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志平：国企改革关键在机制

党的十八大以来，尤其是十八届三中全会，我们党通过关于全面深化改革的决议，把国有企业的改革提到一个新的高度，推动了新一轮的国企改革。改革是任何一个企业都面临的问题，企业在不停地适应新环境，必须要进行制度上、体制上的改变。

党的十九大以及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把我们的发展定位为“从高速增长阶段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过去这些年，我们确确实实经历了高速增长阶段，中国建材集团十多年前只有20亿的销售收入，2017年达到了3000亿；我担任中国国药集团董事长的时候，当时是360亿的收入，2014年我离开的时候达到了2500亿，2017年要超过3500亿的收入。目前，已经有115家中国企业进入了世界五百强，这是一个很大的数字。我们的企业和国家一样经历高速增长的阶段，现在我们的企业也要和国家一样进入高质量的发展阶段。

熊彼特在1912年出版了《经济发展理论》一书，其中谈到，一万辆马车还是马车，只有蒸汽机车才是质的变化，才叫发展。我们之前一直是高速的增长，规模的增加，到现在要实现高质量发展指的是质量上的发展，这个变化是很大的。怎样适应高质量的发展，如何培育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世界一流企业，我们正在研究这些问题。从过去重视速度到重视效益，从过去重视数量、规模到重视质量，这些都是我们面临的一些问题。

过去我们比较重视宏观经济，而微观经济这一块，就是对企业改革和企业发展的研究總结是不够的。我们要加大对微观企业的运行、创新方面的研究，尤其是改革发展的研究，包括央企里面所有改革发展有成就的。国企改革既要搞试点，比如混合所有制试点，同时对于以往的经验更要认真去总结。这些年来，我们有那么多混改试点，效果怎么样，做的好不好？我个人认为，要把试点经验总结起来，让大家学习参照，这个非常重要。

关于国企改革，我想谈两个问题。

一个是改革的机制。改革的机制非常重要，不光是国企，民企同样存在机制的问题。什么是机制呢？机制指的是管理者、员工他们的利益和企业效益之间的正相关关系。如果没有关系，就谈不上机制。过去，我们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和不干一个样，最后企业的员工是冷漠的，大家没有活力，没有动力，也没有热情。上些年纪的同志都经历过老国企，那时候就是“干多干少一个样”，当时提出“破除三铁”，核心就是要创新机制，可是改革这么多年，今天回过头来看，最没有到位的还是机制。

最近国务院国资委也在推进机制方面的变革，央企至少有几件事可以做。比如针对管理层的股票增值权、股票期权等激励机制，因为我出去路演的时候，投资者最后一个问题总是问“宋先生请谈谈公司的机制，有没有激励机制？”我回答说“有”。他们问“有什么？”我说“股票增值权。”他们又问“兑现了没有？”我说“兑现了。”

为什么大家都会问这个问题？因为投资者买了你的股票，如果管理层和公司的股票毫无关系，投资者不敢买，因为你和投资者的利益不一致。投资者希望你的管理者能有这样一种激励机制，这个非常重要。既然我们选择了上市这条路，我们就应该按照上市公司的机制，按照所有权的愿望来改造我们的机制，而不要相反。

员工在企业里面应该有什么机制呢？就是我们常常讲的超额分红权，最近中国建材也在推动这个事情。在跨国公司中，员工到了下半年基本上都会知道自己收入有多少，因为一块是固定的薪水，一块是分红，今年的效益好，分红就多，效益不好就没有分红。两年前我会见日本三菱商社的社长，他跟我讲当年企业经营不好，所以员工就没有分红，高管每年分一次股票，但退休后股票才能够流动。分红权是50%对50%，其中效益相关的占到50%，年终如果做得好还有特殊奖，占20%。它们这种大型的跨国公司，机制是最核心的。

民营企业也不见得都有机制，尽管想多赚钱，但如果机制做得不好，同样做不起来。美国大都是私营企业，但电话黄页中的企业每十年就有80%的公司不存在了，当然不是说因为有这样的体制就一定能够搞好，这也和企业的创新能力等因素有关。同样的企业，有的发展快，有的发展慢，有的机制好，有的机制差，我们重点要研究企业的机制，而且在“1+N”的“1”里面，就是指导意见里有一句话非常重要，“企业的分配权利是企业的法定权利，任何人不得干预。”我记得马凯同志专门解读过这句话，企业的机制改革是有空间的，但是很多企业没有去做，没有搞内部的激励机制。所以，中国建材正在进行机制革命。

二是国企改革需要企业家精神。企业家精神这个概念是舶来品，但习总书记多次提到企业家和企业家精神。总书记说市场的活力来自于人，特别是来自于企业家和企业家精神，习总书记对企业家有着殷切的期望。十九大报告中就提到了要保护和激发企业家精神，大家注意，其中用的是“保护”和“激发”，保护的反义词就是伤害，激发的反义词就是压抑。

我们现在要保护企业家精神，激发企业家精神，让他们能够安心安业，能够投身到改革里面来。上一轮的国企改革很有魄力，破除了当时的体制藩篱，使得国企向前不断发展。今天我们经历了改革40年，大的路线图给我们画出来了，而不是简单的“摸着石头过河”，我们在总结以往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启动了顶层设计，就是现在“1+N”。

现在的问题是什么呢？一个是加快试点，第二个就是加快推进改革。炮兵开炮打完了，该步兵前进了，我们的企业家要全力以赴地投入到改革的洪流里面来，还要用企业家精神从事改革的事业，我觉得这个非常之重要。没有企业家的广泛参与，没有企业家精神来推动改革是不行的，所以我们要把顶层设计和首创精神结合起来。

这也是我想跟大家说的，我们现在的改革需要企业家一马当先，学习领会“1+N”改革精神的情况下，加大自己的能动性、主动性和首创精神，全面推动这场国企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