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泰山金刚经和四山摩崖论大字榜书的审美观
2018-07-12牛盛海山东省淄博市工人文化宫255200
牛盛海 (山东省淄博市工人文化宫 255200)
一、榜书艺术形成的社会根源和文化背景
古时候,榜书就是大字的通俗称谓,大多用于摩崖石刻、匾额、题记、室内装饰等。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书法艺术也从记录文字到艺术欣赏性发展,从《开通碑》、《石门十三品》到北齐摩崖刻经,大字榜书摩崖无论是从数量上还是艺术价值上都空前繁荣。因此,研究这一时期的榜书摩崖石刻的意义也就尤为重要了。随着清代碑学运动的发展以及书法展示形式的多样化,榜书书法的数量和艺术成就较之宋元有显著提升。
二、解读《泰山经石峪金刚经》和《四山摩崖石刻》
《泰山经石峪金刚经》又名《泰山佛说金刚经》,刻于山东泰安泰山南麓斗母宫东北一公里处的花岗岩溪床上,南北长56米,东西宽36米,约计2千多平米。自西而东所刻经文原为《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原经文分上、下两卷,三十二篇,5198字。根据实地考察,自31行以下多为双钩刻法,现仅存一千余字,破坏严重。其主要原因有二:一是山水下流漫刻经而过,加之风吹日晒石面极易剥落;二是西部刻经多为双钩,笔画很浅,稍有剥蚀字迹即逝。《泰山经石峪金刚经》字径多在50——60厘米之间,最小的也有30厘米,书体在隶楷之间,笔者认为可称之为隶真书,偶有篆意草情,古拙朴茂,静谧安详,为历代书家所推崇。
《四山摩崖》包括邹城市葛山摩崖石刻、尖山摩崖石刻、铁山摩崖石刻、岗山摩崖石刻,峄山摩崖石刻,由于铁山与岗山一涧之隔,铁山位于山阳,岗山位于山阴,因此当地人多将其并为一处。
葛山摩崖石刻,刻经在北葛炉山西侧,约呈25—35度坡,东西长26.6米,南北宽8.4米,总面积173平方米。经文10行,满行42字,共应420字,今可辩认者仅292字,风化残毁严重。每字径约50—60厘米,有阴刻界格,第三行有双勾刻字10个。
尖山摩崖石刻,其刻经内容共七种:《经主韦子深题跋》,《徐法仙题名》,《文殊般若经》,《经主唐邕妃题名》,《般若波罗密经》,《安道壹等题名》,《大空王佛》。此外,还有散刻的佛经偈语数种,刻经字径50-60厘米,唯“大空王佛”四字最大,每字2米左右,包世臣谓“大字鼻祖,榜书之宗”不为过也。
铁山摩崖石刻,刻经南北长66.2米,东西16.4米,总面积1037平方米。刻经正上方阴刻巨龙、云气、佛光,下有双龟对踞的图案。中部为佛教《大集经·海慧穿菩提品》,左侧为《石颂》跋语,下部为《题名》。现存佛经17行,795字,(原944字),经文部分字径60厘米左右,但多数已漫漶不清,字迹破坏严重。
岗山摩崖刻经。岗山在邹城北郊2公里处,与铁山一涧相隔,因此将其并入铁山共为四山摩崖之一。因地处山阴,受日晒风化影响较少,字口较铁山刻经清晰。其书法艺术风格与铁山刻经差异较大,相传为安道一弟子所书,然其风格更偏向于楷意结体,方笔魏碑。
峄山摩崖刻经有两处:一处在山阳“乌龙石”上,因其北侧有天然洞穴“妖精洞”,故又称“妖精洞刻经”。另一处在山顶五华峰,经文刻在“光风霁月”石上,刻面向南,两处刻经内容相同,书者相同,经主也相同。刻经书法以隶意为主,结体严谨,雄浑简穆,端整古秀,是北齐刻经的上乘佳作。
三、《泰山经石峪金刚经》和《四山摩崖》的书法风格比较
(一)《泰山经石峪金刚经》和《四山摩崖》笔法比较
《泰山经石峪金刚经》和《四山摩崖》其用笔有这样两点相通之处:一是起笔逆入。不管点画的形态是方还是圆,起笔皆为中锋起笔,使笔锋内藏,基本没有尖锐的露锋起笔。二是行笔中实通篆意。中提按幅度很小,铺毫用笔,主笔居中,万毫齐发,行进中逐次平推,有时会根据线条类型变换行进速度,主要表现点画圆润、苍茫和开张的效果。其用笔之不同多在于收笔和使转之处:经石峪的收笔多为“空收”,即行笔至收笔之处戛然而止,不做回锋动作和过多的修饰,而四山摩崖之中收笔出锋,多用隶书挑笔的动作,更具有修饰性意味。在使转之处,经石峪多用篆书的圆转,接笔之处天衣无缝,而四山摩崖使转之处多用方折。
(二)《泰山经石峪金刚经》和《四山摩崖》结体比较
《泰山经石峪金刚经》虽是隶真书,却时有篆书结体出现,这使其肃穆庄严,恣肆随意,篆意尽现。《四山摩崖》中也多有篆书结体的出现,但多了几许方折的味道,且粗细对比明显,较经石峪金刚经多了几分天真烂漫。《经石峪》字形多扁平,主笔突出,收放有致,主横画、戈钩、卧钩等收笔呈雁尾状,然力道苍古迟涩,不显轻挑之态;其中也大量出现简化字的使用。《四山摩崖》之中隶书的味道更为浓厚,其体态更加舒展,主笔更为突出,波挑更为明显,这使其较之经石峪文字闲散飘逸加之,园浑宽博少之。
通过对其结构的比较可以看出,不管是“平画宽结”以平正为主的经石峪金刚经,还是“斜画紧结”稳中寓险的岗山摩崖,亦或是笔势圆畅,点画大小随势变化,不拘小节的尖山、铁山、葛山摩崖,它们都是在追求榜书大字的宽博之美,一种外拓之势,一种闲云野鹤的山林之气。
(三)《泰山经石峪金刚经》和《四山摩崖》章法比较
《泰山经石峪金刚经》和《四山摩崖》的章法有这样几种: 一是纵有行,横有列。《经石峪》榜书大字,风神淡泊,体态安详,虽刻于山林之间,章法亦是井井有条。《四山摩崖》与经石峪相似,由于带有明显的界格,故字距行距分明,章法公整,顶部有莲花装饰。二是点、线、面的配合。北齐摩崖刻经点画浑圆,且主笔突出,恣肆放纵,其中诸如“一”字、“人”字的捺笔,用笔很重,构成一种块面感,如同书家所用涨墨的一样,有着“聚气”的效果,和长线条形成对比,凝聚精神,不致散乱。
通过对《泰山经石峪金刚经》和《四山摩崖》的章法比较,可以看出北齐北周僧人对榜书摩崖“大”、“满”、“空”的追求,章法随山就势,与自然景物融为一体,整体规模宏伟,字大如斗,笔法、自法、章法无定法,却浑然一体,透露着对榜书的深刻理解和超高的艺术造诣。
四、《泰山经石峪金刚经》和《四山摩崖》的榜书审美观
一是字法的融通。两者集楷书之工,隶书之静,行草之情,篆籀之韵于一体,以篆书的用笔把楷书和隶书融为一体来书写佛经。笔者在实地考察时登泰山观《纪泰山铭》、《五岳独尊》等皇家榜书石刻,再观《泰山经石峪金刚经》榜书大字,又去邹县观《四山摩崖》石刻,感觉若是那些皇家榜书石刻可称之为“五岳独尊”的话,那么《四山摩崖》可谓“瑶岛散仙”,《泰山经石峪金刚经》真可谓“昂首天外”了,体现了一种追求高古脱俗的榜书创作审美观。
二是内容与形式的融通。两者所刻经文,既无剑拔弩张之霸气,也无雍容华贵之媚态,用这种书风书写佛经,加之又是榜书大字,正是以佛学的思辨哲理来参悟“天人之际”的反映,颇具有容乃大,无欲则刚之气象,体现了一种不激不厉,雍容大度的榜书创作审美观。
三是榜书与展示环境的融通。北朝时期,战乱频发,烽火四起,纸本写经极易被兵火烧毁,特别在北周灭佛运动前后,将佛经刻于山石,确实起到了保存佛经的作用。但《泰山经石峪金刚经》和《四山摩崖》不仅仅是为了保存佛经,更重要的是为了烘托宗教的环境氛围。摩崖刻经将文字镌刻于山峦绝壁和巨大的石坪之上,与自然景物融为一体,随着四季景色变换而焕发出不同的色彩,体现了一种超尘脱俗,与展示环境融为一体的审美观,有一种山林气,苍茫感。
五、结语
本文选取有“榜书之宗”之称的《泰山经石峪金刚经》,通过和《四山摩崖石刻》在笔法、结体、章法、等方面进行比较研究,从各个角度进行了粗浅的阐述,并得出榜书创作最重要的审美观即是融通,北朝摩崖刻经是一个成功的案例,但学习北朝摩崖刻经亦不可一味模仿,入古而出新才是当代书法创作的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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