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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印象

2018-07-03徐雅祺

文学教育下半月 2018年4期
关键词:大本钟鸽子伦敦

印象中的大本钟,无非是伦敦的地标之一,我对它的模样早已烂熟于心,对这次的访问也就没抱极大的热情。而生活就是这样,现实情况往往与预测相反,它时常毁灭乐观人的期待,又能给悲观的人带来出乎意料的惊喜和希望。

从拥堵狭小的地铁站出来,一抬头便望见一片广阔蓝天中屹立着泛着金黄光泽的大本钟。我当即被它细致严密的纹理所折服。那古老、像镌刻一般的黄褐色墙壁上凸显阳光照不到的棱角,与之前曾搭过的平滑大本钟纸板截然不同。如同科波菲尔在第一印象把爱格妮同教堂窗户上的彩色玻璃画联系在一起,我也不由得从大本钟想到了海底静谧中褪色的珊瑚礁。那是珊瑚虫岁月磨砺出的骨骼,坚硬的石灰质分节,无时无刻不在述说着神圣的庄严。真正意义上的大本钟(之前提到的大本钟除了自身外还包括伊丽莎白塔)镶着崭新的金边,在黯淡的古旧塔身的映衬下格外华丽和耀眼。

大本钟建立在英国国会的基础上,是这个建筑群最高大的存在。其它较矮的小尖顶也十分精致,细长的方形突起和精巧的人物雕像,一切都是古典而庄重的。黑色铁栏杆围起的石板地旁种着美丽的楰子花树。可爱的白色花团与青绿的叶子,同亮黑路灯杆上透明的大玻璃灯泡和后方暗黄色的古老建筑一起,构成一幅伦敦独特的风景画。大本钟旁侧的暗棕色木制大门,两侧放置着因陈旧而部分腐蚀成黑色的英格兰狮子和苏格兰独角兽。如此看来,英国古代民谣中“as dead as a door-nail”是不无道理的,因为这扇拱形大门上的黑色门钉百十年来不曾改变。

大本钟的钟声极为动听,其实所有的钟声都蕴含着深奥的自然与深厚的历史。我爱大钟的钟声,我愿一辈子坐在克利斯朵夫童年时山冈上的树林里,读我所钟爱的狄更斯,聆听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松涛声和远处传来的回荡的钟声。如果让我在伦敦的十八、十九世纪选择一样职业,我愿做个lamplighter或钟楼里的敲钟人,尽职尽责,度过我恬淡温存的一生。

Dear Big Ben,how are you?

伦敦的高楼大厦大部分位于市中心,颇多覆有大面积明晃晃的玻璃,而伦敦人的住宅就迥然不同了。只要不是在拥挤的市中心和过远的市郊,从街道往住宅区放眼望去,绝看不到3层以上的建筑——假如能做到放眼望去的话,毕竟道路两旁常有参天大树,想拥有开阔的视野是不太可能。

我相信这些路边的小房子是伦敦很美的风景,尽管它们随处可见。或许恰恰是这随处可见,才使得人们为伦敦一见倾心。人云亦云的美景吸引人们去探寻,却往往缺乏新意;真正使人记忆犹新的美,总是应当来自自己的眼睛和心灵——惊喜地发现和深刻地感受。

伦敦人的小别墅,我倒更乐于称之为小房子(因为生活给我一种印象,别墅常常极尽奢华,而小房子则显得简朴而自然),它们肩并着肩惬意地倚在路边,风格类似而结构与大小鲜有相同。每栋房子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各自的形象。因此我不能说清一色的房子怎样怎样,我只是大体概述一下普遍的特点。唉,我要如何描述,才能使你感受到这些艺术品动人心弦的美丽呢?

它们类似于童话故事里森林中的小屋,大概那七个勤恳的小矮人就是在这里遇见白雪公主的。“伦敦处处是历史”,这些小房子诞生于人间也有些年头了。墙壁像是由平滑的棕红色砖头磊成,颜色深浅不一更显精致。宽阔的大屋顶和三角形或等腰梯形的小屋顶上铺了枣红或天青色的瓦,也许会吸引某些诗情画意的鸟儿前来伫足。屋顶的倾斜角度从15到60度不等,上面耸立着可爱的长方体烟囱。窗户普遍是由纯白色矩形木条组成的,偶尔也会有巴洛克式的半圆形,在棕色背景的映衬下犹为整洁和清新。有的小屋门前挂着黑色的铁制花篮,盛着玫红的、大红的、金黄的、瑰紫的、雪白的鲜花;小院里也同样如此。这不由得使我想到了季羡林老先生的《自己的花是让别人看的》。英国与德国同处西欧,文化相近,英国人便也同德国人一般爱花了。这里的花儿鲜有中国人所钟爱的牡丹、月季之类的大花,伦敦人偏爱鲜艳的紫红色小喇叭花,花篮里、橱窗上、花坛中、路灯旁,甚至于建筑工地的围墙上,随处可见,再搭配上其它颜色的矢车菊等花儿,便成为了万千旅客为伦敦痴迷的又一大理由。

第一次诧异于鸽子与伦敦人的亲密无间,是在威斯敏斯特教堂院子里的草地上。这倒提醒我想起一件忘说的事,在英国这件事尤为重要,那就是:任何草地除特殊说明外都可以随便走。每片大面积的绿地上都有人们在说笑、野餐,我甚至怀疑中国人们天天大喊的“乱踩草坪会使土壤板结”是句瞎话了。

言归正传,伦敦的鸽子就像我们这里的麻雀一样无处不在,唯一的区别就是上面说过的,当地人与鸽子相处融洽。在伦敦,与鸟类建立良好的关系,防止它们看到你就飞走是极为容易的,只需要从鸟儿背后悄悄靠近,就能享受到俯视灰色的小鸽子在离鞋尖不足10厘米处啄食的乐趣了。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走着,时不时地听到倏忽一声,脑后窜出一股细小猛烈的气流,警觉地猛一抬头,正发现一只伸展翅膀的小鸟紧贴着头顶掠过,一眨眼就直冲蓝天——这是一种多微妙的感觉呀!

英国的鸽子举世闻名,特拉法加广场也正是因为鸽子多而获得“鸽子广场”的美称。由于禁止喂食,特拉法加广场早就没有了灰鸽成群的景象,只有優哉游哉地踱步的、零零散散的鸽子。尽管内心失望,我还是认真感受了鸽子广场两个世纪以来的温和气氛(伦敦市中心的所有建筑好像都继承了维多利亚时期一种“润物细无声”的生气,使人的心灵纯净而宁静),瞻仰了四座庄严威武的雄狮之中、极高柱子上的雕像——特拉法加海战中的英雄纳尔逊。

许多欧美国家都是鸽子的天堂,鸽子便成为了这些国家风俗和文化的一部分。鸽子是少数看上去就让人感到平和温柔的鸟类,灰色的鸽子犹其如此。在我们这儿,不常见的鸽子中数白鸽最为普及,因此在英国伦敦的街道和草地上,能随时发现大片的灰色鸽子群给了我们极大的沖击力。浅灰色的周身夹杂着几绺雪白的羽毛,在阳光下泛起一丝亮紫或翠绿的光泽。嫣红、尖利的小嘴与同样色彩的爪子相呼应,给沉静的暗色鸽群增添一抹热烈和激情。在绿草如茵的公园里,它们是自然;在宁静古朴的建筑旁,它们是历史。鸽子们与周围的景色完全融为一体,似乎美丽的伦敦缺少它们的存在就不再是伦敦,而只个硬邦邦的、毫无生趣的首都罢了。

要说伦敦另一种迷人的鸟儿,当数泰晤士河上展翅迂回的海鸥了。我只能推测,这种鸟儿大概是海鸥吧。那舒展修长的洁白圆弧,凛然的姿态,在蓝、灰、白相间而优雅精致的塔桥间穿过。只有常年接触浩荡的水的力量的鸟儿,才能给人这样一种海阔天空、无拘无束的感觉呀。

在伦敦游览的最后一天,我们去了圣詹姆士公园。如果说这座公园与我们的公园有什么较大的不同,那就是这里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层层叠叠、不同颜色不同种类的小花丛紧紧挨在一起,就像一条五彩缤纷的溪流,是一场视觉的盛宴。小路的一侧是花丛,另一边是湖岸狭长的草坪,湖堤种着茂密得像小丘似的柳树,柳树长长的枝条顺便为一群群鸭子和小鹅遮荫。是啊,成群的鸟儿。红彤彤脚蹼的花鸭、悠然引吭的灰天鹅和随处可见的鸽子混杂在一起,纷纷低头啄食草根和谷物。蓝天中太阳的金光洒在清澈如绿色玻璃的湖面上,给这个生机勃勃的别样公园更增添了和谐动人的气质。

“那天天气昏沉阴暗,寒冷彻骨,而且大雾弥漫……这一整天都没有明亮过,烛光在附近一些事务所的窗户里闪烁,好像是那可以捉摸得到的褐色雾气里的斑斑红晕。雾气正从每一条缝隙和钥匙孔里流进来,屋外的雾很浓,虽然院子再狭小也没有,对面的房屋看去都只不过是幢幢黑影了。看着那彤云低罩下来,把一切东西都弄得朦朦胧胧的,人们会觉得大自然近在咫尺,正在大规模地呼风唤雨。”

这是狄更斯笔下平安夜里私刻鲁挤事务所的情景。伦敦在蒸汽机的作用下逐步成为名副其实的“雾都”,还是18世纪后期工业革命以后的事。重重大雾其实正是我所期待在伦敦看到的景象。颇为遗憾而又真切得令所有人(包括我)感到庆幸,伦敦早已称不上是“雾都”了。正如资料所记载,伦敦曾经的“雾”并非源于独特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条件,而是因工业发展产生的废气(伦敦的雾准确来说应该叫作“雾霾”才对),感觉上它与我们山城重庆清秀的水雾大不相同:旧时伦敦的雾给我沉重之感,阴暗的空气中夹杂着湿漉漉的小颗粒,总使我想起可怜的小奥利佛。可是如今,瓦蓝的天空清澈明净,大朵大朵厚重的白云好像快要沉下来。这当然要归功于20世纪60年代英国当局制定的环境保护措施。说来真是,当我们正在大炼钢铁破坏山林时,大陆的另一边已经努力地消除雾霾重见蓝天了。一个国家优美的环境比任何方面都值得称羡,它体现政府的决策水平和公民的素质高低。我热切地盼望,什么时候我们这里也能像伦敦一样,不再奢求蓝天白云呢?

若是让我说说一直以来对英国人的印象,脑海里便立刻呈现一幅画面:带着黑色礼帽、披着黑大衣的绅士,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据说雨伞是英国人出门必备的生活用具,因为英国天气多变,时常下雨。我也是怀着考究的心理,欲验证一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多变的天气”说得不尽实在,再仔细的叫法应该是“多变的云彩”。我从教室那块巨大的玻璃窗往外看,如果不特别地选择参照物,直接的感觉竟是教室在旋转:云朵呼噜呼噜赶趟儿似的溜走了,或变了形状。周边的绿树与房屋也像与云儿相背而行。伦敦空气清洁,因此太阳紫外线极强。好在伦敦多云而多风,云朵飘忽不定,太阳便时隐时现,时而使大地沐浴阳光、活动活动筋骨,时而又收敛光芒、避免生物们遭到暴晒。“东边日出西边雨”在伦敦也是家常便饭,准确来说是“东边晴朗西边阴”——作为证据我拍了一张极好的照片:以伦敦眼为分界线,左方阴云密布,右方晴空万里。

我们学过英国属温带海洋性气候,全年温和湿润。可我没有想到在dog days里(7月3日至8月11日,此时天狼星与太阳同起同落)它的气温日较差如此之大:近乎类似于新疆地区的“早穿皮袄午穿纱”了,每天清晨和傍晚我们即便穿上长袖长裤也要冻得瑟瑟发抖。关于我们的天气预报有句顺口溜:天气预报,胡说八道。而英国的天气预报奇准无比。这恐怕也是现在英国人出门不常带伞的原因吧。伦敦的雨并非全是毫无征兆的阵雨,且并不常下。寄宿家庭主人关于雨天提醒过我们两次,而偏偏就这两天下了雨。我不得不为英国人的天气预报而叹服。

伦敦不再是“雾都”,英国却仍然是“日不落帝国”。每晚八、九点钟才落日,这又是一个我们东方人不能理解的奇观。

每当我横穿过电厂那条拉煤的铁路,总是不自觉地向东眺望:广阔的蓝天下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道通向远方。我热爱这向未来展望的感觉。在英国,火车自1825年史蒂芬孙发明以来,就逐步成为最重要的交通工具。许多历史悠久的铁路仍然延用至今。同学们学英语时,miss the train 永远是一个必要的短语。至此我才明白:火车在伦敦人们的出行中如此普及,巨大的人潮在车站里涌动,候车大厅屏幕上的班次这样密集繁多,错过火车必然成为大家非常容易犯的错误了。

伦敦的火车和地铁构成了错综复杂的交通网络 ,甚至在车站里导车、寻找出入口也要熟悉构造,上上下下好几来回。较大的交通枢纽中,拥堵的人群同样是顺利出游需要克服的困难之一。伦敦的车站每天出现两次客流高峰:早晨上班时刻和傍晚下班时刻。此时若站在高高的扶梯上眺望,所见一定是据说外国人无法理解的“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 的一番景象。火车与地铁照样是“shoulder by shoulder”,却能保证足够的安静——伦敦人在车上做事情的比例从大到小排估计就是:读书看报(阅读是最美丽、最得人喜欢的姿态,而我十分愉悦又有点儿难过地发现外国人青睐书本更甚于电子产品),看手机听音乐,发呆打瞌睡,小声说话。只有到站时,随着优雅而沉着的标准英音响起:“we will shortly be arriving at…”或“the next station is…”,才能聽到身边几个人轻轻地重复给不同的人说:“Excuse me!”然后匆匆挤下车去。

有些大型火车站、地铁站外型建得像个高大的博物馆,浑浊的暗白色圆弧雕刻下面布满刮痕的古旧的墙壁当然已经使用了许多年。一八四几年那场烧坏国会大厦的大火,几乎完全制止了肆虐已久的传染病,同时促使了一部分建筑翻新重建——当今伦敦的格局由此而来。许多19世纪维多利亚风格的车站、楼房仍然存在至今,甚至于还很好地运作着——这无疑是我们建筑公司和文物保护部门需要借鉴的。

英国人犹其讲规则,对于规则死板得一点活度也没有,这是我有所耳闻的。但规则观念的坚决捍卫者也总比冲破生活规则的人强,因为讲规则同时也是在讲正义。我们到英国来正是学习他们的规则,欣赏他们的文化。正像我们中国人看重家风一样,高尚的美德代代相传,一个人影响更多的人(只是当今不少人已经丢掉了这份传承,因此更无法教导自己的后辈),而西方人也是如此,不过他们自那个不温不火和保家卫国的时代以来,再没经历思想的巨大变动,因此大部分人还仍保持应有的高素质。某些小小的善行,在人们中间流传,逐渐发展扩大,成为大家约定俗成的规则,成为一条法律、一项法规,不遵守便会受到别人的制止和内心的谴责。乘坐车站的电动扶梯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一阶上往往能站两人,但事实上只有一个人靠右站着,整个电梯上站着的人都靠右,便相当于为左边空出一条宽敞的通道。赶时间的人由左方通过,或快走或小跑,左边的人于右边来说相对运动,不就是大家为他们赢取了时间吗?如果有个不懂事的小孩堵住了左边的路,后面的人或许会礼貌地说一句excuse me ,并示意他插到右边的队里。我们来自一个没有这种约定的国家,见到这种情景自然感慨一番:“每一家都是这样,在屋子里的时候,自己的花是让别人看的。走在街上的时候,自己又看别人的花。”这样一种“耐人寻味的境界”,不会令人为之感动么?

英国汽车司机的良好素质令人羡慕和钦佩。横穿马路时走人行横道,每一辆车都会为你让路。即使是有人闯红灯拦住了道路,大部分车辆也保持安静,极具绅士风度和包容心地让行人先过。这是他们的习惯。另一点不得不提的是伦敦人的车技。他们的车速如此之快,加速减速如此之突然,刹车如此之猛烈,怪不得英国法律规定车上所有人必须系安全带呢。在红色双层巴士上的感受则更为明显——这里没有安全带。上层站着的人恐怕会在疯狂的转弯和刹车时被强大的惯性甩出去,因此人们才不被允许在2层站立。这种公交车是英国的象征之一,人们管这种风格叫英伦风,称这个颜色为英国红。双层巴士,还有邮筒和电话亭,这些东西都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让人想起英国,想起伦敦,想起秉持“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信念的当地人。

(作者介绍:徐雅祺,山东济宁市第一中学高二(25)班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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