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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痕迹》的动物描写及其精神生态

2018-07-07伊惠娟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18年3期
关键词:生态观路易斯痕迹

伊惠娟

内容摘要:动物是路易斯·厄德里克的小说《痕迹》中重要主题之一。厄德里克通过描写人物尤其是土地和家园捍卫者—弗勒和动物,动物神灵的联系以及对印第安人狩猎过程的描写,传达了印第安人以非人类中心思想为基础的动物伦理观念和精神生态观。

关键词:《痕迹》路易斯·厄德里克 动物 生态观 非人类中心主义

路易斯·厄德里克(Louise Erdrich 1954-)是美国创作最盛获奖最多且声望最高的印第安女作家之一。其创作领域涉及小说,诗歌,儿童文学等,小说造诣最高。《爱药》(Love Medicine)《甜菜皇后》(The Beet Queen)《痕迹》(Tracks)《宾果宫》(The Bingo Palace)被誉为“北达科他四部曲”,构成了一部宏达的家族史诗,讲述了印第安居留地的故事。其中《痕迹》出版于1988年,主要讲述了在白人文化影响下,从1912到1924十二年间印第安部落—奇帕瓦部族为保护印第安土地与传统文化不断斗争的故事。小说中涉及大量动物描写,本文通过分析小说中动物刻画以及动物与人物之间的关系揭示以厄德里克为代表的印第安人敬畏生命,非人类中心主义的生态观。

生态文学批评起源于20世纪70年代,约瑟夫·米克(Joseph W. Meeker)首先在其著作《生存的喜剧:文学生态研究》(The Comedy of Survival: Studies in Literary Ecology, 1972)提出“文学生态学的概念”。随着生态文学批评的发展,其内容也越来越复杂。形成了以西方环境哲学思想为基础的各种理论,如生态女性主义,社会生态学,动物权利论等。本文主要通过分析小说中动物刻画探究《痕迹》中蕴含非人类中心主义动物伦理思想。

在西方文化中存在两种“动物观”,一种以人类中心主义为基础,将动物视为“他者”。另一种观点则认为人与其他非人类的事物具有同等的道德地位,即以非人类中心主义为基础的生态理论。法国学者阿尔贝特·施伟泽创立的以“敬畏生命”为核心的生态伦理学为其提供了重要的思想来源。传统印第安人的“动物观”。“一切精神生命都离不开自然生命。从而敬畏生命不仅适用于精神的生命,而且也适用于自然地生命。……人越是敬畏自然地生命也就越是敬畏精神的生命”[1],施伟泽认为,“一切生命都是神圣的,包括那些从人的立场看显得低级的生命也是如此。”[1]p133敬畏生命或者非人类中心主义都否认人类对其他生命形式的主宰,提倡尊重一切生命的权利和感受。艾比也曾经说过“保护野生动物是一个道德问题,所有的动物都是生来平等的。”[2]P69印第安人的“动物观”则是以非人类中心思想为基础,提倡敬畏生命。这种动物观在《痕迹》中通过动物与人的关系得到了充分体现。

一.动物尊崇

在《痕迹》中,对于奇帕瓦部族来说,人与动物都来自神圣的大地,地位平等,同时,他们还认为人与动物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联系,把某种动物奉为自己的祖先,视其为图腾。比如故事的叙述者之一宝林将猫头鹰视为自己的图腾或者象征,并从其身上找到身份认同。“在无月之夜的黑暗中,在咕咕咕,猫头鹰像烟雾一样四处有游荡叫唤的时候跑到外面去都让她兴奋不已”(Tr, 67)。在齐佩瓦文化中猫头鹰总是和死亡有着密切的关系。宝林则把这一点上升到自己的精神世界和身份认同。在《痕迹》中,宝林见证并且制造了多次死亡,并最后皈依天主教成为修女参与亡者的死亡仪式。“巴娜蒂特(Bernadette)教我如何安置死者,如何为死者梳洗,穿衣……”(Tr 69)。从猫头鹰身上,宝林得到了精神满足和身份认同。

这种图腾敬畏主要体现在女主人公弗勒(Fleur)身上。弗勒总是和动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纳娜普什(Nanapush)在描述弗勒时称她“凶猛如狼,身材高大”(Tr 3),故事的另一个叙述者宝林(Pauline)描述弗勒“脸上挂着像狼一样的微笑”(Tr 19),当弗勒受伤时,宝林将弗勒比喻为“奄奄一息的狼”(Tr 162)。除了外形和性格上与动物相似,弗勒與动物神灵马奇马尼拖(Matchimanito Lake)湖灵——米亚珮舒(Misshepeshu)有着神秘而又亲密的关系。在齐佩瓦神话中湖灵是鱼,蛇,水虎和狮子的混合体,控制着水域和鱼类[3]P126。《痕迹》中的湖灵也称水男经常以狮子的形式出现,还可以变换各种形式,比如古铜色皮肤长着绿眼睛的美男或者有角的蛇。从叙述者宝林的口中获悉,湖灵给与弗勒神力,也是她生命的源泉。不会游泳的弗勒曾三次落入湖中,但每次都得以生还,并且在前两次落水时都导致在湖中或者出现在湖周围想救她的男人离奇死亡。在部族里,人们认为弗勒是湖灵渴望的情人。“男人在她(弗勒)第二次落水后都不敢靠近她。即使她很漂亮,但没有人敢要她,因为很明显,湖灵想将占有她”。在弗勒的女儿露露(Lulu)出生后,更加印证的了弗勒和湖灵如同夫妻般的亲密关系。“这个孩子有双绿色的眼睛,古铜色的皮肤,这让人们议论纷纷,没人知道这孩子父亲是谁,是强暴弗勒的男人还是同样有着古铜肤色的湖灵”(Tr 31)。

除代表湖灵的狮子外,另一个与弗勒息息相关的动物就是熊。弗勒出生于熊族——批拉杰(Pillager)家族,熊不仅是家族的图腾和力量来源,更在弗勒的生命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图腾“源自”齐佩瓦人所使用的阿尔冈昆部落语言。最早出现于十八世纪末的文献中。英国商人J.朗格在《印第安旅行记》一书中,为了记述印第安人相信人与动物存在血缘关系的信仰而首先使用了这一词。”[4]p115弗勒和一般的印第安女性不同,她长得漂亮,但同时也拥有男性般的力量,可以像男人一样在屠宰场工作。“在印第安神话中熊无疑使力量的代名词。”[5]而弗勒的男性特征则来源于家族图腾。同时,弗勒还可以借助图腾赋予的力量时而转换成熊。在她第二次落水后,宝林说到:“她把猫头鹰的心放在舌头上,黑夜中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她在晚上出去但确不是以人的形式。因为第二天早上,在雪地里或者泥土里都发现的她留下的熊掌印……”(Tr 12)。

熊不仅帮助弗勒更有利的在夜间潜伏,掩饰自己,更是弗勒的保护神。小说中,当弗勒难产时,一只喝醉的母熊突然闯入屋子。“当弗勒看到母熊时,她既恐惧又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使她从毯子上站了起来,生下了孩子”(Tr 60)。在弗勒第二次分娩时,宝林也说到“她像熊一样用力的抓着我”(Tr 157)。由此可见,印第安人并没有将动物视为“他者”,用对立一分为二的观点割断人与动物的练习,人与动物神灵之间有着神秘的关系,人也不是动物的主宰者,相反,动物是人类力量和信仰的来源,具有比人更强大的自然力量,是值得人尊崇的守护神。

二.狩猎文化

传统的印第安人以狩猎为生,猎杀动物,这种生活方式遭到了一些生态批评家和素食主义者的质疑。《痕迹》中也有捕猎的相关描写。部落长者纳娜普什在向孙女露露(Lulu)讲述事情来龙去脉时说道:“我组织了最后一次猎杀水牛,见证了最后一头熊被猎杀。为了获得毛皮,我曾猎杀过一只两岁大的海里。”(Tr 2)但是这种猎杀与现代作为富人休闲娱乐的狩猎活动或者非法狩猎有着天壤之别。印第安人狩猎完全出于生存需要。“大雪下个不停,让人心生怒火。伊莱无计可施,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再不就睡觉。他吃光了所有的食物,最后一个土豆……连续两天我们都只有面包屑可以吃。第七天我给了伊莱一把枪。”(Tr 100)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狩猎是印第安人活下去的唯一途径。并且并不是肆意的屠杀,而是有节制的有规律的捕杀。并且狩猎过程往往包括神圣的狩猎仪式。“在狩猎前,他们要举行斋戒,念咒语,跳舞等仪式,以表达对动物的感恩和尊敬;在狩猎过程中,狩猎成员要遵循某些特殊的禁忌,绝不是仅仅将动物打死那么简单;狩猎结束时,他们要举行收场仪式,将动物骨架,颅骨,皮毛小心翼翼摆成原来的模样,企图让动物重生,灵魂进入生命循环之中。”[3]P125纳娜普什回忆指导伊莱捕猎时说到:“伊莱小时候,曾经有一次用刀刺穿了鹿的胃,胃液流到了鹿肉上,我几乎一整天都没跟他说一句话。”(Tr 103)捕猎中丝毫的差池都将被视作是亵渎生命。如诺尔曼(Nollman)指出狩猎“是一种和自然完全相关联之意识为基调的种种信仰与实践。”[4]p131

小说中不仅展示了狩猎文化对生命的敬畏,同时也揭示了批判了以人类中心主义为基础的功利主义思想。《痕迹》中白人小镇上的屠宰场就是这种思想的缩影。“在屠宰场工作的人已经切碎了一千具动物的尸体,一半是阉割的牛,一半是猪,羊还有一些是麋鹿和熊。如果算上鸡,那就不计其数了。”(Tr 13)与印第安人捕猎不同,屠宰场的动物完全被当做消费品圈养,阉割,宰杀,其过程完全剥夺了动物的尊严,更没有神圣的仪式,甚至为了利益,毫无节制大规模的屠杀。在人类中心主义思想影响下,动物沦为人类消费欲望和利益的牺牲品,被奴役,无节制的猎杀,有些动物甚至面临濒临灭绝的危险。小说中对白人屠宰场的描写从侧面谴责了这种非人类中心主义动物观。

《痕迹》中作者在刻画人物时不仅运用大量涉及动物的比喻,并且通过写人与动物,与动物神灵之间的紧密联系,传达了印第安人敬畏生命,尊重动物的非人类中心主义动物观和精神生态观念。小说中印第安人狩猎的神圣仪式,严格的节制更与白人屠宰场对动物的宰杀和践踏形成了鲜明对比,从侧面讽刺了人类中心主义对动物毫无尊严的屠杀。

参考文献

[1]阿尔贝特·施伟.敬畏生命[M].陈译环译.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

[2]陈忠平,央泉.珍爱大地、敬畏生命、诗意栖居——生态批评理论探源[J].长沙铁道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13(01):68-69.

[3]王发德,张明兰.路易斯·厄德里克小说中的动物伦理意蕴[J].江西科技师范大学学报,2014(04):124-128.

[4]蔡俊.超越生态印第安:论露易丝·厄德里克小说中的自然主题[D].南京大学,2011.

[5]Barry, N. (2000). Fleur Pillager's Bear Identity in the Novels of Louise Erdrich.Studies in American Indian Literatures,12(2), 24-37. Retrieved from http://www. jstor. org. proxy. missouristate. edu/stable/20736960

[6]Louise Erdrich. Tracks. New York: Henry Holt. 1988.

(作者單位:苏州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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