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科研，爱行医

林雯

内分泌：生命和生活

“人体内分泌有三条轴，即下丘脑-垂体-肾上腺、下丘脑-垂体-甲状腺、下丘脑-垂体-性腺这三条轴。这三条轴的靶器官分布在我们人体的从头到脚，功能也牵涉到我们人体的方方面面。”王卫庆教授开门见山道。

内分泌的靶器官有甲状腺、甲状旁腺、胰腺、肾上腺、生殖器官（女性的卵巢，男性的前列腺和睾丸）等，还包括各种具内分泌功能的细胞，可说是遍及全身；而功能也从维持生命所必需的心跳、血压、血糖、电解质平衡、体温，到提供人体繁衍后代、享受性生活时必须的性激素。可以说，内分泌既是生命基础的必要条件，又是维持生存质量的重要因素，也是人拥有完整七情六欲的人生基础。如让老百姓闻之色变的“激素”各类“松”（可的松、强的松、地塞米松），其实正是内分泌家族中由肾上腺分泌的维持生命的“大功臣”，在临床上常用于危重病情的急救。甲状腺激素的一大作用是把我们吃下去的食物（碳水化合物、蛋白质、脂肪等）转变为能被人体利用的能量。性激素看来似乎与生命安危无关，但完美的人生需要性生活的点缀。

王卫庆教授微笑着总结：“从医时间越久，我就越觉得，内分泌确实关系到人体全身的健康和生命的质量。”

科研：耕耘和收获

瑞金医院内分泌科历史悠久，从临床到科研均是国内公认的权威。近年来，王卫庆教授及其团队在科研领域可说硕果累累，屡屡出现国内首创、国际瞩目的成果。

糖尿病具有夫妻“传染性”

2016年，由宁光院士、王卫庆教授团队开展的糖尿病相关研究成果在《美国流行病学杂志》（American Journal of EPIDEMIOLOGY， AJE）上发表，显示糖尿病在夫妻之间具有“传染性”。这项研究从2011年开始，纳入34 805对年龄在40岁或以上的中国夫妻。从收集数据到分析研究，得出初步结论，历时5年。

“糖尿病当然不会传染，但我们采用这个说法，可以让老百姓更容易地接受和理解。”王卫庆教授如是说。原来，糖尿病的夫妻间“传染”，涉及到表观遗传学的研究，即外环境因素对基因表达的影响。这项研究从科学角度揭示了外环境因素对糖尿病发病率的重要影响，并且从预防角度为人们敲响警钟：你的健康不再关乎你一个人，而关乎你的整个家庭。

甲状腺癌不由甲状腺结节转变而来

2017年，王卫庆教授、叶蕾博士团隊发表在《自然·通讯》（Nature Communications）的研究表明，甲状腺腺瘤样结节与甲状腺乳头状癌两者在遗传进化上完全不相关，甲状腺癌更倾向于从正常甲状腺直接发展而来。

“这项研究从拿到最初的样本到得出结论，至少也有5年时间了。”王卫庆教授感叹道。

事情的起因是一次企业体检，当时该企业体检显示有60%的员工患有甲状腺结节，经王卫庆教授提示后，用高精度机器复查，仍有30%的人显示患有甲状腺结节，如此之高的甲状腺结节发病率引起了王卫庆教授的思考。当时医学界对甲状腺结节是否会转变为甲状腺癌莫衷一是，由于甲状腺是人体重要的内分泌器官，“一切了之”对患者今后的生活质量会产生不良影响，但留着又会加重患者的“恐癌”心理。王卫庆教授便起意，好好研究一下，看看甲状腺结节究竟有多大概率转变为甲状腺癌。

王卫庆教授说：“这个研究项目我们现在还在继续，目前仍未发现甲状腺癌与甲状腺结节之间有联系，也就是说甲状腺癌生来就是癌，并不会从甲状腺结节转变而来。没做这个研究之前，医生也害怕，不敢轻易保留甲状腺结节；现在有了这个结果，我们不怕了，对于不会压迫气管的甲状腺结节，我们现在都采取随访的措施，既减少了手术率，又提高了患者的生活质量。”

肠道菌群影响“身材”

2017年，宁光院士、王卫庆教授、洪洁教授发表于《自然·医学》（Nature Medicine）的研究显示，青少年人群的肥胖与肠道菌群相关，发现多形拟杆菌能延缓体重增长速率。2017年年底，该团队关于阿卡波糖（拜唐苹）通过影响肠道菌群代谢影响人体血糖控制的研究论文，发表于《自然·通讯》（Nature Communications）。

作肠道菌群的研究，对于内分泌科来说可以说是“跨界”了，问及怎么会想到研究肠道菌群，王卫庆教授笑道：“这个研究我们也做了十几年了，最初是发现黄连素（小檗碱）能影响肠道菌群，并有影响血糖的作用，所以开展了肠道菌群与糖尿病关系的研究。”这一做就做得刹不住车，一项项成果在十余年的积累后纷纷面世。

医务人员搞科研，需要的不仅是自身的聪慧，还需要科室与医院的支持。作为瑞金医院内分泌科现任主任，王卫庆教授谈到自己及科室近几年取得的科研成果，满满的自豪，同时谦虚地表示，若无十几年来科室的积累、科室前辈们的努力，当无今日的成就。“上世纪90年代，宁光院士担任我们的科主任，从那时起，在他的带领下，我们科室就开始默默无闻地去做这些研究，现在我们逐年地收获着成果。”王卫庆教授如是说。

行医：本行和“闲事”

说到医生的本行——看病，王卫庆教授笑了起来。她看门诊时会很积极地与患者聊天，了解患者与疾病相关的事，愿意管“闲事”，最后使患者的疾病得到控制，甚至治愈。

在长年从医的过程中，王卫庆教授发现，心理因素对内分泌的影响非常之大，所以对于患者，她除了从专业的角度认真分析病情，还会细腻地考虑患者的心理状态。王卫庆教授还记得有个女孩因甲亢就诊，但两个月下来症状仍未得到理想控制，而且女孩就诊时情绪时而低落，时而激动，面对陪同前来就诊的父母眼神闪烁，于是王卫庆教授分别和女孩及其父母交流，找到女孩的心结，再分别开导女孩和她的父母，那次门诊足足看了一个小时。“那之后，女孩的病情很快就得到了控制，女孩和她父母的关系也变得融洽了。”王卫庆教授开心地说。而对于心理开导无效的精神问题较为严重的患者，王卫庆教授也积极寻求医院心理科医生的帮助，用药物及时控制住患者的“胡思乱想”，心理状态好了，患者一直紊乱的各项内分泌指标也能得到理想的控制。

“所以我就是会管这些怪事、闲事。”王卫庆教授笑言。

整个采访过程中，王卫庆教授笑意连连，说起内分泌，她就像聊起一个老朋友，熟稔之中妙语连珠；说起科研，她眼神中含着快乐和自豪，话语中充满谦虚和对前辈及团队的感激；说起行医，她强调一定要认真，要动脑，医学教科书上已经列出了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但只有勤动脑才能灵活运用那些知识；说起为人，她朴素地说：“来到医院的患者都是生命，要把每个人都当成你的亲人。”

（王卫庆教授每周三上午有特约门诊，周三下午有特需门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