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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行为转喻及有关问题

2018-06-04姜灿中

浙江外国语学院学报 2018年2期
关键词:前段言语距离

邓 亮,姜灿中

(1.重庆交通大学 外国语学院,重庆 400074;2.西南大学 外国语学院,重庆400715)

言语行为转喻及有关问题

邓 亮1,姜灿中2

(1.重庆交通大学 外国语学院,重庆 400074;2.西南大学 外国语学院,重庆400715)

关联理论着重解决语用推理问题,但未能很好地说明推理过程是如何进行的。言语行为转喻理论正好弥补了这一缺陷。本文对言语行为转喻理论及有关问题进行了较系统的梳理和阐发。按照言语行为转喻理论,一个言语行为场景中的任何成分均有可能转指整个场景。一个场景成分与核心的概念距离越近,越容易激发相关转喻推理;而边缘场景成分往往需要多个语言的或非语言的场景成分的“叠加”才能实现转喻推理。

言语行为转喻;场景核心;场景成分;概念距离

一、引言

言语行为,即“说话即行事”,是由英国哲学家Austin首先提出来的。Austin(1962)认为言语行为包括三个过程:言内行为、言外行为和言后行为。其中言外行为指说话人通过“说话”表达自己意图的行为,是语言交际研究的中心问题(何兆熊1999)。人们可以通过语言实施哪些行为?实施这些行为的语言具有什么样的特征?这些行为的实施受到哪些因素的制约(如语言、文化、社会、心理等)?这些都是言语行为理论研究关注的核心问题。Austin(1962)、Searle(1969)的言语行为理论,Grice(1975)、Horn(1984)、Levinson(1987a, b)的合作原则及会话含义理论,Leech(1983)的礼貌原则等都对这些问题展开了讨论,并作出了比较系统而详细的回答。

但是,实施某一言语行为的语言的命题意义与其“言外之意”(会话含义)究竟有什么关系?如何由言内行为达成言外行为?已有研究尚未就此给出一个满意的解释。换句话说,传统推理理论一方面不能解释为什么听话人可以毫不费力地明白说话人的意图,另一方面也不能较系统地阐释推理模式的认知操作过程(陈香兰2008)。Sperber & Wilson(1995)认为听话人根据话语之间的彼此关联来理解“言外之意”。换言之,由言内行为到言外行为的过程不仅是一个基于语境的语用推理过程,而且是明示推理(Ostensive inference)。但是,对于具体的推理过程,Sperber & Wilson并未进行详细地说明。为解决从言内行为达成言外行为的问题,Thornburg & Panther(1997)、Panther & Thornburg(1998,1999,2003,2007)等提出了言语行为转喻理论。言语行为转喻理论自提出以来就引起了学界的广泛关注,国内不少学者(如李勇忠2004;陈香兰2008;张辉、卢卫中2010;杨坤、王渝2017)对其进行了一定介绍,并借此阐释了一些语用问题。本文将结合具体案例对言语行为转喻理论作进一步梳理,并对一些核心问题进行全面的阐发。

二、言语行为转喻的运作机制

(一)言语行为转喻的基本特征

认知语言学认为,转喻不仅是一种语言现象,更是一种认知现象,是人类基本的思维方式和认知方式(Ungerer & Schmid 2001;Littlemore 2017)。Panther & Thornburg(2003:7,2007:242)认为,转喻作为一种认知现象具有以下基本特征:

(i)转喻是同一认知域中源内容到目标内容映射的认知过程;

(ii)源内容与目标内容之间的关系是或然的,可取消的;

(iii)目标内容通过转喻得以前景化,源内容则相应背景化;

(iv)源内容与目标内容之间的转喻关系的强弱,受到概念距离的制约。

Panther & Thornburg(1998,1999)区分了两种基本转喻关系:命题转喻和言外转喻。其中命题转喻包括指称转喻和述谓转喻。前者强调的是转喻的间接指称功能,如用“北京”转指中国、中国政府等,这也是传统转喻的研究内容;后者是较高层级的转喻关系,关注的是事件之间的转喻关系,如“昨天我必须亲自烧我的猪肉排骨,我是不习惯这样的”(BCC),用过去“亲自烧猪肉排骨”的义务转喻过去“亲自烧了猪肉排骨”这一事实事件。言外转喻是更高层级的转喻关系,指的是用言语行为特征转喻言语行为本身(Panther & Thornburg 2007),是言语行为转喻理论的核心,如“你可以把书借给我看一下吗?”,用听话人借书的可能性(言语行为场景前段)转喻“请求”(言语行为场景核心)。下文将对此进行详细地阐述。

(二)言语行为场景与言语行为转喻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习惯于使用事件发生所处场景的任何一个成分来激活整个场景模式,即通过事件的某一成分来代替整个事件(张辉、卢卫中2010)。例如:

(1)A:你是如何回去的?

B:我叫了个滴滴。

说话人B意欲传递给A的是,他是坐滴滴车回去的。这一事件涉及以下过程:B通过滴滴平台联系到滴滴车主,滴滴车主开车过来把B接走,经过一段旅程,B到达目的地。此时,从一个地点到另一个地点的旅程所涉及的行动或事件就是一个场景(张辉、卢卫中2010)。例(1)的场景至少包含如下场景成分:

前提:B叫了滴滴车。

过程:滴滴车载B行驶至目的地。

结果:B回到家。

在以上事件的行动链条中,任何一个成分都可以转指整个过程(“部分”代“整体”)。具体而言,例(1)是通过调用前提来指代整个场景的。以上过程之所以得以实现是因为在说话人和听话人的大脑中存在一个“缺省”的ICM——一个典型的行为场景(经验格式塔),作为双方的共有知识成为构建和理解话语的前提和基础。Thornburg & Panther(1997:207)认为,言语行为由不同阶段或条件构成,至少具有以下主要特征:

行为场景(The Action Scenario)

1)前段:使物理行为得以实施、社会行为符合规约或行为具有理据性的前提条件(包括言语行为);

2)核心和结果:与行为的定义和行为成功实施后的即时结果相关的属性;

3)后段:行为后意料之中或意料之外的非即时结果。(Thornburg & Panther 1997:207)

言语行为与其他非语言的一般行为有许多共同之处,但基本上都可以通过上述特征进行描写。在言语行为场景中,前段包括预设条件(presuppositional branch)和动机(motivational branch),其中预设条件主要指存在预设(existential presuppositions)和Searle所说的准备条件(preparatory conditions),而动机主要指真诚条件(sincerity conditions)和实施言语行为的其他原因。言语行为场景的核心是言语行为的区别性特征,它定义了具体的言语行为,结果是该言语行为带来的即时影响。言语行为场景的后段,即言语行为的实现(realization branch)指的是言语行为的满足条件(satisfaction conditions)和其他结果。言语行为的所有特征通过预设条件、动机和实现与言语行为核心建立联系,其具体关系如图1所示。

图1 言语行为的场景

言语行为场景的任何成分都可以用来转喻言语行为本身,且不同成分之间也可以建立转喻关系。那么,言语行为转喻具体是怎么运作的呢?下面我们将以“请求”这一言语行为为例进行说明。首先,根据上文对言语行为场景的分析,我们可以构建如图2的“请求”言语行为场景。

图2 “请求”言语行为的场景(改编自Panther & Thornburg1998:760)

下面我们通过一些例子对“请求”言语行为场景进行具体说明。例如:

(2)a.(“我”):你爸你妈怎么给你讲插队的故事?(史铁生《我与地坛》)

b.(孩子):我还没吃过紫色的(糖)呢!(史铁生《我与地坛》)

c.(庆子):不,不!不是这样的!你必须、必须相信我!(BCC)

d.(钟灵):“常欢,你会帮我的吧?”(BCC)

例(2)中话语的情景分别是:“我请求客人给我讲他父母插队的故事”“孩子请求再吃一颗糖”“庆子请求海伦相信自己”和“钟灵请求常欢帮忙”。例(2a)中说话人的语用预设:客人的父母给他讲过他们插队的故事,他听过他们的故事,即说话人所请求的事是存在的,而且听话人知道(拥有)这件事,此时表达的是“请求”场景前段中的预设条件。在例(2b)中,孩子没有吃过紫色的糖,所以才想再吃一颗,即说话人表达的是需要所求事物的原因,这是“请求”场景前段的动机成分。例(2c)中说话人(庆子)通过其话语使听话人(海伦)有相信自己的义务,其即时结果是听话人处于这种义务之中,表达的是“请求”场景的核心和结果。例(2d)中说话人(钟灵)表达的是听话人(常欢)未来的行为——帮助自己,是“请求”场景的后段(实现)。如例(2)所示,这些话语看上去并不是直接的请求,但都可以通过转喻来实施“请求”这一言语行为。

总的来说,例(2)很好地说明了言语行为的认知机制是言语行为转喻,或者说例(2)的语用意义源于言语行为转喻。具体而言,例(2)通过转喻“言语行为场景成分代言语行为场景整体”实现“请求”行为,其中例(2a)是“行为的存在条件代言语行为场景整体”,例(2b)是“行为的原因代言语行为场景整体”,例(2c)是“行为的义务代言语行为场景整体”,例(2d)是“将来的行为代言语行为场景整体”。当然,言语行为场景中不同成分之间也可以建立转喻关系,如例(2d)中“将来的行为”也可以与言语行为场景的核心“行为的义务”形成转喻关系。正是因为言语行为场景中具有这种转喻关系,语用推理才可以变得自动和迅速,几乎不需要听话人付出任何推理努力(张辉、卢卫中2010)。

(三)言语行为转喻的层级

从本质上讲,言语行为转喻体现的都是“部分代整体”这一转喻关系。Thornburg & Panther(1997)根据言语行为场景的构成总结了三种类型的言语行为转喻:“言语行为场景前段代言语行为场景整体”“言语行为场景核心/结果代言语行为场景整体”“言语行为场景后段代言语行为场景整体”。其中“言语行为场景前段代言语行为场景整体”可以通过“行为的存在条件代言语行为”,如例(2a);“行为的原因代言语行为”,如例(2b);“实施行为的能力代言语行为”,如“我可以为你提供任何帮助”(“提供”行为);“(听话人对说话人)实施行为的意愿代言语行为”,如“你希望我帮你做些什么?”(“提供”行为)等实现。“言语行为场景核心/结果代言语行为场景整体”可以通过“行为的义务代言语行为”,如例(2c);“行为的利益代言语行为”,如“如果这样做,很容易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建议”行为)等实现。“言语行为场景后段代言语行为场景整体”可以通过“将来的行为代言语行为”,如例(2d)等实现。这些言语行为转喻形成一个言语行为转喻层级,如图3。

图3 言语行为转喻层级

三、言语行为转喻的实现方式

理论上讲,言语行为场景的前段、核心/结果和后段中的任何特征都能够转指言语行为场景整体,形成转喻关系。那么,这些转喻关系之间是否有差别?Panther & Thornburg(1998:761)提出了这样的假说:

言语行为场景的成分距离其核心越远,它通过转喻激活整个言语行为场景的能力越弱。换言之,成分距离核心的概念距离越远,它越不可能与言语行为场景形成转喻关系。

根据这个假说,图1中言语行为场景各成分与言语行为场景整体之间转喻关系的强弱可以表示为图4。

图4 概念距离与转喻关系的强弱

从图4可知,与其他距离场景核心较近的成分相比,处于边缘地位的存在预设转喻言语行为场景整体的可能性就比较小。换言之,言语行为转喻的转喻关系受作为源域的言语行为场景成分与场景核心距离远近的限制。下面具体阐释概念距离是如何限制言语行为转喻关系的。如例(3):

(3)a.小菊一笑,望望田冬的衣服道:“天气寒了,你会不会冷?(a1)” “还好!”田冬摇摇头道:“不会。”小菊摸了摸田冬的衣服道:“这件绵布是薄了些……(a2)”田冬忽然想起“紫金蚕丝”,于是对小菊道:“小菊姊姊,你会不会做衣服啊?”小菊有些意外地道:“当然会……干么?”田冬回过身,在床板下取出了那一大团“紫金蚕丝”,回头道:“我有这个东西(a3),人家告诉我要是做成衣服,以后不容易受伤。”(BCC)

b.冷凝香道:“你答应了么?”李存孝道:“我义不容辞。”(BCC)

c.老人笑了笑,道:“现在,有了我的不死丹,再加上这对环圆石,我想……应该可以免你大哥一死。”(BCC)

例(3)中各例句表达的都是“提供”的言语行为。其中例(3a)的源域是“提供”行为场景的前段,具体而言,例(3a)中(a1)和(a2)表达的是“提供”行为的原因,而(a3)表达的则是“提供”对象的存在。言语行为场景的前段在言语行为转喻源域的选择中已经处于边缘地位,而与“提供”行为的原因相比,“提供”对象的存在预设距离“提供”行为场景的核心更远,因此,它作为“提供”行为转喻源域的可能性更小。换言之,以“提供”对象的存在预设为源域的转喻关系强度最弱,通常无法独立使用,而需要借助充足的语境信息,并结合其他场景成分才能得以充实。同样,尽管“提供”行为原因距“提供”行为场景核心相对较近,但它是行为场景的前段,作为言语行为转喻源域也需要充足的语境信息。例(3b)的源域是“提供”行为场景的“核心”,具体通过“提供”行为的义务代指提供行为场景整体。此类转喻关系最强,对语境信息的依赖最小,甚至可以独立使用。例(3c)的源域是“提供”行为场景的“后段”,具体通过“提供”行为的实现代场景整体。更确切地说,“提供”行为的可能结果转喻“提供”行为场景整体。但是,与例(3a)中转喻关系类似,此类转喻关系比例(3b)弱,也需要相关的语境信息辅助,才能解读为“提供”行为。

需要注意的是,语言的使用是一个复杂的、动态的过程。这一过程在言语行为层面通常表现为多种行为场景成分的共现与互动。一个非直接言语行为的发出更是需要综合多个场景成分(语言的和非语言的)进行推理。同时也要看到,对概念距离本身的“强”和“弱”的判定缺乏严格的标准。比如,说话人要实施让听话人“关窗”这一言外行为,可能会使用以下表达,如例(4):

(4)a.你能关一下窗吗?

b.屋里好冷!

c.外面太吵了!

在例(4)中,从例(4a)到例(4c)离实施“关窗”这一言语行为的概念距离越来越远,因此触发“关窗”这一言语行为的“语力”强度也逐渐减弱。倘若按照Langacker(1993)的观点,把“转喻”看成是一种认知参照点现象,那么,参照点越突显,离目标的距离越近,联系就越密切,就越容易达及最终的“目标”。比如“屋里冷”和“外面吵”都可以让听话人推导出“窗户开着是冷气或噪音进入的重要原因”,进而推导出“需要关窗”这一言语行为。然而,如果说话人表达的内容与“关窗”这一言语行为的概念距离太远,则难以通过转喻推理实施“关窗”这一行为。例如:

(5)a.菜都凉了!

b.肚子饿了!

c.外面有人卖糖葫芦。

上例中,例(5a)和例(5b)可推及“该吃饭了”、例(5c)可推及“买点糖葫芦来吃”的言外行为,但很难通过转喻关系达到实施“关窗”这一言外行为。其理由是,例(5)所涉及的场景成分与“关窗”这一行为场景核心的概念距离较远,其转喻的连接力度较弱(张辉、卢卫中2010)。那么,如何判定一个言语行为的非核心或边缘的场景成分是否可以转喻整个场景呢?为解决这一问题,Panther & Thornburg(1998:768)提出了一个补充假说:

语篇中言语行为场景成分出现得越多,越容易识别该场景,相对边缘的成分转喻场景整体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为证明该假说,Panther & Thornburg(1998)借助语料库对指令行为场景中的边缘成分“X exists/is available”和距离场景核心较近的成分“I want X”进行了对比分析。他们区分了表征“指向(Point to)”关系的索引功能(Indexical function)和表征“代表(Stand for)”关系的转喻功能,两者处于转喻连续统的两极(如图 5)。

图5 转喻连续统

他们认为,在没有特殊语境的情况下,“X exists/is available”通常表达指向功能,指向一个具体物体。在特定的交际情境下,指向物体的行为可被识解为请求该物体的行为,进而激活整个请求场景。但是,由于物体的存在与请求该物体的行为之间的概念距离较远,听话人需要非常充足的语境信息,且要做出相当的认知语用推理努力,才能识解出实际上说话人想表达的是“请求”。而“I want X”字面表达的是说话人的意欲和愿望,它和请求行为场景核心的概念距离相对较近,听话人容易通过转喻语用推理,识解出说话人实际想表达的请求含义。“I want X”这个言语行为就比较容易通过转喻机制,成为激活整个请求场景的认知参照点。

由此可见,言语行为转喻的转喻关系受言语行为场景成分与核心之间的概念距离和语境(主要是言语行为场景中的成分)的制约。离场景核心越近的成分越容易激活整个场景,且涉及的场景成分越多,即使是边缘成分,也越容易激活整个场景。

那么,为什么多个边缘场景成分共现也容易激活整个言语行为场景,从而顺利实现转喻功能呢?Panther & Thornburg(1998)并未就此进行说明。本文认为,这是因为特定的场景成分在转喻机制的作用下,会激活邻近场景成分。语篇中的场景成分越多,就越容易激活一个完整的经验格式塔,使听话人可以轻松地构建或还原出整个场景,从而建立起一个“适切的”推理模型,最终使这些边缘成分也能够指代整个言语行为。所以,就这些场景成分而言,尽管它们原本可能远离场景核心,不能诱发言语行为转喻的产生。但是,多个边缘成分产生的“集合效应”,可以弥补这一缺陷,最终使转喻的功能得以实现。

在日常会话中,利用边缘性、离场景核心较远的成分来指代整个言语行为体现了话语的人际功能,有时也是一种礼貌策略:说话人有时会有意识地使用这一话语策略,在会话中用某一言语行为的边缘场景成分来委婉而又礼貌地表达这一言语行为。例如:

(6)a:外面下雪了,风还挺大的,我都快感冒了。

b:嗯,等等啊,我这就去关窗。再给你熬点红糖姜汤吧!

这段对话中,言语行为本来是妻子要求丈夫去关窗户,但是妻子却用了这一言语行为的前段——“提出要求”这一言语行为的原因,来委婉表达希望丈夫去关窗户的原因——下雪了,风还大,窗户还开着,她快感冒了。这些通过对“提出要求”这一言语行为中具有边缘地位的场景成分的“叠加”,在转喻机制的作用下,来转指“提出要求”这一言语行为。

这里所说的场景成分的“叠加”既可能是语言的,也可能是非语言。例如:

场景:在咖啡厅里,夜晚十一点的钟声敲响了,A想回家了。

(7)a:都十一点了!

b:是啊,我们已经聊三个钟头了。

上例中,b未能听出a“想要回家”这一言外的“请求”,其原因是因为a所给出的信息并不是场景核心成分,而且所提供的边缘信息不充足,未能达成转喻推理。如果进行如下的场景信息填充,可得到:

(8)a:都十一点了,快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了!

b:都十一点了!(不断看表,表现出很焦虑的样子)

c:是不早了,我们走吧!

与例(7a)相比,例(8a)和例(8b)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信息填充,例(8a)增添了一些语言的场景信息,例(8b)添加了一些非语言的场景信息,使听话人成功地推导出说话人“想要回家”这一“请求”的言语行为。

由此可见,言语行为转喻的发生是有条件的:一方面,与场景核心的概念距离越近,越容易发生言语行为转喻;另一方面,场景成分“叠加”的信息越多,越容易发生言语行为转喻,而所“叠加”的信息既可以是语言的,也可以是非语言的。

四、结语

关联理论关注语言信息传递中的语用推理,认为从言内行为到言外行为的过程是一个基于语境的语用推理过程。但是,对于推理过程的实施,Sperber & Wilson并未进行详细地说明,而言语行为转喻理论的提出正好弥补了这一缺陷。按照言语行为转喻理论,一个言语行为场景中的任何成分,都有可能转喻整个行为场景。只不过言语行为场景的成分距离核心的概念距离越远,越不容易与言语行为场景形成转喻关系,而边缘场景成分往往需要一定语言的或非语言的多个场景成分的“叠加”才能实现。本文对涉及言语行为转喻的几个核心问题进行了较全面的阐释,希望能对言语行为转喻理论的纵深发展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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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eech Act Metonymy and Its Related Issues

DENG Liang1,JIANG Canzhong2
(1.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Chongqing Jiaotong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074,China;2.College of International Studies, Southwest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715,China)

Relevance Theory has approached the issue of pragmatic inference, but it has not dealt with the process of inferencing, which is then solved by Speech Act Metonymy. This paper elucidates Speech Act Metonymy and some related issues. According to Speech Act Metonymy, any element in a speech act scenario can motivate the whole speech act scenario. The element which is closest to the “core”is more likely to motivate the whole speech act scenario, and those peripheral elements have to be overlapped in order to motivate the whole.

Speech Act Metonymy; core element; scenario element; conceptual distance

H030

A

2095-2074(2018)02-0054-08

2018-02-05

重庆市社科规划一般项目(2014YBYY088);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项目(SWU1709443)

邓亮,重庆交通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邮箱:11477278@qq. com。姜灿中,西南大学外国语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邮箱:792010887@qq.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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