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范亭将军与山西反顽斗争

李建权，杨建崇

(太原科技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西 太原 030024)

续范亭，原名培模，1893年10月20日出生在山西崞县(现今山西省原平市)西社村的一个中农家庭。他早年参加辛亥革命，功勋卓著，是著名的爱国将军。1935年续范亭将军前往南京参加国民党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由于他坚决反对蒋介石集团继续实施“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愤于中山陵前忧国剖腹明志，后被好友刘定安救起。在南方短暂养病后，受杨虎城将军的邀请前往西安，并在西安事变的和平解决中发挥了积极作用。1937年，续范亭将军回到太原，投身于山西抗战的洪流之中。在中国共产党的努力下，阎锡山同意在太原成立第二战区民族革命战争战地总动员委员会(简称“战动总会”)，续范亭将军被任命为战动总会主任。之后，他同以阎锡山为代表的山西顽固势力进行了坚决的斗争，推动了山西的抗日斗争。

一、续范亭将军在战动总会时期的反顽斗争

1937年,面对日军的大肆进攻，阎锡山为了保住自己在山西的地位，一方面不得不借助共产党的力量来发动群众，与共产党及其领导的八路军合作。另一方面，他又对共产党发动群众心存疑虑，认为“群众不发动是个空子，发动了是个乱子”[1]193，进而对共产党宣传、发动和动员抗战的活动进行了多方限制，造成山西团结抗战重重困难。为了抗战大业，续范亭将军与其进行了坚决的斗争。

(一)续范亭将军在战动总会成立初期的反顽斗争

1937年11月，日军占领太原后继续向晋南进攻。阎锡山南撤时，曾许诺只要续范亭将军把中共代表武装部部长程子华、组织部部长南汉宸从战动总会中赶走，就给续范亭将军扩充部队。续范亭将军为了维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断然拒绝了阎锡山的利诱拉拢。阎锡山感到自己无法控制战动总会，准备撤走自己的代表，妄图拆散战动总会。而此时由于晋绥军南逃，晋西、晋北出现大片抗战空白地区，续范亭将军此时看到在日占区发动群众抗战大有可为，于是带领战动总会前往晋西北发动群众进行抗日。在续范亭将军的推动下，另一位国民党元老——战动总会锄奸部部长郭任之也主张战动总会应该在敌后进行游击战争。由于续范亭将军积极推动敌后抗战，最终粉碎了阎锡山企图拆散战动总会的阴谋，使战动总会这一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组织在山西继续发挥了动员、发动、组织和领导人民群众进行抗战的作用。

1938年10月，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后，国民党顽固派开始推行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政策。同期，一心想限制战动总会发展壮大的阎锡山派遣严廷飏为代表，带领巡视团到战动总会的驻地岢岚县，以“劳军”为借口打探战动总会的武装力量及其发展情况。续范亭将军在欢迎晚会致辞中指出，晋西北各种抗日力量团结，抗日形势一片大好,希望阎锡山司令长官从大局出发，不要被那些“恐日”和“亲日”的言论所影响。续范亭将军还以南宋著名爱国诗人、民族英雄文天祥的诗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为致辞结束语，全场报以热烈的掌声。严廷飏及其随员只好拍手称赞。数日后，其悄然离去。

1938年11月30日，由续范亭将军主持的山西二、四、八区扩大干部联席会议在岢岚县召开。为巩固晋西北抗日根据地，此次会议由战动总会、二区政治主任公署、牺盟中心区、保安司令部和晋西北农委联合召开。会议期间，阎锡山派遣的代表邱仰浚在监视战动总会的同时，传达省政府意见，分发小册子宣传阎锡山关于暂缓实行减租减息和合理负担的政策，但是遭到了大部分参会者的反对。在续范亭、南汉宸等人的努力下，大会最终通过了《巩固与建设晋西北抗日根据地》的提案，否决了阎锡山提出的暂缓实行减租减息和合理负担的政策，邱仰浚也违心地表示赞同。这次会议在续范亭将军等抗日进步势力的努力下，有效地抑制了国民党顽固势力破坏抗战的意图行为。

(二)续范亭将军在古贤会议前后的反顽斗争

1938年3月，阎锡山企图通过缩小活动区域来限制战动总会的发展。他命令战动总会下辖的12支游击队改编为山西保安二区游击支队，把战动总会的活动区域限制在保安二区所辖的偏僻贫瘠山区，以便限制、削弱直至消灭战动总会。但是，续范亭将军继续在敌后宣传、动员和领导人民群众坚持游击战争。战动总会所辖的游击队不但突破了阎锡山对于战动总会游击队在地域上的限制，还在晋中地区开展游击战争，而且经过斗争在政治上、军事上更加成熟起来，这就粉碎了阎锡山限制、削弱、直至消灭战动总会的阴谋。

1938年7月1日，阎锡山在山西吉县古贤村秘密召开晋绥军高级将领会议，即第一次古贤会议。此次会议，阎锡山的意图是解散战动总会，但又觉得由他自己直接出面有诸多不便。于是他一面给蒋介石发电报，想让蒋介石以中央政府的名义下令解散战动总会，一面指使当时任战动总会副主任的顽固分子杨集贤等人提出取消和改组战动总会的建议，企图破坏战动总会。同年8月间，阎锡山又趁续范亭将军前往吉县参加会议的时机，指使部下在保安二区制造了一系列事端。首先，强行将所属保安二区的第十四支队划归保安四区；其次，将第十四支队缴械；最后，密令保安二区各支队统归赵承绶管理。续范亭将军得知这一情况后，明确提出保安二区游击支队需通过他才能指挥，赵承绶不能直接插手干预具体行动。阎锡山知道自己理亏，只能暂时忍让。阎锡山用改编的手段达到目的的企图未能得逞。接着又试图从人事上瓦解保安二区游击支队，他委派郝梦九为保安二区政治部主任，朱耀武为保安二区司令部参谋长，妄图控制军政大权，架空续范亭将军。在续范亭将军带领下，战动总会广大指战员明辨是非，抵制了顽固势力的威逼利诱，使顽固分子的破坏活动未能得逞。

古贤会议期间，阎锡山还直接同续范亭将军商议取消战动总会事宜，提出必须赶走程子华、南汉宸等共产党人战动总会才可以继续存在。通过此事，续范亭将军识破了阎锡山消极抗战、扶旧抑新、打击进步势力的企图，他站在国家和民族利益的高度，为维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断然拒绝了阎锡山取消战动总会的一切要求，最终，阎锡山破坏战动总会的企图以失败而告终。这是续范亭将军反顽斗争的又一次胜利。

(三)续范亭将军在秋林会议前后的反顽斗争

1939年3月25日至4月22日，阎锡山在陕西宜川县秋林镇召开晋绥军政民高级干部会议，也就是秋林会议。会议上，阎锡山分析抗战局势时作出了“中日不议而和，国共不宣而战”的论断。其消极抗战、积极反共的意图再次显露。续范亭将军作为进步势力的代表，同时又以战动总会主任、保安二区游击支队司令身份参加了这次会议。阎锡山故意问续范亭将军：“你们那里有进步分子吧？”续范亭将军坦率而又巧妙地回答说：“我们那都是进步分子。”阎锡山显得十分尴尬，神色十分不自然地说：“危险啊，你不害怕吗？”续范亭将军义正言辞回应说：“对于日本鬼子来说还是危险一点好，我续范亭又不做汉奸，为什么会怕坚决抗日的进步分子呢？”[1]195阎锡山被驳斥得哑口无言。在会议期间，阎锡山还提出“一切为了存在，存在就是真理”的谬论，来解释他消极抗战的动机。续范亭将军认识到阎锡山的“存在论”只是为了自身的一切利益而存在，因此针对性地驳斥道：“国家灭亡了，存在是什么呢？是亡国奴的生活。中国人要有良心，就应该坚决抗战到底，只有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华民族才能生存。”[1]204

续范亭将军在秋林会议上慷慨陈词，刚正不阿，据理力争。他说，晋西北军民收复失地有功，抗日救国无罪，希望能去除陈见，继续坚持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一致对外。针对阎锡山公然反共降日的言行，他还在会场上含泪诵读了孙中山先生的遗嘱，极力劝谏阎锡山积极抗日，不要走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亡国之路。将军大义凛然的言辞使阎锡山非常尴尬，继而说续范亭是背上棺材抗战的人，劝诫部下不要学习续范亭。

二、续范亭将军在晋西事变前后的反顽斗争

1939年1月，国民党五届五中全会制定了“溶共、限共、防共、反共”的方针，蒋介石集团酝酿掀起第一次反共高潮。阎锡山积极响应进而制定了针对山西新军的“扫荡晋西南，掌握晋西北，摩擦晋东南”的行动总方针，充当了蒋介石集团在山西反共的急先锋。

1939年7月，赵承绶、郝梦九、冀聘之开始策动44团脱离暂一师[注]1939年6月，阎锡山将保安二区支队缩编为陆军暂编第一师，全师只允许有三个团的编制，即36团、37团和44团。的叛变。7月31日，冀聘之为了排挤、打压进步分子二营营长王化南，亲手制造了“二营事件”，污蔑共产党和八路军“破坏抗战”“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扣押了共产党员严尚林等人。为此，续范亭将军同反共顽固派进行了坚决的斗争。他首先释放了严尚林等共产党人，并宣布他们无罪。然后在师直大会上揭露了郝梦九反共分裂部队的丑恶行径，致使郝梦九感到无地自容主动申请离开暂一师，去西安养病。9月，冀聘之派人去兴县联系赵承绶，并且私自调动部队向顽军赵承绶的骑一军靠拢，冀聘之反共已经成为事实。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反共逆流，续范亭将军同中共晋西北党委罗贵波商议决定武力解决44团归建问题。同年11月23日，续范亭将军亲自指挥暂一师36团、37团冒着严寒包围了44团。此时冀聘之意识到军队已经不听自己指挥，立即慌忙带着自己的亲信逃走。至此，44团全数归建。经过整编训练，44团成为一支坚强的革命军队。44团事件的发生，“已充分说明阎锡山反共投降的阴谋活动，已由一般的舆论准备活动和小股的暗杀破坏活动进入了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和全面公开分裂统一战线的阶段”[2]。而暂一师内部的纯洁和巩固为其在“晋西事变”中全力以赴参加反顽斗争扫清了障碍。

1939年12月，顽军将领陈长捷率部对山西新军决死二纵队发起进攻，标志着“晋西事变”的发生。12月16日，续范亭将军应邀出席晋西北第七集团军司令赵承绶在兴县召开的军事会议。会议期间，续范亭将军发现这次会议就是传达阎锡山消灭晋西北新军的作战命令，他当机立断借故离开会场直奔中共晋西北区党委和三五八旅旅部予以汇报，但当时三五八旅只有一个团，兵力不足。续范亭将军当即决定率领暂一师去阻击敌人。在暂一师动员大会上，他义正言辞地说：“我们太客气了，明知道秋林会议后顽固分子活动猖獗，要对我们下毒手，赵承绶破坏暂一师，破坏决死四纵队，而我们为了团结，为了统一战线，始终没有对他们采取行动，我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为了自卫，战斗吧！”[3]这段慷慨激昂的讲话，体现了续范亭将军积极保护抗战进步力量，维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坚决与顽固派斗争到底的决心。

1939年12月30日，晋西北新军各部商定成立“晋西北抗日拥阎讨逆总指挥部”，续范亭将军任总指挥。从1940年元旦开始，在续范亭将军的指挥下，新军开始对顽军发动总攻。在新军的英勇作战下，于1940年1月14日攻破赵承绶指挥部所在地临县，赵承绶仓皇南逃，晋西北反顽斗争取得了胜利。1940年2月，晋西北各县军政民代表大会在兴县召开，会议决定成立晋西北行政公署，续范亭将军任行政公署主任。随后，延安总部任命续范亭将军为晋绥军区副司令员。续范亭将军给阎锡山发电报，说明这次新军所采取的军事行动只是针对顽军无礼相逼而被迫采取的反击，表示仍然愿意在阎锡山的领导下继续抗日。

三、续范亭将军在延安养病时期的反顽斗争

续范亭将军自1935年在中山陵剖腹明志后，身体一直很差，1941年他旧病复发。在中共中央和其好友的极力劝说下，续范亭将军于1941年夏前往延安休养。从此以后，将军又以新的方式继续与顽固派进行斗争。

在延安养病期间，续范亭将军以檄文式的文章进行抨击、讽刺国民党顽固派，揭露顽固派丑陋的面目。他先后发表了《三年不言之言》《忠告国民党当局及其策划者》和《抗战六周年感言》等一系列著名文章，还赋诗《阎锡山》《国难财》等进行揭露和讽刺国民党顽固派在山西消极抗日、积极反共、剥削压迫山西劳苦大众的丑恶罪行。如在《国难财》一诗中写道：“发财乘国难，生意更繁华。公车运私货，金屋藏娇娃。我甚爱金镑，法币不存他。我亦爱名马，尤爱小轿车。亡国我不怕，到处可为家。只要我舒服，其余管他妈。”[4]35这首诗深刻揭露和讽刺了以阎锡山为首的国民党顽固派名义上在山西实行新经济政策，实则乘机大发国难财、不管人民死活的丑恶嘴脸。

1944年夏，中外记者西北参观团途经第二战区长官司令部驻地时，阎锡山就1939年12月的“晋西事变”向中外记者团发表讲话，恶意污蔑共产党、山西新军和八路军。毛泽东看到中外记者的相关报道后，请当年的山西新军领导人续范亭将军等人写文章，以正视听。当贺龙将毛泽东的意见告诉续范亭将军后，将军欣然接受，文章于1944年8月19日定稿。将军把这篇文章命名为《寄山西土皇帝阎锡山的一封五千言书》。这篇文章写道：“谁想，1939年初，你所召集的秋林会议，正是图谋投降妥协，加紧独裁，破坏团结，制造分裂，阴谋反共，困死八路军，饿死八路军，取消动委会，取缔牺盟会，先消灭决死队，再消灭暂一师和工卫旅。……你在会议中提出了‘无条件存在’的理论和‘狡兔三窟’的政策。无条件存在，就是不择手段的存在。你暗示了如果能存在，投降敌人也是可以的……况且狡兔三窟政策，你早就做了准备，秘密派遣南桂馨、苏体仁、薄以众等常住天津，与日本人接洽捣鬼。这是你多年经营的第一个窟，其次就是向国民党、共产党经营的两个窟。”[4]98这篇文章发表于1944年8月24日的延安《解放日报》。续范亭将军在这封长信中深刻地揭露了阎锡山等顽固派消极抗日积极反共的丑恶面目，并且苦口婆心地劝谏顽固派阎锡山悬崖勒马，积极抗日，不要再进行反共反人民的破坏活动。毛泽东在审阅后亲自给续范亭将军回信，信中夸赞是檄文式的文章，能够廉顽立懦，振奋人心。后来这篇文章在山西知识分子之间相互传阅，有些知识分子甚至能够背诵全文。

1947年9月12日，续范亭将军在山西临县病逝。“为民族解放，为阶级翻身，事业垂成，公胡遽死?有云水襟怀，有松柏气节，典型顿失，人尽含悲。”[5]这是毛泽东专门为续范亭将军写的挽联，也是对他一生追求真理、向往光明的高度概括。续范亭将军的一生随国难而来，又随国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