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愿吃“苦”

沁清

中国人大概是全世界最能吃“苦”的民族。一到春天，各种“苦”菜长成，便有不少精于烹饪的阿姨、叔叔们迫不及待地买来尝鲜。苦苣、荠菜、蒲公英、枸杞头、马齿苋、穿心莲、车前草、灰灰菜，用独特的清香和饱含雨露的晶莹吸引人们甘愿吃“苦”。

雨后的枸杞头论捆儿卖。人们耐心地将其择洗干净、沥干水分，蘸酱吃，真是苦得爽口。水灵灵的荠菜略微焯烫，切碎后加香干、海米，浇上麻酱、香醋，一端上餐桌就被席卷一空。将又苦又涩的马齿苋晾干，和猪肉一起做馅儿包包子，不仅好吃，还能清火。

有些苦，浓烈而直接。苦瓜苦得纯粹且有君子风度——有种“不传己苦于他物”的品质。苦瓜与任何菜蔬鱼肉同烹，绝不会将苦味传给对方。苦瓜排骨汤回味甘甜，让人喝完还想再盛一碗。水生的茨菰肉质细腻，然性寒微苦，能让不爱吃苦的人“叫苦不迭”。掌灶的大师傅就用五花肉或排骨来化解它——红艳艳、香喷喷的茨菰烧肉满是香醇。陈皮也是苦的，但使用得当，可令食材变香且丝毫不见苦味。新会六年陈皮，苦涩之味中带有薄荷的芬芳。用它给鸭肉去腥，可令陈皮鸭浓郁芳香。

有些苦，轻盈而可爱。蒌蒿、西蓝花等略有苦味的菜，加肉炒食极其清香。蒌蒿炒肉丝，又香又脆，嚼之有声。红菜苔炒腊肉，清苦与肥甘交融，那奇妙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咸猪骨芥菜煲，微苦甘凉与咸鲜相得益彰。脆生生的西蓝花，盛开在黑椒牛排的周遭，悦目解腻。

有些人吃不得苦，卻并不排斥柚子、咖啡和黑巧克力。柚子入口微苦，回味却甜。拿小刀一点点把柚子外皮刮下来，洗净切碎，加果瓤和冰糖一起小火熬煮，直至变成甜美诱人的黄色。这甜中蕴苦的独特口感，或许才是柚子茶让人钟爱的关键。咖啡的清苦，自不必说。那种小啜一口后带来的极致喜悦，让人疲累顿消。黑巧克力以苦味为基调，回味有一丝缠绵的甜，就像没有结果的初恋，让人眷眷。

短短一生，“香”短而“苦”长。百味中最能回味的，正是苦味。我们常说“苦尽甘来”，可见一个人苦味尝得越多，就越能体味甜的味道。甘愿吃“苦”的人生，才独有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