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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叶镇的春天

2018-05-26孙丽萍

少年文艺(1953) 2018年4期
关键词:手串珠子蚂蚁

孙丽萍

1

日历已经翻到了三月,但羽叶镇的春天似乎还没有来。

窗外的雨水,正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女孩桃西坐在自己的手工店铺里,手里心不在焉地穿着一串水晶珠子。有时候,她会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来,望望灰蒙蒙的天空,再望望路上打着伞匆忙赶路的行人。有时候,她只是看着某个烟雨笼罩的地方,发上一小会儿呆。

说也奇怪,这时节的天气,凌乱得让人有些回不过神来。忽儿飘上几片小雪,忽儿下起一阵大雨,忽儿又是满天满地蜜糖一般的阳光。前天还穿着毛衫,昨天就裹上了棉袄,而今天又只能披件薄薄的外套了。

但无论是什么天气,对桃西来说,都是一样的。在刚刚过去的那个冬天里,最亲爱的奶奶,永远地离开了她。从此,桃西的心,就像枝头上那颗将落未落的雨滴,冰冷而沉重。

“啪哒、啪哒……”此时,一串轻巧的脚步声,沿着屋外的青石板路拐进了桃西的店铺。那声音,在桃西听来,仿佛半梦半醒的春日清晨,斜斜的花枝正一下一下地轻拍着窗棂。

2

“请问,这里就是桃西小姐的手工店吧?”伴随着一声轻柔的问话,桃西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俊俏的姑娘。

只见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棉布长裙,外面搭着天青色的罩衫,乌黑的长发松松地绾在了脑后。迎面走来时,带着门外湿漉漉的雨的气息。

“是呀。”桃西微笑着应道。看来又是一位慕名而来的客人吧。

在羽叶镇上,桃西的手工活是数一数二的。编织、刺绣、穿珠,甚至缝制衣裳,都是她的拿手活。从她手里出来的物件,总是那么精致,总是透着一种让人眼睛一亮的灵气。而且,一些特别难做的活计,到了桃西这里,似乎也都成了轻而易举的事。只有桃西知道,这些都是奶奶从小手把手教会她的。

“终于找到你了。”姑娘清澈的眼睛里,满含着欣喜和急切,“可以帮我穿一下手串吗?”

说着,她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双手郑重地递给桃西。

“当然可以啊。”桃西顺手打开了锦盒。

“呀——”当她看到盒子里的美丽物什,不由轻叹了一声。

盒子里整整齐齐地隔成四排,每排又隔成六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安放着一颗晶莹圆润的珠子。它们几乎有一颗莲子那么大,湖蓝、柳黄、雪青、桃红、藕荷紫、梅子青、鹦哥绿……每一颗的颜色都不一样,每一颗都散发着雪后初晴般的光芒。

市面上形形色色的珠子,在桃西的小店里相当齐全,就算是一些罕见的品种,桃西也都见识过。可眼前的珠子却让她感到困惑,它们的质地比水晶更透明,颜色比玛瑙更丰富,不是琉璃,也不是玉石……它们的美,比她见过的任何一种珠子都要炫目。

“我有急用,现在可以帮我穿起来吗?”姑娘殷殷的问话,打断了桃西的思绪。

“好啊,珠子之间要打结么?金刚结、琵琶结,还是祥云结?”桃西翻拣着各种穿珠的线绳,心里琢磨着,什么样的线绳才配得上这样美丽的珠子呢?

“哦,不用不用,”姑娘却连连摆手,“只要简单地穿起来就好啦,不过——”

姑娘顿了顿,手指一一点着锦盒里的珠子:“你得按着它们的顺序穿,一颗也不能错哦。”

“嗯。”桃西点点头,拈起第一颗霜白色的珠子。

可是,当她的目光落到那小小的珠孔里,脸上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珠孔太小了,恐怕得用最细的鱼丝线呢,店里恰好用完了——”桃西抱歉地解释着。

“哦,那什么时候可以穿好呢?”姑娘不免有些失望,她急急地追问着。

“三天之后吧。”当桃西犹犹豫豫地吐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只小小的蚂蚁,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眼见它慢吞吞地爬上锦盒,可转瞬之间又不见了踪影。

“那么,也只好这样了。”姑娘谢过桃西,转身离开店铺,天青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外的烟雨之中。

3

这究竟是什么珠子呢?桃西的好奇心,依旧停留在这个问题上。她似乎并不急着寻找鱼丝线,而是又一次打开了锦盒。

她随手取出一颗蜜合色的,对着光亮高高地举在眼前。

她轻轻地转动着珠子,只见一些明灭的光影,在里面缓缓流动着。

她像往常那样,习惯性地拖过一块手绢,在珠子表面轻轻擦拭着。就在这一瞬间,那珠子忽然像融化了似的,变成了大片大片明亮的阳光。哦不,在阳光之下,还有无边无际辽阔的麦田。桃西几乎能看清那沉甸甸的麦粒,还有那闪着光的麦芒。而她自己,仿佛就站在了麦田的中央。有风从很遥远的地方吹过来,扬起她的衣摆和四周层层叠叠的麦浪……

似乎过了许久,桃西才回过神来。她把手中的珠子放回原来的格子里,又迫不及待地拿起另一颗杏黄色的。

啊,那里有一个安详的村庄。也许是黄昏,袅袅的炊烟升起来了,像一个长长的懒洋洋的哈欠。屋前屋后的橘子树上,密密地挂满了灯盏般的果实。桃西似乎就站那树下,她闻到风中飘来阵阵果实的清香……

還有那颗霜白色的呢?

哦,那里有若影若现的青山,有迤逦远去的河流,还有银亮的月光,照耀着白茫茫的雪地……

多么奇妙呀,那些被手绢擦拭过的珠子里,都住着不同的风景。虽然桃西还是不知道珠子的名字,但她已经深深地着迷了。

此时,她的目光挪移到最下面一排的第四颗珠子。它是草绿色的,绿得那么清亮、那么可爱,就像小时候梦境的颜色。

不知为什么,当她擦拭这颗珠子的时候,心里竟像揣了一只兔子似的怦怦直跳。

一些云雾渐渐散去……看哪,这是一个小小的春天的庭院。庭前的大柳树,细细的枝条披拂,吐绿的新芽在阳光里轻轻闪烁。这个时节的花儿都开了,一树的樱花粉,一树的海棠紫,还有一树的梨花白,正从那墨黑的屋瓦之上水彩一般氤氲开去。

桃西不曾来过这里,却又恍然觉得,这一切都似曾相识。她还觉得,仿佛只轻轻地一抬脚,就可以跨进那座庭院。

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然后,她的双脚便稳稳地站立在了另一处坚实的大地上。

她一边暗自惊奇,一边不由自主地继续向前迈步。

当她看见柳树下那个熟悉的身影,桃西才明白自己熟门熟路的原因。

只见那人上穿青布小衫,下着蓝印花布围裙,花白的头发用一支银簪利落地绾起。她的双手蝶翼般地上下翻飞,把红色的线绳编出了一个吉祥结……她分明就是亲爱的奶奶。

“奶奶——”桃西大声地喊道,就像从前那样,亲亲热热地喊道。

“又去桃树林里疯玩了吧。”奶奶也像从前那样,一把拽过桃西,抬手拂去粘在她刘海上的草叶。

然后,她又拾起手中的活计,娴熟地编着各种绳结,金刚结、琵琶结、盘长结、藻井结……奶奶一边说着这些美丽的名字,一边耐心地教她。

桃西像乖巧的小猫一样,趴在奶奶的膝盖上,安静地看着、听着。

这里的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小时候。

哦,奶奶编到最好看的祥云结了。桃西的手不由地拽过一旁的柳枝,把它当作线绳,穿过来,绕过去,再转个圈……她也跟着奶奶编织着一朵祥云。

可是,当她编到半朵的时候,桃西忽然发现,柳枝不见了,奶奶不见了,春天的庭院不见了,她手中握着的,依然是那颗映着离离草色的绿珠子。

4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桃西变得心神不宁起来。

绣花的时候,一不留神就漏了针脚;缝布包的时候,不知怎么就把里衬缝到了外面;穿珠子的时候呢,不是穿错了颜色,就是打翻了珠盒。相熟的客人进到店铺,看见桃西狼狈地趴在地上找珠子,都吃吃地笑起来。

没人来的时候,桃西总是忍不住打开锦盒,取出那颗绿珠子。只要用手绢轻轻擦拭几下,她就可以见到奶奶了。

神奇的是,每次奶奶出现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春天刚刚来临的模样。

有时候,是在暖风徐徐的郊外草坡上,桃西一边大步大步地奔跑,一边高高地举起手中的蝴蝶风筝。等到它飞得仿佛和云朵一样高的时候,她和奶奶就并肩坐下来。她们远远地望着,那只奶奶花了三个晚上才扎好的风筝,就像飞翔在天空里的一只真正的蝴蝶。

有时候,是在摆满针头线脑的小集市上。奶奶带着桃西挑些店里需要的物什,棉布啦,花边啦,丝带啦,彩珠啦。末了,就算手里拎得满满当当的,奶奶也不会忘记,到街角的糕团铺给桃西买上一只热乎乎的青团。

有时候,是在桃花掩映的木格子窗前。她们一遍又一遍地玩着竖蛋的游戏,两个人屏住呼吸看着,四只手小心翼翼扶着,直到一只鸡蛋或是一只鸭蛋稳稳地站立在桌上,她们才笑逐颜开地拍起手来。

……

这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旧事啊。虽然,那些亲切的画面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但哪怕只是看上一眼,桃西心中也是十分欢喜的。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两天过去了。

这天晚上,一轮满月朗照着天空,人来人往的羽叶镇渐渐安静下来。

长长的街道上,似乎只有桃西的手工店还亮着灯。

“那么现在,可以穿珠子了。”桃西抬头望了一眼夜空中的月亮,那轮一月之中最圆的月亮,轻手轻脚地,把店铺的门紧紧关上了。

她依次取出锦盒里的珠子,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一块干净的绒布上。那些莹润可爱的珠子,在月光和灯光的照耀下,似乎比平日又美丽了许多。

可是,当她看见那颗草绿色珠子时,伸出的手指又像被烫着了似的缩了回来。

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犹如茂盛的藤蔓一般,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

她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腾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她跑到柜子前,把大大小小的珠盒统统搬了出来,又飞快地取出里面所有的绿色珠子。

嫩绿、浅绿、新绿、豆绿、湖绿、葱绿、碧绿、深绿、墨绿,琉璃珠、水晶珠、玛瑙珠……那些不同种类不同大小的绿珠子,好似在桃西面前铺展开一片郁郁葱葱的珠子森林。

她看一眼锦盒中的绿珠子,再看一眼珠子森林,不时拈起其中的一颗仔细对比着。拿起,放下,放下,又拿起……终于,她选中了一颗水晶珠子。

嗯,这颗珠子,无论是颜色、光泽、大小,还是透明度,几乎和锦盒中的绿珠子一模一样呢。

她把其他的珠子全都收了回去,手中唯独留下那颗水晶珠子。

她涨红了脸,手指有些颤抖地把它放在了绒布上——那个原本是锦盒里草绿珠子的位置。

她把锦盒中剩余的珠子也一一摆放好。现在,二十四颗珠子整整齐齐地一字儿排开,闪耀着琳琅满目的光芒。

“其实,一点都看不出来呢。”桃西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她下意识地拽拽绒布,拨弄下台灯的位置,又用手绢擦了擦并没有多少灰塵的桌面,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

此时,月亮已经挪移到了墨蓝色天空的中央。桃西从窗口望过去,就像是望着屋檐上另一盏清辉摇曳的明灯。

说来奇怪,就在桃西收回目光的时候,窗外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就像一个气呼呼的人,奔跑在羽叶镇的上空,脚步卷起无数的沙粒和尘埃。刚才还是晴朗的月色,转眼就变成灰蒙蒙的一片了。不过,桃西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啊,该请蚂蚁先生出来了。”她在胸前轻轻合掌,心中有着小小的雀跃。

5

“原来你在这里呀。”桃西小声嘀咕着,好不容易从抽屉的最深处掏出一只长方形的原木盒子。是啊,距离上一回打开它,都有大半年的光景了。

随着“吧嗒”一声轻响,盒子被揿开了。里头除了一张卷起的白纸,还有一支细细长长的铅笔。

桃西小心地把纸摊放在绒布旁边的桌面上,又关上了台灯。于是,那张书本大小的白纸,就完完全全地被一片月光照耀着了。若有人远远地望过去,那小小的光明的世界,就像是浮在半空中似的。

桃西拾起铅笔,开始熟练地在纸上画起来。“唰唰唰”,好像只三笔两笔的工夫,一只栩栩如生的蚂蚁便出现了。它支棱着两个灵巧的触角,仿佛在认真倾听着什么。

紧接着,桃西又在蚂蚁附近画出了一条长长的细线,它弯弯曲曲地,一直拖到白纸的边缘。

做完这些,桃西缓缓地搁下铅笔。她注视着纸上的蚂蚁,轻声地唱起了歌谣,那首奶奶曾经唱过的歌谣:

月亮光光,蚂蚁爬爬。

爬过草丛,爬过花下。

月亮光光,蚂蚁爬爬。

爬过小桥,爬过山岗。

就这么反反复复地唱了几遍,唱到某一个句子的时候,那只桃西画出的蚂蚁忽然动了起来。起先,只是晃动着纤细的触角,后来,竟欢快地在纸上爬来爬去,哦不,准确地说,是跑来跑去,它似乎在急切地寻找着什么。

东奔西跑了一阵之后,蚂蚁终于发现了纸上的那条黑线,那比鱼丝线还要细的线。于是,它像遇见了失而复得的宝贝似的,开心地转起了圈儿。然后,它抬起一只脚,挑起了线的一端,又顺势向上甩去,那线便哧溜一下腾跃而起。

桃西低着头,微笑地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她想起上一回呼唤蚂蚁先生的时候,奶奶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呢。

想到这里,她心中不免感到空落落的。

就这么发了一小会儿呆,等到桃西回过神来,蚂蚁已经拽着细线跑向了先前排列在绒布上的珠子。

这时,它的模样似乎比画在纸上时更小了。只见它灵活地钻进细小的珠孔,那线便也顺势带了进去——

是的,这么多年来,每当遇上那些细小的,或是弯曲的珠孔,奶奶和桃西总是会请蚂蚁先生来帮忙。所以,别人折腾老半天也穿不上的珠子,到了她们手中,总是顺顺当当地就穿上了。

桃西还记得,三年前那个月色明亮的夜晚,奶奶把原木盒子郑重地交给自己。她说,这也是她的奶奶传下来的。她还说,神奇的蚂蚁先生只在月圆的晚上出现,而且只为自己的主人工作,别人是使唤不动它的。

“蚂蚁先生跑到哪里了呢?”桃西偏过脑袋,把头发捋到耳后,让耳朵慢慢地凑近绒布上的珠子。

啊,已经跑到第六颗了,那是一枚藕荷色的珠子。有那么一瞬间,桃西觉得,蚂蚁先生正穿行在一列有着二十四节车厢的彩色小火车里。

这时,她听到一些美妙的声音从珠子里面传来。有时候,像是露珠“吧嗒”一声落到了荷叶上;有时候,像是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沙”的轻响;有时候,像是有谁“咯吱咯吱”地走在了厚厚的雪地上;而有时候啊,就像一个花苞或是一个叶芽迎着阳光缓缓打开的声音……

以前,除了蚂蚁先生细碎的脚步声,可听不到这些呀。桃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听哪,现在,脚步声正跑过薄荷绿,跑过烟雨紫,跑过天空蓝……很快地,蚂蚁先生就要跑到那颗草绿色的水晶珠子里去了。

不知为什么,就在这时,桃西的心忽然感到轻轻地一颤,然后,像是紧闭的大门“霍”地一下开了锁似的,一些回忆晚风般地扑面而来。

她想起和奶奶一起守着店铺的时光,想起较真的奶奶总是用匀密的针脚手工缝出每一件布艺品、绣出每一朵姿态不同的小花,想起她哪怕是多余的一小块布头、一小球棉线,都要用纸仔细地包起来,一并还给来取件的客人——想到这里,桃西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不多时,蚂蚁便从最后一颗珠子里钻了出来,它把细线留在了二十四颗珠子里面,又兜兜转转爬回先前的白纸。

“谢谢蚂蚁先生!”桃西调皮地向它敬了个礼,蚂蚁也向她挥了挥触角。

然后,桃西轻轻地往白纸上吹了一口气,转瞬之间,蚂蚁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等到把白纸和铅笔都收拾好了,桃西才又拧亮台灯。她拎起珠子两头的细线,在灯光下小心翼翼地打着结。

6

到了约定的第三天,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店门前的行人来来往往,但珠串的主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正当桃西有点纳闷的时候,店里忽然踏进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头戴柳环的少年,一个是麻花辫上簪着桃花的女孩。

他们走路的姿势轻盈矫健,像是踩着十里春风似的。

“你好,我们是来取季小姐的手串的。”柳环少年开门见山地朗声说道。

“季小姐的手串?”桃西一时有点儿回不过神来。

“就是锦盒里的二十四颗珠子穿成的手串呀。”桃花女孩插过话来,眉目间带着盈盈的笑意。

“哦,昨晚我刚把它穿好。”桃西赶忙从柜台里取出手串。

在清晨柔和的光线里,手串的每一颗珠子都散发着纯净又温润的光芒。

“请问——”桃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那个困惑她三天的问题,“这珠子叫什么名字呢?”

柳环少年笑而不语,似乎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其实,告诉你也没关系啦——”一旁的桃花女孩拖长了声调,用一种神秘的语气说道,“这是季小姐的二十四节气珠。”

“二十四节气?”桃西惊讶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是呀,你看——”桃花女孩的手指抚过一粒粒晶莹的珠子,“这颗藕荷色的,是夏至,橙红色的,是立秋,霜白色的,是霜降,莹白色的,是大寒……”

“哦……”桃西连连点头,心中对这样的解释暗自赞叹。

这时,女孩指着那颗草绿色的珠子,却没有立刻报出它的名字。顿时,桃西感到心里慌慌的,就像敲响了一千个小鼓似的。

“这是春分,属于我们的春分。”桃花女孩一脸的灿烂。

于是,桃西悬着的心,才又稳稳地落了下来。

“对了,顺序没错吧?”柳环少年在一边提醒道。

“没错没错。”桃花女孩边说边摆着手。

“如果顺序错了会怎样呢?”桃西有些好奇柳环少年紧张的神色。

“那咱们羽叶镇的天气就会乱套啦。”桃花女孩朗朗地笑出声来,“前些天,季小姐不小心把她的手串弄断了,于是这一阵子便忽冷忽热,忽晴忽雨——”

“也就是说,这手串决定着时节的变换?”桃西回想起这些天的情形,恍然大悟。

“对呀,每当季小姐拨动一颗珠子,那么,羽叶镇就会迎来一个新的节气。”桃花女孩俏皮地眨着明亮的眼睛。

“那如果……丢了一颗呢?”桃西嗫嚅着问道。

“那可不得了,羽叶镇就要遭殃了——”女孩故作声势地瞪大了眼睛。

“我们该走啦。”柳环少年拽了拽女孩的衣袖。

女孩淘气地吐了吐舌头,不得不停住了话头。

望着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门外的人群中,桃西在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7

午后,羽叶镇又下起了细雨。

从小小的店铺中望出去,仿佛天地之间,都氤氲着一种温润的绿。

但不多时,雨便停了,门外传来行人若隐若现的笑语声。在屋里待了整整一个冬天,桃西忽然想出门走走。

这么想着,她便掩上門,走到屋外还有些湿漉漉的空气里。

她走过泛着光亮的青石板路,走过蜿蜒向前的木质回廊,走过新月一样的小桥……在桥边,她看见,一树灼灼的桃花,正倒映在碧波之上。还有一棵枝叶扶疏的大柳树,嫩绿的新芽,像是闪着光芒的星辰。

于是,桃西又想起端坐在柳树下的奶奶。是的,即便没有那奇妙的珠子,她也能清晰地看到奶奶永远慈爱的模样。

桃西还想起昨晚,在蚂蚁先生即将跑进那颗水晶珠子的时候,她还是飞快地换上了锦盒里的草绿色珠子,那颗名叫“春分”的珠子。

这时,只听得“吧嗒”一声轻响,柳枝上那颗沉沉的雨滴应声而落,一圈又一圈圆圆的涟漪,在湖面欢快地四散开去。

桃西看见,羽叶镇的春天,已经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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