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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影响因素与群体差异
——基于CEPS数据的多水平分析

2018-04-18马立平

统计与信息论坛 2018年4期
关键词:群体心理健康青少年

席 玮,马立平

(1.北京师范大学 统计学院,北京 100875;2.首都经济贸易大学 统计学院,北京 100070)

一、引 言

积极的心理能量是青少年学业获得与人格健康发展的重要因素。在社会急剧转型带来的社会分化和激烈教育竞争的影响下,青少年也面临来自家庭、学校、社会等多方面压力的挑战。但由于此阶段的青少年还处于身心不断发展和走向成熟阶段,处世经验相对缺乏,较容易产生心理问题而引致不良行为。因此,青少年心理健康问题一直是教育与心理研究的焦点问题之一。

学校是青少年成长所不可或缺的重要环境。对中国来说,研究学校中群体因素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影响还具有特别的现实意义。近年来,很多家庭在义务教育阶段就通过“辅导班”培训、购买“学区房”、户籍迁移等各种途径致力于子女的教育,其所得是否有利无弊;学校除了提供教育外是否还在其他方面影响着青少年的身心发展。这些问题的研究对于深入理解家庭教育投资行为,以及正确评价教育政策有效性都具有重要意义。

目前已有学者就影响青少年心理健康的诸多因素进行过探讨,但是关于群体因素如何影响青少年心理健康的研究还很少见。本文使用“中国教育追踪调查”(CEPS)基线数据和多水平分析方法,以中国初中生群体为研究对象,具体就以下三方面问题进行研究:青少年心理健康受到哪些因素的影响?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差异在多大程度上可由群体因素来解释?群体因素如何影响青少年的心理健康?

二、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关于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影响因素,现有研究主要围绕家庭因素展开,家庭环境在个体发展中的功能被不断证实和丰富[1]。对于学校的影响,在美国《科尔曼》报告发布之后,虽然涌现出了为数不少的研究成果,但比较而言,国内在此方面研究起步较晚。虽然近年来有研究探讨了影响青少年教育产出的群体因素,但就心理健康而言,相关研究还比较少见[2]。考虑到青少年心理健康是各方面因素综合影响的结果,本文将从家庭因素、压力因素、人际关系因素以及学校群体因素四方面进行文献回顾并提出相关研究假设。

(一)影响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家庭因素

1.父母间关系。社会学习理论认为,不和睦的父母关系会使子女有更多的机会学习破坏性的冲突解决策略,并导致其养成不当的人际交往模式。间接作用观点认为,冲突型的夫妻关系破坏了家庭整体关系,并通过影响亲子关系导致子女心理问题的产生。认知背景理论认为,子女通过经验来认知并应对父母间的冲突,其心理问题的产生主要根源于对这种冲突的不恰当归因和对压力的应对不良[3]。基于以上,本文提出研究假设1。

假设1:父母间关系越和睦,青少年心理越健康。

2.家庭收入水平。社会因果论认为,身心健康问题是不良社会经济地位所导致的后果,长期生活于较低经济条件的青少年,更容易发生心理问题[4]。社会经济条件过低的家庭,会因为物质资料的匮乏,导致子女缺少发展情感的必备条件。国内研究也发现,家庭经济条件差异会造成初中生心理水平的差异,家庭收入低的初中生更易产生敌对、紧张、焦虑、抑郁和不平衡的心理状态[5]。基于以上,本文提出研究假设2。

假设2:家庭收入水平越高,青少年心理健康状况越好。

(二)影响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压力因素

1.未来信心。动机系统理论认为,心理状态受到个体对自身能力和环境的信念影响,消极预期会导致消极的心理状态。Beattie和Hardy发现,在压力情景下,坚强的自信心能为个体提供有力的精神支持,从而缓解压力对心理健康的冲击[6]。国内研究也证实,自信水平高的个体人际困扰较少,身心健康水平较高[7]。因此,提出研究假设3。

假设3:青少年对未来越有信心,其心理健康水平越高。

2.父母期望的压力。家庭投资理论认为,父母对子女的期望是最重要的心理变量,在青少年个体发展中具有重要作用。Marcenaro和Lopez发现,父母期望对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有着直接的影响[8]。国内也有实证研究发现,过高的父母期望会增加子女的心理负担,父母对子女的期望越高,子女的心理健康状况越差[9]。因此,提出研究假设4。

假设4:青少年对父母期望的压力感越强,其心理健康水平越低。

3.学业压力。一项对广东省6所中学29个班级750名初中生的调查发现,学业负担对多种心理症状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学习负担与初中生的心理健康有密切联系[10]。Tremblay和Colley研究认为,课业负担与心理问题显著相关,前者主要通过挤占休闲和运动时间影响心理健康[11]。基于以上,提出研究假设5。

假设5:青少年学业压力越重,其心理健康水平越低。

(三)影响青少年心理健康的人际关系因素

1.师生关系。作为青少年成长过程中的重要他人,师生关系对青少年的心理健康具有不可忽视的影响。一项针对四川省500名初中生进行调查的研究显示,师生关系与青少年心理健康关系密切,良好的师生关系有助于缓解学生的焦虑情绪[12]。Kim等的研究也表明,和谐的师生关系会使学生拥有较强的归属感和安全感,师生关系密切的青少年,其社交能力更强[13]。因此,提出研究假设6。

假设6:师生关系越好,青少年心理健康水平越高。

2.同伴关系。良好的同伴关系对于青少年社会技能的获得以及人格的健康发展有着积极的影响。La Greca和Harrison研究发现,亲密的同伴关系可以减少青少年的社会焦虑体验。相反,有同伴消极对待和拒绝遭遇的青少年会表现出更高的孤独感[14]。国内研究也发现,受同伴欢迎、被同伴接受的经历会增加青少年的幸福感[15]。因此,提出研究假设7。

假设7:同伴关系越好,青少年心理健康水平越高。

3.亲子关系。教育生态系统理论认为,家庭属于教育环境的外层系统,必须通过亲子行为才能对子代发展产生影响。Canetti等研究发现,父母的关怀程度越高,青少年的抑郁水平越低[16]。国内研究认为,亲子关系是最早建立的人际关系,这种关系不仅直接影响儿童的身心发展,而且也影响到儿童以后形成的各层次人际关系[17]552。因此,提出研究假设8。

假设8:亲子关系越好,青少年心理健康水平越高。

(四)影响青少年心理健康的群体因素

学校是由同龄伙伴构成的组织群体,同伴群体间具有相互模仿、相互参照的特点。不同背景出身的青少年在学校中表现出其阶层特有的价值观念和行为习惯,通过与其他同伴相互影响与融合,共同形成了学校特定的群体特征。对于进入不同学校就读的学生个体,其心理健康状况也会受到这种群体特征的影响。以往研究在考察学校因素影响时,较多关注的是学校自身特征,如学校排名和师资结构等,而对同伴群体特征的影响比较忽视。中学阶段是青少年身心走向成熟的过渡期,此阶段心智的健康发展对青少年的未来发展具有深远影响。因此,这里将从群体因素角度分析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差异问题。

群体因素可从学生家庭的平均经济地位和家长的平均受教育程度两个角度来体现。根据前人研究经验[18],这两者都会对青少年的学业表现产生积极影响。就心理健康而言,一方面,较高的群体经济地位意味着能够更多地接触到社会主流的价值观、思维方式和行为习惯,有利于青少年身心健康的发展;另一方面,父代较高的教育程度也隐含着对子代更高的学业期待,对于青少年而言则意味着更大的竞争与心理压力。因此,本文推论以下两个研究假设:

假设9:群体家庭教育程度越高,青少年心理健康水平越低。

假设10:群体家庭经济地位越高,青少年心理健康水平越高。

最后,青少年心理影响因素的作用强度也可能因群体因素不同而有差异。比较家庭经济地位和家庭教育程度,后者在群体因素中的差异性更大,更可能对影响心理健康的其他因素产生干扰,因此这里主要考虑后者的调节作用。对于在家庭教育程度平均较高的学校就读的青少年而言,同伴群体因素可能会进一步增强学业压力和亲子关系的影响,从而对青少年的心理健康表现出正向调节效应。具体地,本文提出如下研究假设:

假设11:群体教育程度越高,学业压力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影响越强。

假设12:群体教育程度越高,亲子关系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影响越强。

三、研究方法与架构

(一)研究方法

学生从属于班级,班级从属于学校。当数据具有这种“从属”或“嵌套”特征时,最低层次的数据称为个体层次,其他高层次的数据称为总体层次。传统的多元回归分析仅能处理单一层次变量间的关系,无法同时处理包含个体与总体等不同层次的跨层级数据。因此,在分析跨层级数据时,通常将总体层次的数据分解或是进行虚拟化处理,使之成为个体层次数据后再进行回归分析。然而,这种做法违背了回归分析的独立性和同质性假设。同一学校内的学生,受相同文化氛围因素影响,彼此间有相似性。如果忽略了这种相关性,将导致估计系数的标准误被低估,从而影响估计的有效性。为弥补这一不足,学者们建立了多水平分析技术,通过在回归模型中引进总体层次的误差项,来捕捉从属关系的组内相关并进行参数的估计与检验,所得到的结果更为准确。青少年心理健康是由个体家庭和学校等多个层次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数据具有明显的层级结构。因此,本文采用多水平分析进行统计推断。

(二)分析架构

本文的因变量为青少年心理健康,属个体层次。个体层次还包含父母间关系、家境条件、父母期望的压力、学业压力、师生关系、同学关系和亲子关系等解释变量。总体层次包含群体经济水平、群体教育水平两个解释变量。变量及变量间的假设关系如图1所示。

图1 研究架构图

四、数据来源与研究变量

(一)数据来源

本文使用的数据来自“中国教育追踪调查”项目(China Education Panel Survey,CEPS)2013-2014学年基线调查。该调查由中国人民大学中国调查与数据中心设计与实施,采用多阶段概率与规模成比例的抽样方法,在入选的县级单位中随机抽取了112所学校的438个班级开展问卷调查,调查内容包括个人、家庭和学校基本情况。由于缺失值的存在,最终进入本次分析的有效样本共有来自112所学校的15 014名学生的样本。

(二)变量及描述统计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青少年心理健康水平,其题目设置借鉴了美国流行学研究中心的抑郁量表(CES-D)中消极情感方面的测量内容,现被广泛应用于心理健康状况调查。层一的8个预测变量主要反映家庭因素、压力因素以及人际关系的影响。其中,家庭因素包括父母间关系和家境条件;压力因素包括未来信心、父母压力和学业压力;人际关系因素包括师生关系、同学关系和亲子关系。层二解释变量反映学校群体因素的影响,包括群体经济地位和群体教育水平两方面。群体经济地位通过同一学校中,学生家庭经济状况的平均值计算;群体教育水平通过同一学校中学生家长受教育年限的平均值衡量。

除上述因素外,青少年心理健康可能还受到其他变量的影响,需要对其进行控制。除性别与年级外,本文还控制了青少年的认知能力和非认知能力。认知能力主要测度青少年的逻辑思维和问题解决能力,数据来自于CEPS专门为学生设计的认知能力测试;非认知能力来自家长问卷D17题,具体包含4个子问题,测量了调查个体在表达能力和反应能力等方面的非认知特质。根据前文设计架构,在剔除缺失值和无效样本之后,本文所使用变量的数值含义与统计描述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赋值与描述性统计表

表2 变量相关性分析结果表

注:**表示在99%置信区间双尾显著;*表示在95%置信区间双尾显著。

(三)变量相关性分析

实证分析之前,还需进行变量间的相关性分析,各解释变量间的相关情况如表2所示。从显著性来看,在45对相关关系中,有4对变量间的相关关系不显著,即课业压力变量与父母间关系、亲子关系、师生关系以及非认知能力四个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不显著,其余变量间均存在显著相关关系。从系数值来看,几乎所有变量间的皮尔逊相关系数都在0~0.3之间波动,仅有师生关系与同学关系的相关性达到0.435,远低于共线性标准,说明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共线性,符合回归分析基本要求。

五、实证分析

本文主要以多水平分析来验证研究架构中的相关假设。首先,用青少年心理健康的零模型检验不同学校间的差异;然后,逐步检验随机系数模型、截距模型和完整模型。

(一)零模型

零模型又称空模型。在多水平分析中,首先需要检验跨层级效果是否真实存在,即因变量的组间方差和组内方差必须达到显著。为此,设定零模型如下:

层一模型:mentalij=β0j+εij

(1)

层二模型:β0j=γ00+u0j

(2)

其中,mentalij表示在j学校就读的青少年i的心理健康状况,εij表示个体层次误差项,u0j表示学校层次误差项,γ00表示青少年心理健康水平在不同学校的平均值。估计结果见表3第(1)列,青少年心理健康程度的组内标准差3.975,组间标准差为0.735(χ2=618.679,p<0.001),组间变异显著不为0,满足多水平分析的要求。

(二)层一变量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影响

层一变量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影响通过随机系数模型来测量。随机系数模型只在层一有解释变量,层二为零模型。这一模型旨在检验层一因素是否显著存在,具体设定如下:

层一模型:mentalij=β0j+β1sexij+β2gradeij+

β3cogij+β4noncogij+β5prelij+β5ecoij+β7confidij+

β8pressij+β9assignij+β10trelij+β11crelij+

β12closeij+εij

(3)

层二模型:βmj=γm0+umj(m=0,1,…,12)

(4)

1.控制变量

估计结果见表3第(2)列。控制变量中,性别系数γ10=0.203(t=2.910,p=0.004),在1%水平显著,说明男生心理健康的整体水平高于女生,原因是处于此阶段的女生在情感思维方面比较细腻敏感,相对容易出现情绪和心理的消极表现。年级系数γ20=-0.342(t=-3.727,p<0.001),在1%水平显著,说明相对于九年级学生,七年级学生的心理健康状态更佳,这可能是由于九年级学生临近中考,心理压力更大。认知能力系数γ30=0.089(t=1.959,p=0.050),说明青少年的认知能力越强,心理健康水平越高,这可能是对于认知能力较强的青少年,在学业表现上通常比较出色,因而受到的心理压力也较小的缘故。非认知能力系数γ40=0.054(t=3.732,p<0.001),说明具有较好表达能力和反应能力的青少年,由于人际沟通能力更强,在学业生活中更受欢迎,其心理健康状态也就越好。

2.家庭因素的影响

家庭影响因素中,父母间关系的系数γ50=-1.370(t=-12.082,p<0.001),说明父母经常吵架的家庭,其子女的心理健康状况越差,恶劣的父母间关系会对子女的心理健康造成负面影响,研究假设H1得到验证。家庭经济条件的系数γ60=0.206(t=3.605,p=0.001),在1%水平显著,说明家庭经济条件越好,子女的心理健康水平越高,研究假设H2得到验证。

3.压力因素的影响

在压力型影响因素中,未来信心系数γ70=1.030(t=18.287,p<0.001),青少年对未来的自信心越强,心理健康状况越好,研究假设H3得到验证。对未来存有较高期许的青少年,可能由于具有较为乐观的个性特质,在处理日常问题时更加积极正面,从而减轻了不良情绪的影响。家庭压力系数γ80=-0.384(t=-12.039,p<0.001),青少年对父母期望的压力感越强,其心理健康水平就越弱,研究假设H4得到验证。学业压力系数γ90=-0.002(t=-5.376,p<0.001),青少年每天在课业上花费的时间越多,心理健康程度越低,研究假设H5得到验证。

4.重要人际因素的影响

在重要人际因素的影响中,师生关系系数γ100=0.223(t=3.420,p=0.001),与老师的关系越亲近,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水平越高;同学关系系数γ110=0.475(t=7.405,p<0.001),与同学关系越和睦的初中生,其心理健康程度越高。研究假设H6和H7均得到证实,说明维系和睦融洽的校园人际关系网络可为青少年的提供必要的情感支持,在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发展中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亲子关系系数γ120=1.418(t=16.893,p<0.001),说明与父母关系越亲密的青少年,其心理健康程度越高,研究假设H8得到验证,父母关爱对青少年身心的健康发展具有难以替代的重要作用。

(三)层二变量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影响

层二变量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影响通过截距模型来测量。截距模型是以层一的截距项β0j作为因变量,加入层二解释变量。层二的学校群体因素包括家长平均教育水平和平均经济条件2个变量,模型设定如下:

层一模型:mentalij=β0j+β1sexij+β2gradeij+

β3cogij+β4noncogij+β5prelij+β5ecoij+β7confidij+

β8pressij+β9assignij+β10trelij+β11crelij+

β12closeij+εij

(5)

层二模型:β0j=γ00+γ01mpeduj+γ02mecoj+u0j

(6)

估计结果见表3第(3)列。群体教育水平的系数γ01=-0.187(t=-3.867,p=0.001),说明学生家长的平均受教育水平对学校中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学生家庭整体教育程度越高,青少年个体的心理健康程度越低,研究假设H9得到证实。由此来看,虽中国自古流传“孟母三迁,择邻而居”的佳话,但就子女的心理感受而言,高邻为伴也意味着压力并存。群体经济水平系数γ02=1.126(t=2.729,p=0.008),说明群体经济水平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影响显著为正,同一学校中,学生家庭的平均经济条件越好,青少年个体的心理健康水平越高,研究假设H10得到证实。

(四)家长平均教育水平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调节作用

学校中家长平均教育水平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调节作用通过完整模型进行分析。完整模型是以层一的截距项和斜率项作为因变量,加入层二的解释变量,模型设定如下:

层一模型:mentalij=β0j+β1sexij+β2gradeij+

β3cogij+β4noncogij+β5prelij+β5ecoij+β7confidij+

β8pressij+β9assignij+β10trelij+β11crelij+

β12closeij+εij

(7)

层二模型:β0j=γ00+γ01mpeduj+γ02mecoj+u0j

(8)

βmj=γm0+umj(m=1,2,…,8,10,11)

(9)

βnj=γn0+γn1mpeduj+unj(n=9,12)

(10)

估计结果见表3第(5)列。在家长平均教育水平对青少年学业压力的调节作用上,其系数γ91=-0.001(t=-4.969,p<0.001),说明随着学校中家长平均教育程度的提高,学业压力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负向影响会进一步增强,研究假设H11得到证实。其原因可能在于,学业压力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不良影响,会由于较高的家长群体教育程度,带来更严格的课业标准,从而给青少年带来更多的压力,最终在心理健康上产生消极影响。

在家长平均教育水平对亲子关系的调节作用上,其系数γ121=0.212(t=6.014,p<0.001),说明随着家长平均教育程度的提高,亲子关系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正向影响会显著增强,研究假设H12得到证实。家长平均教育水平对亲子关系和心理健康之间的关系具有正向促进作用,表明与父母关系亲密的青少年,会受到较高的家长群体教育水平的影响,进而对自身的心理健康状态产生更积极的作用。

另外,进一步检验方差成分,发现模型中截距项方差为(0.516)2=0.266(χ2=404.432,p<0.001),比零模型降低了(0.540-0.266)/0.540=0.507,说明学校群体因素解释了约50.7%的组间方差。综上,本文的五种模型均以REML法进行估计,以求得随机效果方差成分的无偏估计值。为比较不同固定影响模型的适配度,再以ML法求得各模型的偏离值(deviance),五种模型的偏离值以完整模型为最小,其适配度在所有模型中达到最佳。

表3 青少年心理健康影响因素的多水平分析结果表

注:*、**、***分别表示以10%、5%、1%的水平显著。

最后,根据前文结论,群体教育水平对青少年学业压力的调节效果为负值,对亲子关系的调节效果为正值。说明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影响因素在不同的学校环境下会表现出差异性。为检验这一结论的可靠性,本文按家长群体教育水平的高低性,分别估计了学业压力及亲子关系对青少年心理健康影响的回归拟合线,结果如图2所示。可以看出,在低群体教育水平学校中,学业压力和心理健康之间表现出较弱的负向关系;而在高群体教育水平学校中,两者表现出较强的负向关系。在亲子关系和心理健康的拟合图中,对于低群体教育水平学校,两者表现出较弱的正向关系;对于高群体教育水平学校,两者表现为较强的正向关系。这进一步印证了群体教育水平对两种影响因素的增强效应,说明前文结论具有一定的可靠性。

图2 区分群体教育水平的青少年心理健康拟合图

初中阶段是青少年心理健康发展的重要时期。通过使用“中国教育追踪调查”(CEPS)基线数据和多水平分析方法,本文重点分析了影响青少年心理健康的群体作用因素。根据估计结果,得到如下主要研究结论:

首先,从家庭层面看,父母冲突对青少年心理健康具有显著负向影响,家庭经济水平对青少年心理健康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青少年的心理健康不仅受到家庭硬条件的制约,还会受到家庭软条件的影响。除了为青少年的成长提供充足的物质基础外,和睦的家庭氛围也是青少年心理健康发展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此外,青少年的心理健康也受到人口学变量的影响,性别、年级、认知能力和非认知能力都是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影响因素。

其次,在压力因素中,未来信心水平对青少年心理健康有显著正向影响,父母期望的压力和学业压力都对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有显著的负向作用。从青少年心理健康的角度着想,家庭和学校教育都应注重培养青少年对未来的积极预期和自信心,而不宜设立过高的教育目标,使其承受过重的学业压力。在人际关系方面,师生关系、同学关系和亲子关系都是影响青少年心理健康的重要因子,青少年身心的健康发展离不开家庭与学校人际网络的支持。

再次,群体因素对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水平产生显著影响。在引入学校群体变量后,有50%以上的学校层面方差可被解释。无论其他条件如何,学校同伴群体的家庭经济条件越好,青少年的心理健康程度越高;学校同伴群体的家庭教育程度越高,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水平越低。这意味着,学校群体因素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影响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作用机制,择优而校可能意味着机会与压力并存。

最后,群体因素不仅能对青少年的心理健康产生直接影响,还通过调节作用,间接影响其他因素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作用强度。较高的群体家庭教育程度会增强亲子关系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正向作用,同时也会增强学业压力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负向作用。这表示群体因素会对心理健康产生“马太效应”,需要我们更加重视学校教育在青少年身心全面发展中的基础作用,并适当减轻学生的课业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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