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抚育中的话语权力分析

张蒙蒙 安川川 吴臣松

内容摘要：在中国社会，对孩子的抚育过程中，祖辈与父辈在教育、生活等各方面都拥有着不同的决策权和话语权。本文通过对这一社会现象下，祖辈和父辈在儿童抚育上不同的话语权利进行深入分析的基础上，运用语用学的理论对具体的语料进行分析研究其所体现的话语策略。以期在理论层面，将话语权利分析与儿童抚育问题相结合，扩大话语权力分析的研究范围，为其提供一个新的视角和可能。在实践层面，期望为儿童抚育提供良好的借鉴。

关键词：儿童抚育 话语 权利

在西方国家，通常是由父母对子女进行照顾，除非在父母没有抚养能力的情况下，祖辈才会承担起对孙子女的照料（Chenet al.，2011）。而在中国，情况却恰恰相反，祖辈参与孙辈照料是一种普遍的现象。对城市家庭的大样本调查显示，超过一半的受访者是由父母或配偶的父母来帮忙照看孩子的（Goh &Kuczynski;，2010；马春华等，2011）。而在对孩子的抚育过程中，祖辈与父辈在教育、生活等各方面都拥有着不同的决策权和话语权。本文通过对祖辈、父辈儿童抚育话语权进行深入分析的基础上，进一步讨论其不同的话语权背后存在着哪些因素，并且通过对具体的语料进行分析，研究其所体现的话语策略，以期在理论上扩大话语权力分析的研究范围，为话语分析提供一个新的视角和可能。在实践层面，为儿童抚育提供良好的借鉴意义。

一.关于话语与权力关系的研究

关于话语与权力关系，比较著名的是福柯的话语理论。这一理论揭示出，话语乃权力的产物，话语的争夺实质上是权力的争夺，话语的拥有意味着对权力的现实（董志强，1999）。并且，福柯指出權力使知识具有合法性，而知识赋予权力以合理性（刘北成，1995）。

此外，一些学者从语用学角度对话语权力进行了分析。Austin开创了言语行为理论，试图依靠对词形的研究来解释“语力”的强弱。Searle认为，权力存在于机构事实和语言的建构之中。机构事实的产生有三个基本成份（ Searle 1995）：集体意愿、赋予功能、建构规则。

Foucault通过对话语秩序进行论述的基础上，从社会学的角度阐释了话语与权力的关系（Chouliaraki and Fairclough，1999：114）。而Bourdieu（1991）对话语与权力关系的研究集中体现在对习性与象征性权力的论述。指出象征权力并非某种特别的权力，而是在周而复始的日常生活中形成隐形的权力。

以上研究多涉及对权力与话语的关系讨论，而将话语权力与儿童抚育结合进行分析的研究并不多，其中肖索未（2014）运用具体实例，对儿童抚育过程中的代际关系和权力关系进行了总体的论述。本文将以权力关系中的话语权力作为研究的出发点，将语用学和社会学对于话语权力的研究结合起来，试图探讨祖辈与父辈在儿童抚育中话语权的差异以及这些差异所体现出的语用学策略。

二.话语权力策略

以下将选取日常生活中祖母与母亲在育儿中的几段对话作为语料，对其在话语权力的争夺中所体现的策略进行分析和探讨。

1.言外之力

Austin和searle（2001）认为，以言行事行为表示主语在被说出时具有某种力量，这些力量对听话者的行动、思想或信念等产生某种后果或影响，这也被称为言外之力。

妈妈：“真的不想吃饭吗？

孙子：“不吃。”

奶奶：“不吃饭怎么行”，拿过碗就要喂他。

妈妈：“他都这么大了，您不能总是喂他。在幼儿园他都会自己吃饭了，今天必须自己吃，不然就等晚饭再吃。”

言外之力通常通过感情意义表现出来。通过感情驱使，在表现言语行为时，对听话人或他们所谈论的事情，表现某种克制、夸大，或加以讥讽、强调，从而使话语多少带上感情色彩，显得更具感染力（何自然，1987）。

在上面这段对话中，奶奶得知孙子不吃饭，立刻要拿碗去喂，但是妈妈进行了阻止。“他在幼儿园都会自己吃饭了”言外之意是在说没有家长在身边，他是可以独立吃饭的。但是回家后，正是由于家人的溺爱，才使得他养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坏习惯。并且妈妈在表达这一态度时，是带有自己强烈的感情色彩的，强调说“如果不自己吃，那就等晚饭再吃”。其实妈妈就是运用言外之力的策略来争取了话语权力。

2.元语用评论，总结和重述

元语用评论语指对交际活动判断、解释、说明的评价性话语，是说话人对自身或他人信息内容、行为等反思的结果，体现元语用意识。元语用评论语一般含有主观判断性语词，表明说话人对所评价对象特征和性质的认识，明示主观倾向性（冉永平，2003）。

妈妈：“宝贝，这个红色的杯子，是你的杯子，以后喝水的时候要用自己的杯子。”

儿子很不情愿的嗯了一声。

奶奶：“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什么啊，孩子想怎么用就随他吧。”

妈妈：“妈，我不赞同你的说法。小孩子的身体还在发育过程之中，抵抗力也不够强，单独使用自己的生活用品，可以保护他的身体健康。”

由此可见，妈妈和奶奶关于孩子是否应该使用自己的水杯产生了分歧。奶奶认为都是一家人，用一个杯子没什么关系。但妈妈却觉得，孩子年龄小，抵抗力差，共用水杯对于孩子的健康和卫生习惯有着不好的影响。妈妈使用了“我不赞同你的说法”这类带有明显主观判断性语词，表明了对这一问题鲜明的态度，明示主观倾向性，并且后面对自己的观点进行了详细的解释。这反映了她希望奶奶能对自己的做法表示理解的强烈愿望和交际期待。这是运用了元语用评论语这一策略来争取到了话语权力。

3.利用合适条件

晚饭后，兵兵打开电视，边吃瓜子边把皮扔在了地上。妈妈看见了说：“怎么能把瓜子皮扔地上呢，垃圾要扔进垃圾桶。”随后，妈妈把瓜子皮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后来乒乒也跟妈妈学习，把垃圾丢进垃圾桶。

从上述实例中可以看出，对于随地乱丢垃圾这一问题，奶奶采取的是比较纵容的态度，而妈妈则是比较理性的做法。妈妈让兵兵将垃圾丢进垃圾桶，培养他良好的个人习惯。同时，也在身体力行，利用合适的条件，在合适的场合下给孩子言传身教，以自己的行为告诉孩子要保持家里的干净与整洁。这其实就是利用合适条件，来争取话语权力。

肖索未（2014）指出，在育儿方面，母亲负责儿童发展的总体规划，同时掌握主导孩子成长的决策权和话语权，承担着社会性抚育的职责。祖辈承担着儿童的生理性抚育和家庭照料，在决策权和话语权上处于边缘位置。这背后和母亲具有较高的科学文化素质及全新的教育理念具有密切的关系。权力使知识具有合法性，而知识赋予了权力以合理性。因此母亲在育儿方面便拥有了更大的话语权。在话语权力的争夺中，体现了以上三种策略。但本研究对于这些策略的分析是基于话语主体进行的，话语权中处于劣势的一方在话语权争夺中其实也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他们可能会采取迁就的态度或适当的策略表示妥协，或为了维持代系之间的和谐而表示忍让。因此，对于话语权中处于劣势一方的研究也是至关重要的，这也是本研究以后努力的方向。

参考文献

[1]马春华等.中国城市家庭变迁的趋势和最新发现[M].社会学研究，2011（2）.

[2]董志强.话语权力与权力话语[J].人文杂志，1999（4）：142-147.

[3]转引自刘北成编著.福柯思想肖像.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220.

[4]肖索未.“严母慈祖”：儿童抚育中的代际合作与权力关系[J].社会学研究，2014，（06）：148-171+244-245.

[5]何自然.语用学概论[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7.

[6]冉永平，2003，元语用现象解析「A]。陈国华、戴曼纯（编），当代语言学探索「C]。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9-219.

[7]Chen， F.，G. Liu&C.; A. Mair 2011“Intergenerational Ties in Context； Grandparents Caring for Grandchildren in China. "Social Forces 90 （ 2 ）.

[8]Goh，E.&L.Kuczynski;， 2010，"‘Only Children' and Their Coalition of Parents； Considering Grandparents and Parents as Joint Caregivers in Urban Xiamen， China. "Asian journal of Social Psychology 13 （4）.

[9]Searle. J The Construction of Social Reality [M]. Free Press： NeuYork. 1995.

[10]Chouliarak，L &Fairclough;， N. Discourse in Late Modernity： Rethinlang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M].Edinburgh： Edinburgh Press， 1999.

[11]Bourdieu， P. Language and Symbolic Power[M].London： Polity Press， 1991.

[12]Searle， John R. Speech Acts； an Essay In the Philosophy Of Ianguage with a Eading Ntroduction by Tu Jiliang[M].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1.

[13]Ciliberti， A. &L.; Anderson. 2007. Metapragmatic comments in institutional talk： A comparative analysis across settings[A].In W. Bublitz &A.; Hubler （eds）.Metapragmatics in Use [C]Philadephia：John Benjamins， 143-164.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7年江苏大学第16批学会科研课题立项资助项目“儿童抚育中的话语权力分析”（项目编号：16C542）研究成果。

（作者单位：江苏大学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