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榜眼黄国梁的死因之谜

黄水成

漳州市唯一的武榜眼黄国梁是一面旗帜，更是一部传奇。自幼练习武艺，以一招“魁星踢斗”刀法绝技，力压群雄，赢得乾隆皇帝和满场喝彩，被钦点辛丑武科一甲第二名（俗称榜眼），特选为一等御前带刀侍卫郎。这对一个农家子弟来说，已经是登峰造极了。可是好景不长，从乾隆四十六年辛丑，公元1781年，他进京会考经殿试高中榜眼，至公元1795年榜眼去逝，不过短短十四年间，年仅三十九岁，一个正值壮年的黄国梁突然辞世，有关他的死因没有任何记载，都说死因不详，至今是一个谜，留下万般猜测。

有关黄国梁的死，最流行说法是被奸人所害。一说他为“王仔派”一党所害，所说黄国梁在当近侍期间，很受乾隆帝赏识与信任，因此招妒，常有人欲加害于他。一天，乾隆与人下棋，黄国梁在场，当时有“王仔派”的人也在场，他们向乾隆帝说，你看黄大人膀大腰圆，大腹便便，肚里肯定有肚油。乾隆随口对身边近侍黄国梁应道，爱卿为何不把腹剖开，让朕看看。过后，这个“王仔派”的人便拎一桶猪油给乾隆看，说这便是黄国梁的肚油。之后，乾隆帝追悔莫及，令人厚葬之；另一说还是被“王仔派”的人用毒酒所害。

凡此云云，我认为皆不可信。黄国梁乃乾隆身边带刀近侍，堂堂朝廷三品武官，哪能被奸人一句戏言而被草菅人命，即便要杀也应有一套相关的程序要走，抓捕、下狱、审查、最后定罪，这冗长的过程，足以给厚爱他的乾隆帝一个反悔而不杀他的机会。再说杀一名皇帝身边的近卫安有不报知皇帝的道理？那皇帝的安全保障岂不形同虚设。说被毒酒所害也不足信，既然被害，相关凶手为何能逍遥法外，皇帝的身边近卫被杀，那一定是惊天大案，对皇帝意味着什么，那么下一个目标会是谁？既如此，皇帝能放过凶手而不予以追究？

然而，黄国梁又确实死了，据说棺椁运回来时，连他的头颅都没了，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但令人蹊跷的是，朝廷还特制一颗铜头颅作为替代品，死后还得到乾隆帝的厚待，灵柩由朝廷派官员护送回乡，一路上奏哀乐、击响鼓，十八面爪哇铜钟敲鸣和音，隆重以葬。并且对他家人也多有追封。生前生后所受乾隆种种恩遇，应该说，乾隆对自己身边的这名侍卫算得上是仁至义尽恩德无边了。然而他还是死得这样的莫名其妙，千般疑问却又无从得知，朝廷没给出任何解释，这就不得不令人生疑了。封建专制社会，要是罪名确凿，杀个一品大员也用不着遮遮掩掩，像鳌拜作为首辅大臣，一朝反叛罪名成立，朝廷杀他一点不手软。然而，是什么原因让朝廷这么为难，对一个三品武官的蹊跷之死竟然拿不合理的解释，甚至讳莫如深。以此看来，黄国梁之死绝非正常死亡，他的死因让朝廷难以启齿。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黄国梁因才招妒是一定的。哪一个皇帝身边的红人不招人背后议论、忌妒？但仅仅是议论、忌妒不足以令他死，并且是莫名其妙的死。据载：黄国梁任职期间，常随乾隆皇帝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尽职尽忠，功德昭彰。一七九二年，南陲边界骚乱，朝廷授命黄国梁赴云南任提督，前往平叛，他不辱使命，很快使边界安宁。因此可以看出他是很受乾隆帝的赏识与信任。何况他受乾隆的宠信不是一般宠信，一七九○年，朝廷御批一万三千三百两白银，在其故里建造榜眼府，不要说一个三品侍卫就是朝廷一品大员也不一定有这份殊荣。赏识加信任，就必然会让主子使得顺手，使得顺手就会常被召唤办差，包括公事与私事。这样难免遭同僚忌恨，同时也难免得罪人。

得罪一般同僚也不足令他莫名其妙的死。宫廷之中最过凶险莫过争储夺位，历朝历代皆如此。乾隆共有十七個儿子，其中七个儿子不到十岁就病逝，另有三人英年早逝，还有两个儿子过继给自己的堂兄弟。那么乾隆身边还有五个儿子，可以选择其中任何一个来继位。这五个儿子中，私下里也一定会明争暗斗，互相较量。皇子所有的争斗就是为争宠，争得老子皇阿玛的赏识与信任。然而，皇子争宠最为难的是朝臣们，站在哪边也不是，哪个王子贝勒都得罪不起。但选边站与不选边站有时同样得罪人。我怀疑，深得乾隆帝宠信的武榜眼黄国梁可能就死于皇子争宠的斗争，以他耿直和对皇上的忠贞，或许在哪天不知不觉中就得罪了某一位王子，为他日后埋下祸端。而这些王子中，最可怕的后果是得罪了将来的储君，黄国梁极有可能先前得罪于皇十五子永琰，也就是日后的嘉庆皇帝，所以，才会有他死后归究于“王仔”之说也未可知。

这非空穴来风。黄国梁死于一七九五年（一说是一七九六年）。这年正是乾隆六十年，当年九月，乾隆公布了永琰的皇太子身份。第二年正月初一日，乾隆帝禅位称“太上皇”，永琰即位，改名“颙琰”，改元嘉庆。这年份与黄国梁的死是多么的巧合。再回顾这位嘉庆帝的政治历程，一七七三年被“秘密立储”，至公开他皇太子身份时，已经是一位三十六岁的中年人了。三十多年在大内宫廷耳濡目染与皇家教育，耳闻目睹一场又一场政治上的血雨腥风，忠奸利弊他有自己的谱。时机未成熟时他隐忍不发，一旦机会来了，你就能看出他的手腕与冷酷。从他几年后整饬和珅的手段来看，这人办起事来果敢决绝，一点都不含糊。虽然当时他还未大权在握，但以一个皇太子监国的身份，要除掉黄国梁这样一个三品侍卫一点都不在话下。他只要找准一个时机，比如乾隆身体不好期间，刚好黄国梁又不在乾隆身边值差，随便找一个茬，一切都解决了。待到太上皇乾隆问起这事时，一切都晚了，唯一可以补救的就是厚葬他，并善待他的家人，以宽歉疚之情。

这一切的真伪待考，但我觉得这是一种合理的解释。如若不然，那么黄国梁就应该死于乾隆之手，死于子虚乌有的谗言；或者他生前替乾隆办过许多秘密的私事，知道太多，乾隆到晚年时，不得不守住他的秘密而杀死替自己办密差之人。也有可能是嘉庆借乾隆之手杀的，过后乾隆醒悟后反悔。不管是嘉庆还是乾隆杀死黄国梁，理由肯定不够充分，又拿不出合理的说词。只有这样，黄国梁的死因让朝廷讳莫如深，史书更是无任何记载，以至时至今日，有关黄国梁死因没有一个确切说法。我想，同朝为官的大学士蔡新是应该知道这位同乡的死因的，为什么他也只字不提这位老乡的死因，一定有他的苦衷，一定是绝对不能说，一言不慎甚至有可能惹祸上身，黄国梁的死因就成了朝廷上下都不能碰的共同隐讳。所以，连蔡太师他也只能把真相烂在肚子里，至死也不敢把老乡的死因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