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民族地区新兴城市群技术选择战略探析
2018-04-04张平
张 平
(西北民族大学 管理学院,甘肃 兰州 730124)
一、引言
以推动中西部城市群发展为契机,中国新型城镇化建设正在步入一个崭新阶段。在国家层面的城市群规划中,西部民族地区新兴城市群主要包括:天山北坡城市群、呼包鄂城市群、宁夏沿黄城市群、兰西格城市群、滇中城市群和黔中城市群。按照国家提出《新型城镇化规划(2014—2020年)》的精神,西部城市群与中东部城市群在构建工作重心上存在根本性差异。西部新兴城市群构建需要首先解决好水源保护和生态涵养问题,要求彻底改变粗放低效的发展模式。所以,西部民族地区新兴城市群的增长战略不能简单复制东中部城市群的发展经验。而要实现跨跃式发展,西部民族地区新兴城市群必须依靠并发挥比较优势,在确保流域生态安全和粮食生产安全的前提下,由新兴产业技术选择推动产业结构优化升级,走上内生增长的发展道路。
兰西格城市群作为唯一横跨两个典型少数民族聚集省份(甘肃省和青海省)的城市群,其谋求内生增长的战略取向对于民族地区新兴城市群的合理发展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从地理空间来看,兰西格城市群处于青藏高原、黄土高原、内蒙古高原的交汇地带,是长江、黄河的发源地及上游地带,是西藏、新疆、内蒙古、宁夏四个民族自治区联接的核心,其生态系统战略地位和区域经济地位都极其重要。该城市群具有三个发展核心——兰州、西宁和格尔木。其中,兰州和西宁作为全国距离最近的省会城市,相距仅220公里,交通便捷。格尔木资源丰富,虽然相距前二者较远,但作为连接青、藏、甘、新、川五省的重要交通枢纽,未来将建成青藏高原资源加工转换中心,成为推动西藏经济发展的桥头堡[1]。借助于“一带一路”战略的重大构想,兰西格城市群正在试图以城镇建设、资源开发和特色产业发展为重点,发挥带动东西、辐射南北的重要作用。该城市群国土面积41万平方千米,人口总数1 500余万,内辖4个国家级高新技术产业园区。以兰西格城市群为重心的区域产业承接和人口转移战略研究正在成为西部民族地区经济研究的热点。
在谋求跨跃式发展的过程中,如何把握产业技术选择与要素禀赋结构间的匹配关系,是评价内生增长战略的关键。否则,盲目引入的先进技术,一旦不能反映要素禀赋的诉求,就无法发挥出区域比较优势,其结果只会导致争土地、争资金的无序性资源竞争,最终换来的只能是产业雷同和发展环境无特色。鉴于此,以林毅夫等人提出的“技术选择假说”为分析框架,通过测算总体工业产业的技术选择指数和分行业的产业技术选择与要素禀赋间的胁迫约束效应值,对技术选择战略进行分析,以期为西部民族地区新兴城市群构建提供建议。
二、技术选择指数测算
(一)测算方法
林毅夫等(1999,2004,2005)[2]定义了一个制造业技术选择的指数(TCI)用于度量一个经济体的发展战略对于比较优势战略的偏离程度。其计算公式为:
(1)
其中,TCI为技术选择指数,Km和K分别为制造业和整个经济体的资本存量,Lm和L分别为制造业和整个经济体的劳动力存量。该指数的具体含义是一个经济体的制造业的实际资本劳动比率,除以整个经济体的资本劳动禀赋量比率。进一步,由实际技术选择指数和最优技术选择指数的比较,可以间接地度量政府的实际发展战略对于比较优势战略的偏离(DS)。该判别方法回归于求解“资本—劳动比”的古典经济学传统资源禀赋构成。
计算TCI的一项关键工作是对于固定资本存量的估计。由于目前在统计年鉴中并没有官方公布的固定资本存量数据,以Goldsmith(1951)[3]提出的永续盘存法估算资本存量。其计算方法如下:
(2)
其中,Kt为第t年的固定资本存量,ωτ是τ年前投资的权重,It-τ为τ年前不变价投资额。假设固定资产投资的建设周期平均为三年,则公式(2)可以变形为:
Kt=Kt=1(1-δ)+(It+It-1+It-2)/3
(3)
公式(3)主要涉及三个参数:固定资产投资的价格总指数、经济折旧率δ和初始资本存量K0。
1.固定资产投资的价格总指数
国内的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自1992年开始有官方的正式公布数据,中仅计算2008年—2012年固定资本存量,所以只需将中国国家统计局网站公布的“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折算系数”转换为2008年为基期的价格指数。
2.经济折旧率
假定折旧序列为几何折旧模式,分别以建筑物20年、设备7年和建筑物40、设备16年两种折旧年限对兰西格城市群固定资本折旧率进行估算。具体计算方法为,假定各类固定资产的残值率为5%,即资本品在退役时,资本品的相对效率WT(T为资本品的折旧年限)为新资本品的5%。
3.初始资本存量
采用Marshall等人(2005)[4]的方法来估算,方法如下:
(4)
(二)测算结果
基础数据来源于2009年—2013年《甘肃发展年鉴》《青海统计年鉴》和中国国家统计局网站。2008年—2009年间青海省县级行政区缺少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额数据,以2011和2012年的城镇固定资产投资额占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额的比重,对此进行了估算。柴达木地区相关县区缺少2010年工业固定资产净值数据,在此以2011和2012年该地区占全省工业固定资产净值的比重进行了估算。从业人员数来源于2011年—2013年《甘肃发展年鉴》和《青海统计年鉴》。计算结果如表1所示:
表12010年—2012年的技术选择指数
进一步测算兰西格区技术偏离度(DS),对以下公式进行估计:
TCL=f(wor ker s,fixcapital,energycost)
(5)
其中,workers(从业人员)、fixcapital(固定资本净值)、energycost(能源消费总量)取自然对数,分别用于控制人力资源、资本数量和能源数量,体现要素禀赋结构。可以得到拟合值TCI以及残差DS。
三、胁迫约束效应分析
从技术变迁角度看,技术选择的根本动因来自于其所处区域要素禀赋结构升级、相对价格变动、整体技术水平以及产业结构升级等的驱动。外部经济体的竞争压力等因素也会促使区域不间断地进行技术选择,以加快技术变迁的速度,从而确保区域在某些领域的特有竞争优势。因此,产业技术选择与要素禀赋结构间的胁迫约束关系,直接关系到要素禀赋的独特优势能否发挥,技术变迁的速度是否切合于产业升级的步伐,最终影响着该区域经济增长的长期和整体绩效。
与此同时,区域要素禀赋结构的异质性与多样性,也会反作用于其产业技术选择水平。此时,技术的有偏性特征,会使其在与具有异质性的区域要素禀赋结合时,产生差异性和多样性,从而带来技术选择成效的不确定性(Antonneli,1993)[5]。由于技术变迁存在着路径依赖,其变迁的速度、方向将受到区域要素禀赋结构、开放性程度及其他产业关联技术水平等因素的影响。
(一)指标体系
在参考有关资料的基础上,结合技术选择和要素禀赋各自系统的内涵与特征,建立了产业技术选择与要素禀赋系统的胁迫约束效应测算指标体系(如表2):
(二)测算方法
利用灰色关联方法遴选产业技术选择与要素禀赋结构胁迫约束效应的关键因素,具体测算方法如下:
(6)
将关联系数按样本数k求平均数可以得到一个M×L的关联度矩阵γ(如公式7),用于表征技术选择水平与要素禀赋结构的胁迫约束关系。0<γij<1,γ值越大,关联性越大,胁迫约束性越强,反之亦然。
(7)
表2测算指标体系
最后,在关联度矩阵的基础上分别按行或列求其平均值(如公式8),根据其大小及其对应的值域范围可以遴选出技术选择水平指标中对要素禀赋结构最主要的胁迫因素,以及要素禀赋结构指标中对技术选择水平最主要的约束因素。
(8)
表3胁迫约束效应
(三)测算结果
以兰西格城市群工业产业的40个分行业数据为样本,表3显示了主要测算结果。在胁迫效应方面:新产品产值对要素禀赋结构的影响最为显著,而其余指标对要素禀赋结构的影响大体相当,说明技术是否能转化为实现产品价值是决定技术选择能否引起要素禀赋结构向其适应性转化的关键性力量。在约束效应方面:投入的资源数量(如电力和煤炭)和资本数量(固定资产)对技术选择水平起决定性的约束作用,而政策导向(技术选择偏离)对技术选择水平的影响力最低,说明产业技术选择应当主要依赖于资源条件和市场力量。
表5显示了技术选择水平和要素禀赋结构诸因素对耦合度的影响。其中,技术选择水平类因素中利润总额与耦合度关联性最强,而要素禀赋结构类因素中技术选择偏离值与耦合度关联性最强。说明产业利润的多少往往影响着技术选择与要赋禀赋匹配的前景,而产业政策导向对技术选择与要赋禀赋的系统耦合状况将产生重要影响。
表4耦合度影响分析
四、结论与建议
通过上述测算结果,可以得出一些结论:
首先,兰西格城市群TCI总体偏高,“TCI普遍较高的一个重要原因在于政府长期推行赶超战略,导致工业发展背离了本地的比较优势”[2]。
其次,根据计算出的TCI值,大体可以将兰西格城市群的发展战略分为三类:第一类地区的TCI处于畸高水平,主要包括兰州—西宁城镇密集区和祁连山生态地区。兰州—西宁城镇密集区的赶超倾向更强一些,政府干预的情况也更加严重。祁连山生态地区本身的资源条件缺乏也导致了“矫正以往赶超造成的扭曲的步伐慢一些”[2]。第二类地区包括柴达木地区和环青海湖地区,柴达木地区本身在发展工业方面具有独特的禀赋条件,人均GDP水平也较高,技术选择战略比较适当。环青海湖地区主要以农业产业为主,也不存在明显的技术超越倾向。第三类地区主要是黄河及洮河沿岸地区,介于上述两类地区之间。
最后,计算得出的年TCI值存在较大的起伏,说明这一地区的工业资本形成主要依赖于短期积累。此外,兰西格城市群同样存在工业的固定资产合计大于等于固定资产净值与在建工程之和的现象。说明地方政府的赶超行为虽然在短期内加速了资本积累,最终却未能缩小地区间的经济差距,反而使差距进一步拉大。
西部民族地区新兴城市群产业技术选择与区域要素禀赋结构之间存在着紧密的胁迫约束关系。产业技术选择的动因来自于区域要素禀赋结构的变革,技术选择内生于要素禀赋结构,由此带来技术变迁。与此同时,产业技术选择又受到区域要素禀赋结构的制约,技术选择一旦脱离了要素禀赋结构水平,选择了过高或过低水平的产业技术,其结果要么跌入缺乏技术自主能力的陷阱,要么不能获得与资源耗费相匹配的发展效率和效益。
第一,从胁迫效应角度,产业技术选择是对西部民族地区新兴城市群产业系统的一种大规模扰动,新技术的引入加速了现有产业的整合,将产业阻隔成了若干相对独立的区段,是改变区域产业特性的最主要因素。最终体现为两方面的变革:一是新技术的引入可以引发大范围的产业结构调整,改变基本产业格局;二是新技术的出现导致产业间发展的非均衡性,从而引起新旧产业间的更替和融合。自21世纪以来的新一轮技术创新及其所引发的产业改革,尤其体现在新材料、新能源、信息技术、生物技术、节能环保等领域的开拓创新与融合发展,以及由此所带来的传统制造方式向智能制造模式的转变。这种变革使西部民族地区新兴城市群在面临巨大挑战的同时,也为迈入先进地区行列提供了重大的战略机遇。首先,新兴产业的发展方向高度契合了科学发展理念,为推动西部民族地区新兴城市群谋求经济社会在长期中的全面、协调及可持续发展,尽快走上以创新驱动、内生增长为特征的发展轨道注入了新的动力。其次,新技术变革为西部民族地区新兴城市群实现从产业链低端向高端的跨越式发展带来了机遇。由于历史原因,西部民族地区新兴城市群在产业分工中长期处于低端。面对新一轮的产业技术选择,西部民族地区新兴城市群与其它发达地区同样处在一个新的起跑线上。依靠新技术的引入,将大大加快区域产业结构的变革速度。西部新兴城市群一旦在新一轮产业技术的选择中有所建树,使其符合要素禀赋优势,就能够推动要素禀赋结构的优化,实现优势资源禀赋的集聚效应。相反,不适当的产业技术选择将对实现优化要素禀赋配置效率的目标适得其反。
第二,从约束效应角度,产业技术选择与国家产业发展阶段以及以“振兴实体经济”为目标相契合,从而成为实现“再工业化”的重要路径。与往次的技术创新与产业革命不同,当前西部民族地区新兴城市群在产业技术选择中必须要有明确的战略意图,否则就无法抓住此次变革的机遇,实现区域的跨越式发展。然而长期以来,西部民族地区新兴城市群在产业分工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其发展主要得益于低端资源型产业的过度开发以及低成本劳动力优势。随着西部民族地区新兴城市群逐渐丧失了人力成本优势,资源开发受制于生态环境,以及技术变革引发的产业发展模式转变,使其在多个领域(尤其在制造业上)面临两头挤压的局面,一方面成本居高,另一方面技术含量缺乏。凭借引入高效、智能、网络、绿色为特征的先进制造技术,将有助于提高西部民族地区新兴城市群产业竞争力,逐步摆脱仅处于制造业低端和产业相对过剩的窘境。但是,西部民族地区新兴城市群长期形成的资源型和能源型的产业格局,又会使技术选择形成路径依赖,从而失去对技术变迁敏感性。与此同时,新技术创新和产业革命需要重新配置优惠政策、人力资本、物质资本,这些竞争性要素将使西部民族地区新兴城市群在政策环境、市场环境、创新体系建设等方面面临考验。此种约束效应也将进一步加剧地区和产业间发展的非均衡性。
参考文献:
[1]安树伟,张贡生,吉新峰,等.兰西格城市群发展规划研究[J].兰州商学院学报,2011(4):4-5.
[2]林毅夫.新结构经济学论文集[M].上海:致格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
[3]Goldsmith,Raymond W.A Perpetual Inventory of National Wealth[M]// In Studies in Income and Wealth.M.R.Gainsburgh,Princeton,1951.
[4]Marshall R.,Mariam C.Measurement of Capital Stocks,Consumption of Fixed Capital,and Capital Services[R]//Report on a Presentation to the Central American Ad Hoc Group on National Accounts,2005.
[5]Antonelli C.Externalities and Complementarities in Telecommunications Dynamics[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ndustrial Organization,1993,11(3):437-4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