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爱出发 为爱而歌
——石林教授访谈录
2018-05-17
初识石林先生是在20世纪90年代,当时笔者还是一名在校的声乐学子,听同学介绍石先生教授的学生类型特别广泛,除了科班出身的在校学生外,还热心教授了一批流行歌手、少数民族学生、戏曲演员等。经他教授和指点的学生或多次在“央视青歌赛”、“文华奖”全国声乐大赛、“金钟奖”声乐比赛中获奖,或在中国民族声乐界和戏曲舞台上担纲重要角色,或为各大音乐院校中的声乐教学骨干力量。如今,石林教授虽然年事已高,依然老骥伏枥,生命不息、教学不止,奋战在民族声乐教学的第一线。笔者幸得俞子正先生的引荐,有机会与石林教授近距离畅谈了声乐演唱的观念和方法,收获很大。近日将其整理成文,梳理出石教授的部分声乐教学观念,以求抛砖引玉,引发学人的关注和思考(下文中笔者简称“杨”,石林教授简称“石”)。
杨:石老师,您好!请您简述一下自己是怎样走上声乐学习道路?
石:这首先得感谢上海音乐学院的老院长贺绿汀先生。贺院长响应政府倡导的“培养音乐家要从娃娃抓起”的号召,于1951年在上海创办了上海音乐学院附中的前身—中央音乐学院华东分院少年班。我13岁时去考“少年班”,800名考生参加初试,仅有80名进入复试,最终考上的只有25名。当时,我在声乐技巧的掌握上可以说是个“白丁”,可能是嗓音条件和乐感相对比较好,幸运地被录取了。“少年班”规定,凡是不会乐器的学生首先要学习钢琴演奏,因此我在附中学习了6年的钢琴演奏,师从王家恩教授。后来我改学了声乐,原因有两个:一是我的嗓音条件比较好,15岁我在“少年班”读书的时候,参演了丁善德先生创作的中国第一部彩色木偶剧(影片)《小小英雄》,并演唱了其中的主题歌,当时还是交响乐团伴奏呢!二是附中毕业的时候,我原本想考“上音”的钢琴系,应该说当时我的演奏能力还是够用的,但却发现自己的小拇指不够长,在钢琴专业的发展潜力自我感觉不太理想。谢绍曾先生曾听过我的演唱,在他的热情鼓励下,我报考了声乐系,成为“上音”民族声乐演唱专业的首批本科生,也是当时班里唯一一名男生。
杨:您觉得在附中打下的钢琴演奏基础,对您之后学习声乐有什么帮助呢?
石:我在附中打下了非常好的钢琴演奏基础,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童子功。我的老师王家恩教授爱生如子,但对学生要求也非常严格,很多学生都在课堂上挨过板子,我也不例外。现在回想起来,附中的学习为我之后学习声乐打下了非常扎实的音乐基础。比如连续开设了六年的视唱练耳课,培养了我非常好的听力和音乐审美。那时,开设的课程也广泛,学习的内容非常多,比如学生既要学唱诸如京剧、昆曲、京韵大鼓等戏曲、曲艺的选段;又要参与多种音乐实践活动,比如每周六上午到兰心大戏院听各种音乐会,以及参与本院教师创作的作品演出等。这让我学习到了很多与音乐相关的知识。从某种意义上讲,可以说上大学的音乐基础都打好了。
钢琴演奏的基础对我学习演唱有非常大的帮助,我坚持认为所有学习声乐的学生都应该先学习钢琴!学习钢琴对整个音乐基础能力的塑造帮助非常大,尤其对于学习声乐的学生来说,除了可以自弹自唱外,还培养了乐感、灵敏的听觉和音乐鉴赏能力。我时常感慨,假如自己能上附小并且开始学习钢琴就更好了!
给歌唱家周进华上课
给军旅歌唱家陈明华上课
给歌唱家于丽红上课
给业余声乐爱好者上课
杨:请介绍一下您在大学的声乐学习,谈谈当时的授课情况。
石:我于1958年考入上海音乐学院声乐系,五年制本科。当时,上海音乐学院受文化部和国家民委委托开办了“民族班”,主要是培养少数民族演唱人才,是三年制大专。“上音”刚刚设置民族民间音乐专业时,“民声”教学还是一个全新的课题,没有更多经验可资借鉴。现在看来,当时“上音”的办学理念还是很先进的,教师们把“美声”的科学演唱方法与传统民歌、曲艺的方法很好地融合起来,这种教学模式的尝试非常成功。
大学期间学唱河南坠子(左起为赵玉凤老师、劳景贤教授,后排为坠胡伴奏老师韩中东)
“上音”的“美声”教师实力很强,这是公认的。贺绿汀院长为了弥补“民声”师资的不足,特地为民族声乐班的学生聘请了三位艺人老师—丁喜才(教授民间音乐、榆林小曲),王秀清(教北京单弦),赵玉凤(教河南坠子)。
考入大学后,我师从男高音歌唱家蔡绍序老师学习“美声”,师从赵玉凤老师学习河南坠子。蔡老师是应尚能和克雷罗娃的高足,是一位很有影响的男高音歌唱家。他的嗓音圆润、清亮,感情质朴、亲切,尤其是对一些地域风格歌曲的演唱处理有非常独到的见解,由他演唱的《太阳出来喜洋洋》《槐花几时开》《黄河颂》《嘉陵江上》在社会上广为流传。赵老师是河南开封市文工团的河南坠子演员,作为团里的台柱子,她的演唱声韵清纯,深受大众的喜爱。
指导学生排练歌剧《野火春风斗古城》
杨:您同时学习“美声”和河南坠子,在嗓音的运用上是否会“打架”?
石:我们的“美声”声乐课与艺人教授的声乐课是每周各上两节,也就是说,我们一周的声乐课有四节。那时的学习氛围很好,同学们非常珍惜每一节课。不瞒你说,我当时在两位老师的课堂上声音经常“打架”。幸运的是,自小我家里的人都很喜欢看戏、听歌,耳濡目染的我对民族音乐有了情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河南坠子的“四声”与普通话的“四声”是不一样的,再加上上海方言与河南语音也有很大的差异,但我热爱民间艺术,喜欢就有学习的动力—我不仅掌握了河南坠子的演唱技巧和风格,还会打板。赵老师对我非常满意,在两年后的结业考试中给了我满分五分。时隔四十年后(1999),我找机会去河南看望赵老师,她老人家送了我一张我俩当时的合影,非常珍贵,特别地感慨和感动。遗憾的是,当时我的“美声”却学得不太好,蔡老师给了我“四减”。总体而言,我当时的成绩还是比较优秀的。
杨:您两边上课出现声音“打架”的现象,两位老师在教学上会有什么困惑吗?
石:蔡老师上课时,多是看我的歌唱方法掌握得好不好,听听声音通不通。他教我唱一些西洋歌剧的咏叹调,但总说我唱的不是“美声”,为此我很苦恼。我认为,蔡绍序老师当时是国内用西洋唱法唱民歌唱得最好的人,他唱的四川民歌闻名遐迩。因此,他教我“美声”的同时,也教我唱了很多的民歌。但他教民歌的演唱方法与艺人们不一样,蔡老师秉承的是“美声”中常常强调的打开喉咙,气息有支持。以赵玉凤老师为代表的艺人们,则常常要求“说清楚”,强调清晰的语言,唱味道。当时将“美声”和民族民间的演唱形式同时在课堂上开展,的确出现了一些矛盾。尽管有以王品素老师为代表的成功者,但也有很多教师和学生或多或少地存在困惑,其中就有那个时代没有解决的声音融合问题。
我的两位老师并未关注我两边都在“挨打”,各自按照自己的理解教学,但是“打架”的结果是我在两边都学到了许多的东西。
杨:您最终解决声音“打架”的问题,有一个节点或者事件吗?
石:毕业后我就留校了,做行政工作,也教课,并且运用蔡老师教的“美声”方法去唱赵老师所要求的“民声”韵味,在社会上、学校里演唱一些诸如《挑担茶叶上北京》《槐花几时开》之类的歌曲,反响还不错。在教学和演出实践中,我一直都在努力并坚持学习和练习,试图摸索、解决“美声”与“民声”二者韵味的结合问题。
经过大量的演出实践、琢磨、研习,再加上年龄的增长,我对民族声乐艺术的理解逐渐深入。通过几十年的积累,我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美声”的演唱技巧是给我们一个科学的发声方法,但咬字和歌唱的韵味、风格则要听“民族”的。两种方式的结合是现在学习民族声乐的人应该走的路!
杨:您觉得现在大学里还要实践这样的教学模式吗?毕竟把艺人请到大学课堂还是不太现实的做法啊!有没有其他更好的方式?
石:我认为“上音”将老艺人请进课堂的教学方法非常好,远比现在民族声乐的学生只是学习所谓的科学演唱方法要好得多!现在,民族声乐专业的很多声乐教师是从“美声”转过来的,他们热爱“民声”,但是缺少民族声乐的底蕴,所以一些教师教给学生的知识,远比不上当年老艺人给予我们的知识多。我认为,如果有条件还是应该将老艺人请到大学的声乐课堂!如果没有条件,声乐教师就应该自己主动先去学习。一名合格的民族声乐方向的教师应该具备、演唱一些戏曲、曲艺的素质,只有将民族音乐的风格与“美声”的发声方法结合起来进行教学,才能培养出千人千面的优秀演唱者。
杨:听说您教了很多少数民族的学生?
石:我读书时的“民族班”,后来变成了“上音”声乐专业的一个品牌,全国各地的少数民族学生都慕名前来学习。我1964年毕业留校任教,也教了十多个少数民族的学生。这些学生都是喜欢唱歌的人,但大多没啥歌唱方法,我采用的教学原则:一是运用蔡老师的方法教学生发声;二是我特别注意,绝不能轻易改变学生的演唱习惯和歌唱风格。如王品素老师教才旦卓玛,运用科学发声方法且又不失掉原有的声音特质,直到现在,才旦卓玛的歌声依旧嘹亮,音色依旧优美,完全保持了原有的藏族本色。
杨:您给少数民族学生上课时在方法上会不会相对保守?
石:不是保守。许多少数民族学生不知道“美声”的科学方法,但他们有自己民族的语言、风格、审美习惯。在教学上,只有思想正确了,方法才是成功的。比如少数民族语言的咬字与普通话不一样,如果想保持原有的歌唱风格,必须研究他们咬字、吐字的方法。王品素老师在教才旦卓玛时,一边学习藏族的语言一边教学,她曾说过:“教少数民族的学生,教师自己必须跟学生一起教学相长。教师也要向学生学习,因为少数民族身上有的特质是我们没有的。”我教“民声”的原则是:运用科学的发声方法,保留鲜明的民族风格。不能把少数民族的学生教得没有风格了,不能把汉族的学生教成“美声”,应让学生尽量保留各自民族的演唱特点,通过科学方法把歌唱风格发挥到极致。
杨:据说,您还教了不少的学习戏曲的学生?
石:是的,我教了不少戏曲演员。1998年,在我的师生音乐会上,有一半的曲目是由沪剧、淮剧、越剧、京剧、昆曲等戏曲演员演唱的。我有两点认识:一是中国民族声乐的发展受戏曲、曲艺的影响很大,我要向戏曲、曲艺演员学习,汲取民族声乐的精髓;二是戏曲演员的演唱有好的传承但也有缺陷,所谓的“缺陷”就是一些发声的方法不够科学。所以我每周四主动去上海京剧院,和戏曲演员一起切磋、交流声乐的发声方法。
戏曲学习都是口传心授,不讲发声理论。但我会告诉学生如何保持气息支持,如何打开喉咙,如何运用共鸣腔体。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往往在音域上能拓宽好几度。上海京剧院有一个叫胡璇的老旦演员,她多次讲,是我把演唱技术跟她讲清楚了,否则她唱不成现在的样子。
杨:您怎样看待民族声乐出现的“千人一面”的问题?
石:我个人的看法是,在演唱风格上差别应该再大一点儿。虽都是民族声乐歌手,但艺术是有个性的。在共性中间一定要张扬出个性,每个歌唱家本人的特点一定要鲜明地体现出来。除了学生各自的体会外,教师也要实施细致地因材施教。总体而言,我觉得“上音”的民族声乐教学,在发声方法的训练上比较精细,不足的地方是语言掌握得不够,因为大部分的师生是南方人,用南方人的语言习惯去教以北方普通话为标准的民族声乐,显然不够理想。当然,在演唱风格的多样化探索和形体表演上也还有广阔的拓展空间。
杨:如何拓展演唱风格和形体表演?
石:我特别欣赏中国戏曲培养的模式,歌唱、表演、韵味等都是由一位教师全面教授。但是现在社会的评价标准比以往要高许多,理想的状态是大家各自把握住一个擅长的领域,组合起来,共同教学。
杨:您觉得民族声乐有哪些现在迫切需要改进的地方?
石:在演唱技术上还有很多不太科学的地方。比如女声在演唱方法上不够通畅,强调风格的时候,往往演唱技术跟不上了,共鸣不好,声音单薄,传递得也不够远,最典型的表现就是一旦有乐队伴奏就必须使用话筒演唱。民族声乐上,男声的问题最大,主要是两截声音,中低音真声多,高声区吼的成分多,并不是能飙高音就是唱得好,应该多借鉴蒋大为、吴雁泽老师的演唱方法。从演唱技术上讲,“民声”现在总的情况,还是声区不够统一,换声区不自然,底气不足致使喉头的支点高,唱出来的声音“挤”“捏”“吊”的情况比较多。共鸣的挖掘不够充分,声音的饱满度不够。“美声”非常讲究整体共鸣,“民声”因为追求音色明亮,调也相对较高,头腔共鸣用得比较多;但是不能偏颇,过分强调头腔共鸣会使底气不足、根基不牢。因“上音”美声唱法师资力量雄厚,我们“民声”的教师“近水楼台先得月”,借鉴、吸取的经验也多,所以“上音”在“民声”的教学上也非常重视整体共鸣。
杨:能否谈谈您对“整体共鸣”的具体认识?
石:一般来讲,歌唱的共鸣有口腔共鸣、头腔共鸣和胸腔共鸣。共鸣腔体主要为胸腔、喉腔、咽腔、口腔和鼻腔。我认为头腔共鸣实际上并不存在,从解剖学上讲,呼吸系统中没有哪个通道可以让五个腔体与头腔相连,在头腔里是不可能发生共鸣的。胸腔共鸣多运用于中低声区,口腔共鸣多用于中声区和咬字,喉腔没有独立的共鸣特征,鼻腔多用于柔和音质,咽腔的共鸣效果最好。在歌唱中,如果能够整体调动五个腔体,就能够放大和美化声音,这就是“整体共鸣”。如果孤立地运用一个或几个腔体来演唱,声音的饱满度就会不够。比如单纯运用口腔共鸣,声音就会“发白”;只运用胸腔共鸣,声音则会显得压抑;单单运用鼻腔共鸣,声音会显得浑浊……
杨:呼吸训练是声乐教学的重要组成部分,能否解释一下您总结的十六字原则?
石:我在多年的演唱实践和教学中,借鉴“美声”的呼吸原则,将“民声”的呼吸总结为“鼻口同吸、开喉同步、喉头同落、小腹同收”。与“美声”一样,“民声”的呼吸同样需要气沉丹田,只不过分寸上有差别。另外,歌者身高不同,腔体自然有差别,声带也是有差异的。男女声不一样,每个人也不一样。总的来说,既有量又有质的呼吸,一定是伴随着腰背扩张、小腹内收、横膈膜支持、喉咙打开和喉头下降。
杨:您在课堂上经常提起“气柱抗”这个词,请解释一下。
石:“气柱抗”这个词是战友歌舞团的许讲真在《歌唱艺术讲座》一书中提出来的。“气柱抗”是演唱者歌唱时身体—人体“乐器”的整体意念和某些器官特定运动的形态。歌唱时“气柱抗”是两种反向的气流,一个是向上呼气的动力,另一个是人为地向下坠压的阻力相互间反向制约对抗的运动。歌唱时,必须加大气柱抗的能量,才能产生优美的泛音,并且音量较大,音域也宽。许讲真老师认为“气柱抗”的整体感觉是“头向上、脚向下的两头拽”是对的,这种感觉对声区统一尤为有效。声区统一就是各个声区都要在一个通道里保持喉头稳定,保持咬字高位置的同时,保持喉头张力以及气息的稳定,这样的状态使得动力与阻力相互对抗,形成符合不同音乐表现所需的歌唱声音动力对抗性的柱子。
在佳木斯大学音乐学院讲学
杨:有篇硕士论文中将您的声乐教学方法概括为“三全面”,您认可吗?请您简单介绍一下什么是“三全面”声乐教学法?
石:这篇论文的题目是《石林教授声乐教学法及其特色研究》,是河南大学的一位声乐研究生写的,她前后在我的课堂记录、采访、录像了两个多月,应该说文章基本把我的教学思想都表达出来了。“三全面”声乐教学法,是我五十多年声乐教学生涯的总结和提炼,概括起来包含了三个层面的含义。
具体说来,一是技术性、艺术性与思想性的全面。演唱是一门技术性很强的艺术,如果没有技术的支持,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专业歌手。演唱的技术分解下来有很多,比如呼吸、发声、语言、共鸣,等等。只有“一招鲜”很难成长为“常青树”,因此,技术是歌唱的基础。声乐是一门艺术,自然就有艺术的属性。声乐作品表达、表现的是作为人的深刻认识、生活的丰富多彩和精神的丰满自由,因此声乐的艺术性涵盖的范围很广,比如音乐语言的精准性和鲜明性,音乐手法的精当性和多样性,艺术情节的生动性和曲折性,音乐表现的独特性和民族性,音乐形象的具体性和典型性,音乐形式的完整性和严谨性,等等。思想就是观念,是对事物的认识由感性上升到理性的高度。声乐的学习不能仅仅停留在技术的层面,要在艺术的层面上体现出正能量,要给人以思考、反思和人格的提升。二是在生理、心理和物理上的全面。生理是生物的生命活动及其身体器官的机能。心理是人对事物的主观反应,人的心理活动包含了对事物的认识过程、情感过程和意志过程,也就是哲学上常说的知、情、意。物理是物质的内在规律,是组成物质的材料和性能决定的。这三者反映在演唱中就是,除了对声带、共鸣腔体、呼吸系统等的协调外,还要将各种心理的、生理的和物理的方方面面都综合、平衡在一起,从而构成歌唱家的物质和精神基础。三是初级阶段、中级阶段和高级阶段的全面。声乐学习的过程就是一个从低到高的阶段,大致就是由自然到不自然再到自然的过程。虽然大致把学生的学习阶段分为三段,每个阶段都有相对应要解决的问题,但我最想说的是每个阶段都要有“全面”的思维要求。咱们戏曲中采用的口传心授教学法,无论是哪个剧种的哪个行当,在训练手法上都是唱念做打、手眼身法步样样俱全,虽说专攻各有侧重,但都是整体式的学习,这种模式值得现在的声乐教学学习。
杨:您给学生练声时,比较常用的练习有哪些?有初级、中级、高级的区别吗?
石:我现在教的全部都是研究生。在2001年我录过十张《石林民族声乐的训练与辅导》光碟,里面有详细的介绍。十七年过去了,现在在声乐课堂上,我感觉自己更像是一个戏剧导演,不单单只是“mi—mi—ma—ma”的练习了,而是像戏曲教学一样的全面教学。在这里我推荐大家读读余笃刚老师写的《声乐艺术美学》,这本书对声乐艺术的研究非常到位。在此,我也呼吁一下,建议声乐界好好研究一下咱们中国传统的东西,有很多老祖宗给咱们留下的宝贝还都没有研究透彻,这些宝贝需要我们扎扎实实地挖掘、继承和发扬。
与鞠秀芳教授对唱
杨:您在耄耋之年,仍奋战在声乐教学上,可谓老骥伏枥,壮心未已,是什么信念支持您坚持到现在呢?
石:我热爱声乐艺术,热爱声乐教学,也是一个非常爱才的教师。遇到好苗子,我都会主动求他们来上课。在教学中,我不会厌倦,反倒精神更清爽。目前,一周四个全天的课,周六日还有半天的课。课虽多,但我乐此不疲。另外,教学相长,很多歌唱中的难题,我在教学中也认真钻研、慢慢领悟。总之,我认为一个好老师就要坚定自己的信念,对认准的事情不要摇摆,要不断钻研,缺什么补什么,更重要的是爱学生要胜过爱自己,爱自己的子女。
与石老师林林总总地聊了三个多小时,石老师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先生—走起路来轻快机警,谈起话来直面主题、风趣幽默,说起专业来思路清晰、滔滔不绝。在与他的谈话里,我厘清了对歌唱艺术,对人生追求上的种种疑惑,深刻感受到石林老师是一位被学界低估了的声乐教育家,他的教学经验值得大家深入挖掘和推广。祝愿石林老师松鹤同春、桃李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