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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地高校维吾尔族大学生社会关系研究

2018-04-25王庚

山东青年 2017年12期
关键词:发展机制社会关系

王庚

摘 要:文章基于天津两所高校大学生社会关系的调查,运用社会网研究的理论立场和分析方法,探讨维吾尔族大学生社会关系发展机制。研究表明对象群体社会关系发展存在族群内部依赖、制度内部障碍、族群与制度因素相互竞争等三个特征。文章最后指出通过强化制度建设化解族群内部依赖的问题。

关键词:维吾尔族大学生;社会关系;发展机制;族群因素;制度因素

一、维吾尔族大学生社会关系研究的基本问题

随着国家少数民族人才培养计划持续展开,内地高校中新疆籍维吾尔族大学生群体规模逐渐扩大。这个大学生群体依循怎样的社会网络路径发展社会关系?他们在校园生活和正式组织制度中发展的社会网络关系表现出怎样的特点?这两个问题构成了本文研究的主要内容。

通常所谓“社会关系”包含了正式和非正式两种社会关系在内。不过社会学研究中有时将社会关系特指非正式社会关系,甚至无需做出特别说明。[1]本文延续了类似做法,把社会关系的研究范围缩小为非正式关系。所谓非正式社会关系,其实是一种非正式的社会网络关系。边燕杰等研究者[2]指出,个体与社会发生的联系本质上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基于正式组织和团体身份归属而形成的正式网络关系(联系)。与这种正式关系相对应的是非正式网络关系,是个体与其他个体以亲朋关系为基本形式、以情(情感联系)义(互惠联系)为特征的非正式关系。除亲朋关系之外,同乡、同学、同事、邻居、战友等也是非正式关系的重要表现形态。[3]这里面没有提到“同(民)族”关系。规模庞大的汉族通常不会把同属本民族作为建立发展私人关系的基础,而内地高校中的维吾尔族大学生群体则不然。他们在进入大学校园后建立起来的同学关系,很大程度上是依托民族路径发展的非正式关系。但是,必须承认维吾尔族大学生会基于校园制度安排发展社会关系。前文所述的同学、同事、战友等关系以及师生关系首先是正式网络关系,不过随着私人交往的加深上述关系中的一部分会转化成为具有情义特征的亲密的非正式關系。很多少数民族大学生与汉族等其他民族的同学,会因为同宿舍生活、同班级学习的情况发展出较为紧密的关系。我们认为这种关系是以制度安排为基础的。综合以上两种情形,我们关注的第一个方面的问题是,维吾尔族大学生在多大程度上会依靠族群内部交往路径发展非正式关系,又在多大程度上依靠基于共同的制度安排建立非正式关系?

同时,维吾尔族大学生在正式组织制度中发展(非正式)社会关系的情况值得关注。“在中国,非正式关系广泛地侵入了正式组织或科层制体系。”[4]研究非正式关系对正式组织的渗透与侵入,始终作为社会关系研究的重要方面。纪莺莺全面梳理中国社会关系研究路径的基础上,归纳出讨论社会关系的三种视角:带有普适性特征的“制度视角”,标志中国社会特质的“文化视角”和社会网络路径所追求的“结构视角”。[5]校园科层下特定少数民族群体发展非正式关系的结构特征,是本研究关注的第二个方面问题。维吾尔族大学生在正式制度中发展非正式关系的问题,是该群体对正式制度互动的结果。因而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看作正式制度对特定少数民族群体影响力的一个反映。

总之,本研究所关注的两个方面的问题,本质上是对“族群因素”和“制度因素”在对象群体发展社会关系中的作用进行分析。

二、研究假设

首先对社会关系中的“族群因素”和“制度因素”进行操作化说明。

本研究中依据“族群因素”对象群体的社会关系分为族内关系、族际关系;围绕教育实现这个校园制度建设的根本宗旨,对象群体社会关系主要划分为同学关系、师生关系,换言之,同学关系、师生关系的划分主要依据“制度因素”做出的。交叉分类形成以下四种社会关系。

①族内同学关系,维吾尔族等少数民族大学生在本民族范围内建立的同学网络,是基于共同民族身份形成的紧密关系。

②族际同学关系,反映了少数民族大学生与汉族等其他民族的交往情况。

③族内师生关系。近年来不少内地高校也出现了由新疆派出各民族教师(维吾尔族教师最多)担任专职学生工作。少数民族大学生与本民族的教师交往形成了族内师生关系。

④族际师生关系,少数民族大学生与专业课、公共课教师的关系,以及他们与专职学生工作老师、学校管理层人员乃至系部、学院和学校领导相互交往中形成的社会关系网络。内地高校的这些教职工岗位主要由汉族老师担任,因而属于族际师生关系。

维吾尔族大学生发展社会关系会超越宿舍、班级、学院等校园科层的实体边界,最终以学校为基础形成民族群体网络关系,即族内同学关系。同时,由于维吾尔族大学生在大学在校生中的总体比例低(在我们所调查的两所高校中低于百分之一),生活在同一宿舍、同一班级的情况也比较少。因而本研究中,把维吾尔族同学社会关系中“本民族比例”作为对他们的人际关系受到“族群因素”影响的反映,同时把“同班级比例”作为反映他们人际关系受到“制度因素”影响的指标。

给人的一般印象是,尽管维吾尔族大学生同时存在族内同学交往和族际同学交往的情况,但一般而言他们课下活动与社会交往对象仍然较多限制在本民族范围内,而汉族等其他民族的交往则相对次要。这意味着民族因素在对象群体社会关系的发展中占有突出位置,而制度因素则相对次要。有鉴于此,我们提出针对第一方面问题的研究假设。

假设1.1:维吾尔族大学生的(非正式)社会关系的形成中族群因素占有主要位置,制度因素占有次要位置。

我们将社会关系操作化为非正式社会关系中的强关系,即受访者主观认定对“自己”最重要的若干社会关系。自格兰诺维特起,学术界关于“强关系”“弱关系” [6] [7]及其与中国社会关系“对接”研究成果很多[8]。这里不过多引述。在笔者看来,个体中心的社会网(讨论网、生日网等)研究可以被认作是对受访者强关系的一种测量。因为能够和“自己”讨论重要问题、参加“自己”的重要活动(如生日聚会)的人,应该归入与自己社会关系较为亲近的关系类型中来。具体测量上,就是请求受访者举出过去半年中和自己讨论重要问题的五个人(“讨论网”)、本人最近一次生日聚会中最先参与的五个人(“生日网”)和过去半年中进行课业咨询的五个人(“课业网”)的基本情况。课业咨询网成员不一定与受访者维持要好的关系,只要对方具备解答问题的较强学习能力、能够实现信息的有效获取就能进入到课业网中来。我们将受访者的课业咨询关系的情况作为参照。

我们重点关注受访者讨论网、生日网的主要参与者的“民族情况”(是否与受访者为同一民族)和“班级情况”(是否为本班级)。分别计算“族内同学关系”和“班内同学关系”在“强关系”中所占比例,来说明族群因素和制度因素对特定个体-群体社会关系发展的影响。在由宿舍、班级、学院、学校构成的校园科层制度中,我们选取了“班级”作为体现制度因素影响的指标。这是因为同一班级的同学在课程学习、集体活动、结业考试、毕业工作等教育过程中具有高度同步性,班级成为对大学生最具代表意义的共同体。

由此,通过对讨论网、生日网中来自本民族的比例和来自同一班级的比例进行比较,可以实现对假设1.1的检验。

如上所述,通过族内、族际师生关系考察少数民族大学生与校园科层制度之间的社会关系情况。具体的研究方法是职位生成法。所谓职位生成法就是询问受访者對于具有社会地位标志意义的各种工作岗位的占有者“是否认识”,来判断一个人的社会网络结构和社会关系情况。[9]职位生成法仍属于个体中心的社会网分析,但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受访者的社会网络结构有所揭示。这是因为调查询问的社会职位整体已经拼接出一个简易的社会结构。通过分析与受访者发生联系的那些岗位,已经大体框定了受访者在社会结构中的相对位置。本次调查中提供了系主任、专业课教师、班主任、教务工作人员、学生工作老师、学院领导、宿舍管理人员、学校管理人员、校领导等职位供选择,询问受访者与这些工作岗位上的人的交往情况,大体能够反映特定同学与在学校科层体系中的社会关系网络的情况。

对于这类问题,我们将以汉族大学生作为参照进行研究,初步假定如下:

假设2:汉族和维吾尔族大学生在校园科层制度下发展(非正式)社会关系的情况是一致的。

由于校园制度下发展的社会关系存在不同类型(详见下文),我们将假设2进一步精细化,以全面反映对象群体在正式制度中发展社会关系的结构特征。

假设2.1:汉族和维吾尔族大学生在学校高端管理层发展社会关系的情况是一致的;

假设2.2:汉族和维吾尔族大学生在学校普通管理层发展社会关系的情况是一致的;

假设2.3:汉族和维吾尔族大学生在学校教学科研层发展社会关系的情况是一致的。

可以想象,在一个人拥有强关系总量有限的情况下,属于同一民族内部交往的增加,自然会导致跨民族交往的减少。对特定少数民族群体而言,影响其社会关系发展的族群因素影响加大,制度因素的影响减小。这种直观感受与社会网与社会资本理论的研究相统一。普特南在社会网络-社会资本的相关研究中,指出人们在发展社会资本的过程中,会形成不同类型的社会网络。其一是网络成员之间相互提供心理支持和物质性帮助的联合性社会网络(主要由强连带构成);其二是以信息资源传递、沟通群体内外为主要特征的具有桥梁性社会网络(更多由弱连带构成)。而联合性社会网络具有较强排他性,这意味着联合性社会网络越是发展,则桥梁性社会网络会受到限制。[10]由此我们尝试建立。

假设3:影响维吾尔族大学生(非正式)社会关系的族群因素与制度因素互为竞争性关系。

三、研究结果

本研究资料源自天津两所高校汉族、少数民族大学生社会关系的对比调查。共有461名大学生接受调查。其中汉族213人,维吾尔族大学179人,哈萨克族69人。这样的数据可以满足对维吾尔大学生群体单独研究以及汉族、维吾尔族大学生比较研究的需要。

(一)第一方面问题的检验

如上所述,通过测量受访者讨论网、生日网和课业网(作为参照)的人员情况来说明维吾尔族大学生的“强关系”。我们认为这些人员与受访者为同一民族的比例,显示了族群因素在强关系中的构成。同时,我们将讨论中来自同一班级的比例作为反映制度因素对强关系影响的指标。

由数据可知,讨论网、生日网中本民族比例都远高于班级比例。①可以认为族群因素在强关系中占有重要位置,且所占比例高于制度因素。

以上来自讨论网和生日网的数据,对假设1.1所论及的族群因素在强关系中占有主要位置、制度因素在强关系中占次要位置的论断,予以支持。

(二)第二方面问题的检验

根据大学生学习、生活以及社会活动的特点,基于“职位生成法”对族际师生网进行研究。我们在问卷设计中提供了各种职位(如表2)供选择,询问受访者与这些工作岗位上的人的交往情况。在具体测量中,则直接询问大学生与这些岗位上人的关系密切程度,以作为反映少数民族同学在学校科层制度中发展私人关系的指标。

对测量校园社会关系情况的上述9个变量进行信度检验,计算出Cronbachs alpha系数为0.863。这个信度系数完全可以接受,因为通常认为信度值在0.8以上是比较高的。然后进行因子分析,得出这13个变量的结构矩阵,萃取了三个成分f1、f2、f3。如表2 所示。

f2主要指对象群体与一般层级管理人员的交往情况。

f3涵盖了对象群体与教学科研层人员的社会交往情况。

汉族和维吾尔族大学生在校园制度层发展社会关系情况是否一致,还是要通过建立多元线性回归模型,分析f1、f2、f3的影响机制以及族群因素在其中的作用,做出全面而准确的回答。首先建立一般分析模型如下:

通过回归分析,进一步对校园社会关系的三种类型(分别由f1、f2、f3代表)的形成机制中的“族群因素”进行研究。从回归分析的结果看,在以汉族作为参照的情况下,维吾尔族同学的f1类社会关系的因子值平均要低出1.103。在均值为0,标准差为0.98的情况下,这一差值十分显著。维吾尔民族大学生在与学校高端管理层发展社会关系的水平明显低于汉族大学生,因而

假设2.1没有得到支持。

对于f2类社会关系的检验结果表明,维吾尔族同学与汉族同学并不存在显著差异。这意味着在与一般管理层发展社会关系方面,汉族与维吾尔族同学差别并不显著,因此

假设2.2得到支持。

对f3类社会关系的检验,维吾尔族与汉族的差异也不显著。表明在于教学科研层发展社会关系方面,汉族与维吾尔族同学差别也不显著,

假设2.3得到支持。

(三)讨论网族群因素的影响机制及其与制度因素的相互关系问题

通过对维吾尔族大学生讨论网中本民族所占比例(已通过残差正态分布假定)即族群因素进行多元回归分析,发现族群因素的影响因子依次为(由标准化回归系数的绝对值体现):(1)由讨论网同班級比例所体现的制度因素,(2)是否在内地上过高中,(3)年级中的大四,(4)是否有男/女朋友,(5)是否加入各种学校社团,(6)是否在天津当过志愿者等。这意味着由于制度因素的存在,导致讨论网族群因素的影响程度会降低33.3%,其绝对值最大。

其中第一项显示族群因素和制度因素关系的标准化回归系数(也是相关系数)为负相关,且相当显著,表明二者之间互为竞争关系特性,假设1.2得到支持。

总结

维吾尔族大学生社会关系发展机制具有如下特征:

1、族群内部依赖特征明显。维吾尔族大学生的社会关系发展受到族群因素的有力影响:这种影响力贯穿大学生活各个阶段,且在大学末期(大四)得到强化,表现为一种“翘尾效应”。

2、制度内部障碍特征显现。维吾尔族大学生与学校教育教学人员和一般管理人员的交往与汉族学生没有差异,但与较高层级的管理人员交往成为“结构性短板”,显示对象群体在制度内部发展社会关系存在障碍,学校制度对该群体的影响力也有欠缺。

3、族群因素与制度因素互为竞争关系。

如何改变族群内部依赖和制度内部障碍的状况?基于族群因素和制度因素竞争性关系的考量,解决这一问题可以从强化制度建设入手。具体讲就是要在学校制度设计中更多体现对民族学生的人文关怀,构建更为广阔的制度空间,制定更为细密周到的服务措施,为少数民族优秀青年在内地环境中全面发展提供保障。从而化解族群内部过度依赖的问题。

[注释]

①本民族比例和本班级比例差异很大,无法通过检验二者相等的T检验。限于篇幅没有提供检验数据。

[参考文献]

[1][4][5] 纪莺莺.文化、制度与结构:中国社会关系研究[J].社会学研究,2012(02):60-85.

[2][3]边燕杰,郝明松. 二重社会网络及其分布的中英比较[J].社会学研究,2013(02):78-97.

[6]Granovetter,M.S.1973, Strength of weak ties. [J].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 78:1360-1380.

[7]Bian, yanjie 1997,“Bringing strong ties back in: indirect connection bridges and job search in China.” [J]. American J Sociological Review 62: 366-384.

[8]边燕杰,李煜.中国城市家庭的社会网络资本[J].清华社会学评论,2001(02):1-18.

[9] 林南.社会资本:关于社会结构与行动的理论. [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10] Putnam D.Robert.Bowling Alone: The Collapse and Revival of American Community.[M]. New York: Simon and Schuster Lesley Schulte,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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