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号学视域下审视武术的身体文化
2018-03-31何炳权
何炳权
符号学作为研究文化的一个基本理论系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某种事物的文化标记与象征,就其表现形式而言,文化符号是人们通过身体行为或语言表达的形式展现人类的文化现象。“符号系统是多元的,它不仅记载了文化的起源与发展,而且也记录了文化产生时的细节。”[1]因此在地域差异与环境因素的影响下,又形成不同信仰的文化符号共同体,而地域性文化符号可作为此共同体独特文化的抽象体现,是此共同体文化内涵的重要载体和表现形式。“武术是一种身体技艺,是由长辈言传身教而传承的身体文化。”[2]不难看出,中国人的生存方式和情感铸就独特的身体文化,是人们在符号系统中所展现出来具有民族性和代表性的身体文化。身体文化可作为研究武术技术动作与表现形态的基本范式,把中国武术置于符号学的视角进行研究记录,并架构出其身体文化符号的既定形式,窥探所属共同体的价值意向,对于武术文化的发展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一、动作符号:中国武术的运动基础
(一)传统武术的技击符号
传统武术作为中华民族创造的民族符号之一,能够彰显出深邃丰满的民族文化和丰富多彩的技术体系。武术作为一种身体运动,不仅对身体形态产生一种规范,更能对身体产生一种无形的规训。武术以肢体动作为基础,通过身体的运动展现武术的文化符号,从而延续和继承武术运动中独特的身体文化。武术的技术动作复杂多变,且种类繁多,同种拳种在不同地域之间,演练技巧上也各具风格。就武术动作风格而言,可分为以下两点:首先是体现身体动作的阳刚之美。在人们演练的过程中流露出浑厚、勇猛、刚健的技术特点,呈现出具有特色的文化符号。正如武术中的外家拳,勇猛快速的少林拳、巧妙多变的查拳、饱满迅捷的象形拳等,皆呈现出刚健有力的技术风格,即动时迅猛疾快,静时气势恢宏。其次是呈现身体运动的阴柔之美。武术在丰富的技法体系中,不仅内含刚劲有力的动作,而且具有身体的柔美一面。内家拳中《太极图说》开篇有提到:“自无极而为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3]从理论上探析太极拳,遵循中华传统文化的阴阳理论,动作的动静结合、疾缓相加,使太极拳的技击性及观赏性大大提高。纵观传统武术的发展历史,其主导功能不断更替和嬗递,由古代的“一击一刺为一伐”到如今的多元功能并存的武术发展,尤其是技艺的发展更为凸显。
众所周知,“技击是武术的本质特征”[1]中国武术由茹毛饮血的击杀技术发展到规约下的文明格斗,是武术文明化的一大飞跃。从历史的维度审视武术,赋予武术“击杀”的属性也不足为奇,对技击追根溯源,技击一词最早见于春秋战国时期,是一种军事身体活动的能力,技击在本质上指的是运用身体活动能力上阵杀敌,即击杀。从发展的维度考量,武术萌芽于技击,而枝繁叶茂于各功能属性的集成。在漫长的冷兵器时代,以战争为主要发展模式的武术技击性是在武术功能价值方面异常的明显与突出。军事用途的武术技击属性与民间具有技巧性、实用性的武术不断碰撞与融合,开始出现中国式审美和技击“意象”式的想象,武术技艺由简炼逐步衍化为繁富,并且出现不同的流派与分支,人们受到传统文化的熏陶及身体动作的规范,对武术的认知达到一定的水平。传统武术作为我国的民族符号之一,其文化内涵并非仅仅展现于肢体动作方面,而是由一代代武术家经过反复的社会实践而形成具有民族特色的技法体系。以传统文化中的阴阳理论作为其支撑,彰显出别样的符号特征。普罗提诺说,“最高的美是目不可见的,须凭灵魂而不是感官去观照它。”[4]任何一种文化均有其独特的内涵与特征,而中国传统文化中历来讲究“意象”的哲学理念,以想象的方式理解现实中具有可视性的现象,如山水画、武术套路等,皆具有独特的民族文化符号的象征。武术家将可视性的现象转化为具有武术特点的肢体动作,并将其赋予身体运动之中,所以“内涵”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二)竞技武术的文化符号
武术发展至今,在保留传统的同时,亦产生了与现代前沿文化结合的表现类型,即竞技武术。竞技武术迎合了现代人们的审美认知,并融合了多种交叉文化,如竞技体育中的“高难美新”元素、舞蹈中的节奏与配乐等,使竞技武术具有较为强烈的视觉效果。就现代武术运动的形式而言,一方面是动态的身体符号,另一方面就是静态的身体符号。静态与动态的完美结合,使武术套路的艺术化特点展现的淋漓尽致。不难看出,中国武术的发展并不局限于传统性和保守性,反而具有前沿的文化品位及潮流意识。
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与发展,信息的多元化逐渐普及,人们了解信息的渠道逐渐增多,但是却呈现出表层文化认识的趋势。人们通过视觉捕捉信息,忽视了民族文化中特有的“意象”想象与判断,从而导致思维方式的改变。不可否认,在视觉文化充盈的时代,使人们的审美角度变得更为直接、直观,从而不难看出,我国体育项目的发展趋势迎合了西方竞技体育“高难美新”的特点。竞技武术在动作形式上讲究平衡、高度、难度的美感,在演练技巧上不断追求创新,以劲力,节奏等变化来引起人们视觉上的愉悦,更强调的是其内蕴美以及武术动作折射出的意境和演练者所传达的情感。由单一的体悟审美到多元的直观审美,所展现的不是传统文化的流失,恰恰相反,其所反映的正是对武术套路进行科学的阐释与解读。
二、传承符号:中国武术的引导范式
(一)师徒传承:身体图像符号
关于某种文化的发展不乏其传播的过程,而传播过程的途径对文化的“本性”传播或“异化”传播起着关键的作用。就武术文化而言,“传承”都是其必经的一个过程。而无论是哪一种传承方式,都应归属于武术生产过程的一部分。以师徒制为纵向传承方式的武术,不仅沿袭千年的传统文化,而且传承内容方面亦较为具体。“以传习某种技艺为纽带而组成的师徒传承,几乎是所有文化艺术门类发展过程中的普遍现象。”[5]作为一种技艺的武术,无不在这种传承方式下焕发出强韧的生命力,延续千年而蓬勃发展,师徒传承不仅只是“择徒拜师”到“登堂入室”的行为传承过程,更是展现在师徒之间口传身授的文化教化过程。中国人在传统文化的熏陶下成长并成熟,其思维方式一定程度上与传统文化亦有关联,正如师徒关系中的“尊师重道”,晚辈在长辈面前需展现谦卑的一面,不可自傲与自大。文化传承本身也是教化的过程,而过程的主体是人,基于后天习得的武术文化经过“变异”与发展,创新也就应运而生,再经过传承与教化,是武术文化发展的理想化模式。因此,武术传承在师父和徒弟之间构成传承的脉络关系之后,进行文化交流,通过交流产生理解,这是使武术在外域环境中从被“了解”到被“理解”的关键性转变。
(二)媒体传承:身体艺术符号
武术由师徒式的同一时空传承至科技化不受时空限制的媒体传播,是其突破传统的创新传播方式,也是武术文化“异化”传播的滥觞。随着高科技时代的到来,电子技术的直观审视与视觉体验可以简化习练者对武术套路的身体感悟过程,将其过程通过影像形式的放映,并借以数据及直观的方式呈现武术的浅层奥秘,使武术的传承更趋向于大众化。媒体以影像符号或图文符号对武术的详细记载及解释,这些内容是在武术传承过程中总结出来用于提高习练者的技击能力的理论,也是后人研究武术的历史依据与理论支撑。利用科技的发展,一方面拓宽了武术的传承方式,另一方面延长了武术的传承脉络,为武术的发展奠定不可替代的基础。中国武术以身体艺术符号为审美意象的现象,主要表现为以武术题材为主的影视作品的传播,即武术电影。以身体艺术符号为特征的武术电影为武术发展开拓了广阔的空间,自20世纪80-90年代李连杰主演的《少林寺》《黄飞鸿》等电影,对武术的发展无疑是一剂催化剂。将武术通过影视的方式推广到全世界,并借用夸张的影视手法将武术描绘的淋漓尽致。自《少林寺》上映之后,全国的习武风气重燃,吸引了大量的习武爱好者,在影视行业亦有了武术运动员的一席之地。武术影视在传播和推广武术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而作为艺术化的武术更加受到人们的推崇,使其符合人们的审美意蕴。
“武术的广泛传播以一种'世界语言'的形式讲述着'中国故事',更易被人们所接纳和认同。”[6]武术影视中所蕴含的不仅是身体技术的符号特征,更多的是以传统文化为理论基础,使人们感受到独特的文化符号。陶渊明曾说”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同样,武术套路的每招每式虽是可以直观体验与习得,但其真义却是要求习练者日积月累的直觉感悟。传统的武术体验是由习练者反复琢磨其中所蕴涵的文化内涵,并通过身体感悟的方式达到意会的效果。在武术的传承与发展过程中,亲身实践是领悟武术之奥秘的关键所在,武术精髓的习得也是直接受制于武术习练者的身体感悟,并通过身心合一感悟方式将思想与动作的自由融通,从而达到套路演练者形神兼备的效果。武术电影正是通过以武术身体艺术符号为启示,从而加强了人类的文化意识形态价值观。
结 语
“学术研究是推动民族传统体育学科发展的重要因素,是民族传统体育现代化发展的推动力”。[7]武术的发展亦是如此。通过科学的、客观的方式解释武术,能够更好地促进武术的发展与研究。武术在中国传统文化的熏染下,逐步由一门单纯的技击术转化为具有文化韵味的身体文化符号。身体作为文化的表征在世界范围内逐渐发挥作用,更重要的是,身体作为一种文化符号突破了时间与空间上的限制,并作为理论研究范式吸引着一代又一代人的积极探索。
[1]曾于久.武术本质论[J]. 武汉体育学院学报,2009年第11期,p5-12
[2]王岗.中华武术:一个被忽视的活态文化传承[J].搏击(武术科学),2007年第8期,p5-6
[3]李申.话说太极图:《易图明辨》补[M].北京:知识出版社,1992年,p6
[4]朱立元.西方美学名著提要[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0年
[5]周伟良.文化安全视野下中华武术的继承与发展[J].学术界,2007年第1期,p63-64
[6]方国清.中国符号:武术文化传播与国家形象的建构[J].首都体育学院学报,2011年第1期,p17-18
[7]陈振勇.人类学视域下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研究的启示与思考[J].武汉体育学院学报,2015年第2期,p43-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