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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年前,盗敦煌的那些人……

2018-06-19郑朝辉

艺术品鉴 2018年3期
关键词:藏经洞王道士斯坦因

文/郑朝辉

莫高窟148号洞卧佛,为莫高窟第二大佛

敦煌莫高窟石窟群,自公元366年开始,经历代连续修凿,现存石窟700余个,古代雕塑及佛经造像3000余身,壁画4500余平方米,堪称是一部中国古代艺术史的百科全书,而在20世纪初,发现的莫高窟藏经洞出土了近5万卷古代文献,更是让世界为之惊叹不已,成为这部百科全书中最为璀璨的明珠。

大多数80后一代知道敦煌是因余秋雨先生《文化苦旅》一书的开篇文章《道士塔》。余先生笔下的“敦煌”就恰如晚清帝国的一个绝好缩影: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俄国人、美国人、日本人都在这里大规模拓展了人类的历史知识,还顺手牵羊地盗回了不朽的历史杰作,以此丰富自己的博物馆;与此强盗行径相对应的,是晚清官员的贪腐与冷漠,以及莫高窟住持王圆箓的罪恶与无知。

敦煌壁画包括敦煌莫高窟、西千佛洞、安西榆林窟共有石窟552个,有历代壁画五万多平方米,是我国也是世界壁画最多的石窟群。敦煌经卷是指敦煌县莫高窟出土的4—11世纪多种文字的古写本。

时至今日,这些珍贵的壁画和经卷大多散佚在国外的博物馆和私人收藏家手中,甚至还会在国外拍卖会出现。敦煌遗书在我国国内仅存2万件,仅占3成;藏于大英图书馆东方写本部有13700件;藏于法国巴黎国立图书馆有6000件;藏于俄罗斯圣彼得堡亚洲民族研究所12000件;藏于英国印度事务部图书馆近2000件,此外,日本、美国、瑞典、奥地利、韩国也均有敦煌文物收藏。

回看百年前敦煌至宝被大肆掠取的那段历史,这7张面孔会被永久载入史册。

莫高窟96号洞大佛

1924年1月,华尔纳雇佣当地的农民从敦煌石窟内凿下的佛像

莫高窟旧照

王道士:罪恶者与无知者

无论如何,在敦煌的历史上,一个人的名字将永远和莫高窟同在。他就是王道士,俗名王圆篆。王圆箓,湖北麻城人,早年经历不详。据其弟子为其所立的《墓碑》,知其先在肃州(今酒泉)当兵,退伍后,在酒泉出家当了道士。离开师傅后,云游四方,1899年王圆箓到达敦煌莫高窟。多少年之后,他居然独霸了敦煌莫高窟,坐上了最高掌门人位置。

王道士四处化缘,用化缘得来的钱把下寺三个洞窟修建了一座三层建筑。建筑的底层,王道士把它用来做传道的香堂,现在是敦煌编号16窟,而就在这16窟中,王道士偶然间发现了那个后来震惊世界的藏经洞。

杨先生,王道士请来接待香客和抄写道经之类的文书,在甬道北墙的前边给杨先生摆了一个桌案。杨先生好吸旱烟,常习惯把点烟的芨芨草点烟后往王道士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他清楚,他发现的是一个很值钱的宝库。但他不知道的是,随着藏经洞的发现,他的命运也就改变了。

奥布鲁切夫: 50根蜡烛换得两包敦煌遗书

提到骗劫敦煌遗书,不少人首先想到的可能是斯坦因。其实,最早掠劫遗书的盗贼,并不是他。从现在的史料来看,这不太光荣的“第一个”应该属于俄罗斯人的,他名叫奥勃鲁切夫。

1905年初,奥勃鲁切夫在黑城(今内蒙古自治区额济纳旗东15公里)盗掘之后,从塔尔巴哈台商人处获悉敦煌发现藏经洞的消息,当年l0月就急忙赶到敦煌,他轻易拿到了两大包藏经洞写本,而代价仅仅是送给王圆箓50根蜡烛。

斯坦因:40块马蹄银“捐”回24箱敦煌遗书

1863年出生,祖籍匈牙利人,英国探险家和考古学家,曾经在维也纳,莱比锡,牛津大学,剑桥大学等地学习,1887年到达英属印度任拉合尔东方学院校长,加尔各答大学校长等职,在英国和印度政府支持下,从1900年开始,先后四次到中亚探险,盗掘和骗购了中国西北地区大量汉简文物,敦煌文书,画卷等。

王圆箓

伯希和

俄国奥登堡考察队成员

橘瑞超

勒柯克

华尔纳

斯坦因

斯坦因把一生中最好的年华都花在了亚洲腹地的探险考古活动中。第二次探险发生在1900到1908之间,这一次中国之行,他除了挖掘了和田,尼雅遗址,还盗掘了古楼兰遗址,然后深入河西走廊到了敦煌附近的长城沿线盗掘了大量汉简文物。就在河西走廊的盗掘考察中,斯坦因偶然听说了藏经洞的事,他知道里面的分量,让他兴奋不已,于是他立刻改变计划,直奔敦煌而去。

但斯坦因并没能在第一时间见到王圆箓,王圆箓出去化缘了。斯坦因只得先去别处,一直到5月再次来时,才和王圆箓见了面。王圆箓开始比较警惕,但斯坦因大耍手腕,骗得了王圆箓的信任,最终王圆箓将藏经洞向他打开了。

王圆箓当时也害怕出事,在给了一部分敦煌遗书后,还跑到敦煌县城去打听风声,怕出事。斯坦因看准了王圆箓的心理,与他立约,承诺“用施给庙宇作为修缮之需的形式,捐一笔款给道士作为酬劳”,从而将王圆箓彻底搞定。几年后再来时,王圆箓还把斯坦因当成了大施主,热烈欢迎,热情接待。

这次,斯坦因从王圆箓的手里“捐”走了24箱挑选出来的经卷写本(敦煌遗书)、5箱绣品,及其他许多珍贵的文物。斯坦因率领由5辆大车和一批骆驼、马匹组成的驮运队伍,满载而归。

伯希和敦煌白描图

俄罗斯人奥布鲁切夫盗取的精美异常的敦煌遗书经卷

“24箱敦煌遗书”价值连城,而斯坦因“捐”王圆箓多少“善款”呢?仅40块马蹄银。这点“善款”连斯坦因本人都觉得便宜得太离谱,他在给友人信中说:这批遗书只花了130英镑,其他地方买一件梵文贝叶写本或一些古旧物品就要这些钱了。

斯坦因并不通中文,他能搞定王圆箓,要归功于一位叫蒋孝琬的中国师爷。蒋孝琬是湖南人,他是斯坦因聘请的中文翻译。斯坦因对蒋评价很高,在其死后仍很怀念:“蒋孝琬在我探险过程中做的最大贡献,就是在敦煌的千佛洞和王道士周旋,并最终成功地说服王道士,使我成功地带走了我所想要的一切宝物。”

伯希和:遗书装满了10个大木箱

斯坦因第二次探险结束离开敦煌几个月后,“识货的”法国人也出现在莫高窟——1908年5月,以伯希和为首的法国探险队来到敦煌,这个时年29岁、精通13国语言的外国佬以更从容老练、贪婪的手段,骗得王圆箓在洞中拣选了三个星期,以500两纹银获取了一万多件堪称精华的敦煌文书,入藏法国国立图书馆。

伯希和带回法国的敦煌遗书:十世纪 阿弥陀佛坐像,纸本水墨规格:61.8 × 30.6 cm。

地藏菩萨立像幡,敦煌莫高窟藏经洞出土,绢本设色尺寸:53 x 14 cm,法国吉美博物馆藏

行脚僧图:法国吉美博物馆藏

伯希和,1878年出生在法国巴黎,著名的汉学家,是法兰西远东学院的汉学教授。八国联军入侵时,他22岁,刚好在北京,会说中国话,很喜欢中国文物,在北京时就收够了大量中国文物古籍。

能讲流利的汉语的伯希和很快与王圆箓成了“好朋友”,被引进藏经密室。当他看到那些卷帙浩繁的写本时,也像斯坦因一样,“简直惊得呆若木鸡”。虽然斯坦因先盗走了大量遗书,但他不懂汉文,伯希和却有深厚的汉学功底,又得以亲自进入藏经洞挑选,因此遗书中的精品,特别是有纪年的经卷,多被伯希和盗走了。

伯希和在敦煌各个洞窟中翻阅了三个星期,将斯坦因遗漏未取的6000余卷经书全部捆载而去,付出的代价只是区区500两白银。伯希和写下如此一段话:“非常幸运,王道士是个没有文化修养的人,属于热衷于搞建筑的修道人类别。为了建塔,他特别需要银两”。

伯希和把经卷大部分偷偷运回国,同时自己也留了极小部分拿来向别人炫耀,就是这样才引起了中国学者的关注,也是在这个时候,中国学界才知道敦煌藏经洞文物流失的事情。

橘瑞超:骗得近500份写本经卷还赚少

走了法国人,日本人又来了。

莫高窟57号洞观音造像,唐代

敦煌壁画,英国大英博物馆藏

这次来的是批日本和尚,组织者名叫大谷光瑞,系日本净土真宗西本愿寺第22代宗主。大谷光瑞在1902年组织了第一支“大谷中亚探险队”,进入中国境内寻宝。到1914年,共进行了三次“探险”,均取得成功。日本人骗走敦煌遗书,便发生在第三次“探险”期间。

这次探险从1910年8月开始,主力前锋是橘瑞超。其实,日本人第三次探险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敦煌来寻宝,并直指敦煌遗书。

当时,橘瑞超从伦敦出发,出发前去见了曾骗得大批敦煌遗书的大贼、英国著名探险家斯坦因,学习“盗宝”经验。此行经俄国,再潜入新疆地区。由于橘瑞超行为异常,俄国和英国的情报部门曾一度怀疑他是日本间谍,对他进行了长时间的跟踪监视。

这次“探险”橘瑞超险些命丧西域,远在日本国内遥控指挥的大谷光瑞与橘瑞超失去联系,担心他遭遇不测,遂派弟子吉川小一郎前来寻找,实际是接替他继续寻宝。吉川小一郎从西安经河西走廊,于10月上旬到达敦煌,但却打听不到橘瑞超的任何消息。

其时,死里逃生的橘瑞超正向敦煌加紧赶来。他之前已从敦煌过来的一位商人所带信中,知道大谷瑞光派吉川小一郎来找他了,且已到了敦煌。

先到在敦煌吉川小一郎在橘瑞超前也没有闲着,和斯坦因一样,他骗得了王圆箓的信任。从千佛洞的佛像中,盗买了两尊做工最精巧、损伤也小的佛像。在橘瑞超也赶到敦煌、两人见面后,又合谋从王道士手中骗得了近500份写本经卷。但他们并不满意,因为斯坦因骗走了29箱比他们多了。

有意思的是,日本学术界后来一直在怀疑这些经卷是伪造的。

奥登堡:敦煌遗书的最后一个盗宝者

敦煌遗书被盗始于俄罗斯人,这“最后一个”也属于俄罗斯人的。盗贼,叫奥登堡。此人曾任俄国科学院研究员、院士、亚、洲博物馆馆长。奥勃鲁切夫只能算是敦煌文物流失中的“小盗”,奥登堡则是不折不扣的“大盗”。

1909年,奧登堡亲自出马,率领俄国考察队第一次赴新疆盗宝,重点在高昌古城和柏孜克里克千佛洞,进行盗掘。至此年冬考察结束,盗得一大批中国文物。

1914年5月,奥登堡组织了第二次中亚考察活动,规模远超第一次。这次,沙俄政府拨款10万卢布给考察活动经费。8月奥登堡到达敦煌莫高窟后,当即便劫获了大批经卷文书、壁画、布画、绢画、纸画、丝织品及雕刻品。一直持续到1915年春天,当时已是民国四年了,奥登堡离开敦煌。

奧登堡究竟从敦煌劫走多少文物,长期以来一直是个谜。现在知道的也仅个一个大概:奥登堡盗走的敦煌汉文残卷18000件、藏文写本200余件,还有少量梵文和其他文字写本。另有100余件绢纸壁画、雕塑等。文物部分如今收藏于圣彼得堡爱米塔什博物馆(原沙皇冬宫),写本部分则收藏于圣彼得堡的俄罗斯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

敦煌木雕版印画 唐代红色千佛像,29 × 48 cm 法国国家图书馆收藏

1914年爆发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欧洲人被迫停止了他们的中亚探险、考察活动。自奥登堡于1915年最后离开中国的近十年中,再没有一个外国“探险家”蹿到敦煌盗宝,直到后来1923年美国人再到敦煌盗壁画。

华尔纳:使用化学胶水毁灭性疯盗壁画

在众多的向敦煌探取手取宝的人当中,有一个姗姗来迟者,他就是美国哈佛大学福格艺术博物馆东方部主任华尔纳。一个十足混蛋,盗取藏经洞文物最后登场者,美国哈佛大学教授。

金刚力士像(唐)、藏大英博物馆。

敦煌莫高窟328窟唐彩塑供养观音像,华尔纳于1924年1月,以70两银子的价格从敦煌藏经洞王道士手中购得。

吉川小一郎在莫高窟的刻划题记

1922年,兰登·华尔纳发表了以下声明:“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俄国人,已大规模拓展了人类的历史知识,还顺手牵羊从中国新疆带回了不朽的历史杰作,以此丰富自己的博物馆。在那方面,美国人没有任何贡献,几乎已成为令人备感耻辱的一件事儿。”

他的声明宣告了美国新一轮疯狂收藏中国文物的活动再次启动。

1923年,华尔纳到达莫高窟,但这时的藏经洞已空了,再没有什么文书可取了,于是,他把目标转移到了那些不能移动的塑像和壁画上。用涂有粘着剂的胶布剥取了第320、321、328、329、331、335、372各窟壁画26方,共计3.206万平方公分。其中初唐画有汉武帝遣博望侯张骞使西域迎金佛等,有关民族历史与中国佛教史重要故事内容的壁画多幅,及328窟通高120公分盛唐最优美的半跪式观音彩塑。这批珍贵的艺术品现藏美国哈佛大学福格博物馆。

华尔纳带走壁画的方式和勒柯克不同,非常拙劣。他用胶布贴在壁画上,只是粘走壁画表面的一层。所以华尔纳带走的那部分壁画并不清晰,因为渗到泥层的那部分画迹没有被带走,敦煌石窟那里也只留了个底子。

华尔纳在1926年12月26日给斯坦因的信中说:“我曾给王道士赠了一点银钱,只有75两,可是这个数字也被夸大到10万两,村民们因此去找王道士要求和他分享这笔钱。王道士当然拿不出这笔现金来,于是村民们就以死来威胁他。王道士只能装疯卖傻,才躲过了这场灾难”。

藏经洞文物的走向:

1.斯坦因拿走10000多卷。目前英藏文物编号达到11604号

2.伯希和约6000卷

3.王道士送人一部分,清政府下令后,私自藏了一部分。

4.1910年.清政府下令把藏经洞剩余文物运往京师图书馆,运到京师记载有18箱,共8000多卷。其中很多已损坏。

5.运往京师途中,一边走一边丢掉了一部分,还被经过地方官员掠夺了一部分。

6.日本人盗取500余件。

7.俄国人鄂登堡数目不详,但俄藏编号18943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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