑造及理想型人格建构,都不同程度地展示着士人意图借助媒介进行传输的文艺智慧与教育哲学。《白云洞山集遗》的创作者,更多时候是以一位代表精英阶层的智者身份出现。此时,《白云洞山集遗》代表的应是官方系统的精英阶层,向民间传输的也应是被官方接受与认可的正统主流价值观。作为精英阶层的典型代表,其诸多精英伦理思想逐渐渗透到民间,会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民间社会普通士人自身价值体系与德行范式的形成与发展。同时,这种精英伦理的民间流动过程主要体现在士人对《白云洞山集遗》精英形象的“塑造”性建构上。士人把这种形象建构的重心放在了对学规等的设定和文学教化上。东阳士人对《白云洞山集遗》的编辑,实际上是士人探寻突破文化思想壁垒、寻获精神慰藉的过程,也是士人展现自我意识、重构自我形象的创作过程。不管是对《白云洞山集遗》普通人的诗文的选辑,还是对地方文化名人诗文的收录、平民形象的塑造,还是对其精英形象展示,均在某种程度上体现了士人的实用型智慧与贴近现实实际的生活哲学。而探究《白云洞山集遗》中的士人实用型智慧,对在现代文化语境中探寻民间文化生成的时代内涵与士人精神的复兴,均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作者单位:浙江广厦建设职业技术学院管理工程学院)
作者简介:陈堃,1972年生,女,浙江广厦建设职业技术学院管理工程学院教师,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古代文学和大学素质教育。
参考文献
[1]张振珂.白云洞山集遗[M].光绪癸未(1883)私刻本,东阳图书馆藏.
[2]顾宏义.南宋横城义塾及其《义塾纲纪》考论[J].南京晓庄学院学报,2007(5):113-117.
[3]郭忠苗,于有清.石洞书院[J].大众文艺,2012(22):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