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的生态之问
——当代中国作家生态意识探讨
2018-04-01翟文铖
翟文铖
(曲阜师范大学 国学院,山东 曲阜 273165)
现代性给人类带来的并非全然是福祉,而是一个安东尼·吉登斯所谓的“风险社会”,其中生态危机就是威胁人类安全的风险之一。在生态危机何以发生以及人类该如何才能摆脱的叩问声中,当代中国作家开始了自己的反思。他们逐渐认识到,现代性的诸多环节如都市化、主体观念、理性祛魅等,都潜藏着导致生态危机的因素;正如有人指出的那样,“仅仅从生态学的角度来保护生态环境是显然不够的,还要考虑社会内部结构的深层原因。”[1]
一、生命囚笼:都市空间的困境
都市化是现代性的重要特点之一。都市是人类创造的一种崭新的空间,带来诸多进步与方便,但是也导致一些问题,如人口过于密集导致的交通问题,不同阶层之间的“区隔”问题,特别是贫民区物质生活的窘迫、居住环境的拥挤以及生活秩序的混乱等,更构成了现代都市肌体中的病灶。《风景》(方方)中汉口河南棚子区就是这样的一个现代都市的脓血汇聚之处。夫妇二人带着七男二女在一个十三平方米的板壁屋子居住。艰难的环境之中,家庭成员之间更多的不是相濡以沫,而是相互撕咬。这种状况的出现固然原因复杂,但恐怕与空间的狭小逼仄不无关联。有研究成果表明,如若圈养动物的密度过大,通常就会出现同类彼此撕咬的现象;而在山林中生活的动物,就极少出现类似状况。从原始秉性上看,一旦生存密度过大,动物就会感到自己受到侵犯,破坏意识和攻击欲望遂被激发起来。“同类动物过分拥挤地生活在一起,必然会引起地位之争和领地之争。”“按照动物生态学的观点,一个处在过分拥挤环境中的物种的暴力行为,往往是这个物种进行自我限制的适应性举措,这种暴力行为可以视为为了整个物种的利益而对物种个体的残忍之举,因为每个物种的成员数量都有一个极限,一旦超过这个极限,就会发生相互残杀的行为。事实上,‘领土原则’正是保证每一个物种应有生命空间的自然法则。”[2]尽管人类已经进化到非常高级的阶段,但他们并没有摆脱动物这一基本身份,作为动物的原始本能未曾丧失,基本生存法则还以隐蔽的方式干预行动,违背了这些基本生存法则就会导致恶果。当彼此的安全距离丧失之时,潜藏在人性深处的攻击欲望便会浮出水面。从这个意义上讲,父亲的残暴,小香姐姐的阴险,五哥、六哥的恶意,恐怕都与极度拥挤空间的诱发作用不无关联。方方对于都市文化对人类影响的反思起点极高,直接越过了表层深入到潜意识,抵达到人类的动物本能层面。此后,那些书写下层市民生活的作品,或隐或显,总乐于把空间的狭小与人性的龌龊联系在一起。世界文学史中,很多作家都把都市写成污浊之地,乡村则是净土,形成了城乡对立的二元模式。城市是拥挤的,乡村是空旷的,从拥挤的空间走向空旷的空间,人作为动物就返回到一个符合生态标准的空间之中,那种被拥挤的空间激发出的破坏本能自然会消失,人就恢复了宁静。以往,人们往往把把城/乡二元对立看作一种带有文化寓意的艺术手法,实际上这背后蕴藏着实实在在的生态学真理。
都市空间是一种人为创造的生存环境,同人类秉性天然存在矛盾。即便拥有宽阔的住所,城市居民依然不能摆脱被囚禁的状况。我们无论把都市空间打造得如何幸福,不可更改的事实是,远离自然,与荒野隔离,高楼大厦构成了对人类的囚禁。霍尔姆斯·罗尔斯顿(Holmes Rolston)的自然生态哲学认为,自然天生具有内在的价值,人类通过与自然拥抱,与自然交流,在体验与评价中领悟自然,并由此衍生出人类的价值。人来自荒原,是自然的一个部分,一旦脱离了自然,人的价值就成了无源之水,更不要说诗意的栖居。鲁敏《铁血信鸽》就认识到都市生活对于人性的压抑,试图呼唤荒野精神的回归。穆先生生活于都市,生活条件优越,妻子严格遵循各种养生方法,“每天早上,妻子要用牛角梳梳头两百下,她也诚恳地动员穆先生梳,此类的动员还包括:背部撞墙(方法如本文开头所示,可通全身经络)、叩牙三百次(宜取仰卧体位,至口中生津,可固肾补肾)、饭后快走四十分钟(微喘、微汗,可消积化食)、热水泡脚(水深近膝、保持高温,可驱寒去火)、腹部揉摩(睡前与晨起,顺时针一百下,逆时针一百下,可调血健胃)……穆先生记不全了,当真一一实施,他只怕自己会疯。但妻子说时,他能做到认真倾听,妻子的遣词完全是保健书上的说教套路,又带着江湖医生般的神神叨叨,听上去陌生而荒诞,真有些不敢相认。”[3]一切生活方式都是人为的,对身体百般呵护,独独对精神深处的需求置若罔闻,于是,穆先生对生活的意义问题提出质疑:“显然,妻子是正确的、进步的、符合时代的。可问题是,这就是生活的最终目的与全部过程?有谁注意精神那一方面的事情吗?”[4]那方面的事情,就是生命的野性问题。穆先生对年轻时的一次经历刻骨铭心,工友们打赌,看看谁敢跳过一条深沟。跳过了固然可以赢得赌注,如果跳不过恐怕要粉身碎骨。但是,生命深层的呼唤攫取了他,他接受了挑战,一跃而起,那一刻,他生命的野性被极大激发出来,他感受到了生命力弥漫全身所激活出的高峰体验。那仅仅是一次游戏,但却昭示出一个道理,日常生存只有和生命力的激发相伴随,生活才有意义,生命的自然价值才会得以实现——“自然价值在事物的生机里,在于它们为生存而进行的斗争和对生命的热忱中”[5]。穆先生深知生命的真谛在哪里,暗地里羡慕起邻居的信鸽。这些信鸽去遥远的地方参加比赛,披星戴月,风雨无阻,有的就死在路上;但是,那不是一种等待时光慢慢耗尽的生存方式,而是为了生存搏击长空,把整个生命向自然敞开、让生命力灌注全身的生存方式。
人类来自荒原,人类文化就是在特定的环境下建立起来的,自然环境是人类文化形成的不可或缺的要素。在文明发展历程中,人类与自然建立起的种种关系已经构成精神家园的重要组成部分。迟子建的《额尔古纳河右岸》即从这个侧面对自然之于人类的价值予以反思。鄂温克民族祖辈以游牧、游猎为生,在他们赖以生存的大自然中,他们创造了一种由天—地—人—神(萨满教)共同构成的完整的社会关系网络。在放牧驯鹿风雪中,在追赶猎物的跋涉中,鄂温克真实地拥抱自然,时时体验到在生存斗争中激发出来的生命激情;在与自然的感应中,他们建立起的宗教萨满教,构建了整个民族的精神信仰。一旦整个民族搬迁到都镇,他们就与自然隔离,与自然建立的固有社会关系瞬间断裂,如何找回生存意义问题遂显得极为迫切。年轻一代或者能在灯红酒绿中找到新的安顿之所,但是老一代人就难以适应新的环境,难以寻找到新的意义源泉。以鄂温克画家柳芭为原型的伊莲娜,作为一名大学生,她本可以心安理得地生活在城市,但是无论是城市丰富的物质生活,两段与都市人的婚姻,还是充满刺鼻气息的油彩,都不能与她的生存诉求合拍,最后在强烈的虚无感的驱使下回到了山林,回到她生命的源头。可是家园已成废墟,精神不免悬空,于是,在画完一副见证民族生活的画作之后,她自杀而去。
“都市化——生态危机——精神病变”,循着这样的思维路线,许多作家不断叩问都市化对人类生活的深层影响。作家或许并不能从理论上透析空间与人性的内在联系,但他们凭借着敏锐的观察与聪慧的悟性,已经触及到了都市过于拥挤的空间、脱离自然的空间对于人性戕害这一严峻问题,把人类对于现代性的反思引向深入。
二、主客分离:浮士德精神的迷途
在女性生态主义者看来,数千年前人类就已经进入男权社会,在这一点上,当代社会亦未发生根本性变动。男性在征服女性之后,着手征服自然,两种行为貌似迥异,其实背后隐藏的是同一种文化形态:父权制文化。美国著名的生态女性主义者卡伦·J·沃伦有一个非常有名的观点,认为“男性凌驾于女性之上并对其进行的统治同人类凌驾于自然之上对其进行的统治,这二者之间是存在着联系的:他们的根本基础都是‘父权制’这一世界观,或者说是意识形态”[6]。在过去的三百多年里,随着机械论的深化,这种统治力尤其是对自然的统治力更是被推向了极端,全球性的生态危机就是直接后果之一。
这种父权制思想蕴含着二元论的思维模式、统治逻辑和价值等级观念,“二元对立的体现之一就是自然和文化之间存在着不可忽视的区别,这种区别的特点是将妇女及自然的本性认为是一种较为低级的形式之体现。”[7]在两性之中,女性承担着生殖、养育孩子的天然角色,在男性看来是非常接近自然的,因此被视为“客体”,成为被贬低、被征服的对象。这种观念在文学作品中体现为一种浮士德精神:一方面,追求自我超越,奋发有为,大地成为征服的对象,把自己的创造物铭刻其上是显示自我本质与创造力的重要方式,浮士德最后在填海造田的声音中感到满足,就是出于这种理念;另一方面,不断为尘世欲望所诱惑,女性在某种程度上仅仅是实现自己欲望的对象,为了欲望的实现甚至无暇顾及伦理道德。
浮士德精神在西方备受推崇,然而,社会发展到今天,从反思的角度看,浮士德精神蕴含男权主义,男性被视为价值主体,自然与女性都是客体,潜藏的主客二元对立关系蕴含着等级思维。父权制文化之下,主体性的膨胀必然造成的结果是生态危机和对女性的贬斥。如果从这样的理论视野切入,我们就明白赵德发的《人类世》蕴含着对浮士德精神的反思。浮士德生命中贯穿着玛甘泪与海伦,背后潜藏着欲望的追求与满足;与之相似,在孙参的履历中,贯穿着一系列女人:田思萱、真真,还有那个美国情人,无论他的爱情当时是如何真实,一个不可更改的事实却是,孙参都没有把这些女人当作人格平等的独立个体,而是作为自己的从属部分。西方现代以来,机械主义不断盛行,人类对自然的征服被看成人类创造本质的显现。浮士德带领民众开拓疆土,在铁锹撞击声中感到无比满足,就是要在征服自然的过程中确认自己的本质。《老人与海》中的古巴老渔夫圣地亚哥虽然在客观上是一个失败者,无论对大马林鱼的追逐,还是对鲨鱼的反击,都是无果而终。但是海明威要颂扬他,颂扬的是什么?颂扬的是浮士德精神。《人类世》(赵德发)中孙参炸掉老姆山造地盖楼,实际上不过是浮士德“海填造田”的现代翻版。在浮士德的时代,填海造田无疑是积极的,新造的良田被视为人类伟大本质的体现,赞美是出于对人类主体巨大力量的肯定。但是,孙参等人征服自然的行为已经冲破了“土地伦理”的界限,破坏了土地,破坏了土地上的草木,破坏了水源,破坏了土地上和谐的社会关系,巨大的生态危机之中,各种恶果纷至沓来:作为传统文化共同体的村庄废弃,滥用农药造成了致命的污染,癌病不断地夺走人们的生命。张炜近来对同样的问题予以思索,《爱约堡秘史》中的淳于宝册为了拓展商务,对风光旖旎的海滨沙岸予以吞没,一场生态危机随之来临。与对自然的破坏平行的另一条线索是他与女性的关联,从“老政委”到蛹儿再到欧驼兰,其中似乎也潜藏着性别之战。在某种程度上,这部作品与《人类世》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蕴含着对浮士德精神的反思。
西方的现代文化蕴含着一系列二元对立,主体与客体、自我与他者、人与自然、男性与女性、理智与情感、心灵与肉体等等。这一切最核心的东西在于对自我的设定,因为人是万物的尺度,人类怎样认识自我就会怎样认识世界,怎样设定自我关系就会怎样设定人与万物的关系。在机械主义的长期影响下,自我被设定为理性的控制者,就像人类控制机器一样理性支配着情欲,支配着身体。就这样,自我意识之中就设定了主体与客体的对立。基于这样的自我设定,世界因此也就难免处于一系列的主客对立关系之中。如果人的自我中主客对立不消除,整个世界的主客二元对立状态就不可能缓解。说到消泯自我内部的主客对立,恐怕要到中国道家观念中汲取智慧。道家的修行,看起来修炼的是身体,抵达的却是精神,这其中就蕴含着对身心对立的破除。道家讲究“我命在我不在天”,要通过修炼改变固有体质,让精神融汇到大道流行之中,获得永久的满足与快感,实现生死超越。修行就是通过主体的努力达到了主客体之间的融合,破除主客二分,融入自然之中,在更高的层次上完成回归自然。石高静(赵德发:《乾道坤道》)就是道家的修行者,他通过修炼,改变了自己的遗传基因,战胜了家族遗传性疾病,真正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层次。这种主客融合并不必然意味着消极避世,相反,中国文化中蕴含着“静极生动”的哲理。石高静能对破坏生态的行为斗争到底,即使被囚禁也不妥协,内在支撑就是他的道家文化信仰。道家不仅讲究“自然”,而且还强调人类对于维护自然的责任与担当,把“化育万物”促成和谐看成人类不可推卸的使命,这其中自然蕴含着对破坏生态的行为予以反对的精神倾向。正是在此意义上,西方生态学者近来对于中国道家的评价越来越高,认为“在伟大的宗教传统中,道家哲学思想强调本源的唯一性,强调一切自然与社会现象的能动性,其思想是对生态智慧最深刻而又美妙的阐释”[8]。
三、欲望横流:生态危机的推手
欲望是人类生命力的标志,本身并无罪恶;可是,当人类的欲望无限膨胀、失去节制的时候,其破坏力与危害性就显现出来了。从根本上说,生态危机是人类欲望横流的恶果。四川作家鄢然,就此问题做过严肃思考,在《画圆》《昨天的太阳是月亮》等作品中,她刻画了西藏地区的一群偷猎者形象。他们不断捕杀灰头鸭、藏羚羊、黑颈鹤、蓝马鸡、秃鹫等各类珍稀动物,无休无止,肆无忌惮,仅仅是为了吃肉或卖钱。人类不同于一般的动物猎食者,他们具有高超的智力,能利用各种工具,因此满足欲望的能力极为强大。面对人类,猎捕对象不仅毫无还手之力,而且无可遁逃,生态危机的出现几乎是必然结果。
人类的欲望为何如此膨胀?欲望的膨胀在很大程度上是现代性的一个副产品。在西方,现代性导致了上帝之死,人自此无所畏惧,为所欲为:先是自然欲望摆脱天生有罪的歧视;接着出现了所谓的“流动的现代性”,欲望被视作生产力;继而出现了消费主义伦理,欲望满足的程度被视作衡量人生价值的尺度,消费越高,人的个体价值实现程度就越高。在中国,现代性意味着与传统决裂,儒家渴慕和谐的主张、道家追慕“自然”的理念,都被捆绑着随着传统的沦落而消散。在某种意义上,现代性打开了人类欲望的潘多拉魔盒。
欲望如同猛虎出笼,现实秩序瞬间被它冲击地七零八落,人类这才想起重新寻找缚虎之绳。知识能唤起人类的理性,进而束缚欲望吗?那些偷猎者,如臧翔(《昨天的太阳是月亮》)那样的知识分子,能准确地说出野生动物的保护等级,可是他们并不因为知识而停止偷猎。法律也不足以遏制欲望,偷猎者知道一旦失手将受到法律严惩,可是他们依然会去冒险,有的甚至对阻碍偷猎的执法者实施暴力。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结果?因为这些人的精神生态本身出现了问题,没有信仰遏制,人类丧失了敬畏感,欲望过于膨胀,道德伦理的约束力变得孱弱不堪,法律也不足以产生足够的震慑力。在这一点上,佛家文化颇有借鉴意义。信仰佛教的藏族人很少有出格行为,因为佛教提倡戒“十恶”,第一戒条便是禁止杀生,信仰容亵渎?大部分教徒有食鱼禁忌,黄鸭被视为黄教宗师的化身,秃鹫则被奉为神灵之物,因此佛教徒不可能对动物大肆虐杀。最能反映这种观念的是作品《画圆》,扎西平日以猎杀动物为乐,结果遭到现世报,被暴怒的野牦牛踩死,天葬竟然无法实施,秃鹫不肯前来吞食他的尸骸,天师预言他灵魂无法升入天堂。在佛教徒眼里,杀生后果如此严重,谁还敢亵渎教义?赵德发先生曾通过知识与信仰的比较,看到了信仰对于遏制人类欲望的作用。在《人类世》中,焦石教授对人类世的研究,虽然能让部分人在知识层面上了解生态危机的严重性,但却迟迟不能转化为人们的行为指南,更难以转化为一种促人自我约束的道德力量。三教寺的三位掌门人,他们保护山林,勒刻铭文,传播生态意识,而这些观念却会通过信众辐射到生活世界,在客观上构成一股修正现实错误的精神力量。孙参最后接受了真真给他戴上的十字架,我们可以设想他大肆破坏生态的行动也许会就此终止。作品在告诉我们,信仰对于平衡人类精神生态、遏制欲望具有重要作用。康德的学说在知识、伦理和美之外为信仰留下空间,因为他明白,人类要趋于完善,还需要信仰的力量。赵德发先生的作品强调信仰的重要性,应该说是非常深刻的。在此意义上,今天倡导传统文化,弘扬儒家的“和谐”传统,核心的一环是让文化扎根于人们的精神世界,变成一种信仰。因为只有这样,文化才会变成规范我们生活和行为的精神力量。
从这些作家的思考中我们可以看出,现代文化不断进行“祛魅”,导致信仰的缺失,虚无主义盛行,人类的欲望空前膨胀,生态问题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信仰困境导致的一个恶果。
作家是人类文化世界的雷达,他们总是以警惕的眼光搜索人类精神世界的天空,一旦发现入侵者,就会鸣笛示警。关于生态危机,他们的探测逐步深入:通过呈现城市造成的生命本能的压抑与囚禁,对都市化造成扭曲人性的弊病予以反思;通过对浮士德精神弊病的叩问,批判的锋芒指向了主客二元分离的现代思维模式;通过对欲望膨胀导致环境恶化现象的描述,对现代文化“祛魅”及信仰迷失带来的困境予以审视。当代作家从生态之维对现代性重新评估的结论,给我们这样一个启示:只有生态伦理强力地融入当代文化,我们的文明才能健康发展,人类才能建成一个和谐的共同体,才能真正平安地生活在这个星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