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岩画考察记

高启安

甘肃省景泰县向以荒僻不毛默默无闻于各朝各代。然进入新时期以来，在文化昌盛的今天，地不爱宝，那些留存万古的人类遗迹，被不断发现于山山沟沟，昭示着远古时期，这一带原本水草丰茂，是古人栖息、生活的乐园。我们的祖先不仅狩猎、放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此乐园生息繁衍，而且留下了他们信仰的痕迹、艺术的创作，使我们有幸通过这些一勾一画，与祖先交流、沟通……

2017年12月3日，与四川大学李永宪教授，兰州财经大学庞颖副教授、胡桂芬副教授，驱车径赴位于景泰县中泉乡尾泉村的尾泉沟沟口处，探察于最近新发现的一处岩画。

天气很好！晨7时许出发。9时许，景泰县博物馆寇宗栋先生已然等在前往石林或脑泉的三岔路口。车到尾泉，改乘越野车下尾泉沟，顺河沟而下。约莫5公里，即到达目的地。

岩画位于贯穿景泰的丝绸之路北线的另一支线的关津要道上。即西北师范大学刘再聪先生所言两条支线上必经的中泉乡尾泉村、脑泉村。

其实，从迭列逊西渡，历尾泉、脑泉、经石家涝坝，沿崇华沟西上，出正路乡双墩，然后经过正路、过川口、石井子、沿326县道，可达松山滩草原。这一线也是丝绸之路的岔道之一。在崇华沟发现古墓葬、出土有彩陶就是证明。

而岩画就在尾泉沟即将注入汹涌澎湃黄河的入口处附近。

中泉乡是笔者在景泰县最不熟悉的一个乡。说不熟悉，是说很少到全乡各村进行考察。但据笔者所知，该乡有多个家族颇兴旺发达，如寇姓、尚姓、陈姓等。鄉人的开拓进取精神为景泰之冠。以笔者所了解，本邑有多位学界名流、法界翘楚、仕途姣姣者，为中泉籍。以改革开放后略计，可能为全县之冠，胜过包括县城所在地的其他乡镇。一时人才辈出，令人刮目。而解放前，也多有读书人崭露头角。甘肃黄埔军校同学会会长即为该乡籍。以笔者陋识，此乡风气如此，除了该乡与白银比邻，与他乡相较，民风最接近白银、兰州等中心城市原因外，农耕自然条件稍好，地处丝绸之路沿线，乡人因交通、交流而见识不同一般应该也是其原因之一。这或许就是祖先所谓“地灵人杰”吧。

脑泉沟，发源于正路双墩，进入中泉，被称为“崇华沟”。从发源处到河口约70公里，在有岩画处注入黄河。

从脑泉至尾泉，中间可能有数个泉水露头，为古人聚居区。敝邑方言，称水沟上游源头为“脑”，“尾”即“尾巴”。“尾”，景泰方音本为“yi”，过去读作“yiquan”，这些年受传媒影响，亦读作“weiquan”了。方言之变化速率剧烈，于今为甚。

岩画位于尾泉沟西岸的红色砂岩上。地理坐标北纬36°52′15″、东经104°23′2″，海拔1340米。岩画距地面高度约2米。李教授查看后认为，岩画原来并没有这般高，在水的长期冲刷下，处于底部的砂岩逐渐被侵蚀，越来越低，使岩画达到了今天的高度。与他处岩画多以点琢磨手法凿刻在褐色玄武岩上不同，该处岩画是用锐器刻画在红色砂岩上，经多方辨识，有人面、动物、符号等。有两处相隔较近。就题材而言，与景泰他处，如姜窝子沟、石鹿沟等处的岩画有重合的地方。但也有特殊者，如动物身上有两道长长的线条，或以为表达的是翅膀，还有就是奇怪的人面。

李永宪先生长期研究岩画，有辨识岩画内容的丰富经验，他一边识别，一边给我们讲解岩画内容的主次、所在位置与刻画时代先后等。笔者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没有移动过的岩画，感觉很新奇，听了李教授高论，获益匪浅。相信庞、胡二位教授与笔者有同感。在他们丈量、订正一些数据的时候，笔者向四周运动，看看再有无岩画的影子，转了一圈，毫无发现。此处岩画，也是2017年在建立优秀传统文化示范村的过程中，由本村放牧人告知。看来，欲知山中事，须询牧羊人。

岩画附近，有一处汉墓，早年曾经出土一些青铜器和陶器，寇馆长说有照片，要给笔者发来。墓葬中有青铜器，说明规格不低。这也是丝绸之路支线的一个明证。

无论岩画题材、所刻画处的岩壁特征，均与附近平川区吴家川岩画相似。而吴家川距此不远。据脑泉村人讲，不远处还有一处岩画，他们叫“画鹿沟”，顾名思义，岩画当以鹿题材为多。但交通不便，需要步行。

返回时，我们来到了尾泉村，有几个人正在靠街的阳面晒太阳。询问早年村里搞建设时曾经出土过一处墓葬的事，恰有一65岁尚姓老人，当年就是亲眼见证者。谓出土时间为1978年夏，墓葬很深，里面有类似铁道上的“枕木”一样的东西，许多人都曾进入墓中，用撬杠撬下来抬到家里使用。据说曾经出土了两枚铜镜（残）、铜纽扣、帽顶子等。问起村庄及其周边是否还有坟墓或者封土堆，老人说有但在村庄修建时全部填掉了。显然，今日尾泉村所在处，汉代为附近居民的墓葬地。当时尾泉沟里的水应该不小，人们居住在水沟的台地上。遗憾的是，该墓正好在村子中央，不能进行科学发掘一探究竟。

与近邻靖远县、平川区分布有多处汉墓群不同，景泰县很少发现汉墓群。究竟是何原因，只有等待墓葬群被发现的那一天了。而尾泉汉墓群，显然昭示着这条线是丝绸之路北线的一条重要支线。

说来也奇怪，尾泉沟不仅有岩画，还出玛瑙石。在到达岩画对面的水沟旁下车伊始，笔者就发现地上有许多玛瑙，招呼同行者关注。在巡查再有无岩画的过程中，也捡拾了不少晶莹剔透、形状各异、造型别致的玛瑙石。考察结束后，同行数位教授在山坡上弯腰低首，找寻心仪的玛瑙石。笔者告诉他们，岩画是他人发现；而此处玛瑙的发现，应该归功于笔者。笔者将有玛瑙石的事告诉了尾泉村人，鼓励他们捡拾玛瑙，拉动旅游，不远处就是甘肃著名的旅游景点——景泰黄河石林，玛瑙石可以在彼处售卖。他们看了我们捡拾的玛瑙石后，说：“这种石头多得很，能卖钱吗？”看来村民们还需要开阔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