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抚养与隔代抚养家庭儿童动力绘画比较分析
2018-03-27尚英楠
尚英楠
(上海外国语大学贤达经济人文学院,上海 200000)
亲子抚养家庭儿童指学龄前期一直完全由父母承担抚养义务,没有他人参与照顾的核心家庭模式下的儿童;隔代抚养指由于父母工作等各种自身原因不能完全独立承担抚养子女的责任,将照顾子女的部分责任或者全部责任转移到祖辈身上,或者由于祖辈的自身意愿主动承担抚养责任,在隔代家庭或者三代家庭中,由祖辈对孙子女进行独自全天抚养或者部分时间抚养的家庭抚养模式。家庭每时每刻都在影响着儿童,而家庭抚养模式的不同又会影响着儿童对于家庭关系的认知。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在关注儿童家庭模式与环境的同时,开始探求用儿童绘画来了解他们的心理和知觉的世界。家庭画提供给我们探知儿童家庭结构间关系的机会,也能帮助我们给解儿童在其家庭模式中发展的状况。
儿童绘画测验始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Burt的“画人”(DAP)智力测查法,该方法试图通过儿童画中的人物特征对其智力发展进行测量。Goodenough通过研究儿童和青少年的画人测试,发展了“画人测验(DAM)”的年龄常模,并从绘画各分析要素来衡量儿童的心智年龄。随后Karen Machover发展为人物画测试,Harris修订了“Drawing A Person”(D-A-P),并分别建立男女生的样本常模。而最早将绘画发展成为心理学的投射测验工具之一的人是Buck和Hammer, 他们的“房-树-人”测验是今天投射性绘画测验的基础。在Buck的“房子-树-人”(Hous-Tree-Person,H-T-P)测验中,Buck认为画房屋有助于了解家庭生活及关系之品质;树能代表儿童的心理发展及对环境的感受;画人则可呈现其人格特质、人际关系、同伴感及其态度。Machover发展了画人测验的人格解释系统,她将特定象征符号的意涵与部分人物特征及绘画中的其他细节联结在一起。Koppitz以5到12岁儿童分别建立了画人测验的智力与情绪指标计分系统,用以区别情绪困扰的儿童,为儿童画构建出一种发展性的评分系统。Appel把图画应用在家庭研究方面,首先提出了可以用“画一个家庭”的方式来了解家庭成员互动的信息。 其后Hulse[1]首先介绍儿童的家庭绘画“画一个家”(D-A-F),把研究的焦点放在了解儿童家庭绘画中的整体表现,探讨家庭绘画方面所表现的冲突现象,而不是单一的特征。针对家庭画相对静止和僵化的问题,Burns和Kaufman[2]发展了家庭动力绘画(Kinetic Family Drawing,K-F-D),要求孩子画出家中每一份子都是活动性的,透过家庭绘画的内容、位置、人物大小以及建构整个绘画的过程,来了解孩子在家庭的心理互动现象。本研究在Burns和Kaufman的家庭动力绘画(K-F-D)理论的基础上,结合范睿臻的家庭动力绘画指标,来了解不同家庭模式下的儿童在“人物之间互动关系和动作”“人物间距与障碍物”、“图画样式”、“人物特征”、“象征符号”的绘画表现特征和差异。
一、问题的提出
目前国内对家庭画的研究主要着眼于儿童的人格特质、情绪状况与不同的家庭形态的关系,且大多集中于攻击性儿童、情绪困扰儿童的特殊的儿童家庭绘画表现上,对一般性家庭儿童的家庭动力绘画的表现方式的普遍性缺乏分析总结。而国外的相关研究除了对K-F-D的信效度研究,以及一些社交障碍、反社会等特殊儿童家庭画的研究外,还涉及暴力等不同家庭环境对儿童家庭绘画表现的影响。同时,还有研究者进行了跨文化研究,如比较不同文化背景的儿童的家庭绘画,外籍配偶的家庭中的儿童家庭动力画特点来探讨其家庭关系等等。
对于国内外家庭动力画的研究不难看出,当前利用家庭动力画进行研究的一般集中在临床医学上用来诊断特殊家庭或儿童的家庭关系和家庭功能,且国内研究相对较少。而且大多数研究者是以父母立场(父母态度和教养方式对家庭关系产生影响)进行相关的研究,以儿童立场从儿童画进入孩子的内心世界,分析不同家庭模式下儿童家庭画的研究国内外研究者则很少,而且概括的绘画表现形式缺乏普遍性,并且也未对其他抚养模式的儿童绘画进行差异性对比。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正式施测的研究对象为上海市闵行区上海师范大学附属实验幼儿园所有大班的儿童,并将其样本分为亲子抚养组和合隔代抚养组两组样本。大班儿童共130名,母样本作品共130份,有效样本120份。本研究还收集了儿童的家庭资料问卷。
(二)研究工具
本研究所使用的研究工具为儿童家庭基本资料调查表、Burns和Kaufman家庭动力绘画(Kinetic Family Drawing,K-F-D)理论和原则、访谈提纲、范睿榛“家庭动力绘画实验性评量表”。
(三)测验内容
要求儿童画一张家里的每个人,包括自己,内容是家人在做什么事,或有哪些动作。在儿童完成家庭绘画后,研究者对儿童进行一对一半结构式访谈,访谈提纲依照Knoff和Prout的“家庭与学校动力绘画系统评分手册”(The Kinetic System: Family and School Booklet)拟定。
(四)数据处理
采用范睿榛“家庭动力绘画实验性评量表”中的五个评分方向:“人物之间互动关系和动作”“人物间距与障碍物”“图画样式”“人物特征”“象征符号表现”的计分标准来评定儿童绘画中有没有出现以上内容。如果绘画中有出现则以1为代表,反之则以0代表。其中室内外活动的评分为室内以1代表,室外以2代表。根据研究假设,家庭抚养模式作为自变量,而家庭动力绘画的表现方式(人物互动与动作、人物间距和障碍物、人物特征、图画特征、象征符号)为因变量。笔者运用SPSS17.0数据统计软件对资料进行描述性统计、独立样本T检验的数据分析。
三、结果与分析
(一)亲子抚养与隔代抚养家庭儿童K-F-D表现形式的分析
表1 家庭动力绘画实验评量表平均数分析
由表1可知,亲子抚养与隔代抚养家庭儿童的K-F-D表现上的五个维度在在家庭动力绘画实验评量表中的平均数看出,图画特征的表现平均数最高,次之是人物互动表现、人物特征和象征符号表现,人物间障碍物表现平均数最低。K-F-D的总体表现平均数为1.86,其五个维度中人物互动表现、图画特征表现的平均数高于总体表现平均数,说明亲子抚养和隔代抚养儿童的K-F-D表现形式中在人物互动和图画特征表现上有较高评分。
(二)亲子抚养与隔代抚养家庭儿童K-F-D表现差异分析
表2 K-F-D五个维度整体表现差异表
*P<0.05;**P<0.01; ***P<0.001
由表2可知,经过对亲子抚养儿童与隔代抚养儿童的K-F-D五个维度表现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发现,亲子抚养与隔代抚养儿童的家庭动力绘画在“人物间障碍物”表现的显著性水平小于0.01,“人物特征”表现上的显著性水平小于0.05,所以差异性显著。
图1 亲子抚养家庭儿童的“人物间障碍物”
从左往右依次为妈妈、我。妈妈和我中间有一本书,书为人物间障碍物。
图2 隔代抚养家庭儿童的“人物间障碍物”
从左往右依次为奶奶、我、妈妈、爸爸、弟弟和爷爷。奶奶和我之间有一个球,我和妈妈之间有一个跳舞毯,爷爷和爸爸之间有个照相机。
图3 隔代抚养家庭儿童对“人物大小”的反映
从左往右依次为爸爸、妈妈、我、奶奶、爷爷。爸爸和妈妈在玩手机,我在看书,奶奶在玩电脑,爷爷在喝酒。图画中显示,爷爷最大,我最小。
图4 亲子抚养家庭儿童对“人物大于四分之一”的反映
从左往右依次为妈妈、我、爸爸和奶奶。图画中人物都大于纸张的四分之一。
图5 亲子抚养家庭儿童对“人物小于六分之一”的反映
从左往右依次为妈妈、爸爸和我。图画中的人物表现小于纸张六分之一。
图6 隔代抚养家庭儿童“透明式”的反映
从左往右依次为爸爸在看电脑,姥爷在做饭,妈妈拿着手机坐着看,我在看书,姥姥泡脚。图画中显示对妈妈和姥姥的人物表现都是透明式画法。
图7 隔代抚养家庭儿童对“人物长手臂”的反映
从左往右依次为爷爷、妈妈、我、爸爸和奶奶。图画中人物我的手臂延长,表现出长手臂画法。
图8 隔代抚养家庭儿童对“人物短手臂”的反映
从左往右依次为奶奶、妈妈和我。图画表现中妈妈和我的手臂为较短手臂的表现。
图9 隔代抚养家庭儿童对“身体省略”的反映
从左往右依次为爷爷在睡觉,我在学习,爸爸在看电视。图画中人物我的胳膊被省略。
图10 亲子抚养家庭儿童对“身体涂黑”的反映
从左往右妈妈在炒菜,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在端饭碗准备吃饭。妈妈和爸爸手、身体和足被涂黑,我的身体和手被涂黑。
(三)K-F-D 表现差异结果分析
(1)亲子抚养与隔代抚养家庭儿童的K-F-D表现形式中“图画特征”的表现平均数最高,被试儿童在此项上的表现形式比较丰富和多样。而在“人物间障碍物”表现平均数最低。
(2)亲子抚养与隔代抚养儿童的家庭动力绘画在“人物间障碍物”表现和“人物特征”表现上整体差异性显著,说明这两种家庭模式下的儿童在绘画表现上对障碍物及人物特征的表现差异比较突出。
(3)亲子抚养与隔代抚养家庭儿童K-F-D在“人物互动关系和动作”表现中“己与祖辈互动”和“行走”“写字画画”以及“阅读”动作表现上差异性显著。
加藤认为,家人的各自行为和对家人的相互行为,可反映出绘画者对家人的心情和相互关系。单因素方差分析显示,在“人物互动”这一项,就其整体的平均数来看,隔代抚养儿童的家庭人物互动要高于亲子抚养儿童的家庭。“已与父母互动”的表现上,亲子抚养家庭的互动仍然低于隔代抚养家庭,这可能与亲子抚养家庭中父母的工作压力,以及在时间上照顾儿童的分配较少有关,而隔代抚养家庭的家庭人数较多,且其祖辈时间空余较多,与儿童的互动就会相应增多。在“己与手足互动””手足之间互动”的表现上,亲子抚养家庭儿童的平均数都要高于隔代抚养家庭儿童。这说明在亲子抚养家庭中儿童与手足间的互动关系要多于与父母亲的互动。原因可能是因为父母忙于工作,与儿童的互动时间少,促使有手足的儿童更多转向其手足,而在隔代抚养家庭因为祖辈时间较为空闲,儿童的互动大多与祖辈进行。
(4)亲子抚养家庭的儿童K-F-D的“人物活动性质”表现大多是在“室外”,而隔代抚养家庭的儿童K-F-D的“人物活动性质”表现大多是在“室内”。
亲子抚养家庭的人物动作大多是“躺着”“行走”“坐着”“睡觉或休息”,隔代抚养家庭的人物动作大多是“写字或画画”“游玩”“阅读”“做事”“看或听”。其中在“行走”“写字或画画”“阅读”这三个人物动作上,两组儿童表现差异显著,即隔代抚养家庭中这三项人物动作的表现明显高于亲子抚养家庭。就其活动性质上,说明亲子抚养家庭的活动大多在父母不工作的空闲时间会带儿童外出游玩,而对于隔代抚养家庭,可能因为祖辈的年龄和身体状况,一般家庭活动都是在室内进行。
(5)亲子抚养与隔代抚养儿童家庭动力绘画在“人物间距和障碍物表现”一项中“自己与祖辈和手足最近”的表现上差异性显著。
Burns&Kaufman[2]指出,人物间距代表家庭成员的亲疏关系。范琼芳[3]研究也指出,儿童在家庭动力绘画(K-F-D)中会将喜欢的人画在靠近自己的位置。而在本研究中对“人物间距”进行单因子方差分析后得出,亲子抚养家庭的儿童在“父母与己最近”上平均数高于隔代抚养家庭,隔代抚养家庭的儿童绘画在“父母与己最远”和“祖辈与己最近”上平均数又高于亲子抚养家庭。这个结果表明了平时对儿童照顾者在家庭中与儿童的亲疏关系,亲子抚养家庭中儿童自然对父母有较多依赖,因此会将父母画在邻近自己的位置;虽然本研究中的隔代抚养包括只要有祖辈参与的共同抚养,但在儿童的绘画表现中可以看出,在隔代抚养家庭中儿童较多对祖辈有较为亲近的关系,这也与平时祖辈较父母而言更多对儿童的照顾有关。在“己与手足”的距离上,亲子抚养家庭儿童表现的自己与手足更近,这与“己与手足”互动的结果显示也一致。笔者推知,同样是可能因为亲子抚养家庭中父母的工作占用了陪伴时间,促使儿童加大了对手足之间互动和关系的依赖。
在人物之间画出障碍物的情形普遍表现为退缩或被拒绝的儿童,借由障碍物来保护自己。在本研究中对“人物间障碍物”进行数据分析后得出,隔代抚养家庭儿童在画障碍物的表现情形上要比亲子抚养家庭更为明显。“己与祖辈间障碍物”“己与父母间障碍物”的表现中,隔代抚养家庭中儿童所画障碍物多于亲子抚养家庭。所以,这也在对隔代抚养家庭中家人互动关系较好的研究结果表明的同时,显示出隔代抚养家庭模式可能同样存在弊端。范睿臻[4]指出,大多数活泼快乐并与父母拥有较多安全依恋的儿童,在家庭动力绘画中,会自然直率的表现他们的情感和爱,而较少会在绘画中画出障碍物。
(6)亲子抚养与隔代抚养儿童的K-F-D“图画样式”一项中“集中在纸中央”的表现样式“省略父母和祖辈”的表现上差异显著。
儿童在进行家庭动力绘画时,如果沿着纸边画家庭成员而形成一个矩形的图画样式,此样式通常是个体防御性较高、或否认、或断绝与家中某一成员的关系的现象。而沿着纸的底部画,则表示对家庭不稳定的感觉,这种状况一般出现在离异家庭[4]。在本研究中,亲子抚养与隔代抚养儿童的K-F-D在“集中在纸中央”的表现样式的表现上差异显著。亲子抚养家庭儿童对这一表现形式要高于隔代抚养家庭的儿童。在这一表现特点差异上表明,亲子抚养家庭比隔代抚养家庭中的儿童,对家庭的稳定感要相对较强,原因可能是隔代抚养家庭儿童的绘画能力比亲子抚养家庭要较弱,这可能与隔代抚养家庭的祖辈教养与自身能力水平相对比年轻父母较弱有关,而且这种现象在完全式隔代抚养中更为明显。另外的原因,可能就是在正常的亲子抚养家庭(无离异等特殊情况),家庭关系比较稳定,抚养者一直是父母,而在隔代抚养家庭,由于父母和祖辈共同参与,家庭关系也会变得较为复杂。
在家庭动力画中,省略家庭成员可能意味着画图者对那个人有负向情绪,或对那个人无法直接表达敌意。省略自己可能是自我概念不佳,感觉被拒绝、被排斥,感觉存在无意义、不被重视[5]。在“省略人物”的表现上,隔代抚养家庭儿童“省略父母”“省略自己”“省略祖辈”的表现上要高于亲子抚养家庭,并且“省略父母”和“省略祖辈”上差异性显著。本研究数据结果表明,亲子抚养家庭儿童在家庭动力绘画中较少的表现省略人物,在隔代抚养家庭儿童较多“省略父母”,原因在于隔代抚养家庭,无论是完全式的祖辈抚养还是共同抚养,父母角色还是较为缺失。范睿臻认为省略的人物表明儿童对被省略家人的讨厌或者是对其角色概念缺乏认识。隔代抚养家庭中父母较少参与儿童的生活,多让祖辈代替,这使得儿童对其父母的认同和依赖较少,导致儿童在绘画中会出现省略父母的表现。
(7)亲子抚养与隔代抚养家庭儿童K-F-D“人物特征”表现一项“祖辈最小”“自己和祖辈小于六分之一”和“父母身体被省略”表现这四项差异显著;“父母与祖辈最大”“自己和祖辈身体被省略”这四项表现差异最为显著。
在“人物次序”上,亲子抚养家庭儿童和隔代抚养家庭儿童都在“先画父母”这一小项中表现较多,这说明在儿童内心父母所占地位还是较为重要的。但在“人物大小”上,亲子抚养家庭儿童在“父母最大”的表现上要比隔代抚养家庭儿童明显,且差异性显著,这也再次表明了亲子抚养家庭父母在儿童内心的重要性。范睿臻认为将某一家庭成员画的很大,表明对该家庭成员的崇拜认同和喜爱。而在隔代抚养家庭,儿童将“父母最小”的表现要高于亲子抚养家庭表明,在隔代抚养家庭,儿童对父母的认同和依赖相对较低。“自己小于六分之一”上,亲子抚养家庭表现比隔代抚养家庭明显。根据张梅菊[6]的研究发现,若儿童觉得自己不重要,他会把自己画得比别人小。范琼芳[3]认为,就家庭动力绘画中人物的大小而言,将人物画的过大可能有好动、易怒、攻击性等倾向;而将人物画的过小,则是自卑焦虑,可能无安全感和有情绪困扰。所以,亲子抚养家庭中父母抚养过程中也可能存在弊端,因工作对儿童的潜在忽视以及与儿童的互动关系都是值得父母考虑的问题。
在“人物身体省略”上,“父母身体被省略”“自己身体被省略”“祖辈身体被省略”这三项表现差异很显著。研究数据显示,隔代抚养家庭儿童对家庭成员的绘画表现了更多明显的身体省略。对于身体部分被省略,许多学者认为省略脚表示不安定感,或在家庭中有疏离感[7]。绘画者对被省略的部分有矛盾、不安或在心理上对其功能性的否定;而省略自己的五官表示,自我概念及自我认同不佳[2],而省略身体的绘画一般是在情绪困扰和情绪调试的个体中容易出现[2]。 通过绘画表现的分析,可以看出隔代抚养家庭中的儿童会有一些存在情绪困扰等诸多问题。
(8)亲子抚养和隔代抚养儿童K-F-D“象征符号”一项中在“车辆”和“食物”的表现上差异显著。
研究数据结果分析表明,亲子抚养家庭儿童在“车辆”的象征符号表现上要高于隔代抚养家庭儿童;而在“食物”表现上,隔代抚养家庭儿童的表现比亲子抚养家庭儿童明显。值得一提的是无论在亲子抚养还是隔代抚养家庭,“书籍”的符号表现尤其少,这也从侧面反映了目前家庭的教养状况 。
范琼芳认为,象征符号代表了其个体的潜意识或是其生活状态的投射工具[3]。范睿臻指出在家庭动力绘画中,“太阳”一般象征父亲,大而温暖的太阳,且人物画的倾向太阳,则象征个体需要家庭温暖和被接纳;涂黑的太阳则与沮丧和压抑有关;所画人物远离或背向太阳说明个体被拒绝的经验和感受[4]。根据K-F-D绘画心理分析,图画中出现“弯月”也暗示个体的沮丧情绪。其他的自然景物,如“花朵”象征期望被爱的感受,代表美好和成长的过程。“树”在Buck的《房-树-人测验》中有明确解释。树象征个体较深层面的自我投射,与人格特质和潜意识层面有关。 在日常生活用品上,“床”一般与个体的沮丧和性方面有关;“扫帚”拿在妈妈手里,一般意味着家庭很干净的现象;家用电器中的“灯”“熨斗”等等与电和热有关的象征符号,一般表示个体对温暖和爱的渴望,电一般是拥有控制力量的象征符号,因心理上的需要而挣扎,借由这些符号来装饰其渴望的对象;在游戏器材和玩具中,“球”依幼儿绘画心理,图画中出现的丢球现象表示其个体较具竞争和嫉妒心[2]。“风筝或者气球”象征着渴望逃离处处受到限制或者严格管教的家庭环境,期待更多自由。“跳绳”一般与图画特征中“圈画”相联系,心理意义也较为相似,即个体对自己形成害怕或者存在竞争压力的对象以跳绳的方式圈框起来,借以舒缓压力,跳绳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心理模式;在动物象征符号中,“蝴蝶”是很多儿童表现的符号,蝴蝶象征个体追求幻想中的爱和美丽,这在女孩的绘画中出现较为频繁。“猫咪”是一种支配性的象征符号,象征个体对某一对象存在情感矛盾和冲突,一般被认为是对母亲认同作用的冲突。“车辆”在男孩的家庭动力绘画中较多出现,自行车或者摩托车象征男孩对成长为男人的渴望和努力,火车象征其控制性和力量的符号,在男孩发展向更高层次的阶段时,通常会寻找自我增加力量的符号来释放,但如果在K-F-D中过多出现,可能意味着其个性固执。“星星”与个体在生理或心理上有严重被剥夺爱的经验有关,很多孩子会将星星和一些冷淡的有距离的事物一起画出,代表了其内心的苦痛,这和“下雨”及“泳池或海洋”的象征意义相似,表明个体的焦虑和沮丧[4]。
在这些象征符号中,亲子抚养家庭的“车辆”出现较多,除了以上的分析意义外,笔者推知,这跟亲子抚养家庭较多的室外活动相关,而依绘画心理分析,幼儿画出父亲开车,也暗示其父亲经常外出工作或离开家的征兆[4]。而对于隔代抚养家庭,“食物”的较多出现,则表明更多的祖辈抚养对儿童的养大于育,对孩子的责任更多的是身体上的照料,这也使隔代儿童在绘画中投射的生活状况更多与食物相关,所以数据表明的隔代抚养家庭儿童“厨房用品”的符号表现平均数上也高于亲子抚养家庭。
四、结论与建议
从上述对亲子抚养家庭和隔代抚养家庭儿童的家庭动力绘画一般性表现特征以及其差异讨论分析后,得出以下结论。
(1)亲子抚养家庭由于父母工作各种原因,家庭互动关系较差。家人室内互动大多各行其是,且家庭活动大多集中在室外游玩。父母在儿童心中地位仍然无可取代,儿童渴望爱与关注,但亲子抚养家庭父母对儿童存在潜在忽视,使儿童更多转向手足之间的互动交流。
(2)隔代抚养家庭家庭互动好于亲子抚养家庭。家庭成员活动更多集中在室内进行,祖辈对儿童的照顾保育多与教育。且隔代抚养家庭儿童可能存在较多的情绪困扰,父母角色较为缺失,儿童对父母的依赖和认同感较低。
(3)无论亲子抚养还是隔代抚养家庭,儿童在家庭生活中自主学习和读书的家庭氛围较差。
Burns提出一个结论,他认为在儿童K-F-D中表现出的冷淡分散的气氛,个体则是被忽略、不受关照,而表现出与父母之间有距离且父母模糊不清的绘画特征。而对个体自己的表现则是不完整、小小的,甚至是扭曲的,与家庭成员没有任何互动关系,这就明确表现了个体是不喜欢生活在这个家庭之中。相反,如果在儿童K-F-D中表现出温暖、成长的气氛,个体则是一种被关爱温馨的状态,并参与家庭成员互动[8]。
(一)对家长的建议
(1)平衡工作和跟孩子交流互动的冲突,解决对孩子爱的潜在忽视,完善亲子关系。
在儿童成长的过程中,父母的教养方式是决定孩子能否成长为一个积极乐观、独立自主个性的人的重要因素。而儿童往往会将家庭中的互动与家庭关系表现在绘画中,从本研究无论在亲子抚养还是隔代抚养家庭儿童的绘画中得出的结论不难看出,儿童对父母的爱是极度渴望的,但在亲子抚养家庭中,父母与子女的交流还是相对较少。范睿臻[4]认为,一般儿童在K-F-D中缺乏互动或游戏的情境时,将会以个体的独立活动呈现,并隔离社交互动。而图画内容上不与任何人有关联,则表现出被拒绝和冷落的投射作用。现代的上海家庭大多是双薪家庭,忙碌的上班族家庭中越来越多的孩子被置于各种学习班中,抑或儿童身处于无互动的家庭氛围中。
家长在工作之余,可以积极参加孩子学校的亲子活动,通过学校的安排,尽可能多的与孩子互动,培养健康的亲子关系。在家庭中,关注儿童的情绪,放下自身对电子产品的依赖,将更多的精力转向孩子,可以通过家庭中的亲子阅读培养良好的互动关系。社区活动中,家长可以积极带孩子参与,多方式多渠道的增加和孩子互动交流的机会。在与教师的沟通交流中,重视孩子在幼儿园的情绪变化等心理成长,而不是单单关注孩子的学习和技能发展。
(2)提高祖辈的教养水平,达到教养同步。隔代抚养家庭中,父母参与必不可少。
结论中我们看出,隔代抚养家庭中虽然家庭互动较好,但祖辈对儿童的影响需要更加深入和立体。除了对孙子女更好的身体照顾之外,祖辈应通过自身素养的提高来影响儿童,除了家长学校之外,也要积极支持父母的参与和帮助。因为研究得出隔代抚养家庭儿童对父母缺乏积极正面的角色认同,范睿臻认为这在绘画表现中也会使儿童在表现的自我形象上较差,而且儿童会通过对其他人的认同表现来代替这种缺失[4]。所以,良好的教养水平是保育与教育的同步开展,将隔代教育扬长补短,不仅可以解决父母工作背后的压力,更多的是对儿童的身心健康发展负责。家长可以积极参加家长学校进行学习,父母和祖辈也可在专业人员的指导下,和儿童一样进行家庭动力绘画,增进父母、祖辈与子女之间互动关系的认知,还可寻求家庭辅导人员给予引导,解决家庭成员之间的困扰和问题。
(3)重视孩子的绘画创作,鼓励孩子的想象表现,做一名引导者和欣赏者。
在了解孩子的方式方法中,语言是最直接却又最贫乏的一种方式。家长鼓励儿童自由的进行绘画创作,而不是用像或者不像的标准去约束和评估,给孩子更多的绘画空间和创作空间。因为这个空间让孩子充分的表现其所知觉的一切情感,有利于他们自我表达和创造能力的发挥。在孩子表现的绘画特征中,会展露给家长比语言更丰富的情感、幻想和经验,这更有利于家长对孩子的了解,更好的构建良好的家庭关系。与此同时,孩子在自己的作品中获得的是一种成就感、自尊和良好的自我认同。
所以,不要把成人的标准套用在儿童绘画作品中,更不要对儿童的绘画进行不当的取笑和批评,学习接受和欣赏儿童在其不同发展阶段的作品表现,在温馨愉悦的气氛中鼓励其进行创作和表现。
(4)重视家庭读书氛围的创设和影响,为孩子的身心成长搭桥铺路。
从儿童家庭绘画中我们感受到了儿童在家中所受阅读熏陶的贫乏。绘画中儿童对家庭成员人物动作的表现,很多的是看电视、玩手机等隔离的关系,没有阅读,更谈不上亲子阅读。书籍对儿童的重要性在这不累述,但通过亲子阅读,可以拉近儿童与照料者的距离,有利于发展更加健康稳固的家庭关系。
(二)对教师的建议
(1)学习利用孩子的绘画作品探知其家庭关系,以便更好的了解孩子的心理状况。
教师可以通过学习家庭动力绘画理念,去更好的了解儿童的家庭绘画,探知其中的丰富动力信息。儿童在绘画中表现的动力特征,都和孩子内心的情感与经历息息相关。
(2)通过运用动力绘画这一有效投射工具来探知师幼关系状况。
在动力绘画中,往往动力是要依靠一些外在的因子来影响,比如亲子依恋、手足关系等等。同样,儿童与教师和同伴之间的关系也是其动力绘画的一个重要因子。所以,教师在儿童对学校动力绘画的表现中可以探知儿童所知觉的师幼关系,这也是一个教师专业化成长的重要一步。
(3)利用家庭动力绘画,做好家园共育和互动。
幼儿园与家庭之间的沟通和交流渠道日益增多,除了传统的家长信箱、开放日、家长座谈会外,教师还可以通过儿童的绘画作品展览与家长进行交流,共同分析和探讨儿童近期的情绪状况和心理状态,并丰富家园互动和共育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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