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传统蒙学教材在识字教学中的应用
2018-04-15唐芳
唐芳
识字作为小学低年级阶段学习的重要内容,在漫长的语文学习过程中是必不可少的一环。繁难芜杂的字形笔画是习得汉字的一个主要难点。如何提高小学识字教学的效率,就成为摆在研究者面前的一个重要课题。笔者以为,不妨借鉴传统蒙学中的经典教材,寻找汉字习得的有效途径。
一、传统蒙学之界定
一般认为,蒙学即“蒙养之学”。《易经》云:“蒙以养正,圣功也。”关于蒙学的定义,学界一直未有明确的说法。查阅一般的语文辞书,可以见到对蒙学的些许论述。如《辞海》(第六版)对蒙学的解释是:“①蒙馆。②1902年(清光绪二十八年)《钦定学堂章程》规定初等教育机构分为三级:蒙学堂、寻常小学堂、高等小学堂。蒙学堂简称蒙学。仅有章程,并未开办。”[1]《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解释为“蒙馆”[2],而“蒙馆”词条给出的解释为:“旧时指对儿童进行启蒙教育的私塾。”实际上,蒙学并不像《辞海》或《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解释的那样仅指“蒙馆”一类的教学场所。蒙学历经两千多年的发展,其内涵和外延都扩大了。
传统蒙学发轫于周秦时代,《易经·蒙卦》:“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注云:“童蒙之来求我,欲决所惑也。”由魏晋至隋唐,蒙学及其教材得到进一步发展,逐步形成了包含识字教育、封建思想教育及知识教育三方面相配合的一套完整体系。宋元之际,出现了许多蒙学教材,基本上形成了一整套蒙学体系。宋元以后,“杂字”与“三、百、千”也成为相辅相成的两条识字路线。清末之时,关于介绍文字、声韵等的蒙书出现,程式化写作发展为八股文,并最终与科考相结合。民国之初,由于受到西学东渐的影响,蒙学教材渐次退出历史舞台,新式学堂和新式教育取而代之。新中国成立至改革开放以来,蒙学热、国学热又回归大众视野,致力于宏扬传统文化。
在新时期强调文化自信的大背景下,蒙学已不再仅仅局限于蒙馆一类的私塾,而是泛指对儿童进行的知识文化教育及伦理道德教育,包括教材、教学方法、教学内容、教学体制等多方面。我们认为,蒙学是中国古代对童蒙进行文化知识和道德教育的统称。基于此,本文以“三、百、千”为例,讨论传统蒙学教材在小学识字教学中运用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二、传统蒙学教材在识字教学中运用的必要性与可行性
1.传统蒙学教材在识字教学中运用的必要性
第一,改善当前语文教学中分散识字的弊端。分散识字,又称“随课文分散识字”,以“字不离词、词不离句、句不离文”为教学原则,强调在语境中识字,将识字教学与听、说、读、写等语言训练有机结合,助益于学生建立形、音、义三者之间的联系,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有助于减轻识字教学的压力。但我们也必须承认,分散识字之弊在于过多消耗了儿童的精力和兴趣,低估了其短期识字的巨大潜力和天赋。比如,当儿童入学后,他们要在五到六年的时间里通过40万字的阅读量,学习和掌握2500个汉字。时间之长、阅读量之大、平均识字量之少,可见一斑。这种“战线过长”,致力于打“持久战”的识字策略,无疑浪费了学习者非常宝贵的“黄金学习期”,是得不偿失的。
与分散识字不同,传统蒙学教材采用的是集中识字的方法。集中识字将识字作为阅读和写作的基础。从识字起步,在汉字教学中逐步分散难点,并以汉字构形规律为切入点,利用形声字的特点,运用“基本字带字”方法归类汉字,以达纲举目张、举一反三之效。比如,《百家姓》作为集中识字的经典教材,期以蒙童在短时间内集中认识和掌握560个汉字,这些汉字在日常生活中又有较高的使用频率。这样看似“简单粗暴”的识字策略实际对于帮助学生日常交际和阅读作文是非常有效的。
第二,弥补现代道德教育的缺位。现代道德教育被较早提出,但德育的具体成果并不理想。有研究表明,现代小学生的德育情况堪忧,学校通常采用专门的“道德课”向学生传授道德知识和道德理论,学生更多的是在“受教育”,缺乏实在的参与和体验。这种流于表面的形式化操作,使得学生的“生活世界”与“道德世界”相脱离,缺乏基本的人性温暖,最终陷入德育式微、道德失范的怪圈。
我们认为,“育人为本,德育为先”的教育理念应当植根于学生终生学习的过程中,这也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必然要求。传统蒙学教材不仅注重知识文化的传授,更注意蒙童道德品质的养成。“首孝悌,次见闻”说的就是一个人首先要学会的是孝敬父母、友爱兄弟,其次才是学到的文化知识。可见,传统蒙学教材更注重学生道德品质的养成。据笔者粗略统计,《三字经》中关于道德品质的论述有5处,如:“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其中涉及孝道、友爱、忠信、仁义等思想。《千字文》中关于德行、仁义、慈爱的有9处,如“景行维贤,克念作圣。德建名立,形端表正”等。毋庸置疑,蒙学教材中的这些论述对于改变现代社会过于注重知识传输的教育理念具有巨大的借鑒作用。
2.传统蒙学教材在识字教学中运用的可行性
首先,符合儿童识字的心理认知机制。幼时儿童的形象思维占主体,不喜单调呆板之物,很难被纯粹的说教所束缚。他们精力充沛、记忆力超群,又喜联想和推理。传统蒙学教材采用押韵或对仗等语言形式,趣味性、故事性强,正好符合儿童追求新奇、乐学善思的特点。此外,传统蒙学教材一般按照由易到难、由浅入深的内容编排,内容又贴合儿童的生活日常,容易引起他们的学习兴趣。儿童在识字的同时,于兴味盎然中掌握了汉字笔画和书写结构等知识,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是其他教材很难比拟的。
其次,巧妙运用汉字的特点,利于学生记诵。汉字是单音节语素文字,音节之间的界限非常清晰,一般情况下,汉字与音节基本呈现一一对应的关系,这就使得汉字在构成整齐规整的短语或句子方面具有天然优势。传统蒙学教材多采用韵语的方式成篇就是一个最好的明证,例如“三、百、千”都采用整齐的韵语,形式上达到了高度统一,并且“谐于唇吻”,读起来朗朗上口,韵律感十足;听起来悦耳和谐,富有乐感。《三字经》以三字成句,如开篇:“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句式简短、整齐。又如《千字文》四字成句,无一重字,每两句为一组,每组第二句均押韵。如开篇押ang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单一的文字经过韵语形式的编排形成了通俗浅显的文章,巧妙规避了学生逐一学习单字的困扰,非常利于学生记忆和诵读。如《三字经》“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百家姓》开篇:“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讲究阴阳上去四声的变化;又如《千字文》中“寒来暑往,秋收冬藏”等,抑扬顿挫,朗朗上口。
最后,内容全面,识字量安排合理。“三、百、千”三部教材包含的信息量非常大,如《三字经》不仅包含文化知识,也包含道德规范,内容涵盖名物常识、历史兴替、四书六经、朝代更迭等,被誉为“千古一奇书”,可谓古代文化知识百科全书。《千字文》则涉及天文、地理、历史、动植物名称以及农业知识等。从教材收字的角度来看,《三字经》共计416句,1248字;《百家姓》共计140句,560字;《千字文》共计250句,1000字。整体来看,三本教材的生字密度较广,扣除重复字和已学过的字,三本教材的识字量在1000多字以上,基本可以涵盖初学者需要识记的字量。此外,这些蒙学教材都注意修订和增补,如《千字文》《三字经》等,历朝历代都基本沿用,内容又不断修订、增补和更新,这样也能保障收字量处于动态的发展中。
三、传统蒙学教材在识字教学中的具体运用
前面说过,“三、百、千”一类的蒙学教材采用的是韵语形式,因此在识字教学中,教师就可以充分利用蒙学教材的这种编排特点,把“韵文识字”这一理念贯穿到每个教学步骤中。
第一,教师示范,激发学生诵读兴趣。教师可以通过“故事情景展示”的方式導入课文,比如在讲解《千字文》时,可利用《盘古开天地》这则小故事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教师领读示范后,让学生反复诵读,充分体会字与字、句与句之间抑扬起伏的声韵变化,最好能让学生将这种声韵组合的魅力内化为自己进一步识字和阅读的驱动力,充分调动学生的识字兴趣。
第二,利用字族,提高学生识字效率。利用字族识字,就是主要借助形声字“形旁表意,声旁表音”的构形规律,通过识记本字带动成串字符的学习。如《千字文》中首句“洪荒”中的“洪”就是由“氵+共”组成的形声字,教师在讲解完“洪”的构造原理后,可以把“共”和“洪”单独提出来,让学生将它们放在一起识记,这样不仅有利于学生提高识字效率,更能促进学生对字体含义本身的理解。不可否认,传统蒙学教材中也有一些生僻字,诸如《千字文》中的“驱毂振缨”等,其结构繁难、笔画颇多,并不适合学生书写,我们可以在识字过程中先展示文字字形,使学生从整体上熟悉汉字的轮廓。
第三,调动积累,提高学生表达能力。识字的目的是为了阅读和作文,因而除了“三、百、千”这些经典蒙学教材外,识字教学选用的材料可适当放宽一些,比如可以利用成语来进行。这样做的原因有二:一方面可以突破单一识字的局限,把识字与阅读、写作、口语交际等结合起来,将识字教学寓于具体语境之中;另一方面,成语正是韵语形式的简单呈现,既合乎儿童兴趣,又容易记诵,可以作为传统蒙学教材的有益补充。
我国语文教学的历史传统中就有以“三、百、千”为代表的蒙学教材,可资借鉴的教学经验极为丰富,在如今儿童习得汉字艰难的情况下,运用传统蒙学教材进行识字教学应该不失为一种有益的尝试。
参考文献
[1]夏征农、陈至立主编.辞海(第六版)[Z].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9:1557.
[2]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Z].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8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