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塞

舒项辰

“胡屡犯吾疆，吾军伤亡惨重，朕之汉室唯恐易主。虽朕尤不舍，但今唯有命君去和亲，唯能保朕之江山，护朕汉室子民平安……”

宫廷里，临河畔，汉帝的话尤萦绕在耳，挥之不去。

那一年，我立在宫墙外的桃树旁，为他轻轻吟唱着一段歌谣，希望能够见他一面，寂寞中只剩下一腔愁绪。

可如今呢？我的生命真的如虫豸一般，任人摆布吗？我的命运真的不能由我自己掌控吗？

汉元帝将我选进汉宫，却又亲自将我送至胡地，送到那令所有人畏惧的土地。

“昭君，倘若汉王室振兴，朕定亲自将你接回……”临行前，你亲口对我说。

亲自接我回来？呵！恐怕是安慰我吧！汉王室，还是以前的汉王室吗？虽说身为女子，不能参与国事，可我在后宫也听到不少流言蜚语。奸臣当道，祸乱朝政，沉迷于胭脂水粉里的漢元帝，你真的关心国家吗？百姓疾苦你又了解多少？戍边将士的辛劳你又知晓几分？就连祖先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也被蚕食……这些，你汉元帝全不知情吗？

我答应去和亲，不是看在你我君臣的份上。我是担心汉王朝，担心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被攻占，担心那些与胡作战的勇士们白白送命，担心我大汉百姓流离失所。

于是，我走了。这一天，天空是那么的蓝，一如当年，我满怀少女的喜悦与惊奇，初次入宫。

披上那火红的嫁衣，在百姓的簇拥下，我走了，离开了长安，离开了这个养育了我二十几年的地方，带着愤恨、绝望与落寞。

巾帼？不，我不是巾帼，我没有上战场杀敌报国的勇气。我不过是一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宫女罢了。我此次前去，不过是想换回汉帝一丝丝的觉悟。

马车越驶越远，离开了帝都。

我看到道路两旁的白骨，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甚至听到了遥远边疆的兵戈之声，脑海中幻化出那被血光照亮了的残夜。我肩上不仅担负着救万民于水火的重任，更肩负着整个汉王室的荣辱。

胡地的单于迎接了我，发誓不与汉王朝对抗。年复一年，汉王室渐渐振兴，而汉帝果真没有履行他迎我回朝的诺言。

今年，单于为我栽种的桃树下，落花成泥，我依旧吟唱着那段歌谣，明知无人回顾，我还在等谁回顾呢？谁又能初心不负呢？冥冥之中，春风渐起，我似乎听见远方传来的回声：“昭君，莫惆怅，春风就是朕在问候你安康啊！”

“即余身已处胡地，但余心仍归大汉。”语毕，我早已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