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还魂记》《戏续水浒新传》的作者及其版本考述*

唐海宏

(陇南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文学与传媒学院，甘肃 成县 742500)

《水浒传》可谓是家喻户晓的一部作品，但相对于《水浒传》，它的续书却知者甚少。而说到《水浒还魂记》和《戏续水浒新传》，就连续书研究者也鲜有论述，更不用说一般读者了。由于资料的缺乏，《水浒还魂记》和《戏续水浒新传》并未引起学术界的关注。本文试图从《水浒还魂记》和《戏续水浒新传》的作者、版本入手,通过对零星资料的比对分析,以期拓展与深化对《水浒还魂记》和《戏续水浒新传》的研究领域。

一、《水浒还魂记》的作者及版本

《水浒还魂记》现藏于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图书馆，其全名称作《绘图说唱水浒还魂记》，作者署名“丹徒张剑云氏”和“乐观斋主人丹徒张竹君甫个侬”。

(一)《水浒还魂记》的作者及作品

《水浒还魂记》作者署名“丹徒张剑云氏”和“乐观斋主人丹徒张竹君甫个侬”，可知作者为江苏丹徒人张个侬。对于《水浒还魂记》的作者张个侬，学界对其生平记载很少，著述常常署名“丹徒张个侬”，笔名“拙笔山人”，可知其为民国丹徒(今镇江市)人氏。陈玉堂编著的《中国近现代人物名号大辞典》是唯一一本对其生平有简略介绍的工具书。书载：“张个侬，笔名凤俦生(著社会小说《迷人宫》署名)。鸳鸯蝴蝶派作家。著见例，又有《新爱克丝光录》《巾帼春秋》(1925年连载上海《晓报》)等。”[1](P477)《中国公案武侠小说鉴赏大观》在介绍其作品《关东奇侠传》时对其亦有略述：“《关东奇侠传》，张个侬著，江红蕉评点。全书分4集，每集l0回，共40回，1930年由上海南星书店出版。张个侬是一个博识多闻的多产作家。凡社会小说，武侠小说、侦探小说、历史小说，他都涉笔成趣，饶有新意。”[2](P353)

张个侬的作品主要以武侠小说为主，且成就颇高。回顾民国初年的小说创作，我们可以看出民初的小说创作者不但致力于长篇武侠小说的创作，且奋力于武侠短篇的编撰工作。陆士谔曾著有《古今百侠英雄传》《今古义侠奇观》等，许慕羲编撰有《历代剑侠全传》《清代三百年奇侠传》等，此外还有陈浪仙的《历代剑侠大观》，张祟典的《历代著名奇侠》，张个侬的《现代武学大观》等。这些短篇小说集专门搜辑古往今来英雄豪侠的遗闻轶事材料，或取诸笔记，或采自文集，篇幅不拘长短，惟以趣味浓厚、发人深省为主。作者或照搬原文，或用白话加以改写，在改写作品中，注重情节的变幻离奇，文字的通达晓畅，回目的引人注目。其中，张个侬的系列武侠小说创作在民国时期的武侠小说史上曾占据了一定的地位。

对于张个侬作品的著录也不是很多。《鸳鸯蝴蝶派研究资料(上)史料部分》在“凤俦生”名下有小说著录：“凤俦生，《迷人窟》。”[3](P606)而甘振虎编著的《中国现代文学总书目(小说卷)》亦有一条著录：“《金迷之汤》，凤俦生著。上海开元书局1935年4月初版。长篇小说。”[4](P124)《申报索引》(1927―1928)有张个侬作品的记载：“张个侬，《人面桃花相映红》《卓别麟筵上》。”[5](P786)《中国新文学大系(1937―1949)第20集史料索引》记载：“《新镜花缘》，张个侬著，文业书局1939年1月版，1―3册。”[6](P601)《中国新文艺大系1937―1949(理论史料集)》著录有张个侬小说作品：“《南北异人传》，长篇小说，张个侬著。1940年5月南方书店出版。”[7](P861)《中国侠文化史》中在评述武侠小说创作数量时，有关于张个侬的记载曰：“二十位的是：郑证因(102部)，还珠楼主(36部)，汪景星(33部)，宫白羽(27部)，顾明道(24部)，何一峰(23部)，赵焕亭(21部)，王度庐(21部)，陆士谔(19部)，姚民哀(19部)，冯玉奇(16部)，朱贞木(15部)，张个侬(15部)，江蝶庐(14部)，平江不肖生(14部)，徐春羽(12部)，姜侠魂(11部)，徐哲身(11部)，孙玉声(海上漱石生)(11部)，雷珠生(11部)。若以字数而言，还珠楼主创作武侠小说突破一千万言大关，为民国武侠小说家中最高产作家。”[8](P92)《民国章回小说大观》有他的作品《黑夜枪声》的介绍，其记载为：“张个依《黑夜枪声》十章，现存民国二十五(1936)年四月上海百新书店平装铅印本，一册，七十八页，二万五千七百字。卷前冠著者自序。著者张个侬。”[9](P730)

在张个侬的众多小说中，《马占山将军演义》是一部比较特别的写实作品，1932年《唯生》杂志第7期曾有广告介绍：“《马占山将军演义》，丹徒张个侬先生得意巨著，黑省府参议秘书马将军、代表韩立如先生亲题书签，潘公展、严独鹤先生书端，全国党政军各界巨公题序。本书预约既众，题序特多！开出版社空前记录！具见国人爱拥将军之热烈!与张君作品之受人欢迎！以名著小说而得全国名人题序，堪称牡丹绿叶，足当诗文集读，可助修学参考！其名贵可知……敢言人所不敢言，更将敌人谋我毒计操纵伪国实况等一切皆揭露无遗，文笔尖刻流利！使敌伪丑态怪状现形纸上！堪与吴道子画鬼比美！允称写实小说中第一杰作！而结构严正情形奇妙、首尾一贯，尤为他书所不及！内容佳处甚多不克一一介绍。”[10]

综合来看，张个侬的小说作品计有：《新爱克丝光录》《现代武侠大观》《关东奇侠传》《南北异人传》《龙门剑侠》《怪侠锄奸记》《石破天惊录》《南北游侠传》《四大剑侠》《飞行剑侠》(与陆士谔合作)、《千里独行侠》《独手豪侠传》《少林剑侠》《武当剑侠》《峨嵋剑侠》《昆仑剑侠》《黑夜枪声》《就是我》《马占山将军演义》《孟画如春》《在人间》《虹桥蝶梦》等22部。此外他还有《侠女诛仇记》《九龙山侠盗奇术》(1册)等小说。

(二)《水浒还魂记》的版本

对于张个侬撰写的《水浒还魂记》的记载，除了刘倩的《盗贼世界：冷佛〈续水浒传〉的现实隐喻》一文中作了简单的介绍之外，还尚未见到别的书籍著录。目前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图书馆藏有《水浒还魂记》的残本，其全名称作《绘图说唱水浒还魂记》，由上海大同书局于民国十三年(1924)秋刊行，在该书前扉页上有《作水浒还魂记缘起》题名，下署名“丹徒张剑云氏作于海上乐观斋寄庐”；此外还有一《叙》，后署为“乐观斋主人丹徒张竹君甫个侬氏自识”。该书亦从“卢俊义惊噩梦”写起，显见接续的依然是金圣叹腰斩的七十回本《水浒传》，现保存初集与二集两册，共二十四回八卷，从内容来看该书并未结束。在第二集第十二回的结尾部分,还刊登广告了下集相关内容提要，提要云：毕竟梁山泊如何结果,请看下集分解。看官,下集中有:“济南府吴用设计,虎狼窝英雄交锋,公孙胜计赚高太尉,张邦昌智审呼延……”

二、《戏续水浒新传》的作者及版本

《戏续水浒新传》是接续张恨水《水浒新传》的一部作品，可以说是续书的续书。作者署名“嘉鱼”。作品承接张恨水《水浒新传》第四十六回续写，终于第六十四回。主要写梁山英雄好汉英勇抗金，几近壮烈牺牲殆尽，最后以武松留居北方，希冀联络北方的豪侠义士，以图重振抗金事业而结束。

(一)《戏续水浒新传》的作者及作品

《戏续水浒新传》的作者署名“嘉鱼”，嘉鱼原名钟吉宇，浙江绍兴人。从现存资料来看，最早对钟吉宇生平作简述的是卢涧祥，他在1989年2月19日的《新民晚报》上曾撰有《钟吉宇其人》一文。另外王广西、周观武编撰的《中国近现代文学艺术辞典》对钟吉宇的生平记载较早也较为详细，兹录如下：

钟吉宇(1901―1986)，小说家。籍贯不详。早年在杭州金源隆布庄当学徒，后为小学教师，又任《世界晨报》主编及《时代日报》编辑，后任上海世界书局出版部经理。1941年12月，日军侵占上海，因不愿在出版的地图上改东三省为“满洲国”而失业，以卖文为生。新中国成立后，为中华书局董事会秘书及业务管理员，参与修订《辞海》，又被推为上海佛教信众会主任委员。晚年潜心佛学。卒于上海。早年著有小说《大刀王五》《玉楼花影》《海外仙山记》《江南酒侠传》《东北豪侠传》等。[11](P782)

此外，陈玉堂编著的《中国近现代人物名号大辞典(续编)》里也有钟吉宇较为详细的生平记述，此记载与《中国近现代文学艺术辞典》近似；而孟兆臣著《中国近代小报史》也有近似的记载：

现查到的钟吉宇小说有16种，其生平资料只一篇，全文如下：“吉宇君，是许廑父先生的入室子弟，当年许廑父曾招收过函授子弟，钟君大概就在这时列于许氏门墙的，君曾写过几部长篇小说，《时代日报》出版之初，即由钟君编辑，不过钟君虽长于文学，擅写文章，对于编辑一门，却有天才不足之感。”[12](P224)

而张志哲主编的《中华佛教人物大辞典》对钟吉宇生平记载最为详尽；李楠著《晚清民国时期上海小报插图本》与孟兆臣的记载近似；张根全编著的《中国美术家人名辞典增补本》中亦有其生平事迹的记载。

综合上述资料，可知嘉鱼真名钟吉宇，原名钟慧成，又号吉言，原籍浙江绍兴(因其在小说中曾题名“东越钟吉宇”，有人推断他是浙江、福建一带的人)。民国通俗小说家，鸳鸯蝴蝶派文人，旧派武侠作家，著名小说家许廑父的学生，年幼时曾在杭州金源隆布庄做过学徒，后到小学任教，并加入了地下党组织，但不久之后脱离，后来到《世界晨报》作主编，1932年7月在来岚声创办的《时代日报》任编辑，撰写了不少时事小言之类的文章。自青年时期即皈依佛教，法名慧成，精研教理，曾主编过《觉有情》《弘化》《觉讯》等佛教刊物，整理佛教资料，与丰子恺、叶绍钧、施蛰存等合作编撰了《永恒的追思：弘一法师逝世五年祭》一书，该书由上海大雄书局于1948年出版。1941年12月日军进占上海之后，当时钟吉宇在世界书局出版部任经理，在出版地图时因不接受日本人的旨意将东三省改称满洲国而遭到迫害。1949年国民党败退台湾后，钟吉宇在上海的中华书局任编辑，负责监管出版业务，并参加《辞海》的修订工作，关注流传已久的异体字的问题，曾撰文《谈谈第一批异体字表的几个问题》(刊载于《文字改革》1963年4期)。1954年当选第一届上海市人大代表的民进会员。1956年毛泽东提出“大鸣大放”后，钟吉宇于1957年6月14日在《解放日报》上撰文《我也来谈谈“党天下”等几个问题》，被定为右派文人。曾担任上海辞书出版社编审委员。解放后，被选为上海市第一、二届人民代表，中国佛教协会理事、上海市佛教协会副会长，1986年12月30日因病逝世，享年86岁。

作为通俗小说家，钟吉宇最为人称道的是他创作的武侠小说，这类作品多集中发表于1929年至1931年之间。像他的成名作长篇通俗小说《江南酒侠传》，就是于1929年由上海春明书店出版的；《东北豪侠传》四十八回，由上海震东书局1931年出版，32开，4册518页。其余的作品还有《女学生外传》由上海文萃书局于1929年出版；《怨凤啼凰》由上海卿云图书公司1931年出版，卿云图书公司1932年7月又再版，32开，4册。除了武侠小说之外，钟吉宇还创作了一些言情小说，如在上海的《吉报》连载的《弱女恩仇记》；另有《大刀王五》《玉楼花影》《海外仙山记》《侠婢歼情记》《战地鸳鸯》等作品。有短篇小说集《奇遇》《沪滨谈怪录》《牛鬼蛇神录》《失恋后的一夜》(连载于1930年出版的《血汤》杂志上)。此外，1938年的上海《社会周报》曾在1935年第41期至50期连载了钟吉宇的小说论述系列文章《历代小说杂谭》，先后对“汉代小说”“魏晋六朝小说”“唐人小说”作了阐述。散文有：《婚姻志异》《绥远印象》《北征琐记》《理想与现实》《鸦片公卖》《文坛趣语》《时局转变中的政学系》《碎锦集:永康妇女的贞操》《爱的冲突》《歌剧丛谈》等。

(二)《戏续水浒新传》的版本

嘉鱼的《戏续水浒新传》于民国三十一年(1942)三月二十七日至民国三十二年(1943)三月在上海《吉报》上连载，署名“张恨水著，嘉鱼戏绩”，共十五回，未出过单行本。1997年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了黄尚文点校的《戏续水浒新传》。

《戏续水浒新传》是一部很少被提及的作品，主要原因是《吉报》在未征得原作者张恨水的同意而私自命钟吉宇接续此书，这既不是钟吉宇的本意，同时又招来张恨水的不满，张恨水后来决意补续《水浒新传》的原因也在于此。

三、结语

严格来说，《水浒还魂记》和《戏续水浒新传》两部作品与《水浒传》在时间、空间以及情节的承接上已相去甚远了，但两部作品表达的情怀却与《水浒传》的多数续书有着紧密的联系。张个侬在《作〈水浒还魂记〉缘起》中对俞万春进行了批驳，他认为俞万春仍旧推重盗贼，以盗遏盗，这对于国家威严仍旧是未留余地，是顾此失彼的表现。可以看出，《水浒还魂记》的结尾是以张叔夜剿灭梁山作结，作者对梁山好汉持同情态度，但也强烈反对招安，他批评《荡寇志》“以盗遏盗”，仍旧中了招安的毒，可以推知，小说会将梁山好汉的反抗一路进行到底。《水浒还魂记》用的是最不讨好的续书方式，不妥协、不招安，只能套用、复制前传故事作平行推演。《戏续水浒新传》在全民抗战的背景之下，抒写梁山好汉奋勇抗敌的忠义精神，与张恨水原作的精神有着高度的一致性。此书的结局相比张恨水的原作结局要更具有现实性，也蕴含着更为悲壮的忧患意识，在激励民众、鼓舞民众上亦发挥了其自身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