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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

2018-06-26杜福全

边疆文学 2018年6期
关键词:小木木头夫人

杜福全

十多年过去了,那一幕总是有意无意纠缠着我。我甚至想不明白,当年的那个黄昏,在春意盎然的省城,在浓郁的春节余味中,是否真实地发生过一些与我有关的事情。

我想,赵晓瓶确实是爱我的,不然,那年元旦节,她不会瞒着她的父母和同学,一个人悄悄坐上客车,长途奔袭200多公里的路程,到我工作的乡政府来看我。赵晓瓶为了筹备这次行动,一个人跑去大市场批发方便面,晚自习后提着水壶,在女生宿舍楼里一层楼一层楼的叫卖,整整干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筹足往来的车费和给我买一件T恤的钱。

木头,你知道吗,我这样做,并不是我没有钱,要是我真的没有钱,给你打个电话,你不就屁颠屁颠的给我汇钱来了,是不?我呀,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感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爱情,看看它究竟有多大的动力。当我们后来谈起这事,赵晓瓶对我说,木头,老实跟你讲,我这样做,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你知道吗,每次我爸爸开着他们单位的车来学校看我,同学们就知道我的家境是不错的,像我这种家庭的独生女,怎么可能去干卖方便面这档子事呢!

听到这些,我感动得泪流满面。原本以为,我和赵晓瓶在师专校园里那段短暂的爱情,会随着我的毕业离开,在偏远的乡镇做一名小小的公务员,而很快成为往事。我很清楚,我一旦不在赵晓瓶身边,那些条件优越的爱慕者,将会趁虚而入,奋起直追,他们中有不少出色的佼佼者。

赵晓瓶来了,乡政府院坝内的人都很羡慕我,说我居然找了一个那么好看又贤惠的女朋友,看上去和我很般配,有夫妻相。他们所说的夫妻相,可能是我和赵晓瓶都戴着一副近视眼镜的缘故吧!至于贤惠,估计是因为赵晓瓶来那几天,帮我把臭袜子、臭鞋子,还有衣服、床单、被套,全部搜出来洗了个遍,俨然一个家庭主妇的样子。

那几天晚上,赵晓瓶和我睡在一张床上,这让我特别受罪——热血沸腾,欲火焚烧,却又无所作为。赵晓瓶说,木头,我很理解你迫切的心情和感受,但是,我们现在不能这样,我还是一个学生,我不能这样做,你再耐心的等待半年,等我毕业了,我就给你,你说好不好?说完这些,赵晓瓶就躺下了,把脸埋在我的臂膀里。我感觉到,赵晓瓶的脸是湿润润的,那是她眼里滚出的泪珠,从她红润的脸颊上滚落到白皙的脖颈里。我的身子一下子就泄气了。赵晓瓶侧起身子,把饱满的胸脯紧贴在我的胸脯上,紧紧抱住我的臂膀,口吐兰香,低下头咬了一下我的耳朵,亲了一下我的嘴唇。此时的赵晓瓶,披着散乱的头发,双目含情,柔情似水,简直要把我的骨头都融化了。

赵晓瓶走的时候,我说给她一些钱,从心里感谢她那么远的来看我,但她就是死活不肯要。赵晓瓶说,如果我要你的钱,就失去了我这次来看你的意义,你想我的时候,就来学校看我吧,但是,千万不要影响你的工作,你要好好的干,将来我还要靠你养活呢。这个赵晓瓶,让我魂不守舍魂牵梦挂,我不仅仅爱上了她的气质、她的美丽、她的柔情、她的气息,以及她那洁白无瑕独具质感的身体。还有,她那饱满坚挺的胸脯,特别是那片诱人的梦幻之地,有时让我在梦里溃败得一败涂地。她对我毫不保留的给予和不可侵犯的保留,于我而言,更是充满了难以抵抗的诱惑,让我迷恋得一塌糊涂。

放寒假时,我和赵晓瓶在旅馆悄悄约会的事,还是被赵晓瓶的爸妈知道了,这让她的爸爸妈妈很生气,因为我到了县城,居然不去他们家住。那天下午,在赵晓瓶家吃过饭后,大家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赵晓瓶的妈妈当着我和赵晓瓶的面,直截了当地对我说,小木,你跟我家晓瓶谈恋爱,我们也没反对,要谈就好好的谈,既然谈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从乡下来县城,就把我们这里当成你的家,我们这里有空房间,还去住什么旅馆,你那点工资花不完吗,有必要那样浪费吗?就是嘛,谈恋爱是正大光明的事,你们年轻人,将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以后来县城,不管晓瓶在不在家,你就直接来我们家住就行了,吃饭就在这里吃,不要去浪费那些没必要花费的钱。赵晓瓶的爸爸接着说。赵晓瓶在一旁假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拿着遥控板翻来覆去的不停地换频道,还不时地朝着她爸妈偷偷的吐舌头,朝我挤眉弄眼的做鬼脸。

出门的时候,赵晓瓶拉着我的手,说你这个木头,平时我跟你说你还不信,被训了吧,自找苦吃。我问赵晓瓶,是不是把我们谈恋爱的事都跟你爸妈说了,咋不先跟我通个气呢?你以为他们是白痴啊,还跟你通气,还好意思说。赵晓瓶说完,噜着嘴,把我的手甩开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事先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有个思想准备嘛!我解释说。赵晓瓶一副很委屈、很生气的样子,说原来你还没做好准备啊,我还说咋的,你老是不想去我家住,原来就想这样偷偷摸摸的跟我在一起啊,哼!当然不是啦,我是想找个时间,好好的跟你爸妈谈谈的,这下弄得我不好下台了。我跟你说,我爸妈今天说的话,你倒是听见没有的,听见了的话,今晚你就从旅馆搬出来,住到我家里去,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到旅馆去见你了。赵晓瓶的话,说得那样坚决,不容争辩。我说,老实说,住你家我去,我肯定是不自在的,心里不自在。看来,我爸妈的话你是当耳边风了,你好大的胆子,现在就敢不听老人家的话了,要住旅馆你自己住去,我说话算数,不要自己把自己当外人。看样子,赵晓瓶真的生气了。

晚些时候,赵晓瓶帮我提着简单的行李,领着我进了她的家。赵晓瓶的爸妈见我们回来了,指着客厅旁的一间卧室对赵晓瓶说,小木就住那个空房间,晓瓶你去收拾一下。赵晓瓶把我领到那间空着的卧室,坐在床沿上对我说,今后,你就住这里,我就住在你隔壁,你看,这里有一个窗子,安装了钢筋,但只隔着一层窗帘布,我们睡在各自的床上,还可以说话。

从那以后,不管赵晓瓶在不在家,我进城,真的就住到赵晓瓶家里去了。

赵晓瓶的父母对我确实很好,真的很好。我估计赵晓瓶的爸爸私底下对我做过调查和了解,包括我的工作,我的出身,我的才能,还有我这个人的品行。我感觉得到,赵晓瓶的爸爸对我这个准女婿还是满意的,对我寄予希望和厚爱。对于我当下的处境,他还从侧面对我做过一些指导,含蓄地为我的人生做过长远规划。赵晓瓶的母亲,城关小学的一名教师,没有她父亲想得那么多,她想的都是一些跟现实生活密切相关的问题,对我也很好。我明显的感觉到,他们已经把我当成了三口之家的又一个成员。

就在赵晓瓶毕业回家的第二天,我跟乡上的领导请了假,心急火燎地跑进县城,在一家宾馆开了个房间,然后就往赵晓瓶家里打电话。二十来岁的年龄,朝气蓬勃的青春,对一些事情的好奇和渴望,那是不可言喻的。

接到电话,赵晓瓶问我,你又去住宾馆了?我说暂时住一下,你出来一下嘛。不是说好了以后就住我们家的吗。赵晓瓶有点不高兴的样子。我解释说,我从乡下赶来,有点困了,在这里开个房间先休息一下,晚上去你家住。赵晓瓶说,那你先休息吧,下午五点钟来家里吃饭。你快来嘛,几个月没见你了,我……我有点急了,又说不出口。你这是……赵晓瓶似乎明白我的意思了。快来,我等你。说完,我赶紧挂断了电话。这时的等待,是一种煎熬。于是,我去冲了个冷水澡,给自己急切的心情泼点冷水。

赵晓瓶来了,我打开门把她让进来后,就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随即把门反锁了。赵晓瓶穿着我给她买的那套短裙,愣愣地看着我,好像明白了我的意图。我二话没说就搂抱着她,一阵疯狂的吻,然后滚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纠缠在一起。

正当我摸索着寻路前进的时候,赵晓瓶在我的身体下面,突然用双手捧着我的脸,一本正经地问我,木头,你必须跟我说心里话,你真的爱我吗?你会娶我做你的老婆吗?我使劲地点头。要是我考不上公务员或者考不上事业单位,就是说,如果我将来没有正式的工作,你也愿意娶我吗?我不假思索地使劲点头。你确定你确实想好了吗?赵晓瓶步步紧逼,要问个水落实处。我撑不住了,干脆从赵晓瓶身上下来,等她问完问题再说。赵晓瓶侧起身依靠在我身上,抬起头,拿眼睛盯着我,木头,你可要想好,这可是我的第一次,我发誓,我的第一次,一定要给我最爱的人,而且要给愿意一辈子对我好的人,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被她的话感染了,说我早就想好了,你就是上帝馈赠给我的天使,从跟你恋爱那一天起,我就注定要为你守护一生,不管将来面对什么样的困境,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勇往直前,把我所有的爱,全都给你。木头,你来吧!赵晓瓶闭上眼睛,松开搭在我胸前的手,仰躺在我的身边。我在赵晓瓶的身上,注视着她的眼睛说,瓶,知道吗,我真的很爱很爱很爱你,这种爱,有时甚至让我缺乏信心和勇气,只要你愿意,我就会毫不犹豫地娶你,用我的全部来爱你的一生。赵晓瓶说,木,我也真的很爱很爱很爱你,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对的,因为我的爱,是一种疯狂的冒险。我说,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我们就按照上天的旨意行事吧!木,我爱你,你来吧,从现在起,我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了,要是你将来背叛了我,哼哼,你就等着瞧吧!我分明看到,赵晓瓶的眼里闪动着泪光。我不知道,赵晓瓶看到我潮湿的眼帘没有?

郑辉 山之五 布面油画 40cm×30cm

我们都紧紧地抱住对方,恨不得融入到对方的身体里去,化作一个整体,永不分离。

赵晓瓶考了两年的公务员和事业单位,也参加教师岗位招录考试,结果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在这两年里,我也稀里糊涂地当上了副乡长,算是仕途上的一大进步。赵晓瓶没得耐性了,不想再考了,准备彻底放弃一切考试,做点别的事情。我也觉得考不考无所谓,只要人勤劳,能吃苦,做点小生意还自由一些,比领那点可怜的财政工资强。两个人感情好,能同甘共苦,有没有稳定的工作倒是次要的,现在这社会,还会饿死人不成。于是,我们私底下开始谋划,做点什么好。赵晓瓶说,她的理想就是开一家书店,卖一些好书,倡导一种高品质的文化生活,这样既可以赚钱,还可以自己读书。她说她已经对县城的环境做过考察,目前真正有品位的书店还没有,新华书店里的书,除了中小学的教辅书,好书没几本。其它几家私营小书店,做的也是中小学生的教辅生意,剩下就是一些通俗读物,甚至是低俗读物,乱七八糟的,一点品位都没有。我曾经有一个梦想,就是开一个属于自己的书店,将一些经典书籍推介给大家阅读,尤其在这物欲横行世风日下的时代,提倡一种高雅的阅读习惯,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我想,我和赵晓瓶,不仅是身体上的知己,彼此都知道对方的需要,懂得怎样让对方获得快乐,而且,更是精神上的知己,彼此都知道对方精神上的需求。我的这种情感上的体验,对我和赵晓瓶之间的爱情,或者说对于我对赵晓瓶的爱,都是一次飞跃的升华。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将来无论生活有多苦,日子有多艰难,我一定要好好的爱她,疼她,一定要把日子过好。

当我们把开书店的事跟赵晓瓶的爸妈说了之后,他们也表示自己做点事情是可以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究其原因,一来,赵晓瓶没有做生意的经验,弄不好会血本无归,一败涂地;二来,我们目前没有垫底资金,全靠贷款的话,我那点可怜的工资还了贷款,连我自己都养不活,要是家里有个什么紧急事情需要花钱的话,就没有任何办法了。他们的意见是,赵晓瓶刚从学校出来没两年,还是继续备考为好,再考两三年,实在考不上了,再做打算。在他们看来,有个稳定的工作,就有了稳定的经济收入,也就有了基本的生活保障,管它晴天雨天,也不必为一日三餐发愁,工资虽然不多,但那是细水长流,过小日子是没问题的。赵晓瓶的爸爸对我说,要好好的干好自己的工作,把握好发展机遇。

想想也是,现在的人,一天都想着赚钱的事,买房子买车子等等之类的一大堆现实和理想,需要他们拼命去挣钱去实现,苦钱苦累了打打麻将斗斗地主越越轨,就是很畅快的日子了,哪还有心思花钱去买书,还要花精力去读!现在读书,确实也读不出什么具体的实惠来,谁还愿意去花那冤枉钱。我们的想法,是有点幼稚,太过理想化了。

九月份,赵晓瓶决定要去春城打工,我到县城去送她。我想结婚的事,赵晓瓶说不必急在一时,现在,结婚和不结婚,实际上是差不多的。她说她确实不想考了,想出去看看,或许可以挣点钱,考察一下图书市场,为我们将来开书店做点准备工作。赵晓瓶说,她是想好好的做点事情的,但是这事得靠她自己去做,说我主要是干好我的工作,发挥好我的才能,争取更大的发展空间,这样才能发挥我脑子里那些学问。她叫我放心,她不会拖我后腿的,她做她的事情,我干我的工作,要是哪天实在混不走了,我的工资就是我们的基本生活保障。

我舍不得你离开,那么远,我想你了咋办?

男子汉,要有点出息,我去了要回来的嘛,你这木头!

外面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迷乱。

木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混不走了,就回来,我养你。

我一个大活人,才不要你养呢!

我有吃的,就不会饿着你。

我知道,木头,别说得那么悲壮好不好。

我这是表个态嘛!

我知道,木头,我这次去,是我师专的美术老师帮我找的工作,她姐夫是春城理工大学的教授,带着几个研究生开了一家软件开发公司,我去帮他们做一些文案,正好可以系统的学习一下电脑知识,开开眼界。赵晓瓶说,我知道打工肯定是不长远的,我的美术老师也是希望在她姐夫的公司里学点东西,有空的时候,我就去图书批发市场调查一下情况,看看行情。

我担心……

你担心个屁哟,你担心我跟别人跑了?担心我去傍大款了?担心我在都市中迷失方向了?你对我也太有信心了,木头。

混不走了,就赶紧回来,没路费我给你寄来。

是啦,不至于混到那种地步吧,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呀。

那是,那是,我是说万一……

就这样,隔着窗子,我和赵晓瓶躺在各自的房间里,谈着,谈着,夜就深了。

木头,你睡着了吗?

没有呢!

我的小腹有点痛,可能是又要来那个了。

以前,我跟赵晓瓶说我学过点穴疗法,懂得穴位按摩。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常玩这种游戏。在床上,我给赵晓瓶按摩,从脖颈背后的风池穴开始,然后,沿着乳腺穴,到丹田,最后就到了会阴。赵晓瓶喜欢我给她按摩,当然不是为了治疗什么病痛,而是为了调情吧!赵晓瓶可能真的腹痛了,因为我知道她痛经,每次大姨妈光临的那几天,她都会感到疼痛。但是,这么晚了,还想我给她按摩,怎么行,这可是在她家里。

隔着窗子呢!

嗯。

要不,你过来。

不行,老爸老妈就在你旁边。

那咋办呢?

你过我这边来吧!

开门关门的,会弄出响声的,要不,你自己按摩吧,我教你怎么按。

木头,我就要你给我按摩嘛!

嗯,那我过来了,你先把门打开。

等等,我跟你说,我假装起来上洗手间,我开门的时候,你就随即打开你那边的门,你在客厅等我,我从洗手间出来回卧室的时候,你就跟着我一起进来了,他们就不会怀疑了。赵晓瓶真是胆大心细,把细节都想周全了。但我还是觉得,我们这种放肆的做法,对赵晓瓶的父母也太不尊重了。

赵晓瓶说,她的腹部真的有点痛。我就先给她按摩丹田穴,然后按摩会阴穴,轻轻的揉,轻轻的按,轻轻的拿捏。没按摩多久,赵晓瓶就翻身压到我身上,说木头,我离不开你,我不想离开你,我想我去不了多久就会跑回来的。我说出去看看也好。赵晓瓶说,我去了,我痛的时候就没人给我按摩了,你是知道的,每个月我都要痛那么几天的。我说我教你怎么按摩,以后痛的时候你就自己给自己按摩。我把赵晓瓶的手放在她的丹田穴上,然后把我的手放在她的手背上,滑动着手掌教她如何揉、如何按、如何捏拿。

就这样,我们在赵晓瓶的卧室里,第一次做了爱。当然,赵晓瓶没有像以往一样哼哼哟哟的欢叫,只有微弱的浅唱低吟。

要过年的时候,赵晓瓶说公司太忙,时间太紧,她不想回来过年了。我在电话中问赵晓瓶,你不想我吗?赵晓瓶说想啊!我说那还是回来吧!赵晓瓶说回来花钱呢,车票都买不着了。我说那我来春城陪你过年吧!嗯,这个主意好,只是我这儿条件有点艰苦!赵晓瓶说,你来吧,但是,要多带点钱来。我问赵晓瓶,是希望我来呢,还是希望我寄钱来?赵晓瓶说,当然是希望你来了,希望你带着钱来,哼哼,木头。我说如果这两者只能选择一个呢?赵晓瓶顿了顿说,你考我啊,那我选择要钱。真的吗?我做出很吃惊并且很气愤的样子。你这木头,当然不是啦,我当然希望你来了,你这木头。

我们分开都好几个月了,在一起的时候如胶似漆,如鱼得水。这一分开,电话怎么满足得了我们之间的情感需要。我经常在梦中梦到赵晓瓶,在梦里疯狂地缠绵,但常常是在做得正欢的时候,人就醒了。有时,我会在梦中看到赵晓瓶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梦醒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做梦,才稍稍放宽了心,但还是心有余悸。我想就梦中发生的事情问一下赵晓瓶,但我又不知从何说起,这是自取其辱的事情。可能是,我想她想得发疯了,在梦中就胡思乱想了。

赵晓瓶住在教授家一楼那间堆放杂物的车库里,一间八九个平方米的车房,安放了一张一米五的床,余下的空间刚好可以过一个人。我刚到省城那天,赵晓瓶没有直接叫我到她住的地方去,而是安排我去离她上班的写字楼不远的一个宾馆里。她说下午公司要搞活动,叫我到了先打车去宾馆住下,等她吃完饭回来。

等赵晓瓶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我沉沉地睡醒了一觉。赵晓瓶面带红晕,吐着酒气,问我吃饭没有。我睡醒了就一直在宾馆等她,怕出去了她回来找不着我,当然没吃饭了。还有一个原因,我这人在城市里的方向感很不好,怕一个人出去后,找不着回来的路。赵晓瓶带我到楼下的小馆子吃了饭,然后买了两瓶可口可乐。回到宾馆,赵晓瓶说她这几天就到处吃饭喝酒,实在有点累了,想好好的洗个热水澡。她问我洗没有,没洗的话赶紧去洗。我刚到的时候,因为在车上困了一天一夜,到宾馆后倒下就睡着了,醒来也没想起洗澡的事。我叫她先洗。

赵晓瓶洗好澡出来,漱了口,披着湿发,围着浴巾,身上散发出沐浴液的香味。短短几个月,好像分别了十年八年的,实在有些按耐不住自己。

木头,还傻愣着干啥,快去洗呀,把你那一身柴油味洗掉,臭烘烘的。赵晓瓶边用电吹风吹着头发,边对我说。

我到省城的第一个夜晚,淤积在心中的思念和激情,像泄洪的闸门突然爆破,洪水滔滔,奔涌而来。赵晓瓶还是那样,呻吟的时候具有强烈的节奏感,那声音充满无穷的召唤力。我这才发现,赵晓瓶简直就是一个天才,从她嘴里发出的声音,就是召唤英雄豪杰驰骋沙场冲锋陷阵的集结号。

到春城的第二天,已是腊月二十八了,赵晓瓶一早把我带到她住宿的地方,拿了一把钥匙给我。她还带着我到周边去转了一圈,把厕所、取水的位置指给我看。然后,带我出去买了一张打公共电话用的IC卡,将我带到离她住的地方最近的IC卡电话机旁,叫我有什么事就来这里来打电话给她。那时候,在我工作的乡镇,手机还是个很稀奇的玩意儿。

赵晓瓶说,公司下午要请客团年饭,晚上要搞联欢活动,如果很晚了,她就不来这里了,反正她也不在这里住。我说最好还是回来吧,跑别处去住很麻烦的。赵晓瓶说,我回来住这里,要是我们老大知道我们住在一起的,我觉得对不起我们老大。我说怎么会这样呢,你们老板不知道我是你男朋友吗?赵晓瓶说,当然知道,反正我就是觉得不好,我不能跟你住在一起,我不能让我们的老大知道我跟你是住在一起的。嗯……哦……去吧,少喝点酒!我有点语无伦次了。我不太听得懂赵晓瓶的话,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都什么年代了,我作为赵晓瓶的男朋友,大老远的来陪她过年,住在一起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我又想,也许,赵晓瓶说的有她的道理,只是这道理我不太明白,也不太清楚,更不怎么具体。赵晓瓶说,喝酒是难免的,都是些老总啊局长啊处长啊之类的,不喝不行。我说尽量少喝点吧,喝多了对身体不好。赵晓瓶说,知道了,我走了,有事打我手机,别乱跑。

我知道,赵晓瓶以前是不喝酒的,甚至对喝酒的人还很反感。这才几个月时间,她就把酒学会了。赵晓瓶这一走,我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点不是滋味。我本来以为,那么久没见了,又要过年了,正好可以和自己心爱的女友好好的玩几天,以前还没这样长时间单独呆在一起过。可是,看这情形,赵晓瓶一天还真忙,吃团年饭,公司拜年,搞联欢晚会,请客吃饭,喝酒唱歌,忙得不亦乐乎。我那么远的来,晚上却一个人独守空房。

中午,赵晓瓶回来了一趟,给我拿了两包香烟回来。赵晓瓶说这烟是她陪老大出差的时候,特意给我收藏的,是“大中华”和“小熊猫”,还问我这烟好不好抽,喜不喜欢?我说这烟当然好了,我平时都抽不起这种烟的。赵晓瓶躺在床上,我也躺在床上,觉得有点无聊,又找不着什么好说的。于是,我们就只有做爱了。

赵晓瓶走了之后,我继续睡觉。等我醒来,已经是黄昏时分。我跑出去给赵晓瓶打电话,可是,怎么打都是无人接听。我一会儿又跑出去打一次,一会儿又跑出去打一次,一直打到半夜。有次,电话那头居然冒出个男人的声音,好像还问了声“你好”,等我反应过来问话的时候,却没动静了。我那时对手机这东西还不太了解,只是觉得奇了怪了,撞见鬼了,差点把我的魂都吓飞了。稍作镇静之后,我悬着的心还是不踏实,又给赵晓瓶打了几个电话,还是那样,要么不在服务区,要么无法接通,要么没人接听,只是再也没有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整个夜晚,我都在为那个似有似无的声音所困扰。懵懵懂懂的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过,赶紧起来跑出去给赵晓瓶打电话。这下,电话终于接通了,听到了赵晓瓶那久违的声音,我这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去。我还没来得及问她昨天晚上有关电话的事情,赵晓瓶就对我说,她正和老大在新知图书城买书,等会儿就回来了。还说要给我个惊喜。这个赵晓瓶,知道我喜欢书,这大清早的,就跑去买书了,让我实在忍不住要激动一阵子。总算有了赵晓瓶的消息,我放心了。回到住处,倒在床上,因为昨夜没睡踏实,不觉又睡着了。

中午12点,赵晓瓶还没回来。洗漱完毕,准备出去给赵晓瓶打电话,看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有点饿了。刚出门,就看到一辆出租车开进来,在赵晓瓶住的车库旁边停了下来。我看到赵晓瓶和一个黑不溜秋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各自手里提着两口袋书。我估计,那个男人就是赵晓瓶的老板,也就是她张口闭口都在说的“老大”,她曾跟我描述过他的形象,还给我看过一张他的证件照。

赵晓瓶一下车就看到我了,向我招手,喊我,木头,你还站在那里干啥,赶紧来帮忙提书呀。突然看到这样的情景,我心里很不舒服,脚下就没有动静。木头,你倒是快点呀,还愣着干啥。赵晓瓶有些不耐烦了。我慢腾腾的走过去,伸手去接赵晓瓶手里的书,不想看那个男人一眼。你干嘛,老大那里呀!赵晓瓶刚说完,那个男人就说,算了,我帮你们提过去吧。木头,快帮老大把书接过来。赵晓瓶带着命令和生气的口吻说。我接过“老大”手里的两口袋书,也没正视那个男人一眼,只是悄悄地瞅了瞅那个家伙的眼神,提着书转身走了。赵晓瓶不声不响地跟在我后面,我偶尔回头瞅上她一眼,好像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她可能也感觉到,我也有点不高兴的意思,因为我这个喜欢书的人,面对几口袋书显得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这样僵持着进了宿舍,坐在床沿上,我懒得说话,赵晓瓶也懒得说话。

赵晓瓶问我,怎么不跟她的老大打个招呼。我说你又不介绍一下。赵晓瓶说,你明明就知道的。我说他不一定知道。赵晓瓶说,他也是知道的。我说你介绍一下我就好打招呼了。赵晓瓶说,算了,走,吃饭去。我们都为刚才的事闹情绪,在一家快餐店里,两个人闷着头吃了点盒饭,谁也不想搭理谁。

走出餐馆,赵晓瓶说要去超市买点年货,我便跟着她走进了一家超市。看到超市门口的两边堆放着包装好的礼品篮子,里面是混合装的几种水果,赵晓瓶说,要过年了,我们还是买点礼物给我们老大拜个年吧!看赵晓瓶那表情,好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我说买吧,应该的。

回到住处,坐在床沿上,两个人都懒得说话。沉默良久,赵晓瓶终于打破了僵局,她叫我跟她一起去老板家。我说我不想去,我不好意思去。赵晓瓶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一个大男人。我说还是你自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赵晓瓶生气地说,不去就不要在这里等我了。我说好吧,但是去了不能呆太久。赵晓瓶说好,等会儿再去,现在人家怕还在午休。我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赵晓瓶说,那些书是老板特意给你买的,老板有的是钱,也不在乎这点。我说我不要,人家有钱是人家的。赵晓瓶说,不要算了,你这个死脑筋,懒得跟你说,再说,又不是我要他买的。我在想,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孩,怎么就不懂得拒绝呢!这么一想,我就觉得有点危险——一个不懂得拒绝的女人,是危险的。

我问赵晓瓶昨晚到哪儿去了,怎么一直不接我的电话。赵晓瓶说,我就说嘛,原来是因为这个,我现在正式跟你汇报,昨天下午,吃了团年饭,然后我们就去昆都唱歌,手机放包里,包寄存了,我怎么听得到电话的响声呢?走的时候我才发现里面有好几十个未接来电,知道是你打的,但怎么回你呢?我觉得赵晓瓶的说法是成立的,问题是,昨晚她是在哪里睡的呢,怎么一早就和他老板在一起呢?赵晓瓶说,昨天晚上她是在老板家的沙发上睡的。赵晓瓶说,这下你放心了吧!我怎么可能放得下心。赵晓瓶居然跑到她老板家里去睡沙发,也不愿意回来跟我一起睡床,连招呼都不跟我打一个。我就说嘛,怎么今天一见我就像见到仇人似的,原来是因为这个。赵晓瓶说,难道我回来等我们老大把我送到门口,然后打开门,看到一个大男人睡到我的床上吧!我想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想起我就来气。赵晓瓶说,木头,你别那么小气好不好,我觉得我们老大,对我,有时更像个父亲。我心里郁闷,不知手怎么就摸到了赵晓瓶丢在床上的手机,把玩时一不留神就看到了里面的短信,全是她老板发给她的,大多是些乱七八糟荤段子。

赵晓瓶发现我在看她的手机,也顺势倒在床上,跟我并排躺着。赵晓瓶说,你也省点钱买个手机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发短信了。我说我买不起,也用不来。赵晓瓶说,我教你用呀!说完就把手机拿去,然后靠在我肩上,教我怎样发短信,怎样打电话。突然之间,我隐约闻到赵晓瓶身上散发出一种精子的味道。这种味道,我是熟悉的,每次我们缠绵完后,赵晓瓶依偎在我怀里,我就会闻到她身上这种隐约的味道。赵晓瓶不喜欢立刻去洗身子,甚至连用卫生纸擦也懒得擦一下,她说她就喜欢我留在她身上的味道。我问赵晓瓶昨天洗澡没有。我想,如果没洗澡,那么,她这种味道可能是昨天我留在她身上的。但是,我还是拿不准,因为昨天赵晓瓶离开我后,还参加了那么多活动,如果这种味道一直在她身上的话,她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老实说,我宁愿相信,赵晓瓶身上的味道,是我留在她身上的。赵晓瓶说,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我身上臭了吗,不会吧。我说怎么会呢,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身上香喷喷的。

不错,我们又做爱了。面对此情此景,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来暂时消除我们之间的不快。完事后,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想起杜拉斯在她的小说《琴声如诉》中描绘的情景,突然觉得内心有种复杂的悲凉。

我和赵晓瓶从一楼爬到六楼,她很熟练地按响了教授家的门铃,我赶紧将手里的篮子递给她。教授打开门,让我们进去。赵晓瓶很自然地在门口换拖鞋,我站在门口局促不安。我不想换鞋子,一是怕脚臭,二是不习惯。教授好像看出了我的别扭,就说小木,你就别换鞋子了。赵晓瓶也说,你别换了。

我跟着赵晓瓶走进客厅,沙发上还放着一床折叠好的被子。赵晓瓶把嘴唇凑到我耳边说,昨晚我就睡这里,你看,被子还没收拾呢!教授来了,顺手摸出几张百元钞票,往赵晓瓶的包里塞。教授说,过年了,拿去买点年货,和小木好好的过个年。赵晓瓶半推半就地收下了。教授来到沙发边,顺手把沙发上的被子抱进屋里去了。

赵晓瓶鼓捣了一会儿电视,可能发现我跟她的“老大”还谈得来,就从电视柜抽屉里拿出一副象棋,叫我陪教授下棋,她出去做个头发。跟教授谈话,我心里很不自在,不过是在硬撑罢了,我想跟赵晓瓶一起溜之大吉。我之所以还能跟教授说话,那是因为赵晓瓶在,我不想给她丢脸,说我是窝囊废一个,没见过世面。可赵晓瓶不准我跟她去。我去做头发,你在这里跟老大下棋,我就在门口做,做完就回来,你跟着去干嘛。赵晓瓶说完,关上门走了,硬把我一个人留下,独自面对教授。

教授说,让晓瓶去吧,来,我们下棋。我说我棋艺不好,让教授见笑。教授说,我也很少下,走着玩吧!没办法,不下棋没事可做。老实说,我的棋艺确实很差,人家说走一步看三步五步十步八步的,我连半步也看不见。果然不出所料,教授确实是高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攻防兼备,步步为营,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或许是因为他一时疏忽大意,或者是故意露了一个破绽,关键时刻,我的“车”一落底,教授就完蛋了。但是,我提醒了教授一下,他改走了刚才的那步棋。很明显,我再也没有机会了,被教授步步紧逼,最后被活活的围死了,我的老王成了一条困龙,寸步难行。他这是上兵伐谋,不杀而屈人之兵,乃上策也。

教授准备摆下一局棋,我却决定丢盔弃甲临阵逃脱了。我说教授,你跟我这种不入流的对手下棋,没意思,要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才过瘾。教授说,你下得不错的嘛,反正也是下着玩的,再来。我坚决不来了,我不想跟比自己强大得多的高手玩,也不想被高手玩。我玩不赢,但我至少可以拒绝玩,我可以逃跑嘛!教授又提议说,干脆来下围棋。我说围棋我一点都不会。教授以为我谦虚。我说的是实话,我的确不会下围棋。

两个男人傻坐在沙发上,喝着茶,心不在焉地看电视,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一些关于人生啊世界啊之类的废话。我在心里骂这个该死的赵晓瓶,一点也不顾我的感受,居然把我丢在这里,一个人跑去做鬼的头发。

没过多久,耳朵里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我以为是赵晓瓶做完头发回来了,心想,终于可以逃之夭夭了。然而,进来的不是赵晓瓶,而是一个长发飘逸、穿着时尚、气度非凡、楚楚动人的少妇。那少妇看到客厅里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一时有点不适应的样子,微微地扭了一下嘴角,朝我腼腆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吧,然后径直朝里屋去了。教授立马起身,跟我做了个稍等或者其他什么意思的手势,紧跟着少妇的脚步也进屋去了。

我猜测,那个看上去气度不凡楚楚动人的少妇,一定是教授的夫人,也就是赵晓瓶的美术老师的姐姐。关于教授夫人,赵晓瓶基本上没有跟我谈起过,即使有时我把话题绕到这个问题上来,都被她巧妙地避开了。当然,教授家有个六七岁左右的女儿,赵晓瓶倒是跟我谈起过的。学校刚放寒假的那几天,赵晓瓶还在教授家专门照顾过她几天,做了几天临时保姆。赵晓瓶在教授家用座机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那小姑娘还在旁边说过什么好玩的话。现在,教授的女儿被送到外婆家去了,估计要春季学期开学的时候才会接回来。当我看到教授夫人的第一眼,我甚至认为赵晓瓶之所以不跟我谈起她,是因为教授夫人实在太美了。据赵晓瓶说,教授的夫人,是教授当年在地区师专当老师时候的学生。

我一个人呆在客厅里,心里毛焦火辣的,只希望赵晓瓶赶快回来,跟教授打个招呼好走人,带我离开这个地狱般的地方。可是,这个赵晓瓶,左等不来,右等还是不来。我很想用教授家的座机给她打个电话,但几次手摸到电话,又赶紧缩了回来,觉得在陌生人家里用人家的电话不恰当,要是教授或者教授夫人突然出来看到的话,真是丢人的事情。越是等,我越是坐立不安,心神不定。教授终于出来了一趟,说了句什么话我也没听清楚。我只想趁此机会跟教授打个招呼,然后溜之大吉。教授说,你走了,一会儿晓瓶回来,怎么找你呢?我说我到楼下去等她。教授再说什么,我就没听清楚了,因为我已经打开门,走到门外了。我几乎是连跑带跳的就下到一楼的车房里了,觉得自己是从地狱来到了天堂,天地广阔了,身心放松下来。

等晓瓶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做好饭了。赵晓瓶从门缝里伸个脑袋进来,把我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晕倒。她的头发全部变成了橘黄色,拉直了披在肩上,像个外国女郎,不洋不土不伦不类,简直就是个怪物。赵晓瓶问我,咋就自己一个人走了?我没回答她的问题,倒是问她怎么染头发了,难看死了,花了多少钱?赵晓瓶说,我就喜欢,咋啦,三百块钱,老大先前给我的钱,刚好够。我无言以对,因为我不想吵架了。

吃了饭,一直到晚上,我们都没怎么说话。直到半夜,我们才假装不注意,把手搭在了对方的身上,才侧身把彼此的背转向外,身体贴得近了一些。

大年三十说到就到,一大早,我和赵晓瓶去菜市场买了一些菜回来,为我们的年夜饭做准备。赵晓瓶把她在一家药品销售公司上班的女同学叫来,和我们一起吃年夜饭。三个人在一间小屋里折腾了一个下午,吃完年夜饭,天已经黑了,我们喝了一瓶红酒。送走赵晓瓶的同学后,回到屋里,赵晓瓶收拾碗筷,我无事可做,就拿起拖把拖地,把这间暂时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屋子,打整干净,迎接春节的到来。两个人忙乎了好一阵子,一切收拾妥当后,喘着气坐在床沿上,才留心起外面此起彼伏的烟花炮竹声来,两个孤男寡女,你看看我,不说话,我望望你,也不说话,面对此时此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哎呀,好疼!赵晓瓶突然的一声惊叫,打破了小屋的沉寂。我被赵晓瓶的这一声惊叫吓懵了,以为是食物中毒,或者突然犯什么毛病了,赶紧问她怎么了?可能是大姨妈要来了,应该是这几天了。听赵晓瓶这么一说,我才稍稍放下心来。显然,赵晓瓶是暗示我,她需要我给她按摩一下身子了。或者,我猜想,赵晓瓶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打开我们这种僵持的局面。我也就顺着这个思路,主动献起了殷勤,来我跟你按摩一下吧!晓瓶一边享受我给她按摩,一边东一句西一句地跟我说起话来。舒服吗?当然舒服,我就喜欢你按摩。喜欢我就经常给你按摩吧!我担心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的按摩了。那我就一辈子都跟你按摩。谢谢你,木头,等我挣够开书店的钱了,我就回去为我们的理想而奋斗了。慢慢地来。我这样说,是想不能让这事成为赵晓瓶的一种压力,以免她急于求成,铤而走险。睡了吧,木头,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去滇池玩去。这时,赵晓瓶才磨磨蹭蹭的告诉我,说她后天要跟她的老大去大理出差。赵晓瓶说,老大喊她去的目的,主要去给那些州县领导拜年,一起吃吃饭喝喝酒,拉拢一下关系,联络一下感情,便于今后开展业务往来。我才想起,赵晓瓶曾经跟我说过,教授是大理人,那里是他的家乡。

正月初二一大早,我送赵晓瓶去公司楼下,与她的老板汇合。不远处,我看见教授和他夫人一起来了。难道他夫人也要去,会不会是回教授的老家去呢?果真如此,那赵晓瓶又去干什么呢?我很疑惑,但也不想多问。这几天,我也习惯于沉默了。教授夫人还是像那天在她家里看到我一样,朝我笑了笑,只是今天的笑显得自然了一些,甚至让我感觉到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教授拦下一辆出租车,赵晓瓶上了车。教授坐前面,跟他夫人挥了挥手,他夫人随便做了一个拜拜的手势,没说话。教授对我说,小木,不好意思,大过年的,你那么远的来,还喊晓瓶陪我去出差,我会给她加班费的。我说没关系,工作要紧,晓瓶就交给教授了,请多多关照。

我和教授夫人望着的士远去了,然后彼此看了看对方,腼腆地笑了笑,没说什么话,就朝同一个方向返回了。走在路上,我不时朝教授夫人瞅上一眼,她都报之以微笑。她那微笑,老让我觉得有点诡异。眼前的教授夫人,让我对教授产生了强烈的妒忌心理:一个只是五官齐全其貌不扬黑不溜秋的男人,居然找了一个如此美丽动人的老婆,难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什么世道。

你就是晓瓶的男朋友,小木?!到楼下的时候,教授夫人终于说话了。我不知道,她这是询问呢,还是陈述。挺不错的一个小伙子嘛。大姐……我觉得我的脸在发烧。听说你喜欢读书,还是领导,副乡长,不错的嘛。教授夫人说,没想到你还那么腼腆,像个大男孩。我无所适从,乱七八槽的。幸好,马上我就到车房了,我已经从衣袋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了。小木,没事就上我家里来坐坐。好的,好的。我只想尽快躲开教授夫人,躲开赵晓瓶的老板的老婆。在一心想着躲开的同时,我又忍不住想多看她一眼,因为她身上的那种气场,就像磁铁一样有种无形的吸力。还记得我家几楼几号不?我已经打开门进屋了,教授夫人在门外又问了我一句。我忙说,谢谢大姐,我记得的,记得的。我基本上都呆在家里的。教授夫人不像在客套。我忙说,好的好的,大姐,我会来的。教授夫人这才转身走人,我轻轻地把门关上了,倒在床上,准备继续睡觉。然而,觉是睡不着了。赵晓瓶跟教授这么一走,我这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我真后悔来省城,来一个大城市享受孤独和寂寞。越这么想,我就越觉得无聊,越无聊我就越是要想这些事情。

无意中,我在赵晓瓶的枕头下发现一个小本子,里面记录了赵晓瓶这几个月来的收支情况。从记录上看,她的正常收入应该就是那点工资才对,开头两个月是1500元,以后的两个月是1600元,再后来的就是1800元了。也就是说,赵晓瓶这几个月以来的工资是在不断地增长的。这倒不奇怪,问题是,我发现,除了正常的工资收入之外,赵晓瓶每个月还有好几百块的电话费补助,好几百块的加班费,这两项加起来每个月就又是一千多。这难道这也属于公司给员工的正常待遇福利发放范畴吗?对于一个刚来不久的员工,在这种高智商的公司里,一个低层次的员工,就享受如此优厚的待遇,她为公司做出的贡献跟她所得的报酬是不是相对应的?我还发现赵晓瓶的一个存折本,上面有三百、两百地陆续存进去的钱,累计有四千多。她有钱,怎么还叫我寄钱给她,还叫我带钱来呢?这些事情,让我陷入了更多的困惑之中,使我不得不对我一直深爱着的女朋友赵晓瓶,进行一次重新的审视。我觉得自己很无能,也很悲哀,那么几年下来,我居然不知道赵晓瓶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她的心里究竟想要什么。

正月初四,下午四点左右,我被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敲醒了。我问谁呀?我想,不可能是赵晓瓶。肯定不是。她说了,至少要到初六才回来的。那是谁呢?可能谁都不是,只是人家敲错了,或者是小孩子敲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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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在吗?我一听那声音,是个女的,似曾相识,但一时想不起是谁,看来确实是找我的。打开门一看,原来是教授夫人,她站在门口,朝着我微微一笑。说实话,她这微笑,我已经有点害怕了。我问了一声,大姐,你找我。教授夫人说,小木,你没出去玩么?怕走丢了,不敢出去。我跟教授夫人说,我这人在城市里方向感很差,让大姐见笑了。怎么会这样?教授夫人说,下午上我家里去吃饭,你看,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像什么话。谢谢大姐,这怎么好意思呢!我确实不想去她家里。来吧,就这样说定了,唉……教授夫人的声音里掠过一声让人不易察觉的哀叹。我去做饭了,一会儿你自个儿上来就是。我还想推辞,教授夫人又说,小木,别不好意思嘛,像个大男孩,还害羞呢,要像晓瓶那样大方才好嘛,六点准时开饭,我等你。大姐,我……我……没等我把话说出来,教授夫人丢下一个微笑,转身走了,留下一个背影在我的眼帘里,让我呆呆的出神。

六点差一刻,我来到教授家门口,犹豫了半天,才按响门铃。稍等,马上就来。随着里面一声招呼,门已经打开了。教授夫人围着围裙,对我还是一个微笑,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小木,你来得正是时候,我正准备下来叫你呢!我磨蹭着进了屋,反手拉上门,主动换了拖鞋。教授夫人说,你看会儿电视,等我把汤做好就开饭。我问教授夫人,大姐,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教授夫人说,不用了,都做好了,就等煲汤了,很简单的,两个人的饭。

不一会儿,教授夫人就把菜上齐了,并且拿出了一瓶红酒,说过年喝点酒才好。我说我不会喝酒。红酒,大过年的,喝点,没事,你在乡上当领导,不会不喝酒吧。教授夫人见我有点困窘,又说,好吧,要不先吃饭!

几个精致的小菜,实在可口,我忍不住狼吞虎咽起来。教授夫人说,小木,别只顾吃饭,尝尝我做的汤,好久没做这汤了,不知手艺退化没有,你尝尝看。我舀了一勺汤倒在碗里,浅浅的尝了一口,真的很好喝,忍不住一口气把碗里剩下的喝光了。可以说,我长那么大,从来没有喝过如此好的汤,简直有如甘露入口,沁人心脾,畅快无比。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到省城那么多天以来,一直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像模像样的饭。好喝就多喝点,这汤,可是我的看家本领,可惜,好久没做过了。教授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到了她心里隐约的淡淡的哀伤。我又舀了满满的一碗汤喝下去,也顾不得什么了,既然来了,怎么吃都算吃了一顿,那就狠狠的吃一顿吧,不吃白不吃!反正,我最多过几天就要回我的小地方了,今后肯定也不会再有机会吃到教授夫人亲自做的饭了。教授夫人一边微笑着看着我吃饭,一边慢条斯理地吃自己的饭,我不时抬头朝她傻笑一下,然后低头猛吃。我有一个想法,就是赶紧吃,吃饱了,喝足了,赶紧溜。

刚放下碗筷,教授夫人若有所思地对我说,小木,你看你,天天住在车房里,多不方便的,这几天,太阳能里的水是热的,你去洗个澡吧!我愣住了。洗澡?在教授家洗澡?在教授夫人一个人在的时候,我居然在她家里洗澡!?来,这点,我跟你说,怎么开热水。教授夫人一边说,一边拎着我的衣角往沐浴室去。教授夫人这么着急着叫我洗澡,难道她觉出我身上有什么异味了不成。这怎么可能呢,我昨天晚上才热了两盆水抹过自己的身子呢!老实说,我还是一个比较爱干净的男人。虽然觉得特别尴尬,管他的,洗就洗吧,不洗白不洗。那枸杞韭菜汤喝下去,浑身都很舒畅,洗个澡可能会更舒服一些。好好的洗个热水澡,滋润一下皮肤,帅哥也要保养好自己的皮肤嘛!教授夫人说完,转身就出去了。好几天没这样洗热水澡了,洗起来浑身都很畅快和通泰,这身体一下子就打开了。

我洗完澡,穿戴完毕,走出沐浴室,来到客厅,教授夫人已收拾完毕,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了,旁边放着一件睡衣。教授夫人见我出来了,随即起身对我说,小木,你看会儿电视,我也洗一个,做饭弄得满身油烟味。我还没反应过来,教授夫人已经拿起沙发上的睡衣,进了浴室。我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心里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想走,又觉得不恰当,不走,又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我的脑海里,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往下堕落。

教授夫人洗完澡出来,身上裹着宽松的睡衣,披着潮湿的长发,脸色红润,看上就像盛开在晨雾里的花朵,水灵灵的,开得正艳。她走到窗前,朝朦胧的夜色里凝望了一会儿,然后就把淡紫色的落地窗帘彻底拉上了。走到墙壁上的开关前,教授夫人调整了一下室内的灯光,换了一组光线暗淡小灯。然后回到沙发上,用遥控板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一些。这样一来,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就变了样,灯光暗了下来,也朦胧了一些,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我看着教授夫人刚才所做的这些,感觉到教授夫人是一个多么浪漫的女人,是一个懂得生活的女人。她布置的这个场景,让我一下子就有了梦幻般的感觉,仿佛置身于美妙的幻境,陌生,但又让人喜欢,让人沉醉。

教授夫人在沙发的转角处坐下来,就在我的侧对面,目光朝整个房间里巡视了一圈,然后望着我笑了笑。问我,小木,感觉咋样?嗯,很好,很好,大姐真是个生活的艺术家。我半天才反应过来,仓促中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教授夫人嫣然一笑,向茶几上俯过身子,拿起茶几上的启瓶器,开启那瓶早就准备好的红酒。一不小心,我就看见了她那裹在睡衣里的胸脯。准确点说,是她那饱满而白皙的乳房,在向茶几俯过身子的时候,随着睡衣往下松弛而暴露在了我的视线范围。我的心立刻“咚咚咚”的跳了几下,脸上一阵火苗拂过,赶紧把目光移开了。小木,来,陪大姐喝一杯,我已经好久没喝酒了。我不敢正视教授夫人的目光,接过她递过来的杯子,草率地碰了一下酒杯,喝了一大口。也许真的是酒壮英雄胆,不知怎的,这一大口酒喝下肚,就没那么紧张了。来,大姐,我敬你,谢谢你和教授对晓瓶的关心。我一口就把杯子里的剩下酒一饮而尽。然后,我站起身,将教授夫人的杯子斟上酒,也将自己杯子斟上酒。

小木,别那么客气,晓瓶是我妹妹的学生,是个挺不错的一个女孩,你可要好好地把握哟!教授夫人这话,听上去意味深长的样子。我说,谢谢大姐关心,谢谢教授关心。你们年轻人……唉,来,干杯。教授夫人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有她那慢条斯理的微笑,似乎里面有什么神秘而不可告人的秘密。

哎,我这该死的手臂,又犯毛病了?教授夫人抬起左手轻轻的摇了摇,略带痛苦的表情。我忙问,大姐的手臂怎么了?没关系,不是什么大问题,随便捏捏就没事了。教授夫人说,都是麻将惹的祸,我以前不打麻将的,有段时间有点无聊,就经常去搓几把,结果,把我这手玩出毛病了。我说,打麻将伤身体,我就不适应打麻将。教授夫人说,其实打麻将没啥意思,我也不喜欢的。教授夫人若有所思地问,我,听晓瓶说,你学过按摩,是真的么?我没想到,赵晓瓶连这个都对教授夫人讲了。我说,让大姐见笑了,我哪会那手艺,不过是自己弄着玩的,瞎按的。教授夫人说,别谦虚嘛,要不,麻烦你帮我捏捏,我这该死的手臂。我心里发慌,说那怎么行呢,我真的不会呢!教授夫人好像铁了心的要我帮她按摩,说你来嘛,试试看,看看你的手艺如何。教授夫人说,没关系的,其实,那些按摩房里的人,还不是瞎按的,听说你是研究过的,手法还不错呢!我在心里骂道,该死的赵晓瓶,我恨死你了。来,小木,帮我捏捏,喝点酒可能就惹着它了。教授夫人已经斜靠在沙发上了,摆出她的左手臂,做好了准备工作。在朦胧的灯光里,教授夫人一脸的婉约和认真的,好像确实需要我帮她解除一些痛苦。我想,如果在我没喝酒的情况下,我是绝对不会去接触她的。还有,如果她没喝酒的话,也绝对不会向我这个陌生的男人提出做这种事情要求。

我坐在沙发的边沿上,左手轻轻握着她的手掌,右手沿着她的肩关节轻轻地往下捏拿,然后再按揉。教授夫人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洗发水和沐浴液的清香,一双温情脉脉的目光,一直以一个姿势看着我,面带似是而非的微笑,给人以很受用很惬意的感觉。我不时地朝她傻笑一下。除了赵晓瓶,我这还是第一次给其他女性按摩,所以,我不得不将我以前在书本上看到过的东西努力在脑子搜索出来,再加以揣摩及时加以应用,希望自己做得像个内行的样子。教授夫人说,不错,果然是学过的。我说,让大姐见笑了。

小木,你的皮肤真好?教授夫人突然转移了话题,我不好意思跟她搭话了。教授夫人又问我,小木,你看我这皮肤还行吧!我忙说,很好,很好,白嫩,富有弹性,有光泽。乱说,大姐我都枯萎了,那像年轻的时候。话虽这么说,但我感觉到教授夫人是满心的喜悦,因此,她才认真的凝视着我,满含期待的样子。教授夫人见我不搭话,又说,小木,你怎么还像个大男孩,很腼腆的样子。我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特别面对美女的时候,就这种不争气的样子。这话听起来是在变相的恭维人,但我说的却是实话。呵呵,原来是这样啊!教授夫人说,小木,你再按重一点吧!

我加重了一点力气,手法的幅度也大了一些。我这才发现,教授夫人已经要躺在沙发上了,裹着的睡衣松弛了下来,两只饱满的乳房露出了一大半在外面,白嫩嫩的,一起一伏,仿佛是晨露中盛开的白牡丹。这不经意的一瞥,差点让我窒息,血液一下子狂舞起来。此时的教授夫人,头发有些凌乱,面色红润,妩媚动人。她的目光注视着我,含情脉脉,风情万种。我情不自禁地放慢了按摩的速度,沉醉在她的醉意里。

我终于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目光注视着躺在我身前的这个女人。慢慢地,教授夫人伸出右手,环抱住我的脖颈,左手也随之环抱上来,抱着我的头,轻轻的咬了一下我的嘴唇。

……

教授夫人舒展开身体,凌乱着头发,偎依在我怀中,红光满面,充满了幸福和满足感。真好,谢谢你,小木。我觉得无地自容。教授夫人说,我有一年没做这事了,都快憋疯了。怎么可能?我不知道是在问教授夫人,还是在问我自己。真的,他不行。教授夫人又补充说,我家教授,他不行。我说,不可能,教授还那么年轻,精力充沛。教授夫人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约在一年前,他突然就不行了,我们有差不多一年没做这事了。教授夫人说,我们去看过医生,说是操劳过度,疲劳所致,一直在吃药,但还是没什么起色。怎么会这样?我的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可能是那段时间,为了公司的事操劳过度,突然就不行了!教授夫人说,自从他当上教授后,为了把知识转化成财富,整天忙于公司事务,应酬喝酒拉业务,没日没夜的操劳,现在,财富有了,身体却不行了,唉……教授夫人看似轻描淡写的话语中,浸染着无边的哀怨和忧伤。

听到这里,我猛然清醒过来,脑门上遭遇了重重的一击,脑子里一片空白,顿时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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