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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脸错觉与橡胶手错觉下的身份认同:基于内隐联想测验的证据

2018-06-26陆爱桃曲星羽刘楚麒李美荣张丽芬

心理研究 2018年3期
关键词:错觉能动性面孔

薛 琦 陆爱桃 曲星羽 刘楚麒 李美荣 张丽芬

(华南师范大学心理应用研究中心,心理学院,心理健康与认知科学广东重点实验室,广东省突发事件心理援助应急技术研究中心,广州 510631)

1 前言

自我概念包括身体、社会、精神和纯自我四个部分,其中身体自我是其核心和基础(James,2011)。身体自我是指个体对身体部位属于自己一部分的体验(即身体所有权,body-ownership),是自我意识中最早萌芽的部分(Anderson&Gallup,2011)。由于个体能独立从事不同的活动,并与外界事物有截然分离的特性,这似乎暗示着身体自我具有封闭性和稳定性。最近的研究结果却发现身体自我是不稳定和可变的。例如,基于橡胶手错觉(rubber hand illusion,RHI)范式,Botvinick 和 Cohen(1998)发现人类感知的身体所有权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改变的,即身体自我具有可塑性,并首次提出橡胶手错觉是视觉、触觉和本体感觉之间相互作用的结果,是三种形态之间相互影响建构的一种 “强制—实现”加工过程。在橡胶手错觉的诱发范式中,被试需要感受到自己的手与橡胶手被同步轻刷,持续一定时间后(例如2分钟),被试会产生橡胶手是属于“我的”的错觉。Shimada等(2009)通过改变视觉输入与触觉刺激之间的时间间隔发现,当延时在300 ms以内时,被试仍能体验到较强的橡胶手拥有感错觉;当延时在400 ms至500 ms之间时,拥有感错觉程度会大幅降低;而当延时增加至600 ms时橡胶手就不再被感受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了,这表明橡胶手错觉立足于一定范围的身体同步性感受。另外,Tsakiris等人(2005)发现,当橡胶手被旋转至与真手成90°角的位置时,被试较难出现错觉。当真手与橡胶手之间的距离超过27.5 cm时,也较难出现橡胶手错觉(Lloyd et al.,2007)。他们认为这可能意味着我们身体周围的动态视觉接收区是有限的。可见,影响错觉产生的因素还包括空间一致性。此外,Guterstam等人(2011)发现,当使用与人手无相似之处的木块来代替橡胶手时,不会出现橡胶手错觉,但使用电脑呈现的虚拟手时,被试通过移动自己的手来控制虚拟手的移动,虚拟手和真手运动同步,能产生强烈虚拟手运动感觉 (Ma&Hommel,2013;Zhang&Hommel,2015)。这样的结果说明,橡胶手错觉还依赖于外物与自身部位的相似性。

除了橡胶手错觉效应外,研究者还发现其他身体部位,如面孔(Tsakiris,2008),也能产生身体错觉。面孔是区分自我和他人的重要外貌特征。个体能识别出镜子中的自我面孔是其具有自我意识的一个重要标志(Gallup,1970)。 Tsakiris(2008)首次运用同步的人际间多感觉刺激 (interpersonal multisensory stimulation,IMS)诱发出被试的识脸错觉(enfacement illusion)体验。也就是说,跟橡胶手效应相类似,同步的IMS能改变被试的自我面孔表征(即将他人的面孔特征纳入到自我面孔表征中),更新了自我面孔表征,从而产生了“将他人面孔感知为自我面孔的一种主观体验”(周爱保等,2015)。 最近,Apps 等人(2013)借助fMRI技术,通过喷嘴吹气的方式向被试实施触觉刺激。结果显示,被试产生了识脸错觉,并激活了枕下回、右侧颞顶联合区和顶内沟区域,与动态自我识别过程会激活单模态枕下回和多模态颞顶联合区、顶内沟共同作用的结果一致,说明识脸错觉能导致非自我身体部位的自我内化。不同研究者在自我面孔和陌生面孔各占50%的合成面孔(Tsakiris,2008)、熟悉的他人面孔(朋友、亲人),以及完全陌生的面孔 (Apps et al.,2013;Cardini,Tajadura-Jiménez,Serino,&Tsakiris,2013;Tajadura-Jiménez et al.,2013)中均发现了识脸错觉。 这说明识脸错觉是一种稳定的现象。

识脸错觉不仅影响被试对面部的知觉,而且还让个体产生社会性的重叠,进而认同陌生面孔的身份 为 自 己 的 一 部 分 (Mazzurega,Paladino,Pavani,&Schubert,2010)。 Zebrowitz 和 Collins(1997)指出个体会更信任与自身面孔或重要他人面孔相似的面孔。由于识脸错觉会模糊“自我—他人”界线,因此识脸错觉可能会对个体的信任判定产生影响,即识脸错觉下的被试可能会更信任陌生人面孔 (即诱发识脸错觉的面孔)。最近,Hugo等人(2015)首次探究了同步或异步多感觉刺激对面孔信任判定的影响,结果显示:同步触碰诱发出识脸错觉的被试,对合成面孔进行信任度评价时,陌生人面孔 (诱发错觉的面孔)占合成面孔的比例越高,信任度评价得分越高。但是,Hugo等人(2015)的研究主要聚焦于识脸错觉下个体对错觉陌生人的外显信任度的变化。前人的研究表明,自我报告下的外显态度容易受被试自身的报告策略影响,而内隐态度则是反映个体潜意识中无法察觉的态度倾向。Cunningham等人(2001)认为,虽然外显态度与内隐态度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但反映的却是不同的心理结构。因此,有必要以内隐态度为切入点继续考察在多感觉刺激下的内隐身份认同问题。

另外,在识脸错觉中,现有的研究主要考察的是同种族内陌生面孔的知觉错觉,本研究关注的则是非本种族面孔是否也会产生识脸错觉,从而导致身份认同的错觉。个体的文化身份通常反映着其所在文化特有的,同时也是某一具体民族与生俱来的一系列特征。中国是集体文化,强调集体价值观,所以中国人在身份认同上以集体主义为主要特征。西方的国家如美国是个体主义的文化,强调自我价值,所以西方个体在身份认同上以个人主义为主要特征(Koch&Koch,2007)。黑人来自非洲,以神话、传说、图腾、习俗、音乐、舞蹈等艺术形式来表现其独特的文化,其黑色的皮肤在外表特征上鲜明地反映着其独特的文化身份,以及伴随而来的人们通常对其持有较强的种族歧视偏见。本研究有别于现有其他研究,使用了黑人面孔作为诱发识脸错觉的知觉材料,以考察在知觉特征上存在较大差异的面孔和手是否也能产生识脸错觉和橡胶手错觉,同时这些可能的知觉错觉是否能减少个体对黑人的种族歧视偏见的内隐态度。

Maister等人(2013)使用橡胶手错觉和内隐联想测试探究诱发了橡胶手错觉的白人是否会降低其对黑人群体的种族歧视。结果表明,成功引发橡胶手错觉的被试的确降低了对黑人的内隐种族偏见,其种族态度变得更积极。随着非洲黑人大规模 “被移民”至美洲,美国白人经常面对着黑白文化的冲突与认知问题。随着时代的变迁,白人对黑人的歧视程度在下降,并或多或少视其为文化的一部分。这样的社会背景可能易化了Maister等人(2013)的操作,容易得到种族认同的结果。与美国社会背景不同,中国人对黑人的歧视程度与西方社会相比相对较弱,而且大多数中国人的生活中从未或较少与黑人有接触。因此,本研究基于Maister等人(2013)的实验范式,进一步探讨不同种族之间的识脸错觉(实验一)和橡胶手错觉(实验二),进一步揭示种族身份认同的本质。

2 实验一

2.1 被试

60名大学生参与了本实验 (男30人,女30人),是母语均为汉语的本土中国人。所有被试的视力正常或矫正视力正常,年龄在18~23岁之间,平均年龄19.15±1.39岁。被试在实验结束后获得一定报酬。由于所有的被试仅参与同步触碰处理或异步触碰处理,因此被随机分为两组:同步组(男15人,女15人)和异步组(男15人,女15人)。

2.2 材料

2.2.1视频材料

招募两名黑人志愿者(一男和一女,以下均称为“陌生人”),年龄与正式实验的大学生相仿。两人均提前获知材料制作的具体步骤,并同意参与本实验。此外,30名被试对两名黑人志愿者的面孔进行基于7点量表喜爱度的评定,结果发现两名志愿者的面孔吸引力为中等水平(3.46 v.3.51),且之间不存在显著差异,p>0.05。这样的结果说明两名志愿者可参与后续的视频拍摄任务。接着为两名黑人各拍摄一个视频。在视频中,仅展示黑人的面孔,且将面孔置于屏幕中央。视频时长为五分钟,期间黑人以中性面孔直视镜头。从视频的第二分钟开始,主试使用软刷以0.5 Hz的频率持续三分钟地轻触黑人脸部,到视频的最后一分钟时,撤走软刷。

2.2.2内隐联想测验中的面孔材料

从网上搜索了15张不同黑人的中性面孔,并进行了边缘模糊化处理(如图1)。为了确保图片能够真实代表黑人面孔且不会诱发情绪,让30名独立被试对面孔材料进行“是否为黑人照片”和“情绪唤醒”的评定,最终选择了7张能完全代表黑人面孔且唤醒情绪较低(3.09±0.92)的照片作为内隐联想测验的实验面孔材料。

图1 内隐联想测验实验的面孔材料

2.2.3面部错觉问卷

采用由Longo等人(2008)编制的面部错觉问卷。该问卷仅包括以下三个维度:所有权(指被试觉得视频中的脸被整合到自己身上的主观体验,5个项目);位置(指被试觉得自己所处的位置和视频中相同,3个项目);能动性(指被试觉得自己能影响到视频中的人,2个项目)。三个维度原为1到7计分,分析时转化为从-3到3计分,越偏向正值表明被试越有代入感。

2.3 实验程序

首先,被试完成第一次内隐联想测验(i mplicit association test,IAT),之后观看视频,接受触碰错觉处理,最后完成第二次IAT和填写问卷。

2.3.1第一次内隐联想测验(IAT)

实验开始,首先让被试进行第一次IAT测试,将测试成绩作为内隐态度的基线。程序使用E-prime 1.1 编写及呈现。

IAT测试是检验被试内隐偏好的一个有效工具(Banse,Seise,&Zerbes,2001),而单类肤色内隐联想测验 (Single-category skin-colour IAT,SC-IAT)则是检验被试针对黑人内隐态度的工具(Karpinski&Steinman,2006)。本研究采用的是Maister等人(2013)改编后的 SC-IAT,共分为两种任务。(1)词性判断。被试需要对屏幕上呈现的词语进行词性判断,即判断“好”/“坏”,进行左右按键反应,左手按z键,右手按m键;(2)图片判断。被试需要对屏幕上呈现的图片进行是否为黑人面孔的判断,如果屏幕上的图片为黑人面孔,则被试需要进行“黑”的按键反应。在每一个试次中,词语或图片会呈现在屏幕的正中央作为刺激,在刺激的左、右上方则有两个按钮的标记以提醒被试分类信息。测试一共分为两个block,每个block各有96个试次,其中有24个练习试次,在一个block中,词性判断的 “好”和图片判断的“黑”按键相同;在另一个block中,词性判断的“坏”和图片判断的“黑”按键相同。为了防止反应偏向,好词试次、坏词试次和黑人照片试次的比例不同,在其中一个block中,58%的正确反应为按“z”键;而在另一个block中,58%的正确反应为按“m”键,并且按键对应的好、坏会在被试中平衡。

2.3.2视频观看任务

同步组:要求被试正对电脑屏幕且认真阅读实验指导语。被试了解任务后,实验者开始播放视频,并要求被试一直注意视频内容。观看视频期间,实验者始终坐于被试的正后方,两者相距五十厘米。当视频播放到第二分钟,即视频中陌生人脸部开始被软刷轻触时,实验者亦开始用软刷从后方轻触被试的脸部。被试脸部被轻触三分钟后停止,继续观看视频一分钟后,视频自动停止播放。

实验者按照同步触碰方式用软刷触碰被试脸部。同步触碰指实验者完全按照视频中的方式,轻触被试脸部。

异步组:除了在脸部被触碰的方式上不同(即当视频中未触碰时,主试轻触被试面部;而当视频中触碰时,主试则不触碰被试面部),其他与同步组相同。

2.3.3问卷填写以及第二次内隐联想测验

被试随后便在电脑上进行第二次内隐联想测验,当被试填写完面部错觉问卷后,实验结束。

2.4 结果与分析

2.4.1面部错觉量表得分分析

在同步组中,面部错觉总量表的Cronbachα为 0.80,其中所有权 0.75,位置 0.84,能动性0.70;在异步组中,面部错觉总量表的Cronbachα为 0.81,其中所有权 0.86,位置 0.77,能动性0.59。对不同触碰方式下面部错觉量表各维度的得分(如图2)在同步组和异步组之间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表明:在所有权维度上,同步组的得分(-0.84)显著高于异步组(-2.13),t=5.14,p<0.001,Cohen’s d=1.30;在位置维度上,同步组(0.73)与异步组(-0.08)之间的得分差异边缘显著,t=1.91,p=0.062,Cohen’s d=0.49;在能动性维度上,两组之间(同步组为-1.07,异步组为-1.05)差异不显著(ps>0.4)。

图2 面部错觉量表各维度得分

2.4.2内隐联想测验得分分析

按照Karpinski等人(2006)的方法,对正式实验的SC-IAT数据进行处理。首先,排除小于350 ms的试次和无反应的试次(占总试次5%),错误反应的反应时被各个block的平均值加400 ms的反应时所替换(占总试次2%)。计算block 1(好—黑)和block 2(坏—黑)的平均反应时,然后用block 2的平均反应时减去block 1的平均反应时,再以该差值除以block 1和2中所有正确反应试次的标准差(SD),将此数值作为每个被试在SC-IAT上的最终得分,若该数值为正值则表明被试对黑人的内隐态度偏积极,反之则偏向消极。

比较第一次IAT的分数以揭示同步、异步组在最初的内隐态度上的异同情况。结果表明,在第一次IAT 分数上,同步组(-0.242)和异步组(-0.387)之间没有显著差异,t(58)=1.22,p=0.23。 另外,不论同步组还是异步组,第一次IAT分数均不与所有权、位置和能动性相关。

2.4.2.1所有权回归分析

为了进一步探究识脸错觉是否会改变被试对黑人的内隐态度,参考Maister等人(2013)的方法,使用第二次IAT的最终成绩减去第一次IAT的最终成绩,得到IAT改变的分数 (称为IAT C hange分数)。将所有权得分、分组、所有权和分组的交互作用项作为预测变量,IAT C hange分数作为因变量,进行回归分析,以检验黑人面孔的识脸错觉后引起的所有权变化是否能够显著预测IAT分数的改变。结果见表1。

结果显示,所有权能显著正向预测IAT change分数,表明IAT change分数随着所有权的得分增加而增加。另外,所有权与分组的交互项也能显著预测IAT change分数。简单斜率检验的结果表明,同步组中的所有权可以显著预测IAT Change分数,β=0.53,p=0.002,而异步组中的所有权则不能显著预测 IAT Change 分数,β=-0.13,p=0.50。这说明,仅在同步组中,所有权错误感知越高,内隐态度趋向正向的变化程度越大。

2.4.2.2位置回归分析

将位置得分、分组、位置和分组的交互作用项作为自变量,IAT change分数作为因变量,进行回归分析,以检验黑人面孔的识脸错觉后引起的位置变化是否能够显著预测IAT分数的改变,结果见表2。分组、位置得分,以及位置×分组均不能显著预测IAT Change分数。

表2 同步组和异步组以及位置对IAT Change分数的回归分析

2.4.2.3能动性回归分析

将能动性、分组、能动性和分组的交互作用项作为自变量,IAT change分数作为因变量,进行回归分析,结果见表3。仅能动性×分组显著预测IAT Change分数。简单斜率检验结果表明,同步组中的能动性可以边缘显著地预测IAT Change分数,β=0.35,p=0.055,而异步组中的所有权则不能显著预测 IAT Change 分数,β=-0.27,p=0.14。 这说明,仅在同步组中,能动性错误感知越高,内隐态度趋向正向的变化程度越大。

表3 同步组和异步组以及能动性对IAT Change分数的回归分析

2.5 讨论

实验一基于肤色内隐联想测验范式,考察中国人在识脸错觉下的内隐身份认同。从面部错觉问卷的结果可知,同步触碰下,被试觉得视频中的脸拥有感更高,被整合到自己身上的主观体验也更强,证明对跨种族的面孔也能产生识脸错觉。另外,只在同步组中,所有权和能动性能够显著正向预测IAT Change分数。也就是说,个体在同步触碰下,确实代入了跨种族的个体的身体部位,产生了识脸错觉,并使被试对黑人的内隐种族态度发生变化,变得更积极。但是位置得分却不能预测IAT C hange得分,可能的原因是位置主要是测量被试觉得自己所处的位置和视频中相同的程度,可见其反映的是一种客观空间上的错觉,而所有权和能动性则是被试对外界事物的自我内化的程度。

3 实验二

3.1 被试

60名大学生(男30人,女30人)参与本实验,所有被试均为母语为汉语的本土中国人。他们的视力正常或矫正视力正常,年龄在18~23岁之间,平均年龄19.83±1.51岁。被试在实验结束后获得一定报酬。根据参与同步触碰和异步触碰组别的不同,被试被随机分成同步组和异步组各30人(男女各半)。

3.2 材料

3.2.1面孔材料、内隐联想测验

面孔材料和内隐联想测验均与实验一相同。

3.2.2错觉问卷

与实验一同,只是把对面部的描述,替换成对橡胶手的描述。

3.2.3人际反应指针量表

实验二中还使用了Davis编制(1983)的人际反应指针量表测量被试的共情能力。该量表包括四个维度:观点采择(7个项目)、个人压力(7个项目)、想象(7个项目)和共情关切(7个项目),共28个项目。由于之前的研究表明共情能力的高低可能会调节被试对橡胶手错觉的主观感受 (Asai et al.,2011),因此,本实验在实验前采用共情量表测量被试的共情能力,以保证同步组和异步组被试的共情能力不存在显著差异。

3.2.4橡胶手错觉

橡胶手错觉是通过产生身体表征错觉以增加自我—他人重叠的一个有效方法 (Botvinick&Cohen,1998),它是一种将人造的橡胶手感受为自己真实身体一部分的知觉体验。

3.3 实验程序

同步组:要求被试正对电脑屏幕且认真阅读实验指导语。被试了解任务后,要完成人际反应指针量表和第一次IAT任务,接着进入橡胶手错觉诱发阶段,被试被要求一直注意黑色橡胶手。在实验的过程中,被试正坐在桌子前,将他们的左手手掌朝下放置在桌上,一个逼真的黑色橡胶手放置在被试左手靠右15 cm处,同时将其左手隐藏于视线之外。主试坐在被试对面,使用两把柔软且干净的毛刷,以同步的方式轻刷被试的左手和黑色橡胶手,持续2分钟,在此时间内,被试被要求保持左手不动并一直注视橡胶手(如图3)。随后填写错觉问卷,最后完成第二次IAT。

图3 橡胶手错觉实验情景

异步组:除了在橡胶手与被试左手被触碰的方式上不同步外(一上一下),其他与同步组相同。

3.4 结果与分析

由于异步组中一名被试的IAT实验数据缺失,不做进一步分析,即同步组分析的人数为30人,异步组为29人。

3.4.1人际反应指针量表

在同步组中,总量表的Cronbachα为0.69,其中观点采择 0.43,个人压力 0.58,想象 0.50,共情关切 0.62;在异步组中,总量表的 Cronbach α 为 0.72,其中观点采择 0.69,个人压力 0.74,想象 0.62,共情关切0.54。对不同触碰方式下的得分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表明在所有维度上同步组与异步组的差异均不显著,具体见表4。这样的结果说明,同步组和异步组在共情能力上不存在差异。

表4 同步组和异步组在共情能力上的分析结果

3.4.2错觉问卷得分分析

在同步组中,总量表的Cronbachα为0.86,其中所有权 0.88,位置 0.61,能动性 0.53;在异步组中,总量表的 Cronbach α 为 0.90,其中所有权 0.94,位置 0.52,能动性0.93。对不同触碰方式下的得分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表明在所有权维度上,同步组的得分(-0.13)显著高于异步组(-1.17),t=13.40,p=0.006,Cohen’s d=3.46。 在其余两个维度上(位置:同步组为 0.74,异步组为 0.39;能动性:同步组为-0.72,异步组为-1.26),两组的差异均不显著(ps>0.1),见图 4。

3.4.3内隐联想测验得分分析

图4 错觉量表各维度得分

分析方法与实验一相同。分析第一次IAT的分数以揭示同步、异步组在最初的内隐态度上的状况。结果表明,在第一次IAT分数上,同步组和异步组之间没有显著差异,t(57)=-0.36,p=0.72。并且,不论同步组还是异步组,第一次IAT分数均不与所有权,位置和能动性相关。

3.4.3.1所有权回归

将所有权、分组、所有权和分组的交互作用项作为自变量,IAT C hange分数作为因变量,进行回归分析,以检验产生橡胶手错觉是否能够显著预测IAT分数的改变。结果见表5。

表5 同步组和异步组以及所有权对IAT Change分数的回归分析

结果显示,所有权能显著正向预测IAT C hange分数,表明IAT Change分数随着所有权的得分增加而增加。另外,所有权与分组的交互项也能显著预测IAT Change分数。简单斜率检验的结果表明,同步组中的所有权得分可以显著预测IAT Change分数,β=0.43,p=0.02,而异步组中的所有权则不能显著预测 IAT Change 分数,β=-0.25,p=0.20。 这说明,仅在同步组中,所有权错误感知越高,内隐态度趋向正向的变化程度越大。

3.4.2.2位置回归分析

将位置、分组、位置和分组的交互作用项作为自变量,IAT C hange分数作为因变量,进行回归分析,结果见表6。分组、位置,以及位置×分组均不能显著预测IAT Change分数。

3.4.2.3能动性回归分析

将能动性、分组、能动性和分组的交互作用项作为自变量,IAT Change分数作为因变量,进行回归分析,结果见表7,仅能动性×分组显著预测IATChange分数。简单斜率检验结果表明,同步组中的能动性可以边缘显著地正向预测IAT Change分数,β=0.34,p=0.07,而异步组中的所有权则边缘显著负向预测 IAT Change 分数,β=-0.34,p=0.07。 这说明,在同步组中,能动性错误感知越高,内隐态度趋向正向的变化程度越大。而在异步组中,能动性错误感知越高,内隐态度趋向负向的变化程度越大。

表6 同步组和异步组以及位置对IAT Change分数的回归分析

表7 同步组和异步组以及能动性对IAT Change分数的回归分析

3.5 讨论

实验二基于肤色内隐联想测验IAT范式,考察在橡胶手错觉下跨种族的内隐身份认同。从错觉问卷的结果可知,同步触碰下,被试觉得对黑色橡胶手的拥有感更高,被整合到自己身上的主观体验也更强,证明被试可产生橡胶手错觉。并且与实验一同,只在同步组中,所有权和能动性能显著正向预测IAT Change分数。由此可见,个体在同步触碰下产生了橡胶手错觉,导致被试对黑人的内隐种族态度变得更加积极。

4 总讨论

本研究探讨了在多感觉通道刺激下个体产生的识脸错觉和橡胶手错觉,进一步考察知觉错觉能否改变被试的内隐种族态度。实验结果显示,同步触碰条件下,被试觉得视频中的脸或橡胶手被整合到自己身上的主观体验更强,表明多感觉通道的刺激条件能更新个体的自我身体表征,即对跨种族的面孔也能产生识脸错觉和橡胶手错觉。

在内隐种族态度上,实验一与前人关于外显态度的研究结果(Hugo et al.,2015)一致,进一步验证了识脸错觉可使种族态度变得更加积极。但本研究进一步拓展至识脸错觉能改变个体的内隐种族态度,即当让被试产生一种代入感的错觉后,内隐的种族态度会显著变积极。实验二的结果与实验一相似,也就是说,不管是通过面部同步还是手部同步均能诱发知觉错觉的肢体代入,改变对黑人的种族偏见,提高内隐跨种族的种族认同感。

内隐—外显态度分离论认为,内隐态度和外显态度是两种不同的内在心理结构,具有不同的心理加工机制(吴明证,2004)。现有的研究也表明,内隐态度和外显态度之间的相关度并不高,这在一定程度上佐证了内隐—外显态度的分离(Banaji&Hadin,1996;Dasgupta&Greenwald,2001;Kawakami et al.,2001)。 Banaji(1996)认为,外显态度反映了个体的意识性思维,它以一种复杂的方式反映着个体的自我认同、欲望以及个人的愿景和社会准则。而内隐态度则可以规避意识的作用,虽然人们无法觉察,但它却是存在的,且当态度没有被精加工以及意识和无意识感受和观念之间没有形成联系时,两者的分离会更加明显。本研究的结果证实了知觉错觉不但能改变个体对肢体的知觉感受,而且还能改变其对错觉肢体身份特征的内隐态度。本研究的结果与前人研究结果表明,知觉错觉导致的身份认同改变,在外显和内隐态度上是保持一致的。

一方面,本研究的结果支持了识脸错觉与橡胶手错觉均能显著影响与自我表征和自我识别密切关联的两类体验:拥有感和自主感(即自我表征的生理表征)。拥有感是指“我”是那个正在经历某种体验的人的感觉。例如,正在移动的身体是我的身体的感觉。自主感是指我是动作的发起者的感觉。例如“我”是引起某物运动的那个人(Gallagher,2000)。另一方面,也证实了知觉错觉能影响自我表征的社会表征(如,自我的身份认同和种族内隐态度)。传统的研究从单模态的视角考察认知系统自上而下的影响,认为自我表征是稳定不变的,而以橡胶手错觉和识脸错觉为代表的新兴范式从多模态角度揭示了自我表征和自我识别的可塑加工机制:大脑是以层级的方式加工自下而上的多模态区域的信息并起到整合自上而下的单模态区域的作用。拥有感和自主感的可塑过程伴随着社会特征(如身份认同和内隐态度)的变化,这些都可以进一步揭示自我表征具有不稳定和可塑的特性。

当今社会大力推行种族平等,但对种族的歧视仍普遍存在。有行为和神经成像的研究表明,种族划分对于自我—他人表征是有重要影响的(Bourgeois&Hess,2008;Serino et al.,2009;Avenanti et al.,2010;Liew et al.,2011;Azevedo et al.,2012)。 黑人是各种族中背负着最多的负性认知和评价的,人们对其认同感较低。所以,即使被试产生了对黑人面孔的代入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其身份的认同,但是在主观意识上黑人的身份并不符合个人的愿景,所以诱发的自我认同或内隐态度的改变,可能持续的时间并不太长。甚至正如前人的研究所发现,对个体感觉的改变并不意味着其行为也有相应的变化。本研究也发现,在成功诱发知觉错觉后,被试对黑人种族的内隐态度更积极。但是本研究并未对被试的实际行为进行探测,因此知觉错觉是否会导致被试行为上的改变还有待进一步的探究。

总的来看,在同步条件下,能成功诱发识脸错觉和橡胶手错觉的个体,其内隐种族态度显著变积极,表现出对新的肢体身份的认同。这揭示了个体的自我表征在生理表征以及社会表征上均是可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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