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商周青铜器兽面纹(饕餮纹)
2018-04-01王建秀甘肃省甘南州博物馆甘肃甘南州747000
王建秀(甘肃省甘南州博物馆 甘肃 甘南州 747000)
被称为青铜时代的商周时期,是中国古代青铜文化的鼎盛时期。制作并遗存至今大量精美的青铜器青铜器。商周时期青铜器的特点是礼器十分发达,这也是中国古代青铜器鲜明的特点。而作为商周青铜器上大量出现的最为常见的一种纹饰,商周青铜器兽面纹(饕餮纹)及其涵义的研究也就成为学术界的焦点。
一、兽面纹及其命名
在商周青铜器中,兽面纹(饕餮纹)最为引人注目,而其涵义的研究也是颇受学术界关注。要研究其涵义,我们首先需要明确其定义以及具体纹饰的名称。具体来讲,商周兽面纹(饕餮纹)的构图方法是:以兽头的鼻梁为中线(有的鼻梁有扉棱),在两侧分别布置双眼、眉、角以及面颊、颚、吻等。有身躯者再向两侧布置展开的身躯、足及尾等。然而关于兽面纹的命名上学术界显得颇为凌乱,没有统一的称谓,而且许多概念还是模糊的界定。这些争议,主要是围绕“兽面纹”和“饕餮纹”这两种名称的准确性及区别展开的。那么这两者是否是指同一个纹饰,或者有什么区别呢?学术界的观点大致可以划分为三类。
(一)饕餮纹说
饕餮纹的说法源于宋代金石学产生之时,如王黼等《博古图录·一·廿一》父己鼎:“是器耳足纯素,二面为饕餮纹而间之雷纹。文镂与父己彝近似之,其一代物也。”宋人命名是取自《吕氏春秋·先识览》“周鼎著饕餮,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以言报更也。”自宋代以来,饕餮纹的说法一直延续,直到近些年的兽面纹说才对其提出质疑。而面对“兽面纹”的说法,持饕餮纹说的学者的主要观点是,饕餮纹、兽面纹都不是商人的自命名而是后人推测性的命名。在此种纹饰的功能意义尚未明确的前提下.以一个推测性的名称取代另一个推测性的名称.似可不必.且“饕餮纹”一词沿习已久.约定俗成.更多的推测之名只能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二)兽面纹说
自宋代金石学家采用“饕餮纹”的命名后,该命名一直沿用,而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饕餮纹”这一命名受到质疑。现代学者通过对此纹饰的深入研究,多否认“餐餐纹”定名的科学性,尤其是马承源先生在《商周青铜器纹饰综述》一文中更是坚决抛弃了“餐餐纹”而用“兽面纹”代之。马承源先生也是作为持兽面纹说的代表极力倡导取代饕餮纹说。除了对其科学性的质疑,也有学者认为“饕餮”二字过于冷僻,遂改称为兽面纹。而今己约定俗成,兽面纹一名己广泛为学术界所采用[1]。
(三)饕餮纹属于兽面纹之一
面对学术界关于“兽面纹”和“饕餮纹”命名的争议。也有学者提出了新的观点,把兽面纹和饕餮纹的概念区分开来。即饕餮纹和兽面纹的定义范围其实不同,饕餮纹应当指的是某一类的兽面纹。其形制包含于兽面纹之中。从商周青铜器看,其兽面纹可分为两大类。一类为仅有兽的头部的形状,或两边配有夔纹或鸟纹,这可谓“有首无身”另一类不仅有头部,而目在头部两侧有向两边展开的身躯,此乃“有首有身”。而有学者就根据文献《吕氏春秋·先识览》“周鼎著饕餮,有首无身,食人未咽,害及其身,以言报更也。”的记载指出:饕餮纹仅仅是商周青铜器兽面纹当中的一种类型,即没有爪和躯干而只有头部的兽面纹。
二、兽面纹(饕餮纹)表面形象的符号涵义
对于纹饰涵义的研究而言,我们一般是主要探究其表示的文化涵义,宗教功能等。然而对于青铜器纹饰而言,研究其文化涵义和宗教功能都需要从它的表面形象的符号涵义入手。因此,研究兽面纹(饕餮纹)的涵义,应该先从其表面形象的符号涵义入手。目前在学术界对于兽面纹(饕餮纹)形象的解读,主要可以归纳为两种观点,即单一形象说和综合形象说。
(一)单一形象说
持单一形象说的观点主要认为兽面纹(饕餮纹)是由某个单一的动物形象经过抽象演变而来的。
1.如有学者将其视为牛头纹,如陈梦家就在其文章《殷代铜器》中指出:“自宋以来称为饕餮纹的,我们称为兽面纹的,实际上是牛头纹”而李泽厚也在《美的历程》中同意兽面纹(饕餮纹)即是牛头纹的观点;
2.有人将其视为虎首纹,如马其庸先生认为“它的面部是猛兽头部(我认为主要是虎头)的理想化的美术化”[2];
3.也有人认为是羊首纹,如丁山认为“宋以来所谓饕餮纹,那是人面环角的头……”[3]
4.更有学者提出大胆的设想比如日本学者林已奈夫在研究中国商周青铜器上的兽面纹时,认称为兽面纹饰是河姆渡文化的太阳神。这个太阳神的形象是“一对背靠背的鸟的后面有一个带光芒的圆,从圆上伸出一个三尖形,其中还有纵向的细线”。学者把商周时期的兽面纹同史前社会的纹饰相比较研究,确实是大胆的创想,但其认为兽面纹饰是河姆渡文化的太阳神,在考古发掘与古代文献中都找不出相关的可信的证据,因此不足为信;
此类说法甚多,却十分杂乱,而且其观点多是从某一个器物上的纹饰出发,带有很强的主观色彩。
(二)综合形象说
在早期,认为餐餐纹是两个对称组合动物形象的,以李济“肥遗说”为代表。张光直也指出:“合观之则为饕餮纹,分观之则为夔纹者。”[4]而马承源的“整体展开法”算是为这种观点作了总结:“兽面纹既表现为动物正而的形象,同时也是表现物体的两个侧而,我们称这两种结合的方法为“整体展开法。”[5]
而马承源等学者的成熟观点则认为它是多种动物形象的综合,如马承源先生指出:“兽面纹的题材有牛、羊、虎、熊、兽角人面、龙角人面以及其它的怪兽等等。”同时又提出“它是从自然的物象中提炼凝聚而成的,所以它似牛,又不是牛,似羊又不是羊..…把动物凶野强'悍的因素集合起来,形成各种不同的物象”。[6]这种说法是比较切合文献和考古发掘的实际的。这种类似于排列组合形成不同形象的说法,恰好也揭示了兽面纹(饕餮纹)具体纹样多种多样的现象,也科学地否定了单一形象说。
综合以上对商周青铜器上兽面纹(饕餮纹)涵义的研究。无论是从其命名,形象涵义还是文化涵义来看,都存在着许多争议。这些观点大都有其合理的依据。我们不能简单地予以否定,当然也不能全盘接受。对于商周青铜器上兽面纹(饕餮纹)的涵义,我们应该结合各种观点,综合地看待,肯定其含义可能具有的多样性。而且我们也需要重视时代改变对其涵义的影响。就如于民先生在论及兽面纹(饕餮纹)的功用时,也指出夏商周三代青铜器上的兽面纹(饕餮纹)的功用有着阶段性的变化:夏代九鼎上的兽形图饰主要具有“知神奸”的功能;到了商代兽面纹的狰狞恐怖乃是为了昭示神的功烈和权威,以突出和加强地上的王权,即为“昭帝功”服务的;而西周时,兽面纹的世俗化,与人间奸佞人物连成一体,因而具有“明鉴戒”的教育功用。[7]因此,我们更应以综合的发展的观点来分析商周青铜器兽面纹(饕餮纹)涵义的多样性和时代性。
注释:
[1]李先登《浅析商周青铜器动物纹饰的社会功能---以晚商周初兽面纹为例》,原文物2009年第5期
[2]冯其庸,《良诸玉器上神人兽而图形的内涵及其衍变》,《中国文化》,1991,(5)
[3]丁山,《中国古代宗教与神话考》,上海:龙门联合书局,1961
[4]张光直,《商周青铜器上的动物纹样》,《考古与文物》,1981(2)
[5]马承源,《商周青铜器纹样综述之商周青铜器纹饰》,北京文物出版礼,1984
[6]马承源,《中国青铜器研究》,.上海:上海占籍出版社,2002
[7]于民,《春秋前审关观念的发展》,中华书局,1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