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老师,你在哪里
2018-05-14王蒙
迎着凉爽的秋风,新的学年向我们走来。校园里睿智、亲切的老師,带领我们学习知识;校园生活中,也有丰富、多彩的事物。只要用心感受,就能从中汲取营养。即将到来的中秋夜,月光如水,拉长着我们的影子,也映衬着我们的成长。
小学二年级时,我们班换了一位女老师叫华霞菱,刚毕业,二十岁左右,个子比较高,脸挺大,还长了些麻子,校长介绍说,她是“北师”的高材生,将担任我们班的班主任。
华老师对学生非常严格,尤其对一些“坏学生”特别严厉,我们都认为这个老师很厉害,也很怕她。但她教课、改作业实在是认真极了,所以,包括被处罚的哭得死去活来的同学,也一致认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老师。谁说小孩子不会判断呢?
小学二年级,平生第一次学造句,第一题是“因为”。我造了一个大长句,其中有些字不会写,是用拼音拼写的。那句子是:放学以后,看到妹妹正在浇花,我很高兴,因为她从小就不懒惰。
华老师当着全班念了我这个句子,从此,我受到了华老师的“激赏”。
但是,有一次我出了个“难题”,实在有负华老师的期望。华老师规定,写字课必须携带毛笔、墨盒和红模字纸,但经常有同学忘带致使写字课无法进行。华老师火了,宣布再有人不带上述文具来上写字课,便到教室外面站墙角去。
偏偏刚宣布完我就犯了规,等想起这一节是写字课时,课前预备铃已经响了,回家再取已经不可能。
我心乱如麻,面如土色。华老师来到讲台上,先问:“都带笔墨纸了吗?”我和一个瘦小贫苦的女生低着头站了起来。
华老师皱着眉看着我们,她问:“你们说,怎么办?”
我流出了眼泪。最可怕的是我姐姐也在这个学校,如果我在教室外面站了墙角,这种奇耻大辱就会被她报告给父母……天啊,我完了。
全班都沉默着,大家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那个瘦小的女同学说话了:“我出去站着吧,王蒙就甭去了,他是好学生,从来没犯过规。”
听了这个话我真是感到绝处逢生,马上喊道:“同意!”
华老师看了我一眼,摇摇头,叹了口气,厉声说了句:“坐下!”
事后她把我喊到她的宿舍,问道:“当×××(那个女生的名字)说她出去站而你不用去的时候,你说了什么来着?”
我脸一下子就红了,无地自容。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受到的深刻的品德教育,我现在写到这儿的时候,心仍然怦怦然,不受教育,一个人会成为什么样呢?
又一次考试时,其中一道试题需要写一个“育”字,我头一天晚上还练习过好几遍这个字,临考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觉得实在冤枉,便偷偷打开书桌,悄悄翻开了书,找到了这个字,还自以为无人知晓呢。 发试卷时,华老师说:“这次考试,本来有一个同学考得很好,但因为一些原因,他的成绩不能算数。”
又是一次促膝谈话,我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华老师扣了我10分,但还是照顾了我的面子,没有在班上公开我考试作弊的不良行为。
华老师还带我去参加过一次全市中小学生运动会。会前,她带我去一家糕点铺吃了一碗油茶、一块点心。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下馆子”,这种在糕点铺吃油茶的经验,被我借用到《青春万岁》的写作中了。
运动会开完了,天黑了,挤有轨电车时,我与华老师失散了,真挤呀,挤得我脚不沾地。结果,我上错了车,我家本来在“西四牌楼”附近,却坐了去“东四牌楼”的车,一直坐到了北新桥终点……后来我还是找回了家,但心里感到和华老师更亲了。
我们上三年级时,华老师就不再教我们了。华老师,您能看到我这篇文章吗?您还记得我犯的两次错误吗?还有我们一起喝油茶的那个铺子,那是在前门、珠市口一带吧?对不对?我真想念您,真想见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