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艺术语言是一种生态化的自然语言*
2018-03-30骆小所太琼娥
骆小所,太琼娥
(云南师范大学,云南 昆明 650092;云南财经大学东盟学院,云南 昆明 650211)
艺术语言是一种生态化的自然语言。它“立象以尽意”中的“象”,是天地间鲜活灵动的生命之象。它是生态化的象,是发话主体在情感心象基础上,对意表述的自然显现,凝结着发话主体伴随着心象的生生韵律,反映了发话主体审美的生态体验。艺术语言随情造语,往往也以情造象,以变异的艺术语言表意和以象表意往往是相融的。艺术语言往往不是单纯描摹物象,而是在似与不似之间寻找生命的动态之美,实现“意”与“象”的融合,它饱含着发话主体生态审美精神的心象性思维方式。它将抽象的意的表述转化为具体可感的形象含蓄蕴藉地表达出来,自然地体现出人化向自然造化的生态性转化,使自然成为人化的自然,自然的世界成为心理宇宙的东西。这样,艺术语言中的“象”使自然的世界成为人文的世界,达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境地。艺术语言的“象”,超越凡俗的物理之象,到达了心象的自然生成的目的,它取法自然,打破凡俗的普通语言,即科学语言的语法格局,创造了自然之法的生态之象。所以,我们也可以说,艺术语言是一种生态语言,它使天地、人、辞(语)、文化在生态审美的意义上得到高度统一,使发话主体的精神生命贯注到艺术语言之中,使无生命的艺术语言表现生命,无精神的艺术语言表现精神。在表现生命和精神中使受话主体感受到生命和精神的灵动。它自然之道合精神之道。这种艺术语言创造的感性体悟的心象思维,一点也不逊色于普通语言严密的理性表述,它从自然语言的生命节律,升华到“不涉理路”的具有生态的自然性的“艺路”“情路”,从而彻悟言之外的与情道相通,与天道一致的生命意蕴,实现艺术的审美价值。它超越性的生态意识,将艺术语言之道徜徉在自然化育生成的生态性的随情造辞(语)之中。例如:
(1)在孤独和寂寞中打捞光明和希望,文字间隐藏着激情,诗行中跳动着火苗……我相信,只要淌汗就有收获的希望。[1]
(2)“我写作,与其说是为了要告诉读者什么,不如说是在向文字讨生命。艺术和写作恰可以盈满我们的精神,放慢我们生命的脚步。[2]
(3)着风的力量,我的心在天空自由飞翔。不要问我从哪里来,也别关心我的去向。我只想让你看到生机和希望焕发在我驻过的地方。”这是首多年前王兴梅为蒲公英联盟写的诗,道出了她的初衷和心声,像蒲公英一样,用心将爱的种子播撒向远方。[3]
我们读到以上艺术语言,可以感受到它们的生态自然灵动性。从中体味到发话主体审美性的生态体验。这样的艺术语言,使无生命的言语具有精神和生命,给人们一种自然、新颖之美。例(1)中“打捞光明和希望”,“诗行中跳动着火苗”,“只要淌汗就有收获的希望”,例(2)的“艺术和写作恰可以盈满我的精神”,例(3)中的“我的心在天空自由飞翔”,“用心将爱的种子播撒向远方”等超越语法的艺术语言,让我们从中感受到一种生态化艺术语言像清风迎面扑来。使受话人在艺术语言的“象”中体味到无穷之“味”。感受到一种超功利、超理性的审美愉悦。
艺术语言的美感具有主观性,艺术语言的美感直觉特征是指艺术语言的审美在具体的审美活动中只为审美对象的具体形象所陶醉和感动,不为理性的逻辑思维所干预,它自然地由心象思维替代了理性逻辑思维,从而体验到一种超功利、超理性的审美愉悦。它往往借非实证的象表达和描写心理的真实感受。艺术语言的审美直接来源于发话主体对个别事物的形象或形式,具有无功利、非理性的精神超越性。但艺术语言超越功利实用的内容,其实它已包含了语言非功利实用的内容,只不过这种内容人们不能直接捕捉到而已。它往往渗透到艺术语言主观直觉之中,需要人们从艺术语言整个语境中去挖掘,达到理解和欣赏的境界方能实现对艺术语言意的把握,从而实现审美欣赏的目的。艺术语言的美感直觉来源于艺术语言变异的言语形式。
艺术语言的目标在于通过变异的言语形式把发话主体的主观情感传达出来,所以,艺术语言寄托着发话主体的情感、精神和思想,发挥着审美功用,使受话人产生共鸣。艺术语言以自身特有的形式和内容,使发话人的情感和精神得到宣泄。艺术语言往往在立象之中透露着一种天地氤氲之境,使人看了有似烟如雾之感,但它拂扬着发话主体的精神,从而实现审美体验的升华。艺术语言是一种无限丰富的个体语言,它包含着发话人的个性和风格。例如:
(4)老公可靠,他是一笔不多的死期存款,用起来麻烦,却很难花得完,就算遇到大事取光用尽,至少还有十元底钱;情人方便,他是现金,随用随有,说丢烟消云散,说完就一分不剩。……老公是自行车,再破再烂也一直对你忠心耿耿;情人是高挡出租车,真正属于你的时间也就20分钟。……老公是家里的那台旧彩电,独一无二;情人是街上的盗版故事片,遍地都是。……老公是卧室里的床,只属于自己;情人是办公室里的沙发,属于所有的人。
(5)以前的人,认识没多久就结婚了,然后心也就定了。像烧一壶水,也许没有马上沸腾,但可以持续地维持一种常温。而现代的人,一认识就马上把水烧开,沸腾,没一会儿就烧干了。现在还有一种情况,双方过于强调追求自我的空间,心想,结不结婚是迟早的事情,这一拖,水凉透了,再也升不了温了。
我们读着这里的例(4)和例(5),虽然都是讲道理,具有时代性风格的共性。但例(4)和例(5)讲理的风格不同:例(4)细致繁富,尽情发挥,淋漓尽致。例(5)言简意丰。
艺术语言的运思过程是一种发话主体的精神活动,艺术语言的运思是最能体现发话主体的个性化的精神活动。它所建构的是一个具有独特生命意味的审美世界,它超越现实功能和物质需求,是一种自由的心灵体验。艺术语言的审美活动具有发话主体的个性。
艺术语言是自然语言的重要内容,它和普通语言,即科学语言组成了自然语言的整体。人们的言语交际,不可能只用科学语言,但也不能只有艺术语言。两种语言的使用,体现了发话主体认识客体的一般性,也体现了发话主体对审美客体反映的审美个性。从艺术语言所表现的发话主体的精神来看,它是发话主体精神的体现。艺术语言超越现实,进而达到对发话主体内心世界真实反映的目的,也就是达到对发话主体心象的真实描写。
艺术语言是审美的,而不是认识的。艺术语言沉淀着发话主体的审美情感。艺术语言给人的不是说教式的认识,而是情感的审美,审美中蕴含着认识。艺术语言创造了一种物我统一的艺术世界,给受话人以无限的想象,联想,从而通过辞面,达到对艺术语言审美的理解和欣赏。所以,人们读到,或者听到艺术语言时,都会激起情动的热浪,去拥抱艺术语言所创造的一种新的世界。由此燃起心中的精神之火,引起受话人强烈的心灵震撼,得到动情和滋补心智的审美功能。艺术语言描写的对象,或者说意象,往往是发话主体通过反映客体的超越而达到对心理世界的描述。所以,我们认为,艺术语言的审美特质就在于超越既存的物或事,它表面上是不合理的,但它合情,通过合情,而实现合理。艺术语言通过合情来实现合理的逻辑之道。这种逻辑之道,不是普通逻辑,或者说不是理性逻辑,而是情感逻辑。情感逻辑以情感为内驱力,调动感知、想象、联想、通感、欣赏、理解等多种心理功能,推动心象思维的进程,发话主体凭借情感的自然趋势,而随情造辞,随情造语。艺术语言的创造是情感逻辑的表现,同时,又反映了发话主体创造艺术语言时情感逻辑所运思的轨迹。在艺术语言中,情感不但被体验,而且还被理解和认识。在艺术语言运思过程中,情感形式和理性形式是统一的,这种统一表现于艺术语言的自然感性形式之中。所以,艺术语言的运思过程,不为法拘,师法而化之,发话主体随饱和着情感的心所用,不守一法,不立一法,而随自然之法的自然化的运思,使艺术语言的创造体现为无意为语的自然性的活动,表现了发话主体创造艺术语言的一种本能的天性。在艺术语言运思过程中,发话主体本能地由一般思维转向情感化的思维,这种思维表现为心象思维,艺术语言运思的心象思维是一种直观的、表象的思维,它要么由此象化为彼象,要么由抽象化为具象,它往往都是离不开具体的表象。这种表象,都是具体的、有灵气的质化形态。例如:
(6)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像河水一样,开始是细小的,被限制在狭窄的两岸之间;然后热烈地冲过巨石,滑下瀑布;渐渐地,河道宽了,河岸扩展了,河水流得更平稳了;最后,河水流入了大海,不再有明显的间断和停顿,而后毫无痛苦地摆脱了自身的存在。人生是这样一条河,不在于目标是否高大,也不在于长度,而在于过程是否精彩。
(7)眼前的汪金权平凡朴实,如同脚下的土地,可是走进汪金权的世界,我们分明或感受到了一座大山的胸怀。[4]
这里的例(6)和例(7),我们读着,自然激起情动的热浪,自然地拥抱艺术语言所创造的审美世界,引起了我们心灵的感染力,得到动情和滋补心智的审美力量,感到艺术语言的具体的表象,是那么的具体形象,这种艺术的灵气撞击着受话人之心,使受话体感受到一种审美的神韵之美。
艺术语言的审美活动,是发话主体与反映对象在精神上的一种交往与对话,它是由发话主体情感的趋势自然而然产生的一种精神活动。在艺术语言的审美活动中,通过发话主体积极的参与和能动的创造,反映对象,即客体才能作为审美对象真实地反映出来。在艺术语言的审美中,客体不能再作为一个孤立的真实之物而存在,而是作为具有自身丰富意义的对象而存在,让客体超越自身的本有特质,由能认识之物成为审美之物,成为发话主体本质力量的确证,从而实现发话主体的超越,由超越了理性,成为了情感;超越了认识,成为了审美,超越了单因单果的逻辑判断,成为多因多果的立体化的情感逻辑;由普遍的逻辑,成为了情感逻辑。它显示了发话主体由于情感的原因,将具有个性化色彩的精神活动,创造成具有独特的审美体验的意象世界,于是艺术语言成为了发话主体心灵的体验。
在艺术语言中,发话主体的审美活动具有个性,个人风格比较明显。因为艺术语言是发话主体的精神活动,而精神活动的主体都是个性化的。所以作为情感化的发话主体,在创造艺术语言时,心象的呈现,往往是以物我两忘、天人合一的境界来进行发话主体的心象创造。
艺术语言是发话主体创造的“第二自然”,即发话主体心灵化、精神化、情感化的世界,具有特有的可感的艺术真实,它真实地反映了发话主体的情感的真实性。所以,艺术语言本质上是发话主体的精神创造。艺术语言的本质属性,就是具有精神性、心灵性、情感性。通过艺术语言的象,表达了发话主体对于反映对象的认识和情感,这样,体现了艺术语言的表现目的,又显示出艺术语言的功能和价值,艺术语言的功能主要就是审美功能。通过艺术语言变异的言语形式,受话人可以在对艺术语言的审美过程中体验到艺术语言所负载的内容和意义,捕捉到发话主体在艺术语言中蕴含着的个人独特的主观的情感。艺术语言孕育着发话主体对反映对象的认识和发话主体的思想,但发话主体的认识和思想并不是以“认识”和“思想”的形式来表现,不是以概念的、抽象的思维形式来表现,而往往是通过艺术语言感性具体的艺术形象来表现,使艺术语言成为灵动直观的语言。
艺术语言是发话主体自然化的心灵反映,它产生于发话主体充满活力而具有审美性的心灵。所以,我们认为,艺术语言是发话主体心灵的创造,它具有发话主体特有的人格力量。它饱含着发话主体情感化的内心体验,呈现为一种生态的自然化、创造性的语言。艺术语言打破一般语言的语法,合乎人类生态自然的语言之法,独辟新径,遵循人类生态的语言之道。它的表意植根于语境之中,它不是表面的意义,而是深层的意义,它不再固守单一的语言意,而创造了言语意。它是发话人创造的形象,但含蓄的表意方法中体现了发话主体随情造语或随情造辞的创造性意义,使受话人领会艺术语言、艺术境界中的意义,感悟到人生哲理,给人以美的力量和表意的无限性,实现了审美价值的增值。艺术语言创造的虚象,不仅是有审美增值的效果,可以提升艺术语言的美感,而且,可以成为独立的审美对象,具有普通语言不可替代的审美价值,使受话人从认识转向了审美。艺术语言不仅能满足人们的一般理解,而且更满足了人们感性的审美需要。
艺术语言往往给人一种主观感受的体验,因此,不能进行客观化的认识来获得艺术语言的立象表意。这种立象表意使艺术语言脱离了语言,即科学语言的理性形态,转向以虚象为视觉中心的感性形态,从艺术语言的产生来看,艺术语言往往转向为情感形态。艺术语言的象往往是无指称的,但却有意义。例如:
(8)丈量青奥会由理想到现实的距离,不是由观望与退缩找理由,而是为了更好地前行。[5]
(9)东风夜放花千树,金陵古都释放千载激情,少年风华正当时,这一刻,奥林匹克拥抱青春梦想。[6]
这里的“丈量理想到现实的距离”和“青春之梦点亮未来”,“拥抱青春梦想”使抽象的“理想”和“梦”具象化,成为可感觉到之物,由此由立“理想”之象和“青春之梦”之象,实现立象达到“尽意”的目的。这些非实证的虚象不仅有审美增值的效果,而且成为独立的审美对象,具有符合语法之法的普通语言,即科学语言不可替代的审美价值,满足人们的感性审美需要,获得一种特有的感受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