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参与国际海底区域活动的战略选择
——基于SWOT-AHP模型的分析
2018-03-25程时辉
程时辉
随着陆地资源的减少和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人类逐渐将视线投向海洋深处——国际海底区域(以下简称“区域”)。1根据《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第1条第1款第1目规定,国际海底区域是指“国家管辖范围外的海床、洋底及其底土”。作为“全球公域”的重要组成部分,“区域”的地位日益突出。不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不论是传统的西方强国还是新独立的太平洋岛国,都在谋求制定符合本国国情和国际形势的“区域”政策或战略。在大规模商业开采预期越来越高的背景下,中国参与“区域”活动的战略选择关系国家发展空间、资源安全、经济利益、科技水平和海洋权益,研究这一问题无疑具有重要意义。
学术界对“区域”及相关问题的研究已取得不少成果,中国学者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下述几个方面。一是国际海底区域制度,主要包括国际海底管理局(以下简称“海管局”)机制、资源开发制度、环境保护制度、法律规章制度等。针对当前“区域”制度以及我国国内海洋法制存在的诸多问题,如承包者义务、担保国责任和环境损害风险等,部分学者提出完善海洋法制体系,加快深海采矿技术研究,注重海洋环保的法律和科学问题研究,注重参与“区域”活动的“软实力”构建等建议。2金永明:《国际海底区域的法律地位与资源开发制度研究》(博士学位论文),上海:华东政法大学2005年版;张辉:《国际海底区域制度发展中的若干争议问题》,载于《法学论坛》2011年第5期,第91~96页;姜秉国、韩立民:《深海战略性矿产资源开发的理论分析》,载于《中国海洋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2期,第114~119页;张丹:《浅析国际海底区域的环境保护机制》,载于《海洋开发与管理》2014年第9期,第98~103页;付玉、邹磊磊:《国际海洋环境保护制度发展态势分析》,载于《太平洋学报》2012年第7期,第72~80页;朱永灵:《关于中国国际海底区域矿区采矿的思考》,载于《海洋开发与管理》2017年第8期,第109~112页。二是国外动态研究及经验借鉴。部分学者通过对国外有关“区域”理论和实践的研究,为中国参与“区域”活动提供借鉴。其中有代表性的诸如:沈鹏从美国“全球公域”资源开发政策出发,分析了其对确保美国国家安全、防止国际冲突、维护美国的资源利益和保护生态环境等的重要性,深入探讨了“全球公域”资源开发政策及政策制定的现实意义;刘曙光通过梳理深海开发的国外研究动态,从生态学和应用经济学的角度对包括深海采矿在内的热点问题进行了研究,指出中国应加快深海开发核心技术研究,注重生物多样性保护,加强海洋科技国际交流与合作。3沈鹏:《试论美国“全球公域”资源开发政策》,载于《美国研究》2016年第3期,第52~68页;刘曙光:《当前深海开发问题国际研究动态及启示》,载于《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7年第18期,第29~36页。三是有关“区域”发展战略的研究。国内有关“区域”战略的研究始于上世纪90年代,近年来得到更为广泛的重视。早在上世纪90年代,张海启、肖汉强等学者就呼吁从战略上认识深海矿产开发的重要性;李波等学者提出应尽快确立“区域”开发的全面战略,该战略应以维护权益为中心,以资源开发为目的,以技术发展为手段,以人才培养为保障,完善管理和运转机制。近年来,胡波等学者也深入探讨了中国的深海战略与海洋强国建设的关系。4张海启、肖汉强:《深海底矿产资源开发前景及对策》,载于《中国地质》1994年第2期,第15~17页;李波:《尽快确立针对国际海底资源开发的更全面的战略》,载于《中国软科学》1996年第9期,第24~26页;胡波:《中国的深海战略与海洋强国建设》,载于《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7第18期,第12~21页。四是对“区域”生物资源、基因资源等新议题的研究,并从法律制度基础、开采模式选择和生态安全等角度提出相应的对策建议。5张善宝:《浅析国际海底生物资源开发制度的构建》,载于《太平洋学报》2013年第3期,第1~9页;任秋娟、马风成:《国际海底区域基因资源生物采探中的生态安全问题》,载于《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9期,第90~97页。国外学者关于中国参与“区域”活动的研究相对较少。从当前学术界研究现状来看,尽管针对中国参与“区域”活动战略选择的研究已逐渐受到重视,但是从总体上来看,关于这一问题的研究相对较少,且在研究思路和方法上仍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
SWOT模型和AHP(层次分析)模型作为管理学经典模型,被认为是组织进行战略分析和战略选择最常用的模型。SWOT模型着重分析影响组织战略选择的内外部优势、劣势等因素,AHP模型则主要通过对影响组织战略选择的因素进行系统分层,并运用模型计算各因素权重,最终实现对组织战略选择的评估。SWOT和AHP模型的结合能够更加准确、客观地评估组织的战略选择,以实现战略利益最大化。事实上,近年来SWOT-AHP模型已被广泛应用于诸多领域。运用SWOT-AHP模型,或许能够对客观认识我国参与“区域”活动的优劣势,科学评估我国参与“区域”活动的战略选择有所裨益。
一、中国参与“区域”活动的意义
自人类开始关注“区域”以来,“区域”逐渐凸显愈发重要的价值,在我国“海洋强国战略”的背景下,“区域”的意义更加突出。
首先,“区域”的空间价值巨大。人类对海底空间的关注始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海底空间独特的军事战略价值开始凸显。6Arvid Pardo, Who Will Control the Seabed?, Foreign Affairs, Vol. 47, No. 1, 1968, pp.123~137.进入新世纪以来,“区域”更被认为是未来国家科技竞争、军事对抗、规则之争、资源争夺的新空间。7胡波:《中国的深海战略与海洋强国建设》,载于《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7第18期,第 12~21页。“‘区域’约占地球表面积的49%”,8金建才:《经略大洋拓展我国在国际海域的活动空间》,载于《海洋开发与管理》,2011年第4期,第35~37页。而人类目前对海洋探测和了解的范围仅占5%左右。9孙松、孙晓霞:《对我国海洋科学研究战略的认识和思考》,载于《中国科学院院刊》2016年第12期,第1285~1292页。因此,“区域”是“人类可以利用的最大潜在战略空间”,10胡波:《中国的深海战略与海洋强国建设》,载于《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7年第18期,第12~21页。对扩大人类活动空间和拓展中国海洋战略空间意义重大。
其次,“区域”蕴藏着极其丰富的生物资源和非生物资源,对保障国家资源安全和经济利益意义重大。“区域”孕育和栖息着数量庞大、种类繁多的海洋生物、微生物资源和基因资源。11Robin Warner, Protecting the Oceans Beyond National Jurisdiction: Strengthening the International Law Framework, Leiden: Martinus Nijhoあ Publishers, 2009, pp. 7~13.“深海底沉积物中含有数亿吨的DNA,是地球上最大的基因储库”。12金建才:《走向深海大洋是建设海洋强国的必然选择》,载于《海洋开发与管理》2012年第12期,第24~27页。“深海底沉积物中存在着地球上数量最多的细菌、古菌、病毒等微生物”,13Corinaldesi C., New Perspectives in Benthic Deep-sea Microbial Ecology, Frontiers in Marine Science, Vol. 2, 2015, pp. 1~12.据统计,地球上约有2/3的微生物可能生活在洋底沉积物和地壳中。14张亮、秦蕴珊:《深海热液生态系统特征及其对极端微生物的影响》,载于《地球科学进展》2017年第7期,第696~706页。就矿产资源而言,全球大洋底多金属结核资源总量约为3万亿吨,“其中仅太平洋洋底的锰结核蕴藏量就超过1.66万亿吨”。15John L. Mero ed., The Mineral Resources of the Sea, Amsterdam: Elsevier Publishing Company, 1965, p. 175.根据对中北太平洋克拉里恩—克利伯顿区6个勘探合同区的调查统计显示,该区结核资源储量约为340亿吨,其中含锰75亿吨、镍3.4亿吨、铜2.65亿吨、钴0.78亿吨,按回收率20%和含水量30%估算,可回收21亿吨干结核矿石。16张涛、蒋成竹:《深海矿产资源潜力与全球治理探析》,载于《中国矿业》2017年第11期,第 14~18页。并且,“区域”蕴藏的镍、钴、铜、锰等金属资源的总储量远高于陆地相应储量,被看作是未来几十年陆地战略性金属资源的重要替代来源。17Rahul Sharma, Deep-Sea Mining: Resource Potential, Technical and Environmental Considerations, New York: Springer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2017, p. vii.此外,更有专家指出,“国际海底区域将成为能源布局的新领域”。18杨泽伟:《国际能源秩序的变革:国际法的作用与中国的角色定位》,载于《东方法学》2013年第4期,第86~94页。
再次,积极参与“区域”活动有益于提升我国科研水平和科技实力。“区域”在生物学、生态学、医药学、能源矿产等领域有着重要的科研价值,对提升国家科技水平、增强科研实力意义重大。海底科学研究涉及到宇宙起源、地球起源、海洋形成与演化、生命起源、海底能源与深海矿产资源,甚至深海生物基因资源等,对于推动科学的进步具有深远的战略意义。19金翔龙:《海底科学与发展战略》,载于郑玉龙主编:《海底科学战略研讨会论文集》,北京:海洋出版社2005年版,第1~5页。以海底基因资源研究为例,近年来人类申请海洋基因资源知识产权以每年12%的增长率快速增长,超过18000个天然产物和4900多项专利与海洋生物基因有关。20Peter G. Pan, Bioprospecting: Issues and Policy Considerations, at http://lrbhawaii.org/reports/legrpts/lrb/rpts06/biocon.pdf, 15 November 2018.此外,深海底热液口还存在着与原始生命系统极其相似的无机自养微生物系统,可据此探索地球外的生命形式。21张亮、秦蕴珊:《深海热液生态系统特征及其对极端微生物的影响》,载于《地球科学进展》2017年第7期,第696~706页。由此可见,深入参与“区域”活动对我国科技水平的提升意义重大。
最后,“区域”是我国实施海洋强国战略的重要一环,经略“区域”有利于维护我国海洋权益。过去5年,我国新增“区域”矿区面积多达8.6万平方公里,已成为世界上获得矿种种类最全、矿区数量最多的国家之一。22乔思伟:《我国近五年新增国际海底区域矿区8.6万平方公里》,载于《中国国土资源报》2018年1月23日第001版。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要“提高海洋资源开发能力,发展海洋经济……坚决维护国家海洋权益,建设海洋强国。”23《胡锦涛在中国共产党第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下载于http://news.xinhuanet.com/18cpcnc/2012-11/17/c_113711665.htm,2017年12月23日。然而,“建设海洋强国,必须要走向深海大洋,任何一个海洋强国都不只是着眼本国海域”。24金建才:《走向深海大洋是建设海洋强国的必然选择》,载于《海洋开发与管理》2012年第12期,第24~27页。
二、中国参与“区域”活动的SWOT分析
(一)SWOT战略分析法
SWOT模型25SWOT模型是由哈佛大学肯尼思·安德鲁斯教授于1971年在其著作《公司战略概念》中首次提出的,S和W分别是指通过对组织内部因素进行分析而判断出的组织内部优势和自身劣势;O和T分别是指通过对组织所处外部环境进行分析来评估可以挖掘的外部机遇和可能面临的威胁。笔者认为中国参与“区域”活动面临着外部挑战,而非威胁,因此文中以挑战代替威胁,并不影响SWOT模型的运用。是战略分析中最常用的方法之一。SWOT分析的目的是确认组织当前的战略与特定的优劣势之间的关系程度,从而提高组织应对环境变化的能力,帮助组织找出新的战略选择。26谭力文、李燕萍:《管理学(第三版)》,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145页。SWOT分析的第一步是认清组织内部的优势和劣势;第二步是明确外部环境中的潜在机遇和挑战;第三步是列举与组织有关的优势、劣势、机遇、挑战因素,按照因素的重要性和相关度进行排列;第四步是通过对内部条件和外部环境因素的匹配绘制SWOT战略矩阵,并根据SWOT二维象限图选择战略。通过各因素匹配,SWOT模型会衍生出4种战略(见图1)。27SO战略要求组织充分发挥内部优势,积极把握外部发展机会;WO战略则要求组织利用外部机会以改善或终止自身劣势;WT战略是一种较为被动的防御型和收缩型战略,组织应迅速采取措施弥补内部不足,并避免外部威胁;ST战略则刚好与WO战略相反,要求组织发挥自身优势来规避外部的不利环境。参见李志平、刘成、陈鄂:《管理学概论》,北京:北京邮电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88~90页。
图1 SWOT模型二维象限图
(二)SWOT模型在中国“区域”战略选择中的应用
在“全球公域”备受关注,深海底科技日新月异的特殊背景下,中国参与“区域”活动的内外部各种因素都将变得更加复杂。要成功地实现设定的战略目标,必须着眼于影响战略选择的关键因素。28刘新华:《中国发展海权的战略选择——基于战略管理的SWOT分析视角》,载于《世界经济与政治》2013年第10期,第96~117页。如何选择关键因素,并对这些因素进行科学分类是需要深思熟虑的问题。
1.内部优势分析
第一,矿区种类和数量优势明显。从本世纪初起,随着中国国力的增强、国际地位的上升,以及海洋技术的快速发展,中国在“区域”活动方面着实取得了较大的成绩。中国是获得矿种种类最全、矿区数量最多的国家之一,29中国向国际海底区域申请获得的4块矿区分别是:2001年,中国大洋协会与国际海底管理局签订了首份位于东太平洋的多金属结核勘探合同;2011年,中国大洋协会与国际海底管理局签订了位于西南印度洋的多金属硫化物勘探合同;2013年,中国大洋协会与国际海底管理局签订了位于西太平洋的富钴铁锰结壳勘探合同;2017年,中国五矿集团公司与国际海底管理局签订了第二份位于东太平洋的多金属结核勘探合同,也是中国与国际海底管理局签订的第四份勘探合同。这为中国开展深海调查和科研、收集海洋数据、勘探海底空间提供了有利条件。国际实践表明,深入的科学研究是一国掌握“区域”活动话语权的有力保证。此外,中国作为在海管局登记的先驱投资者,对申请获得的矿区具有优先开发权,我国申请的矿种种类越齐全、矿区数量越多,资源开采的可选择空间也就越大。
第二,深海科技发展较快。我国于“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在深海空间站技术领域开展相关论证和关键技术研究”。30李春峰:《中国海洋科技发展的潜力与挑战》,载于《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7年第18期,第 37~43页。2002年,我国开始启动“蛟龙号”载人深潜器的设计、研制工作,2012年,“蛟龙号”7000米级海试取得成功。31庞博:《盘点我国深海潜水器演变历程》,载于《中国海事》2016年第4期,第77页。“蛟龙号”海试成功使得中国“成为继美国、日本、法国和俄罗斯后第五个拥有同等技术水平的国家”。32杨舒:《“蛟龙”探海启新篇》,载于《光明日报》2017年6月9日第2版。2013年,经过现代化改装后的“大洋一号”船进入了国际先进科学考察船的行列,成为我国第一艘满足“区域”研究开发活动要求,并面向国内外开放的综合性科学考查船。33《“大洋一号”进入国际先进科考船行列》,下载于http://www.comra.org/2013-09/23/content_6322812.htm,2017年12月5日。此外,“海洋石油981”钻井平台、深海无人遥控潜水器等已经投入使用;正在研制的深海载人空间站、海底观测网等也已经取得较大进展。深海科技的高速发展能为我国参与“区域”活动提供一定的优势。
第三,综合国力、社会和政治优势突出。首先,综合国力大幅跃升为我国参与“区域”活动奠定了坚实基础。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保持高速增长,目前已经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科技水平显著提升,已建成较为完善的国家科技体系”;34杨晓丹、杨志荣:《我国从海洋大国向海洋强国转变仍然任重道远》,下载于http://world.people.com.cn/n1/2017/0920/c1002-29547939.html,2017年12月11日。“过去十年间,我国现代海军舰队发展迅速,当前中国所拥有的资源已足以构建具有战略影响力的海军力量”;35[美]陆伯彬(Robert Ross)著,赵雪丹译:《中国海军的崛起:从区域性海军力量到全球性海军力量?》,载于《国际安全研究》2016年第1期,第13~32页。国内政治稳定、人民安居乐业,“综合国力、国际竞争力、国际影响力迈上一个大台阶,国家面貌发生新的历史性变化”。36《胡锦涛在中国共产党第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下载于http://news.xinhuanet.com/18cpcnc/2012-11/17/c_113711665_2.htm,2017年12月11日。其次,国家领导人高度重视海洋,为我国经略“区域”提供了优越的内部条件。习近平主席在中央政治局第八次集体学习时也强调要进一步关心海洋、认识海洋、经略海洋,推动我国海洋强国建设不断取得新成就。37《习近平:进一步关心海洋、认识海洋、经略海洋 推动海洋强国建设不断取得新成就》,下载 于 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3-07/31/c_116762285.htm,2017年 12月11日。党的十九大报告进一步指出,要“坚持陆海统筹,加快建设海洋强国”。38《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下载于http://news.cnr.cn/native/gd/20171027/t20171027_524003098.shtml,2017年12月18日。综合国力稳步提升、国内政治稳定和海洋强国战略的实施,为我国参与“区域”活动奠定了坚实基础。
2. 内部劣势分析
第一,已申请获得的矿区面临若干问题。尽管中国已申请获得包含三大矿种的4块矿区,但已获得的矿区存在或面临的问题将制约中国在“区域”的进一步活动。首先,中国在已获批矿区的环境影响评估方面尚未开展实质性的工作,矿区资源评估也未完成。2017年,中国大洋协会与海管局签署了《国际海底多金属结核矿区勘探合同延期协议》,协议要求大洋协会补充环境基线数据和环境管理计划,优化采矿技术,跟踪分析“区域”金属资源国际市场,研判“区域”资源的商业开发时机。39方正飞:《中国大洋协会与国际海底管理局签署国际海底多金属结核矿区勘探合同延期协议》,下载于http://www.mlr.gov.cn/xwdt/hyxw/201705/t20170515_1507699.htm,2017年12月18日。其次,中国当前的研究重点与国际研究趋势错位。比如,发达国家已经逐步将目光转向海底富钴结壳,而中国关注的却仍是多金属硫化物。40何清华、李爱强、邹湘伏:《大洋富钴结壳调查进展及开采技术》,载于《金属矿山》2005年第5期,第4~7页;韦振权、何高文、邓希光、姚会强、刘永刚、杨永、任江波:《大洋富钴结壳资源调查与研究进展》,载于《中国地质》2017年第3期,第461~472页。再如,其他海洋强国已经着手对天然气水合物、生物资源、基因资源等进行研究和开发,而中国对这些的关注则远远不够。最后,中国已获批矿区的矿产质量较低。中国多金属结核矿区的资源品位与丰度低、海底地形复杂,达到同一勘探程度的单位面积前期投资远远高于西方国家。41栾维新、曹颖:《中国国际区域资源开发战略及关键技术选择》,载于《地域研究与开发》2005年第4期,第5~11页。
第二,深海采矿技术不够发达,与发达国家差距较大,制约了我国在“区域”的活动。当前,“深海资源开发处在从勘探向开采迈进的关键节点期”,42彭建明、鞠成伟:《深海资源开发的全球治理:形式、体制与未来》,载于《国外理论动态》2016年第11期,第115~123页。先进的深海开采技术将成为决定一国“区域”活动的关键所在,世界主要海洋强国都在深海科技领域投入巨大的资金和智力资源。尽管我国深海勘探技术已取得长足进步,“但深海采矿技术能力严重不足、亟待提升”。43朱永灵:《关于中国国际海底区域采矿的思考》,载于《海洋开发与管理》2017年第8期,第109~112页。“我国深海技术设备国产化率较低,海洋仪器进口率约占95%,技术总体水平与国外先进水平相差15~20年”,44李颖红、任小波:《深海的呼唤——深海技术发展现状及对策思考》,载于《中国科学院院刊》2011年第5期,第561~569页。“海洋资源开发核心技术与先进国家差距较大,关键技术受制于人”。45成志杰:《中国海洋战略的概念内涵与战略设计》,载于《亚太安全与海洋研究》2017年第6期,第26~41页。
第三,海洋管理体制不完善,海洋法制体系不完整,远洋、深海维权能力较弱。我国海洋维权管理体制目前尚未定型,直接影响到我国海洋维权的进程。46郁志荣:《完善我国海洋维权管理体制势在必行》,载于《中国海洋报》2014年8月22日第3版。目前,我国海洋管理体制存在条块分割、各自为政,海洋行政主管部门的行政级别较低,涉海管理混乱、难以理顺等问题,进而直接导致了宏观调控不利,微观领域盲目开发、重复建设的复杂局面。47于思浩:《中国海洋强国战略下的政府海洋管理体制研究》(博士学位论文),吉林:吉林大学2013年版,第88页。此外,我国多个部门都具有涉海职能,海洋行政管理职责不明、权责不清,未能建立统一协调的管理体制。并且,指导和维护“区域”活动的法规也不健全,尽管我国于2016年颁布实施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深海海底区域资源勘探开发法》,但尚未建立起完整的海洋法制体系。
3. 外部机遇分析
第一,和平、发展、合作、共赢是当今时代的主题,这为我国探索和利用“区域”提供了良好的外部环境。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主席指出应高举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旗帜,坚持和平发展的主线,为构建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作出更为积极的努力。48《推动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时代潮流》,下载于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6-06/02/c_129035861.htm,2018年1月16日。从整体上看,国际形势继续朝着和平、稳定的方向发展,国际社会都在和平中求发展,在合作中谋共赢。当今世界,政治、经济、文化全球化迅猛发展,各国相互联系更加紧密,相互依存,和平、发展、合作、共赢成为时代进步的必然要求,也是国际社会的最优选择。和平与发展的国际环境,合作与共赢的国际共识,有利于我国探索和利用“区域”。
第二,当前国际海洋体制确立了基本稳定、有效的制度框架。1982年通过的《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以下简称“《公约》”)被誉为当代“海洋宪章”,“是当代国际社会关系海洋权益和海洋秩序的基本文件,确立了人类利用海洋和管理海洋的基本框架”。49杨泽伟:《国际法(第二版)》,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年版,第174页。《公约》及1994年《关于执行1982年12月10日〈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第十一部分的协定》(以下简称“《执行协定》”)确定了“区域”的法律地位,成立了海管局,明确了海管局的组织构架、权责范围、运作模式,从法律、技术、财务、开发制度、海洋环保等角度对人类在“区域”的活动作出了全面规定。进入21世纪后,海管局先后出台了三大勘探规章,50海管局至今共制定了3个勘探规章,分别是:2000年通过的《“区域”内多金属结核探矿和勘探规章》(2013年进行了修订)、2010年通过的《“区域”内多金属硫化物探矿和勘探规章》和2012年通过的《“区域”内富钴铁锰结壳探矿和勘探规章》。对“区域”探矿规则进行了更深入的阐述和更详尽的补充。2012年,海管局秘书长在第18届理事会上提出《关于拟定“区域”内多金属结核开发规章的工作计划》,51See International Seabed Authority, Work Plan for the Formulation of Regulations for the Exploitation of Polymetallic Nodules in the Area, ISBA/18/C/4, 2012, pp. 1~10.2017年,海管局秘书处发布了《关于制定和起草“区域”内矿产资源开采条例(环境事项)的讨论文件》,52See International Seabed Authority, Implementation of the Decision of the Council in 2016 Relating to the Summary Report of the Chair of the Legal and Technical Commission,ISBA/23/C/8, 2017, p. 2.开发规章正在加紧制定中。毫无疑问,开发规章将为各国开发“区域”提供制度保障。综上所述,以《公约》为首的当前国际海洋法律体制为深海资源的开采提供了有利条件。53萧汉强:《深海底资源开发的法律争端与商业开采前景》,载于《高科技与产业化》2009年第2期,第116~119页。
第三,资源需求和技术进步为大规模商业开采提供了动力。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对“区域”资源的需求将会越来越大。一方面,陆地资源的储量和种类将越来越少、资源品位和丰度会越来越低,开采难度和开采成本将逐步增高;另一方面,深海科技的迅速发展使得“区域”资源的开发成本和开采难度不断降低,加上矿产品质和储量都远高于陆地,“区域”资源开采只是时间问题。54James R. Hein, Kira Mizell and Andrea Koschinsky, Deep-ocean Mineral Deposits as a Source of Critical Metals for High- and Green-Technology Applications: Comparison with Land-based Resources, Ore Geology Reviews, Vol. 51, 2013, pp. 1~14.更值得一提的是,“区域”所特有的生物资源、基因资源对人类医药、生物生命科学的发展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在此背景下,海底资源开采引起国际社会极大的关注,各个海洋大国纷纷制定了海底资源商业开采计划。55例如,英国、加拿大等海洋矿业公司宣称将于2020年左右开始商业采矿,日本、韩国等制定了10年内进行开采的计划,欧盟开始投资和研发深海采矿装置,美国在其《21世纪海洋蓝图》中也对深海采矿作出安排。参见彭建明、鞠成伟:《深海资源开发的全球治理:形式、体制与未来》,载于《国外理论动态》2016年第11期,第115~123页。这些都为大规模开采“区域”资源提供了动力,也为我国开发“区域”资源提供了更好的契机。
4.外部挑战分析
第一,各国对海底矿区“争夺”的热情上涨,竞争日趋激烈。56陈明义:《积极参与国际海底矿产资源的勘探和开发》,载于《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7期,第24~28页。近年来,各国在“区域”展开了新一轮的“蓝色圈地”运动。首先,矿区申请数量激增。从近几年向海管局提交的矿区申请就不难发现,各国明显加快了“抢占”国际海底的步伐。57从1996年到2010年,海管局共批准了8个“区域”探矿申请,而从2011年至今,海管局共批准21项探矿申请,趋势不可谓不明显。资料整理自国际海底管理局官网,下载于https://www.isa.org.jm/deep-seabed-minerals-contractors,2018年7月27日。其次,矿区申请的海域范围由太平洋扩展到其他各大洋。582011年以前,所有申请的矿区都集中在太平洋海域,2011年以后矿区逐步扩展到印度洋、大西洋海域。结论根据国际海底管理局官网整理而来,下载于https://www.isa.org.jm/deep-seabed-minerals-contractors,2017年12月13日。再次,“抢占”对象趋于多样化。“抢占”的矿种由多金属结核转向富钴结壳和多金属硫化物,由单一的非生物资源拓展到新型的生物资源、遗传资源等。“蓝色圈地”运动的高涨一方面会使具备资金、技术实力的发达国家加快步伐,另一方面也会引起不具备勘探、开采实力国家的不满,加剧不同国家集团之间的矛盾,而《公约》等国际规制又无法有效遏止新一轮大国公域竞争。59韩雪晴:《自由、正义与秩序——全球公域治理的伦理之思》,载于《世界经济与政治》2017年第1期,第46~73页。总之,当前的这一发展趋势是中国面临的外部不利因素之一。
第二,经济效益和市场需求的不确定性导致大规模商业开采的预期不确定。经济效益和市场需求是决定深海底资源开采的关键因素。60Rahul Sharma, Deep-Sea Mining: Resource Potential, Technical and Environmental Considerations, New York: Springer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2017, pp. 17~19.因此,对大规模商业开采预期的判断,关键在于对全球资源供需关系的把握。对此,学者之间有不同看法。例如,有学者认为深海多金属资源的大规模商业开发有可能在2020—2030年间发生。61张海启、肖汉强:《深海底矿产资源开发前景及对策》,载于《中国地质》1994年第2期,第15~17页;刘少军、杨保华、刘畅、戴瑜:《从市场、技术和制度看国际海底矿产资源的商业开采时机》,载于《矿冶工程》2015年第4期,第126~129页。也有学者指出,“深海底采矿最关键的驱动力是建立在对金属的需求将持续增加,而供应将达到顶峰并逐步下降这一假设之上的”。62Rakhyun E. Kim, Should Deep Seabed Mining Be Allowed?, Marine Policy, Vol. 82, 2017,pp. 134~137.事实上,影响全球金属供需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市场供需也存在极大的不确定性。从实践来看,2015年首批6份多金属结核勘探合同相继到期,承包商全部提交了延期申请,这似乎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大规模商业开采条件尚不具备。
第三,海洋环境保护要求日趋严格,环境损害风险难以评估。随着全球环境问题的凸显和海洋环境的恶化,保护海洋环境的呼声日趋高涨。首先,海管局在立法上对海洋环保要求更加严格。从海管局制定的勘探规章和开采规章草案来看,风险预防原则、环境影响评估、最佳环境做法等成为更普遍、更直接的义务,对承包商和担保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其次,国际海洋法法庭的咨询意见表明,承包商和担保国将承担更为严格的环境责任。2011年国际海洋法法庭海底争端分庭就“担保国责任与义务”发表了咨询意见,分庭放弃采纳“共同但有区别责任原则”,认为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应承担同样的环境责任,提高了环境“门槛”。63Responsibilities and Obligations of States Sponsoring Persons and Entities with Respect to activities in the Area (Request for Advisory Opinion Submitted to the Seabed Disputes Chamber), Case No. 17, Advisory Opinion, ITLOS, 2011, pp. 53~54, para. 158, at https://www.itlos.org/fileadmin/itlos/documents/cases/case_no_17/adv_op_010211.pdf, 4 June 2018.再次,“深海是地球上最大且最不为人类所了解的生态系统”,64Sabine Christiansen et al., Towards Transparent Governance of Deep Seabed Mining, at https://www.iass-potsdam.de/sites/default/files/files/policy_brief_transparency.pdf, 15 November 2018.“‘区域’内活动难度大、风险高,尤其是对深海环境的影响难以预料”,65JIA Yu, Exploitation of Resources in the Area and the Sponsoring State Responsibility: New Developments in China "s Legislative Work concerning the Deep Sea, China Oceans Law Review, Vol. 2016, No. 1, pp. 11~25.海洋环境损害的后果难以评估。以上的发展趋势对我国参与“区域”活动提出了更高要求,从而形成了更大挑战。
第四,当前“区域”制度的发展、变革或将产生不利于中国的因素。“区域”制度在确立前本就饱受争议,在“蓝色圈地”运动兴起的背景下,“区域”制度的发展面临着不确定性。开采规章尚在制定阶段,备受关注的财税制度、环保制度、担保国制度是否对中国有利并不确定;“区域”生物资源等“新领域”的出现,反映出了现行国际海洋法律制度的局限性,66Sunil Kr. Agarwal, Legal Issues in the Protection of Marine Biological Diversity Beyond National Jurisdiction, Maritime Aあairs: Journal of the National Maritime Foundation of India, Vol. 11, No. 1, 2015, pp. 84~98.新一轮规则之争必然再起。其次,“平行开发制度”遭到动摇。“海底开采制度的实质性条款建立在‘平行开发制度’的基础上”。67张晏瑲:《国际海洋法》,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266页。然而,从海管局制定的勘探规章来看,平行开发制度受到“冲击”,相应的保留区制度已被“残蚀”,发达国家绕过保留区制度,开始适用联合企业制度。68张丹:《关于国际海底区域法律制度的研究——以保留区及平行开发制度为中心》,载于《太平洋学报》2014年第3期,第12~18页。“随着科技的进步和国际关系的演变,诸如国际海底开发制度……必将进一步演进”,69杨泽伟:《〈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主要缺陷及其完善》,载于《法学评论》2012年第5期,第 57~64页。“区域”新制度的道路不会平坦,旧分歧却可能再次被提及。70Aline Jaeckel, Jeff A. Ardron and Kristina M. Gjerde, Sharing Benefits of the Common Heritage of Mankind - Is the Deep Seabed Mining Regime Ready?, Marine Policy, Vol. 70,2016, pp. 198~204.
综上所述,中国参与“区域”活动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又存在着先天不足的劣势,既存在着前所未有的机遇,也面临着激烈的竞争和不可预知的风险。通过对内部优势、劣势以及外部机遇、挑战的分析,可以为我国参与“区域”活动的战略选择提供一个更加合理、直观和全面、客观的认识。(见表1)
表1 中国参与“区域”活动战略矩阵分析
三、AHP方法在中国参与“区域”活动的SWOT分析中的应用
利用SWOT模型,对要素进行评价和匹配,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引入AHP分析法对上述影响战略决策的要素进行分层,并判断各要素的相对权重,能为组织战略选择提供更客观、科学的评估。
AHP方法(层次分析法)71AHP(层次分析法)由美国运筹学家匹兹堡大学教授萨蒂(T. L. Saaty)于上世纪70年代初提出。AHP被认为是定量分析和定性分析结合的典范,AHP基本思路是首先找出解决涉及问题的主要因素,将这些因素按照关联、隶属关系构成阶梯层次模型,通过对各层次中各因素的两两比较的方式确定诸因素的相对重要性,然后进行综合判断,确定评价对象相对重要性的总排序。参见韩晓静:《层次分析法在SWOT分析中的应用》,载于《情报探索》2006年第5期,第119~122页。是定量分析和定性分析相结合的决策分析方法,常常用于对多目标、多要素、多层次的复杂决策问题,特别是战略决策问题的研究。72陶长琪、盛积良主编:《决策理论与方法》,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6年版,第127页。用AHP方法进行战略决策分析,一般可以分为4个步骤:首先是将决策问题按照总目标、影响因素、具体子因素的顺序分解为不同层次结构,建立层次结构模型;其次,在每个层次中,用两两比较法构造出某项子因素对上一层次影响因素的判断矩阵,并根据所构造的判断矩阵求解各子因素的特征值和特征向量,并作出一致性检验;再次,运用加权求出各影响因素对总目标的最终影响权重;最后,根据各影响因素对总目标的影响权重构建战略选择四边形,求出战略四边形的重心坐标,进行战略选择。73[希]格雷戈里·P·普拉斯塔克斯(Gregory P. Prastacos)著,李辉译:《管理决策:理论与实践》,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104~108页。
(一)中国参与“区域”活动的层次结构分析
根据中国参与“区域”活动战略选择的SWOT分析,各指标层次结构见表2。
表2 中国参与“区域”活动战略选择层次结构
(二)确定各因素的相对重要度,并计算判断矩阵的特征向量
AHP重要性衡量标度法是AHP模型的重要方法,也是将决策判断数量化的重要方法。萨蒂教授将该方法和其他标度方法进行对比,经过大量模拟实验,证明该方法比其他方法更能有效地将思维判断数量化。74陶长琪主编:《决策理论与方法》,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114~115页。因此,对SWOT的4组要素分别进行两两比较,按照表3将2个要素的相对重要性程度值予以量化,能够构建出该组要素的两两比较判断矩阵A(见表4)。(以优势组为例)
表3 AHP重要性衡量标度
表4 优势组要素的两两比较矩阵A
将优势组判断矩阵进行列归一处理,得到判断矩阵A′:
表5 优势组列归一处理后的判断矩阵A′
将列归一后的判断矩阵按行相加,进一步可以得出优势组比较矩阵的特征向量,即各指标权重G=[0.110,0.309,0.581]T。计算优势组矩阵的特征根:
进一步可求矩阵的最大特征根:
(三)对各组因素进行一致性检验
表6 平均随机一致性指标
同理,可得劣势组(W)、机遇组(O)、挑战组(T)的两两比较矩阵,经计算,各组平均向量、最大特征根及一致性检验结果见下表。
表7 劣势组比较判断矩阵
表8 机遇组比较判断矩阵
表9 挑战组比较判断矩阵
(四)通过计算因素总力度确定中国参与“区域”活动的战略四边形
各因素的总力度是各子因素的力度之和,各子因素的力度又由该因素的权重和强度决定。
表10 各因素力度计算结果
(五)中国参与“区域”活动的战略选择
在SWOT模型的二维象限坐标中分别描出优势总力度ΣS、劣势总力度ΣW、机遇总力度ΣO、挑战总力度ΣT的坐标,构建中国参与“区域”活动的战略四边形。(见图2)
战略四边形是在SWOT模式分析下,中国参与“区域”活动四大主要因素作用的综合反映,能为我国参与“区域”活动的战略选择提供参考。战略四边形重心所处的象限即对应我国在区域活动应作出的战略选择。不难求出,战略四边形的重心坐标P(0.025,0.086),位于坐标轴第一象限,因此,我国参与“区域”活动应该选择SO战略(增长型战略)。
四、结论与建议
(一)结论
通过运用SWOT-AHP模型对我国参与“区域”活动的内部优势、劣势及外部机遇、挑战的分析,构建出我国参与“区域”活动的战略四边形,我们可以得出以下几点结论。
图2 中国参与“区域”活动的战略四边形
综合来看,当前中国参与“区域”活动应采取SO(增长型)战略,整体形势相对乐观。SWOT-AHP模型分析表明,中国参与“区域”活动的战略四边形重心P(0.025,0.086)位于第一象限,这说明总的来看,中国参与“区域”活动的内部优势强于内部劣势,外部机遇大于外部挑战,整体形势趋好。但是,从战略四边形重心P(0.025,0.086)的坐标数值来看,中国参与“区域”活动的内部优势相较于内部劣势并不突出,外部机遇相较于外部挑战也并不明显,在今后经略“区域”的过程中内部劣势和外部挑战不容忽视。
具体来看,我国参与“区域”活动的内部优势、劣势及外部机遇、挑战方面均存在着较为突出的影响因素。我国参与“区域”活动面临的最大内部优势是S3(综合国力稳步提升,政治、社会制度优势突出),这说明强大的综合国力是我国加快经略“区域”的有力保障;最大的内部劣势是W2(深海采矿技术不足),这表明深海技术是中国参与“区域”活动的内部最大“短板”;最大的外部机遇是O3(和平、发展、合作、共赢成为了时代主题),这说明和平、稳定的国际环境是中国参与“区域”活动的外在保证;外部挑战中有2项子因素的权重较大,分别是是T3(海洋环境保护要求日趋严格,海洋环境损害风险难以评估)和T2(经济效益和市场需求的不确定性导致大规模商业开采预期时间不确定),这表明海洋环境保护的压力和大规模商业开采的不确定性为中国参与“区域”活动带来了挑战。
本质上讲,一国经略“区域”的能力最终是由该国综合国力决定的。“区域”是还未被人类充分探索的新公域,参与“区域”活动对一国科技水平、资金实力、制度优势有着较高要求。尽管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时代主题以及基本稳定、有效的国际海洋体制为各国探索、利用“区域”提供了条件,但是,倘若没有强大综合国力的基础,没有先进的深海技术和海洋科学研究,没有充分的资金和风险承受能力,没有稳定的政治制度,探索和利用“区域”的计划便只能是“水中花、镜中月”。
(二)建议
首先,我国应加强参与“区域”活动的整体布局设计。人类对“区域”的探索还只是起步阶段,可以预见,随着“区域”的价值不断被发掘,各国在“区域”的活动必然会越来越频繁,因此我国应未雨绸缪,尽早加快我国在“区域”的整体布局设计。具体来讲,应做到“三个协调发展”。一是要加强深海勘探技术、开采技术、海洋科研和环境保护的协调推进。勘探技术是前提,开采技术是关键,海洋科研是基础,环境保护是底线,四者之间符合“木桶定律”,75“木桶定律”也被称作水桶原理,指的是由多块木板构成的水桶,盛水量象征着整体的实力和竞争力,而决定水桶盛水量多少的关键因素不是最长的板块,而是最短的板块。该定律旨在说明任何一个组织,可能面临的一个共同问题,即构成组织的各个部分往往是优劣不齐的,而劣势部分往往决定整个组织的水平,只有各部分协同发展,才能提升整体的实力和竞争力。只有四者协调发展,才能实现我国参与“区域”活动整体上的利益最大化。二是要加强我国海洋法制体系与海洋管理体制的协调发展,前者为我国参与“区域”活动提供法律依据和制度保障,后者负责监督和管理我国参与“区域”活动的具体实施,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三是要加强对“区域”内各类资源研究、发掘的协调发展。尽管“区域”因储量惊人的矿产资源而广受各国重视,但近年来“区域”范围内生物资源、微生物资源和基因资源的价值也逐渐得到认可,因此,对各类资源研究和发掘应整体布局,协调发展。
其次,中国经略“区域”的过程中应发挥内部优势,弥补内部不足,积极把握外部发展机会,提前做好外部挑战的预判和应对,加快我国经略“区域”的步伐。具体来讲,一方面要保持我国综合国力的稳步提升,并坚持和平利用和开发“区域”,积极参与全球海洋治理。另一方面,应尽快补齐“短板”,加大对深海科研技术的投入,尽快缩小我国和发达国家之间的技术差距。此外,还应从法律和技术层面加强对海洋环境保护的研究,同时对“区域”资源的经济效益和市场需求进行科学、客观的评估和预判,为我国参与“区域”活动争取更大的国际话语权。
最后,经略“区域”应缓急适中,切不可急于求成。囿于科技水平有限,人类对“区域”的了解还不够,探索之路仍会很漫长。上文已提及,采矿规章尚在制定之中,采矿规章是“区域”大规模商业开采的前置条件。当前,世界各国和不同利益方为了争取各自的利益,围绕规章的制定展开的激烈博弈尚未结束,76何宗玉、林景高、杨保华、刘少军:《国际海底区域采矿规章制定的进程与主张》,载于《太平洋学报》2016年第10期,第9~17页。采矿规章的出台时间难以确定,中国需要更多的参与采矿规章的制订,提升我国在深海采矿方面的话语权。此外,“区域”资源大规模商业开采必然是以经济效益和市场需求为导向的,而全球金属市场受诸多因素影响,开采预期需要进一步评估。与此同时,我国对“区域”生态系统和海洋环境保护的研究还不够,环境损害风险较大。鉴于此,笔者认为我国在参与“区域”活动的过程中不可操之过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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